chapter142
回到舒书的城主府，冥修的眉毛还是皱起的。
沫北拍他的后脑勺：“干嘛？”
“为什么，他们会选择这样呢？”冥修想到最后那个女人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少年离开，离开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神是带着恐惧和厌恶的。为什么会宁愿选择一个虚假的复制品在身边，也不愿承认已经失去呢？
“这可能也是包罗镜像存在的一个意义吧。”沫北看着这个流氓妖怪皱起的眉头，本来就已经很深刻的眉眼这样子看起来轮廓更加犹如刀刻一般。
“不要想太多了，这些东西不适合你。”沫北微笑，流氓妖怪到底是妖怪，在这种细腻到已经变质或者已经变|态的情感上不能明白是正常的。
冥修望天，决定听沫北的不要多想。只不过：“刚才斗的时候我明显感受到很难压抑的暴躁。”
沫北叹气：“我们两个身上的禁术书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大了。”
“它到底算什么鬼东西，我们……”
“喂，你们两个！”
还想些什么的两人被Augus他们拉走：“你们两个，别偷懒地那么明显！”
黄昏，已经整理了一半的每一条街道上都只有寥寥几个人影。端瑞城里面的普通人员全都闭门不出，今天的惊恐和击对于他们来实在太大了。剩下的都是舒书的手下，以及冥修他们一伙人。
有些尸体被活着的人带走了，举行葬礼或者是埋葬。大多尸体都被留下，残缺不全并且身份不明。不处理干净不行，脏臭还是其次，如果有什么病症瘟疫就来不及了。
冥修看到沫北一身白色的衣服，连鞋子都是白色的皮靴。他舍不得沫北站到那一片血水里，可是并没有阻止。他知道，即使他阻止了，北北也是不会听他的。
糖糖坐在一旁被翻过来的篓子上，看着才子把那些堆在一起的尸块一个个拣出来，然后拼凑成完整的尸体。
“才子，这样做有意义吗？冥修不是待会儿就拿去烧掉吗？”糖糖歪着脑袋，不解。
才子很忙，但是总是会不时抬起头看看糖糖坐着的那里，听到糖糖的问话又抬起头对着他笑：“怎么没有意义？”他正好将一具尸体拼凑完成，把尸体裹在准备好的席子里面，“尸体是最应该被尊敬的东西，它是存在过的证明，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糖糖看着那些死透死透的躯体，更加不解。
“对啊，新的开始。”才子指着那些尸体，“它们重新回归自然，然后自然又将它们组合成新的东西。”
糖糖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抬眼看到长长的街道尽头有三个黑色的人影逆光而来：“那边……”糖糖叫才子看，胖胖的手指指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他眨眨眼睛：“刚刚明明还有人在的喏……”那边过来的是刚刚进城的吧？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挠了挠头发，糖糖撅嘴，而且感觉好熟悉喔~讨厌的熟悉感！
正在做收尾工作的冥修突然觉得背后毛毛的，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撇嘴，还是不挠了。不过，这种感觉是什么……黏煳煳的，恶心的，被人盯梢的感觉。抬眼看沫北，见他也正皱着眉不舒服的样子。
“北北，你也觉得被人盯着了么？”
“我觉得，这种目光不叫盯着，叫做视|奸！”沫北咬牙，“总觉得不知道哪里来的眼神看着我呢，不仅仅要透过我的衣服看到我的身体，还有一种要撕开我的皮肉看我内脏的感觉。”形容出来就觉得恶心得慌。
不过，两个人又想了一会儿，觉得能够让他们一致觉得恶心的也就只有无际森林里面的那个人了。那个人看起来离不开巨大的水晶宫殿，而且——两人用灵力探查了一下周围，也没有感受到奇怪的气息。难道是被今天的包罗镜像弄得神经过敏？
等到大家都弄得差不多，才子拼凑尸体还没有拼凑完。不过呢，他也不是死心眼的人，本来他就是本着能“恢复”几具是几具的想法来的。
尸体全都被堆在了端瑞城外的荒地，冥修手指一弹，蓝白色的火焰就一下子吞没了山丘一样的尸体堆。不过寥寥几分钟，剩下一堆白色晶莹的东西，随着夜风吹散。
“幸好今天吹的不是东风。”Augus无语，“否则，这东西就又回端瑞城了。想到如果那样我每一次唿吸都吸进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尸体的成分，我就觉得特别恶心。”
Beau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你可以想象得更加恶心点。”
Augus撇嘴，不再话。他不是看大家情绪都有些低落，想调节一下气氛么……
……
半夜的时候，沫北拉住想出门的冥修：“心些。”
“知道了。”冥修低头吻住沫北，把还迷迷煳煳的沫北吻得更加不分东南西北，“我很快回来的。”
虽然发生了包罗镜像的祸事，他们最重要的事情不能忘。
冥修几个瞬移就到了不远处的大城市，夜晚的灯|火通明的某些区域显得特别热闹。即便在这种你争我夺的情况下，奢|靡享受的事情还是不会被抛弃。这是每一个有完整意识的种族的通病么……
他今天出来的目的很明确，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站在某处的房顶上，冥修黑色的短发突然变成银丝飘扬，夜风吹开他的长发，脸上金色的眼睛和银蓝色的纹身诡谲无比。他想了想，又抬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烧了，赤|裸的身体被包裹在蓝白色的火焰里，妖冶而灼人。
他露出了大半个上半身和整张脸，银色的头发飘起，尾端犹如带起了蓝白的火焰。身上和脸上颜色相近的不知是纹身还是回路，在赤|裸的身体上看起来特别明显。故意走了人多的地方，发出一些动静，底下的人就开始见鬼一样乱叫。
想来，明天就会有关于一个眼睛金色，头发银色并且浑身有着蓝白色纹身，燃烧着蓝白色火焰的人出现的传言。从这个大城开始，再慢慢到别的，越来越多的地方知道有他的存在。
这么明显的特征，那些只要活得够久的就会知道他是谁。不出三天，关于“妖怪冥修”还活着的消息就会在每一个势力集合处被知晓。
……
睡梦中的沫北并不安稳，又是那个梦！
只是，这一次更加清晰……那个人看上去的确是冥修，可是又不像。周围朦朦胧胧的犹如造成湖泊上面的雾气，看不真切。
沫北喘着粗气醒过来，身旁是微凉的空位，他才突然想起冥修为了以后的传言出去了。再睡下去却睡不着了。在床上辗转了几次之后，起身披上衣服，出门。
今天整个端瑞城的人都受到了惊吓，晚上定睡不安稳。有些包罗镜像已经融入到了那些家庭里面，真实得看不出任何疑点。沫北突然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包罗镜像在他复制的那个人生命完结之前都是那个形态了，性格也复制了。他们会那样生活着，直至这个复制的身体机能衰退、然后死亡。再接下来就是找新的复制体……
有些包罗镜像复制的那个身体生活得久了，甚至会忘记自己原本是属于什么种族的，就那样连下一个复制体都没有找到就和身体一起死亡了。
如果这样，他能够带给活着的人那么多幸福，有时候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站在端瑞城最高的塔尖上，沫北一边等着冥修回来，一边把戒指幻化成了提琴。
大家都好梦吧……
悠扬的曲子从拉动的弦上面流淌出来，夹杂着灵力的乐曲到达了端瑞城的每一个角落。无法安眠的人们渐渐松开了眉，眉眼间带了疲惫和安然缓缓睡去。少年抖动着半透明的耳鳍，看着坚持要和自己睡的“母亲”紧紧环着自己的手臂，再听着外面悠扬美好的曲子，露出一个笑容，闭上眼睛坠入梦乡。
而某处阴暗的房间里，床上突然坐起一个纤细的人。在睡觉的时候，那个人都穿着巨大的黑色袍子。他听着外面的曲子，认真系好自己的袍子走到了阳台上。从他住的房间的阳台，能够清楚地看到不远处的塔顶上面站着的男人。
身体略显纤细，但是站得很挺拔。发出声音的乐器被夹在肩膀和下巴之间，扣动和拉动弦的双手那么灵活。在夜晚朦胧的光芒下面，简直要侵入人最薄弱的意识里，带走他们的灵魂。只是，所有人都安睡了，没有人能看到。除了他……
听着听着，不由自主的，他解开了黑袍的兜帽。兜帽下面水晶一般的脸上，粉|嫩犹如撒着碎钻的嘴唇微微勾起，乌黑的眼睛陶醉的眯起。
明明知道不应该，可是抵抗不了。握着栏杆的手苍老干瘪，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关系，看起来更加青乌难看。
即使是烂泥，还是不由自主想要那么美好的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