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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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光殿里, 裴羲和正收拾了行装,预备家去。斛律骁得知后便道:“速去寿丘里把羡弟叫来?,我们准备回府。”

    十九道:“那, 太后那边, 要怎样交代……?”

    先前他养伤时?,宣光殿可是?发了人来?慰问的, 如今既是他重伤初愈、入宫的头一天日子, 虚情假意也?好, 礼法也?好, 都应去宣光殿拜见太后。

    “不怎么交代。”斛律骁挑眉, “派个人去赔罪, 就?我伤口又裂开了,所以回去了。”

    十九领命而去, 向太后言明主子因?动怒而撕裂伤口,不得已家去。太后微微蹙了眉:“中书省政事不修, 竟已到了这个地?步。回去告诉魏王,且好好养伤, 辛苦他替我和陛下跑这一遭了。”

    她原还想问些谢窈的境况, 略想了想, 到底按下了。后殿里的裴羲和却疑心斛律骁是要来?寻自己麻烦,一颗心吊篮?水似的七上八下,听?他已回去了才稍稍放下了心来?。

    十九走后,裴羲和在宣光殿里又蹉跎了半个时?辰,料想魏王已回府了,才向太后请辞。

    马车平缓辗过铜驼大街,向裴家所在的宜寿里走。车内,奉命送裴羲和回府的宫人双手合十, 念了声佛号:“那煞神伤还没好,可真是上天保佑。若是佛祖能将?此人带走就?好了,也?不枉老婆子我日日吃斋念佛,为?太后祷告祈祝。”

    裴羲和正襟端坐着,闻言不屑地?哼了一声:“事在人为?,又岂能是天助。”

    什么天助,是她看出魏王与魏王妃貌合神离,故意指示宫人将?魏王妃父亲横死的消息透给?她,也?真如她所料,此事果然与他有关,以至于魏王妃要当着众人之?面行刺他。

    只可惜,那姓谢的蠢女人没能将?他一击捅死,倒是浪费了她的谋算。可若真如堂姊一样等死,什么也?不做,那才真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呢。

    那宫人听?出她话中鄙夷,尴尬笑了笑,撩开帘子望了一眼:“这里是永和里地?界吧?魏王的公府可是就?在永和里?”

    像是应着她这一声,马车就?此停了下来?,车夫在帘子外头低声禀道:“七娘子,前面是魏王的车驾。”

    裴羲和心里一通乱跳,慌忙掀开车帘一瞧,果然瞧见他那架先帝御赐的金车大辂就?横在道路中央,显然是在守株待兔。

    她在心中暗骂车夫乌鸦嘴,同那宫人下车行礼:“羲和见过魏王殿下。愿殿下永受嘉福,长?乐未央。”

    车中,才匆匆赶至、不明就?里的斛律羡闻见她之?声音,不由紧张地?看向了兄长?。斛律骁却扬手示意他噤声,朝车外道:“永受嘉福,长?乐未央?孤还当裴娘子一心盼着孤死呢。”

    “殿下笑,羲和岂敢。”

    车帘子里影影绰绰,除他之?外似乎还坐着一人,裴羲和只来?得及瞄了一眼便低了头去,料想是谢氏。

    “怎么,裴娘子当真以为?自己做得很干净么。歪曲事实,唆使摆弄我妇来?行刺本王,一点儿也?没脏了自己的手。这招借刀杀人是很高?明,但也?不至于什么都查不出。裴娘子是拿本王当傻子,还是拿宫中太后当木偶摆弄呢?”

    这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但那宫人却是知道内幕的,不禁脊背发颤。裴羲和梗着脖子反驳:“殿下的话,羲和听?不明白。羲和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哪里就?懂得那些手段。何况事发当日,羲和并未与魏王妃单独相处,又要如何唆使摆弄王妃……”

    这话有理有据,裴羲和料想可以应付得过去。不想他笑了声:“未出阁的,少女。”

    “诚如你所言,对付你这种没出阁的女孩子,孤自有几百种卑鄙手段,只是不屑得去做罢了。你既是在室女,犯了错,也?该由你父母教训。孤来?教训,是孤掉价了。”

    “看在羡弟的面子上,孤也?不想逼你逼得过紧,令我兄弟二人失和,反倒遂了你的愿。”

    这话声融融和煦,如暖风晴日,内里的威胁之?意却冷意深深。裴羲和在听?到那句“几百种手段”时?不由得身子一软,待要辩解,便听?见他道:“今日,当着羡弟的面,就?暂且饶你一回。如有下回,就?别怪孤不讲情面了。”

    羡郎?

    彷如天灵盖上遭了一击,裴羲和震愕抬眼,久未见面的情郎正骞帘立于车上,神色沉沉,眼中满是失望。

    “羡郎……”她情不自禁地?唤道,想要解释。

    她到底还是个少女,方?才被威胁之?下身体不自觉的反应,旁人或许不知——她也?不在乎旁人知不知,但曾相恋的情郎却是瞒不过的。即便二人已毫无可能,她也?不想留在他心目中的竟是这般心机狡诈的模样。

    斛律骁并不给?她辩白的机会?,转向她身侧的宫人:“替孤转告裴公一句,女儿教不好是要出事的。做父母的不教,就?只好由孤这个外人来?越俎代庖了。”

    ……

    大辂驶离街巷,辘辘朝公府走。斛律羡始终静默无声,斛律骁安抚地?拍了拍弟弟的臂:“怎么不话。”

    斛律羡脸色惭愧:“都是弟弟的不是。”

    自二人被迫分开以来?,他总觉得是自己耽误了人家女孩子而心怀愧疚,对兄长?也?难免有些怨言。而兄长?遇刺这件事上,他亦以为?是嫂子所为?,却不知一切皆因?羲和而起,如今知晓了,才算是彻底死了心。

    “这与你有什么相干。”斛律骁道,“为?兄从未怪过你,今日叫你来?,也?是为?了让你知晓裴氏女的真面目。以免日后闹起来?,伤了你我兄弟二人的和睦。”

    斛律羡感?激地?点头,又关切询问了兄长?的伤势,随后道:“母亲那边,我和封御史始终瞒着她,可这事瞒不了多久了,阿兄?算怎么办呢。”

    如今满洛阳城都知晓阿嫂被人施法魇住,亲刺了阿兄一刀,封御史几乎每日每夜都缠着母亲,不让她外出,他亦吩咐府中上下守口如瓶,好歹拖了这些日子,捱到兄长?伤养好了,料想届时?母亲的怒气可以少一些。

    斛律骁亦为?此事犯愁,道:“过几日吧,过几日,我去。”

    不承想到了府门口,已先他们一步返回家中的荑英匆匆忙忙派了人来?禀,言慕容氏已至,兄弟俩对视一眼,快步进府。

    正院里,慕容氏从关雎院中看了儿媳回来?了,正在儿子房中闲坐饮酪以逸待劳。斛律岚鞍前马后地?母替亲斟茶捶背,见二位兄长?进来?,忙使眼色。

    “回来?了?”慕容氏脸色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兄弟二人一起上前见礼,慕容氏命斛律羡斛律岚两个出去,冷冷训他:“看来?你果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怎么,她那么伤你都舍不得发落?你就?这么贱吗?”

    方?才她已去关雎院里看过谢窈,本是为?着问罪而去,但对方?却好似全然不记得自己,慕容氏满腔的怒气无处可发泄,直似一拳?在了棉花上,无力至极,早早地?在这院子里等着兴师问罪了。

    斛律骁跪得笔直:“她是我妻子,妻者,妇与夫齐者也?,她是被人施了巫蛊才会?加害于儿,儿子身为?丈夫,妇人遭了人暗算,自然只有护着的没有反过来?怪罪她的,此乃夫妻之?义,谈不上什么贱不贱的。”

    慕容氏只冷笑:“你也?不必瞒我,这样的话只能骗骗外头那些人,骗不了你老娘。若是被人施法,为?何新妇子没能一击致命,为?何刺了你她要撞灯自杀?季灵已将?一切事情都告诉我了,强抢有夫之?妇,还逼死人家婆家,你也?真做得出来?。”

    这就?是她有气无处发的缘故了。于理,事情是因?儿子而起,将?心比心,若那死鬼敢如他这般,莫是捅他了,她定?然要他整个斛律家与丈夫陪葬。

    可于私,这险些被捅死的是自己儿子,身为?人母,怎可能毫无怨气。

    又恨儿子不争气,被个妇人辖制得死死的,好在人是救了过来?,思来?想去,也?只能叹一声,这是什么冤孽哟。

    “你也?真不知羞。”慕容氏啐儿子道,“妇人心里没有你是强求不了的,何必呢。”

    斛律骁知母亲气已消,淡淡笑了一下:“阿父言传身教,儿不过是跟着阿父学的罢了。”

    “你……”慕容氏被他得生生噎住,险些气笑了,“贫嘴!少搬出那死鬼出来?压你娘,他可不像你这般,死皮赖脸!”

    斛律骁起身送她:“母亲气消了就?好。”

    晚间,底下人来?报裴家的境况,裴献夫妇连夜送了女儿去乡下的别庄,对外宣称修身养性。斛律骁点点头:“知道了,去报给?二公子吧。”

    以他的权势,要对付裴羲和这种娘子,实在易如反掌。但一来?,他不想又如上一世一样,因?裴女之?死毁了他和弟弟的兄弟之?情。二来?,妻子久无怀孕之?兆,他实在是有些担心,担心自己杀戮过重,命中无子,背负的人命也?就?能少一条是一条了。

    天色渐暗,已到了不得不用?膳就?寝的时?候。关雎院派了人来?请,是王妃已经设下了晚膳,正等他一起用?膳。

    斛律骁有些愣住。

    她竟会?来?请他?

    两人之?间从来?都是他主动,这还是第一次她主动派人来?请他。他既担心妻子的境况,恨不得立刻过去,却又迟疑等见了面她又是将?他认作另一个人。就?如昨夜那般……

    简直奇耻大辱!

    思及此,他心底好容易才平息的邪火似又重新燃起,阴沉着脸:“知道了,回去告诉王妃,本王这就?过去。”

    作者有话要:  久等了,QA□□□□近来真的很卡文。

    上章把裴排行写错了,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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