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心思龌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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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了大家一段时间紧锣密鼓的劳作, 山坡上的稻田已经渐渐成了型。

    一条条田埂是经过测算的,所以现在看起来长度,弯度都差不多,一条一条从山顶呈相同宽度由上而下, 每一块稻田都形状相同, 大相似, 一块接一块,看着极为赏心悦目。

    不过, 因为最开始下大雨的那几天没来得及垒全部的田埂, 那些雨水顺着山坡慢慢流走了, 所以尽管坡上的稻田已经成型, 但田里干涸如土, 并不像山顶那五块秧田那样, 蓄了水。

    也就是, 坡上这些, 全是干田。

    薛鹤初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站在中间段的田埂上,凝望着这些干田, 眉头深锁。

    五官棱角分明,薄薄的嘴唇紧抿 ,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淡漠。

    让旁边的春生和大柱都不敢太过靠近。

    不过大柱倒不像他俩那样,毕竟跟着老大这么多年了, 知道老大估计只是在想事情而已,不吓人。

    薛鹤初确实是在想事情,他在想如何才能有水。

    靠下雨显然来不及, 看天气估计最近都不会下大雨, 有雨也是淅淅沥沥的雨,顶多润润土壤, 还达不到可以蓄水的程度。

    得另想办法。

    “春生,经过村里的那条河是从哪里流来的?”

    杨春生听见薛大人问话,转过身眺望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旁边的一座山,“是从那边那山里流出来的,然后弯弯绕绕的留到对面俺们村子。”

    薛鹤初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看旁边那座山的海拔和地势。总体比这个山坡高一半,较陡,山上树木郁郁葱葱,完全没有经过开垦的样子。

    “要不,俺们从河里挑水过来?”春生在旁边建议,“反正现在田已经挖好了,大伙儿也没啥事干。”

    旁边的大柱觉得不行,“你这想法太简单了,不其他,这片山坡要多少水,每个人每天从河里能挑几桶水?就算大伙儿不嫌累每天挑,那要到何年何月?眼看着那谷子已经发了芽,再过不久就要移栽了,来不及。”

    薛鹤初也觉得这个办法不行。挑水浇山,理论上没什么问题,但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太大,时间太久,根本不可行。

    不过,

    “若是能将旁边河里的水直接引流过来灌溉,就能省事很多。”

    “老大是要我们去挖一条渠?”挖渠这个大柱有经验,之前在扬州那边就挖通了一条运河的,于是蠢蠢欲动,“那行,我这就带人,”

    薛鹤初摇了摇头,“挖渠太慢了。山里崎岖陡峭,费的时间会很长,且河水顺流而下,即使改道到这片山坡来,也只能流过山脚,照样无法灌溉坡上的农田。”

    薛鹤初着,朝四下看了看,视野开阔,直接遥望到了对面黑山寨,以及黑山寨后面那一片竹林。

    顿时有了想法——可以试着用竹子引流。

    若是将一根根竹子通内里的节,然后首尾相接形成一条竹渠,架在两山之间,便可解决天然水渠无法灌溉到山坡的问题。而且竹渠的制造应该比人工挖凿要快很多。

    薛鹤初将这个想法给大家听,想听听大家的看法。

    旁边几人听着连连点头。

    “老大!这个好这个好!”大柱一脸赞同,觉得这个竹渠的想法简直太棒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招呼大家砍竹子!”

    “等等。”薛鹤初叫住大柱,“内里细节还要好好想想,比如该如何串联竹子,又该如何架设竹渠……先不砍竹子,竹子的事情春生你去联系几个熟悉竹子的山民来商议一下。大柱,你跟云雁去河流上游查看查看,看看有没有适合竹渠的源头。满足的条件知道吧,务必要地势高,水源充足。”

    “是!老大。”

    “是,薛大人。”

    大柱和云雁领了命,二人一同下了这片山坡,然后沿着隔壁山坡的河流,顺着往山上探索。

    这座山里确实比较崎岖,且好多地方都没有路,乱石嶙峋,杂草丛生,有些又比较陡峭。且树木郁郁葱葱,特别是那山顶那一片,全是密林。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虽然离村子近,但这片山坡还完全没被开垦过,当初也没有入选稻田试验地。

    “薛大人不愧是从帝都来的,能想出这样的方法。”云雁言语之中有些敬佩。刚刚她也在为干田的事情一筹莫展,当听到薛大人架竹渠的时候,着实眼前一亮。

    云雁边,边拿着个木棍开路。她现在月事已经干净,所以精气神又恢复了,爬山丝毫不是问题。

    不过爬久了还是有点累。

    旁边大柱见云弟气息有点不稳,于是夺过他手里的木棍自己在前面开道,让云弟跟在身后,“那是自然了,我家老大厉害着呢,就当时在益州的时候,老大他还做了个翻车,低水高送呢。”

    “这般厉害?”

    “可不,还有更厉害的。”大柱边走,边给云弟普及了一下老大的丰功伟绩。

    山里幽静,但一路上,大柱那个大嗓门一直在话,所以感觉还好。

    等走到山里二分之一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个活水潭,河流从中而过,水源充足,四下稍显宽阔。

    云雁围着这个水潭转了一圈,又看了看与梯田的距离和高度。发现离得相对较近,且这个地方差不多是梯田的山顶,高度也合适。

    她转过身,正要跟大柱这个地方应该可以的时候,却不想脚底一滑,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她就“噗通”一声掉了下去。

    “啊救命!”云雁吓得惊呼出声。

    从高处顿时坠入水中的无力感让她惊慌失措,他本能的在水里扑腾呼喊。

    “救命啊——”

    旁边大柱刚刚只听得“噗通”一声响,等转过身来的时候却看到云弟在水里扑腾呼救,当即想也没想的就跳进了水里。

    大柱的水性不错,卯足了劲儿匆匆游到云弟身边,长臂一伸就横到云弟胸前,架着他就往岸边游。

    嗯?云弟的胸前为啥软软的?一点都不硬。

    由于时间紧迫,大柱也没精力想其他的,脑中只是闪过了这个念头,之后便全力救人,将已经昏过去的云弟脱上了岸。

    “云弟你怎么样?”

    大柱拍了拍云弟的脸,发现他已经没任何反应了,吓惨了,情急之下,他伸出大掌就算按住云弟胸膛施救!

    不过就在他的手覆上去的那一瞬间,昏迷中的云雁突然弓身猛烈咳嗽,醒了过来。

    “咳咳咳——”咳得撕心裂肺。

    “云弟你醒了?”大柱看见他终于醒来,收回了手,“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紧?云弟?”

    云雁又兀自咳嗽了一阵子。刚刚口鼻被水灌注,让她完全无法呼吸,胸膛都开始闷痛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如今终于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云雁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终于咳顺了之后,她慢慢爬起来,看向旁边的大柱,眼里充满了感激,朝他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大柱见云弟没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刚刚见云弟昏迷不醒,吓得他的心里揪着痛。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柱边,边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见自己全身都湿透了,又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于是三两下就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拧干水,算展开让太阳晒晒。

    收拾好自己之后,大柱见云弟身上也湿透了,却一直捂着衣服,他径直走过去,“云弟你把衣服也脱了,太阳那么大晒一会儿应该就可以干了。”

    二人距离不是很远,话还没完大柱就走近了,然后双手一伸就扯住了云弟的衣服。

    “啊啊啊你做什么?!”云雁正在担心这湿衣服太贴身大人会看出破绽,没想到突然就被两只手扯住了衣领子,而且看他那意图,是要脱她衣服!

    顿时一个巴掌呼过去,

    “啊混蛋!”

    “叭”的一声响起 ,山林里安静了一瞬,万籁俱静般。

    又挨了一巴掌的大柱:???

    “云弟你怎么又我?”大柱捂着脸,瞪着个牛眼,这次他有些生气,“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也就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我,旁的人还没人敢动手!”

    大柱的是实话。他长得人高马大,土匪出身,一看就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后来遇到老大,跟着老大走南闯北,混到了一个官职,就更没人敢欺负他。

    脸色都没人敢摆,更别呼巴掌了。没想到却被云弟了两次!

    第一次的时候他被那句“咱们屋子”暂时冲昏了头,没想到要计较,但这次,什么也得问清楚!

    云雁还沉浸在刚刚差点被扒了衣服的恐惧中,这会儿一抬眸就看见对方光着个上身赤条条站在自己眼前,顿时危机四伏。

    也顾不得对方是比自己大很多的京官了,气愤质问:

    “那大人为何想扒卑职的衣服?!莫非大人有什么龌蹉的思想?卑职告诉大人!卑职是正经男人,不搞断袖分桃!卑职另死不从!”

    云雁着,双手紧紧护住心口,一脸警惕的看着他。现在即使看到对方光着,她也顾不得羞涩。

    “你要是敢对卑职怎么样,卑职,卑职立马跳河保身!”

    “哈?”突然见一直唯唯诺诺的云弟态度这般强硬,大柱愣了一瞬,而后像被戳中了心思一般,他跳了起来大骂,“谁tm要搞断袖?你是正经男人我就不是了吗?”

    他当然是正经男人,才不是什么断袖!

    大柱边,边气鼓鼓的瞪着云雁,“我刚刚就是想给你脱衣服而已。”

    “做什么要脱我的衣服?!”云雁炸了,“大人还不是心思龌蹉,枉我之前还认为大人是正直的大人!”

    云雁完,转身拔腿就跑。

    留下大柱在原地,又愣了一下,然后大步追了过去,“谁思想龌龊?云雁你给我把话清楚,我刚刚想脱你衣服是想把你的衣服晒干,哪有什么龌龊心思,我跟你,”

    “你不用,我不想听!”

    “你不听我就不?你在叫我做事?你给我站住!”

    “哼,站住?站住做什么?站住跟你搞断袖吗?”

    “搞什么袖?云雁你tm心思才龌龊吧,你站住……”

    二人拉拉扯扯争争吵吵,吵到最后也没吵出个什么来。云雁一路跑回了黑山寨,她必须要回来换身干衣服。

    刚回到黑山寨的院子,她便看到院子里杵着有好些个人。

    都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

    云雁转眼心思一动,趁着这个机会她得把事情闹大,好跟大柱保持一点距离。再不保持拒绝,她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大柱识破女儿身。

    于是她来到树下的薛岩面前,“薛岩,你愿意跟我换个屋子吗?”她这段时间偷偷观察过了,那薛影几乎不回房休息,所以若是和薛影一个屋子,就相当于自己单独一间。

    薛岩此时正拿着一把剪子在给三花修毛,碎毛杂毛剪了一地,刚刚老远就听到云主簿跟大柱争吵的声音,本来想着看会儿热闹,没成想这云主簿一进院门就问他能不能换屋子。

    额,这要怎么?他虽然跟大柱玩得挺好,但是他觉得跟薛影一个屋子更好,毕竟那厮几乎不回屋。薛岩作为贴身厮,其实也是住惯了大单间的。

    正想着要怎么委婉的拒绝,后面的大柱几步过来,“云雁!你竟然想换屋子?你欺人太甚!”

    云雁见大柱也过来了,不理他直接跑回了屋子,把门一关。

    大柱在外面气急败坏,“云雁!你tm把门给我开!有你这样的吗?……我刚刚要脱你衣服,真的只是想晒干你的衣服!哪有你的龌龊思想?我发誓,我要是对你,不是,我要是是个断袖,天五雷轰!”

    院子里的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愣住了。

    她们不是很懂什么断袖。

    只知道二人在吵架。

    二位大人竟然在旁若无人的吵架,特别是云主薄,平时秀秀气气的,脾气超级好,怎么今天突然吵架了?

    不过吵架就吵架,你一句我一句这么斯文,就这?

    吵架自然要吵出气势来啊,声如洪钟,脏话连篇,要是吵不赢直接上啊,扯衣服抓脸抓头发,哪里是像他俩这样动动嘴皮子?

    果然,当官的还是太斯文了。

    大家有点愣住,而青梧却是惊呆了,什么脱衣服?这个大柱,竟然想脱云雁的衣服?

    那怎么行?

    青梧看着一直不停拍门的大柱,粉拳紧握。要不是她这会儿去帮云雁会让人怀疑,她肯定要去大柱几句!

    哼,晚上夫君回来,她一定要告状!据还是个官,怎么想着脱人家衣服?

    兀自同仇敌忾了一会儿,青梧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做。

    她正在教大伙儿染指甲。

    早些时候翠花她们去割猪草,然后看到几株特别好看的野花。翠花想着青梧隔三差五的就要采摘一些花做装饰,于是就顺手割了那几株花拿来送给青梧。

    青梧当时一眼就认出来这个花是指甲花。

    所谓指甲花,就是可以染指甲的花。将这个花的花瓣儿捣碎,然后将碎花泥混着花汁一同敷在指甲盖儿上,然后就可以将指甲盖儿短暂的染红,修饰指甲盖儿,得到超级漂亮的手指甲。

    大伙儿一听这花还能美指甲,都纷纷来了黑山寨。

    刚来不久就目睹了一场两位大人的吵架。

    青梧将指甲花瓣儿捣碎成红艳艳的花泥,准备敷指甲的时候,突然又想到,若是想要受色均匀的话,那必须先用刷刷沾着花汁刷一遍。

    不过,这里没有刷刷。

    “没得就算了,直接这样敷上尅应该也好看。”翠花觉得没啥差别。

    “可以是可以,但就是有可能上色不均匀,到时候深一块浅一块。”

    秀秀在旁边听着,“啊?那样的肯定不好看,我觉得还是要先刷一遍。”

    “但是现在没得啊,办蛮得很。”

    青梧回屋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刷刷。不过出来的时候,她盯上了三花。

    刚刚洗完澡,正在晒太阳的三花,毛发蹭亮,干净飘逸。而且三花本来就,那毛毛,软软的,最适合不过。

    看了看正拿着剪子给三花修毛的薛岩,青梧有了主意。

    “薛岩,你剪几撮三花的毛毛过来。”

    “……汪汪?”那边三花抖了抖全身的毛毛,直直的看了过来。

    ???

    只听“咔嚓”几声下去,三花的背上立马秃了好几块,狗啃了似的。

    薛岩现在对夫人那是言听计从有求必应,没办法,怀着少爷呢。

    青梧拿着几撮毛,用细线分别系上,然后就成型了一个简易的刷子。

    先用指甲花汁心翼翼的刷一遍,然后将合着汁的花泥一点点敷到指甲盖上,多弄一点,这样颜色才会鲜艳。最后用指甲花的叶子将每一个手指头都包好,用细线个节固定住。

    大功告成。

    这个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最主要就是心不要沾到其它地方,大家一看就会,于是两两一组,各自包起指甲来。

    青梧也给自己包了一个。虽然她的手指甲圆润粉嫩,但她想染成红色,很好看的。以前自己在家就染过,朱红色的指甲盖儿,白嫩嫩的手指,衬着可好看啦。

    于是心翼翼,刷一刷,敷上,再让翠花帮忙拿叶子一个个包好。

    最后,青梧对大伙儿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沾水,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不要碰到指甲,因为这个要一直到明天早上才能染好,到那时颜色才正宗,不然,颜色会暗淡无光,不好看。”

    大伙儿点头表示知道了。为了美美哒指甲,她们肯定会很心,不会碰到。

    为了不碰到手上包好的指甲,青梧今天没有沐浴。夫君还没回来,她早早的就睡了。

    不过因为怕手上的东西蹭到锦被上,她今天特意睡在了窗子边的躺椅上。

    等薛鹤初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一进屋子就看到了躺椅上的女人。

    杏眼微微闭着,睡得正香。

    眸色温润了几分,他走过去,弯腰正要将女人抱回床榻时,突然瞥见女人露在外面的手,十个手指头像缠纱布一样全部缠着树叶。

    ???

    这是怎么回事?

    薛鹤初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女人受伤了,因为通常只有受伤了才会包扎成这样。

    于是顺手一摘就将女人左手食指的树叶摘了下来,查看伤势。

    烛光暗黄,只见被树叶包着的女人手指,竟是血肉模糊一片!

    “怎么回事?”薛鹤初心疼坏了,他随即一个个撤掉另外的树叶,其他九个手指头也是,全是血!

    血淋淋一片!

    “乖乖这是怎么了?”

    薛鹤初吓坏了,伸手轻轻将女人摇醒。

    此时睡得正香的青梧好像有听到夫君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然后就定住了。

    她之前在十个手指头上面精心绑好的树叶全都不见了,指甲盖儿上花汁乱飞。

    “啊啊啊!手!我的手,呜呜我的指甲!”

    晃眼看到夫君手里残留的树叶,青梧“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呜呜呜夫君你混蛋!你赔我的指甲!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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