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舅好凶，然后爷爷也很凶，然后爷爷就咳嗽了，爸爸，他们是不是在吵架？我不想让舅跟爷爷吵架……”

    郭年这次是真被吓到了，平日再怎么调皮捣蛋，可毕竟还只是个孩子，郭子章站在楼梯口，郭年歪倒在方怀明怀里，方怀明甚至连大衣都没来得及换下，抱着呜咽不止的郭年一遍遍的安抚。

    “乖，爷爷没有跟舅吵架，年别哭了。”

    “那……那爷爷怎么了？为什么他会一直咳嗽，爷爷是不是生病了？呜呜……爸爸，我不想让爷爷生病。”

    “爷爷没有生病，他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年乖，别哭了，医生已经过来了，爷爷很快就能好起来，等一下爷爷看到年哭，也会难过的。”

    “是吗？那……那我不哭了……”

    郭子章心中酸涩不已，开车回来的途中，看着郭翊一直不见好转，郭子章已经后悔了，他立马给郭子华了电话，等他回来的时候，郭子华跟方怀明带着医生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现在，郭翊就在楼上的房间里，医生和郭子华进去已经有十几分钟了，一直没见人出来，郭子章想过去看看，却怎么都迈不开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郭子章似乎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楼上的房门被开，郭子华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跟过来的医生道谢。

    “大姐……”

    看着人下楼，郭子章生根的脚朝前移动了一步，郭子华看着他眼里带着厉色，郭年从方怀明怀里下来，扑过去抱住郭子华的腿，叫了一声：“妈妈……”

    郭子华伸手拍了拍郭年的脑袋，声音带着些许无力，却温柔。

    “年乖……”

    方怀明见她这样，抿了抿唇对医生：“刘医生，我送您出去。”

    “好，麻烦你了，方总。”

    “哪里，是我们麻烦您才是。”

    郭翊的事情，郭子华还没有告诉方怀明，不过方怀明隐约已经猜到不对劲，这段时间，郭子华一直旁敲侧击的让郭年给郭翊电话，然后就开始目的性的怂恿郭年把郭翊叫来这边，郭翊什么身份，且不他平日有多忙，他那样的身份下来，别市里，省里都得轰动。

    郭子华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正因为太清楚其中的章程，她却还是这么做才让人觉得奇怪。最后，郭翊来了，而且隐瞒了他的身份，就这样以再普通不过的姿态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送医生出门的时候，方怀明神色犹豫道：“刘医生，我叔这病，您看有什么办法吗？”

    刘医生没做他想，虽然郭子华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但应该不包括她自己的丈夫吧？蹙着眉想了想就：“这方面我毕竟不是专家，不过我的建议还是马上住院治疗，好在这次发现的早，不过癌症毕竟与其他病痛不同，郭先生身份特殊……”

    后面的什么，方怀明一时晃神，竟也没听清了，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郭翊竟然得了癌症！他们不是每年都例行身体检查吗？不……现在这个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郭翊为什么是出现在这里，而不是医院？！他在想什么？

    “那么，我就先走了，方总。”

    方怀明快速地眨了眨眼，压下心头的异样，沉沉点了点头：“好的，您且慢走！”

    方怀明深吸了口气，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之后，这才转身踏进了门。

    客厅里，郭子华看着郭子章，脸上的表情愤怒且失望。

    “子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

    郭子章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声音有些沙哑道：“大姐，我不想再给叔当司机，明天，我就回部队报到，叔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就麻烦你多照顾他了！”

    “郭子章！”郭子华一张脸气的发青，扯着郭子章的领子晈牙切齿，“你知不知道你在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总有一天会后悔！

    郭子华不出口，她只能在关键时刻闭上嘴，任由自己的牙齿咬破嘴唇。

    “子华，别这样。”方怀明不忍看她自残，脸色依旧温柔，眼神却满是忧虑，他笑了笑，看了一眼又要哭的郭年，对郭子华道：“别这样，你吓到年了。”

    郭子华还不算完全失去理智，方怀明这么一，她也缓过神来，赶紧松开郭子章的衣领，慌忙去看郭年。

    “年，舅舅不听话，妈妈吓唬吓唬他，你别怕，知道吗？”

    郭年明明就很想哭，可听了这话，他抬起袖子一抹水汪汪的眼睛，点点头哽咽道：“嗯，我不哭，妈妈，你别生舅舅的气了，舅舅不是故意惹爷爷生气的，爷爷的病，也一定能好起来”郭子华瞬间只觉得一股热焰直冲眼眶而去，她蹲下身子猛地抱住了郭年，不想当着儿子的面哭泣，她怕吓到郭年，可这会儿，眼泪实在是忍不住了。

    *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方怀明将一杯放了维生素片的热水递给了郭子华，郭子华红肿着一双眼睛，抬头了一声：“谢谢。”

    “不用。”方怀明伸手揉了揉郭子华的脸，眼里都是宠爱。

    郭子华却有些舍不得他离开了，握着方怀明的手，闭上眼轻轻蹭了蹭。

    “我刚刚是不是吓到年了？”

    “确实吓得不轻。”方怀明无奈道。

    郭子华懊恼地睁开眼，看着方怀明眼里都是内疚。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忽然就忍不住了。”郭子华烦躁地扯了扯头发，“现在怎么办啊？年呢？”刚刚只顾着哭，儿子都不见了她也不知道。

    方怀明看了她一眼，朝她伸手：“来。”

    郭子华信任地将手交到方怀明的手中，如同他们结婚的时候一样，方怀明柔柔一笑，领着她走到窗台前，示意她往外看。

    郭子华疑惑地抬头看了过去，窗外的院子里，郭年正在跟郭子章一起堆雪人，这两人估计用了半个院子的雪，才堆了一个跟郭年等身高的雪人，郭年一张脸红彤彤的，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灿烂，郭子章拉着他的手，正帮着他把胡萝卜按进雪人的脸上，来给他当鼻子。郭子华无奈地笑了笑：“孩子真好，上一秒哭的稀里哗啦的，下一秒又能笑的灿烂无比”方怀明笑着揽上她的肩：“不好吗？”

    “好，”郭子华喟叹，“我更希望年这一辈子都不要长大，都能过的这么开心。”

    着，她的视线转向了一旁的郭子章，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方怀明看到了，抿了抿唇，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子华，如果你有什么心事无法解决，其实你可以告诉我，别忘了，我们是夫妻。”

    方怀明从来不会这样的话，他们结婚这么多年，彼此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就算有，那也是属于对方的私人空间，对方只要不开口，他们都不会去过度过问，但是今天，方怀明不一样了，郭子华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疑虑：“怀明……”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方怀明不希望她再这么憋在心里，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索性他主动出来的好。

    “我知道叔病了，癌症，对吗？”

    郭子华手抖了一下，杯子里的水差点撒了出来，好在被方怀明接住了，将杯子放在窗台上，方怀明重新看回郭子华。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现在应该还是早期对吗？子华，现在的医学已经非常发达，不代表癌症就一定会死，更何况还是早期，所以，叔完全有康复的可能不是吗？”

    郭子华看着方怀明，摇了摇头，露出有些凄凉的笑容。

    “没有用的，他根本……叔他根本就没想过治疗。”

    “什么！”方怀明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郭子华抬手抹掉眼里的湿润，吸了吸鼻涕道：“叔被查出喉癌的第三天，京城最权威的肿瘤医院的医生，就已经拿出了一套治疗方案，让叔以最快的速度住院，接受治疗，可叔不同意，他他不治，该劝的人，都去劝了，威逼利诱，什么招都用尽了，我爸……我爸就差跪下来求他了，可他……他跟我爸，这么多年，他如果真死了，也算彻底解脱了！”印象里，叔郭翊是郭家最有魄力的人，结婚的时候，所有人都反对他和郭子华在一起，可郭翊的出现，郭翊的一句话，就如同圣旨一般，成全了他和郭子华，方怀明从不曾想过，冷傲如郭翊，竟然……会有如此灰暗的想法。

    “为什么……为什么？！”方怀明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郭翊生出这种可怕的想法。

    郭子华拼命摇着头，方怀明知道，自己如果再问下去，郭子华估计要疯，这是一根毒刺，扎在郭子华的心里，别拔，就是碰也不能碰。

    方怀明不舍得逼她，换了个问题问道：“那么这件事，跟子章有什么关系？”

    郭子华抬头，看着方怀明，眼中明显藏着事。

    “不能吗？”方怀明不想她把所有事都憋着，“连我也不行吗？”

    “不是……”郭受不了方怀明眼里受伤的情绪，“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答应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女子。”

    郭子华转头，重新看向郭子章，眯着眼道：“子章……他其实，其实是我叔的亲生儿子”“你什么！”

    这句话本该是方怀明的，可没等他出口，一道嘶哑的声音已经从他们俩的身后，平地而起。

    郭子华和方怀明同时转头，二人脸上都带着惊慌。

    郭翊扶着楼梯的扶手，脸上青白地站在那儿。

    “……叔……”郭子华不知道，他到底在那儿站了多久，郭子华的脸色都变了，急的手心汗如雨滴。

    “谁的儿子？子华，你刚子，是谁的儿子？”

    郭翊的声音已经失了原本的音色，好似从破裂的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一张脸冷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