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出了房门，原想给张清下碗面条，可人还没进厨房，就看到郭靖靖跟贺梵行两个人在里头忙活着。

    “现在放面条吗？”这是贺梵行问的。

    “不行，再等一下，等水烧开才行。”

    郭靖靖想伸手帮忙，贺梵行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含着笑朝他摇了摇头。

    张氏原也没觉得怎么，可看着看着就不对味了，贺梵行抓了郭靖靖的手之后也不松开，就这么一直握着，郭靖靖偏头看着贺梵行的脸，那表情，哪里像是在看一个男性朋友。

    张氏不傻，以往要男人跟男人在一块，她或许还听不明白，可上次出了张旗那事之后，她的世界观也被刷新了一次，原来男人跟男人也能像男人跟女人那样，两个人在一块。

    虽在她心里，孙子是最好的，可那也是因为她护短的缘故，她还没盲目道，无视贺梵行的品行相貌，更何况他那样的人一看就是当老总的，就算他跟郭靖靖投缘，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三天两头有时间围在一个人身边呢？

    除非对方是个女孩，是他的心上人，可问题是，她家靖靖是孙子，不是孙女啊！

    张氏没敢进厨房，脚下一转弯，匆匆忙忙回了张清房间。

    “妈？您这么快就下好面了？”

    张清见张氏跨进房门之后，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迎着灯光看她，发现张氏的脸色有些难看，张清立刻担心起来。

    “妈，您怎么了？”

    张氏抬头看了张清一眼，转身把房门都给关上了，几步走到张清面前，在床边坐下，急忙就问：“靖靖跟那个贺，到底怎么回事？”

    张清心中一惊，害怕张氏知道了什么，连忙道：“什么怎么回事啊？他俩就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朋友会那样？”张氏显然不信，皱着眉有些难以启齿，“我都看见了，他俩在厨房里都拉手了，女孩子之间那样拉拉扯扯还正常，那男人之间有那样牵着手不放的？阿清，你别怪妈乱话，旗旗先前那事你也是知道的，你可得看好了阿靖，阿靖老实，那贺……唉！”

    张氏想贺梵行居心不良，有钱人的坏毛病多得是，可话到嘴边又不出口来，这段时间她们家受了不少贺梵行的恩惠，张氏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哪里好意思出口。

    张清知道，这事总有一天，张氏会知道的，可他也知道，张氏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对于这种事，她思想上根本接受不了。

    思前想后，张清还是没把这事出来，只点了点头：“行，妈，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也会提醒阿靖别跟梵行走的太近，妈，您也别太担心了，阿靖是您孙子，您应该最了解他的为人。”

    张氏一听，也想着或许是自己太过紧张了，郭靖靖现在为了赵阿美那样，她可是亲眼看见的，这明她孙子喜欢的是女孩子。

    “我也知道，我有些瞎紧张，可旗旗那事，确实也是把我弄怕了，阿靖这事也怨我，先前因为赵阿美那姑娘，伤了靖靖的心，我要是多几个心眼，好好观察观察那姑娘，再给阿靖介绍，兴许也不会这样了，换个老实本分的好女孩，没准开年就能吃上阿靖的喜酒了。”

    “妈，这事不怪您，是他们俩没缘分，缘分要是到了，到时候自然挡也挡不住了。”

    张氏点点头：“是，你得对。”

    *

    郭子章一路把车开的飞快，贺梵行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旋，他开着车窗，冰冷的夜风像刀片一样刮在他脸上，身体也渐渐被冻得麻木，可这一切都无法让他冷静下来。

    他是怀疑过张清的身份，可当时也就是一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逝，毕竟张清身上，有太多太多的不可能，这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但是贺梵行的话却一一为他解了惑，他了解贺梵行，既然贺梵行会选择出这件事，这就明他的心里至少有五成把握，张清确有可能是他的生父。

    明明真相近在咫尺，可他却不敢再去质问郭翊，如果没有见到今天洗手间里发生的事，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问郭翊，可是现在，他却不敢。

    到底这两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将一个人活活逼疯，张清今天在医院，显然是认出了郭翊，事情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只是这样匆匆一面，就能把张清逼到那种地步，郭子章哪里还敢去问郭翊，可这些压在他的心头，他觉得总有一天，他也会彻底疯掉。

    副驾驶上的手机响了一个晚上，郭子章趴在方向盘上，整个人淹没在了黑暗里。

    好一会儿，他才拿过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

    “子章，是大姐，你现在在哪儿？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郭子章坐起身，郭子华的这个电话很及时，如果不能去问郭翊，郭子华就是唯一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了。

    “大姐，”郭子章拿着电话，仰头看着天空，“你认识张清吗？”

    “张清？”郭子华似乎不知道这人。

    郭子章闭了闭眼，换了一种问法：“你认识我父亲吗？我是，我的另一位父亲。”

    “什么！”

    郭子华的惊讶已经明了一切，郭子章立刻坐直了身，：“你在家吗？我现在就去找你”“不，等等！”郭子华声音都在发抖，“你……你到了楼下，给我电话，叔在休息。”

    “好。”

    三十分钟之后，郭子章给郭子华电话，他已经到了楼下，没多久，郭子华下楼，上了郭子章的车。

    “我知道你一直住的酒店，先去你住的地方，我再慢慢跟你。”

    郭子华在郭子章开口之前先了这句话，郭子章点了点头，两个人去了郭子章下榻的酒店郭子章不喜欢让别人扰自己，住在这边的这段时间，他都是自己整理房间，这两天遇到太多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扫，郭子华一进门，自然就看见了茶几上摆放的一堆空酒瓶子。

    郭子章见郭子华盯着酒瓶看，也知道这里确实有些乱，就：“我先收拾一下。”

    郭子章过去捡起沙发上的酒瓶，刚要拿去处理掉，郭子华出声道：“不用收拾了，还有吗?我想喝。”

    郭子章转头看她，郭子华笑的苍白，他点了点头：“有。”

    酒柜里还有好几瓶红酒，姐弟俩连杯子都不用，一人开了一瓶，拿着酒瓶席地而坐，郭子华盘腿坐在地毯上，酒口对着嘴，仰起脖子连着灌了半瓶下去，喝完之后，呵地笑了一声。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糟蹋红酒，不过，感觉不错。”

    “大姐……”

    “我不知道张清是谁，但我这辈子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的名字里有这个字，不过他不叫张清，他叫沐清，一个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哪个mu?”“嗯？”郭子华眯着眼抬头看郭子章。

    郭子章灌了一口红酒，因为喝的太快被呛了出来，他咳了几声，伸手擦了擦嘴角，也不看郭子华，目无焦距地看着那一堆空酒瓶，重复了一遍：“哪个mu?”“哦……”郭子华胳膊撑着沙发坐垫，支着脸看着郭子章，“三点水加一个木头的木，沐，沐清，因为他五行缺水，所以叫沐清，这是他自己的，的时候表情特别认真，让人觉得，就是那么回事一样，可叔那人，太可恶了，居然拿这个欺负人……”

    郭子华撅了撅嘴，酒瓶Duang的一声，重重放在了地上，好在有地毯，否则肯定会碎。

    郭子华自己倒是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偏头看那酒瓶子，看了半晌，再拿起来，对着嘴又开始灌。

    郭子章没阻止，也跟着一起喝了起来。

    酒瓶再放下的时候，郭子华已经哭成了泪人。

    “其实我不敢，我不敢再叫清哥的名字，我怕，怕叔难过，怕二叔他们再闹，怕家里鸡犬不宁，我更怕，怕我自己没资格，没资格再叫清哥……不过我知道，清哥永远都不会恨我，他一直那样，无论叔怎么闹他，他都会原谅叔，无论我错了什么，他都不会跟我生气…...?郭子华抬手抹了把脸，花了妆容也不去管，转身抓着郭子章的胳膊道，“子章，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告诉你，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知道你是清哥的儿子，那位郭老师，他就是你之前的那位，梵行怀孕的男性爱人是吗？”

    “子章，你别怪叔，他今天会那么对你，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谁都不敢把这事告诉他，因为他要是知道了，他一定会疯掉的，但是我把一切告诉你，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完之后，你无论如何也要劝叔去医院，他的病不能拖，我知道他的心早就已经死了，可我们不能没有他，他还五十都不到，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死了，我就真的太对不起清哥了，我答应过他，答应他要照顾好叔的，我答应过的……”

    郭子华一边着，身体逐渐下滑，最后匍匐在地，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