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章整整两天没回来，贺梵行的表情就变得越发诡异了。

    郭靖靖托着下巴看着贺梵行：“你不给他们电话吗？”

    贺梵行揉了揉眉心：“我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郭靖靖眼前一亮：“那我来。”

    贺梵行看着郭靖靖，在一起这么久了，他才发现，郭靖靖看着老实，骨子里却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他也不是对所有人都感兴趣，不过也因为让他感兴趣的人不多，所以每次遇到这种事，他都格外八卦。

    郭靖靖拿了贺梵行的手机，兴冲冲要给郭子章电话，结果电话没出去，倒是先接了个电话。

    郭靖靖有些呆愣地抬头看向贺梵行，贺梵行有些莫名：“怎么了？”

    郭靖靖抿了抿唇：“你爷爷……”

    着把手机举给贺梵行看，原来是贺老来的电话，郭靖靖一不心按下了接听键。

    贺梵行蹙了蹙眉，伸手接了过来。

    “喂……”

    “药厂巡视的人再过一日就要订下了，你确定你要放弃？”贺老也不拐弯，直接开门见山了这事。

    “我想关于这点，我已经跟您的很清楚了。”贺梵行的表情有些凝重。

    贺老半晌没话，隔了会儿才沉吟道：“就连你父亲的遗愿，你也不管不顾？为了那么一个男人？”

    贺梵行脸色沉了沉：“您既然知道这件事，身为他的父亲，您又何尝不是不顾儿子的遗愿?”“哈！”贺老怒极反笑，“看来你爸养了个白眼狼！”

    贺梵行没有生气，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只选择了让我觉得值得的事情。”

    “你是我悬济堂百年家业，还没一个男人来的重要？”

    “悬济堂再如何，也只是身外物，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

    贺梵行完，电话那头贺老便陷入了沉默中，贺梵行等了会儿，那边都没再开口，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既然对方已经挂了，贺梵行把手机又递给了郭靖靖，让他继续电话。

    郭靖靖却没了电话的心思，这是贺梵行第一次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跟他爷爷电话，听着贺老电话那头的声音，郭靖靖忽然对他来了兴致。

    “你爷爷多大了？”

    “七十多了。”

    “那跟我爷爷一样。”

    贺梵行看了郭靖靖一眼，郭靖靖挠了挠脸，偏头看向一边。

    “我爷爷那人，你是知道的，当年奶奶要收养我爸，爷爷开始是不同意的，不过他这辈子都怕我奶奶，奶奶坚持要收养我爸，爷爷没法子，只能同意了。”

    郭靖靖完，看了贺梵行一眼，他不是个会自言自语一堆话的人，中间必须有人应着他，否则他会不下去，贺梵行看他想什么，笑着应道：“看得出来。”

    郭靖靖心里挺高兴的，面上没表露，继续道：“其实我爷爷开始对我爸不太好，我爸跟着他一起去卖珍珠，爷爷总是骂他笨，带着个傻子出门很不好看，会被人笑话，可那会儿的人，心肠好，见我爷爷带着我爸不容易，想买珍珠的都来我爸这买，一方面是为了接济，另一方面，我爷爷人老实，卖的珍珠从来不虚价，他们买的安心。”

    “你爸那会儿还没好吗？”

    “没有，那会儿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不过他算账很厉害，奶奶，自从我爷爷带着我爸去买珍珠，账就再也没错过，多少珍珠多少钱，清清楚楚，我奶奶高兴坏了，夸我爸也夸爷爷能干，越来越精明，从那之后开始，爷爷对我爸的态度明显好了些。”

    “你爷爷那个人，是个老实人，只是老实人，有时候考虑问题，有些迂腐。”

    郭靖靖看了贺梵行一眼，点点头：“你的没错，我爷爷偏爱自己的孩子，见不得自己的儿女受一丁点的委屈，如果没有他们在还好，爷爷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给我爸送点，可一旦他儿女回来了，我爸就成了草，可我爸，他这辈子，仍然很感谢我爷爷，即使只是偶尔的父爱和关怀，我爸他已经很满足了，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在享受这种感觉，可如今，他得到了，人生就是这样，有总好过没有，我爸也是真心孝顺我爷爷，有时候我回想，或许我爷爷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他也知道我爸对他好，只是感情大于理智，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自然还是不一样的。”

    “那你呢？”贺梵行拉过郭靖靖的手，握在手心里，“你怨过你爷爷吗？”

    “或许吧，”郭靖靖没有完全否决，“我有时候也很生气他的一些作为，但是就像我爸了，原本以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即使在拥有的时候已然有些瑕疵，去依旧让人渴望，我怨过爷爷，但我从来没有恨过他，因为他是我爷爷。”

    郭靖靖完，抬头看着贺梵行：“你也一样，不要恨他，试着跟他沟通一下，他是你亲爷爷，可能他的一些行为让你看不惯，但是我相信，他的出发点其实也是为了你好，贺梵行，你应该试着去了解你爷爷，也试着让他了解你。”

    贺梵行知道，郭靖靖难得这么一大串话，其实是想让他别和他爷爷反目，贺梵行心中感叹，拇指摩擦着郭靖靖的手背，轻笑一声道：“我跟他的关系，其实比你们这种还要糟糕。”郭靖靖蹙眉，看着贺梵行，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

    “我跟他……”贺梵行想解释，可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不出来，他跟贺老之间存在了太多太多问题，其实起来或许都是一些事，但这些对当时还是个孩子的贺梵行而言，确实占据着不可磨灭的位置。

    郭靖靖见他张嘴难言，也不想为难他，反握住贺梵行的手，有些紧张，有些犹豫地问了一声：“你爷爷……喜欢孩儿吗？”

    贺梵行讶异地看着郭靖靖，满脸惊愕道：“你想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他？”

    “不是他，是你爷爷”郭靖靖纠正道，他知道贺梵行已经没有了父母，照杨泉的意思，他家的后母跟弟弟都不是省油的灯，可能就是他们，把他跟贺梵行之间的事情告诉了贺老，才会出现以下一连串的问题，郭靖靖不想让贺梵行与自己唯一的亲人闹僵，也不想让贺梵行被他的后母和弟弟欺负，他自己的人，他有责任守护。

    “好了，我知道你想安慰我，”贺梵行无奈地拍了拍郭靖靖的脑袋，“其实这么多年了，就这样生活下去，我觉得很满足。”

    “不行，”郭靖靖很肯定地摇了摇头，“你要跟你爷爷冰释前嫌。”

    贺梵行谈了口气：“我跟他的关系是好是坏，对我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郭靖靖紧抿着唇，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

    贺梵行无奈了，看着郭靖靖问道：“阿靖，那你想怎样？要让我去求他吗？让他给我这次机会，还是听他的话，跟你分手？”

    郭靖靖显然没想到这些，沉默了片刻，他才看着贺梵行的眼睛了一句：“我不希望等你爷爷不在了，你再去后悔，家人，永远都是家人。”

    贺梵行听完，低下头陷入沉思，郭靖靖看他这样，也没出声断他，只是转头看向了窗外贺梵行沉吟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郭靖靖身边，拉着他的双手蹲下身问他：“你想好了吗？真的要把孩子的事情告诉他？”

    郭靖靖其实也挺紧张的，又问了一句：“你爷爷喜欢孩子吗？”

    “喜欢，”贺梵行轻笑，“老人哪有不喜欢曾孙子的？”

    “那就告诉他吧，你应该告诉他，”郭靖靖抿唇，“他也不容易吧？”

    “哎，你呀，”贺梵行是真拿他没办法了，“非要让我们爷孙俩冰释前嫌才甘心吗？”

    郭靖靖没话，只是忍不住勾起嘴角笑的有些得意。

    氺这事虽然他俩定了，不过事后还是找张清和郭翊商量了一下，主要还是想听听郭翊的意见，却没想到，还有了一份意外收获。

    “你爷爷那人我倒是见过几回，人品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当年跟你爸之间闹得有些不愉快，但如果我们听的传闻是真的，那么这件事也确实不全怪你爷爷。”

    “是什么？”贺梵行还是很在意的，当年的事，他爸爸绝口不提，他知道的也不多。

    郭翊回忆了一下，才开口道：“当年你爸跟你二叔两人在同一所大学读书，你二叔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他们兄弟俩感情一直很不错，你二叔那人，人太老实，白了就是一根筋，那个年代，还不流行自由恋爱，电视上播的那些也就是用来糊弄你们的，那时候，两个人私下交朋友可是件大事，尤其是在学校里，弄不好两人都要被开除学籍。”

    那个年代的爱情，是非自由的，大家还不能接受所谓的自由恋爱，门当户对的概念烙印在每个人的心里。

    “你二叔胆，根本不敢追那女孩，只能每天躲起来偷偷的看，后来你爸看不下去了，就要帮你二叔追那女孩，你爸那人，脸皮长得不错，性格也大胆，学校里喜欢他的女孩子的多的去了。”

    郭翊端起不知是谁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见张清担心地朝他看过来，郭翊摇了摇手臂示意他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