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端上来的时候，连之前帮着点菜的服务员都发现，里面的气氛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明明之前来的时候，她还觉得这气氛有些生疏和尴尬，现在倒是莫名变得熟络起来了，现在坐在那位俊美先生面前的年轻人，这会儿已经坐到了那位气度非凡的老爷子身边，老爷子着什么，年轻人听的尤为认真。

    她虽然很想听听他们在什么，只是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自然就是不想让人听见的，她们这行，就得眼观鼻、鼻观心，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别听，于是上好菜，也就出去了，顺势带上包间的门。

    “所以您也见过我这种情况的人吗？”郭靖靖也有些讶异，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少他跟他爸这样的人，之前的那位夏先生，还有夏先生的朋友，或者还有更多更多这种情况的人。

    “我倒是没见过，只是听我父亲提起过，所以你刚进门那会儿，我确实发现不对，却不太敢确认，原来这事是真的，”所以才用汤来试探，贺老爷子不无感慨，“不过想来，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

    到汤，那汤确实对郭靖靖这个孕夫有好处，老爷子瞄了一眼，正想着用什么方式让郭靖靖喝汤呢，那边贺梵行已经站起了身，细心地拿过郭靖靖面前的那只碗，帮着人盛起汤来。

    “多喝点。”

    贺梵行把汤推到郭靖靖手边，郭靖靖很自觉地端起来喝，贺老爷子眼神稍稍柔和了些，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

    贺梵行看着他，刚坐下的身子又从凳子上起来，撩起袖子拿了一旁干净的碗，又盛了一份，双手将其放到了贺老爷子面前，贺老爷子一脸诧异地抬头看他，显然有些不敢信心。

    贺梵行抿了抿唇，这才低声道：“您也喝点，这天气凉的快。”

    是，天气冷是凉的快，可这下边不是还放着火炉么？就是再放半个时也凉不了的，可贺老爷子却一句话没，伸手端起那碗汤，动作仔细地喝了起来。

    贺梵行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给他盛汤。

    分开的时候，贺梵行提出要送贺老爷子回去，老爷子摇了摇头不用了，有贺全友在呢，郭靖靖他们陪着老爷子等来贺全友，贺全友依然叫贺梵行少爷，看见郭靖靖时，立马就猜到了他跟贺梵行的关系，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只是朝着郭靖靖微微点头示意，脸上的笑容倒是十分友善。

    郭靖靖看着他，忽然想起了学校看大门的秦大爷，莫名产生了一份好感。

    等看着贺老爷子坐上车，离开了，郭靖靖抬头问身边的人：“不是有很多话想跟你爷爷问清楚吗？怎么到了最后什么都没问？”

    贺梵行轻松一笑：“忽然觉得……没那个必要了，其实不管事实如何，对一个老人来，应该都是无法磨灭的伤痛，我又何必去生生撕开他的伤口，让他再痛一次呢？”

    郭靖靖抿唇，反握住贺梵行的手一脸认真道：“其实你爷爷是爱你的，从他看你的眼神里，我能看的出来。”

    贺梵行笑了笑，轻“啧”了一声道：“给你讲个故事？”

    郭靖靖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我的时候，因为我爸偶尔出差不在国内，爷爷会要求他将我送回去住一段时间，那时候我，贺云龙，还有他的妹妹……”

    “还有妹妹？”郭靖靖好像听过，但是来京城之后，听到贺云龙的名字很多次，可关于他的妹妹却从来没有，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

    “当然有，不是过吗？当年我母亲跟唐虹兰，怀的都是双胞胎，”贺梵行捏了捏郭靖靖的鼻尖，“不要断我，我会记不起来的。”

    “好。”郭靖靖点头，保证不再断他。

    “那个女孩叫贺云雪，挺可爱的一个姑娘，她跟她的哥哥、母亲不太一样，比起他们，她总是喜欢缠着我，那时候我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包括爷爷，你知道的，孩子都有些……任性。”贺梵行用这个词的时候，明显看到身边人眯了眯眼，似乎有点鄙视？贺梵行无奈看着他，难道非要用“叛逆”吗？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郭靖靖一脸正经的点头，表示“我理解”，示意贺梵行继续。

    贺梵行微叹了口气：“我爸每次跟我爷爷见面都会吵架，他从到大都没有对我隐瞒过我的身世，那时候，我很讨厌唐虹兰和她的两个孩子，包括我爷爷，其实现在想起来，一开始是我先推开了爷爷。”

    “我跟贺云龙从不对盘，几乎到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的境地，他那时候很会撒娇，总爱缠在爷爷怀里卖乖，我见不得他的嘴脸，所以每次放学回来，爷爷让我过去跟他一起写作业，我理都不理就回房去了，我从来不给他们好脸色，好像这都是他们欠我的似的。”

    现在回想起以前，贺梵行也有些好笑，和大多数回忆往昔的人一样，觉得很幼稚，又隐约有点丢脸的感觉。

    “有一次，贺云龙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估计他也是忍够我了，突然跑来跟我挑衅，对着我破口大骂，我的存在害他妈不好过，后来不光骂我，还骂我母亲，我没忍住，对他动了手，当时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心里很干脆地想着，死他才好，于是下手也失了轻重，那次差点没把他死，现在想想，要不是爷爷来阻止，可能贺云龙早就没命了。”

    郭靖靖蹙了蹙眉。

    “怎么了？觉得我太残忍？”贺梵行面上随意，眼睛里却明显带着在意。

    郭靖靖抬头看他：“后来呢？你爸爸回来了吗？”

    贺梵行眼神幽深，看着郭靖靖无言摇首。

    郭靖靖伸手抓住贺梵行的手：“那你怎么办？你那么，出了这种事肯定自己也吓坏了吧?”贺梵行一怔，看着郭靖靖难得露出一脸惊诧。

    “阿靖，你……”贺梵行豁地笑了起来，声音带着不出的轻柔，“你这么纵容我，可不妙……”我会更爱你，更加的离不开你。

    郭靖靖红了红脸，微微撇开头声道：“我又不认识贺云龙。”

    因为不认识，所以当然不会管他，因为在意你，当然满心担心的都是你。

    郭靖靖没好意思完，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他心里想什么，贺梵行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贺梵行喟叹一声：“我那时候毕竟还，贺云龙是唐虹兰的寄托，是她的心头肉，把他得半死，我自然也吓得不轻，可那之后过了三年，我才再次见到了唐虹兰。”

    “为什么？”

    “事情发生之后，我爷爷就把我送去了我父亲那里，他当时的脸色很难看，我那时候还以为他是不愿再见到我，才会那么久没来接我，现在想来，那件事之后，我照常过自己的日子，没有受到任何扰，其实能让唐虹兰三年才能平息的怒火，这些应该都是爷爷替我扛了下来。”

    那时候年纪，想不了这么多，三年之后再见，贺梵行对爷爷的感情也更加冷漠了，他没有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做任何解释和道歉，他甚至觉得理所应当，是唐虹兰和贺云龙欠他的，或许是他的这种报复心，将他跟老爷子之间的关系越推越远。

    郭靖靖偏头问他：“那现在呢？你后悔了吗？”

    贺梵行低头看他，缓缓摇了摇头，接着道：“但如果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会努力克制自己，不去那么冲动，会试着多去了解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他爷爷，郭靖靖听了，抬起头冲着贺梵行轻轻笑了起来。

    试想如果有人当着他的面辱骂张清，郭靖靖也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贺梵行不后悔，但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那么做是错的，这就已经够了。

    *

    贺全友后车镜看了老爷子好几眼，见人一直不话，满脸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了想，开口道：“那孩子看着挺不错，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您呢？”

    贺全友的人自然是郭靖靖，他的很轻，带着心翼翼的试探。

    老爷子听了，半晌点了点头：“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

    贺全友轻笑了笑，看来这次见面有了很大的进步呢，应该是那个孩子的功劳吧？不知道为什么，贺全友觉得自己很喜欢他，或许他会让贺老跟贺梵行这祖孙俩的关系得到缓和。

    “全友，有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得记住，这事必须要所有人保密，尤其不能告诉宏ZZ.O贺老爷子一脸正色，贺全友也摆正了姿态，颔首道：“您。”

    于是贺老爷子便把郭靖靖怀孕这事告诉了贺全友，贺全友起先也是一脸惊讶，不过听贺老爷子自己已经给他诊过脉，也相信这是事实了。

    隔了好半晌，贺全友欣慰地叹了口气：“老爷，这是少爷的造化啊！”

    老一辈的思想，无非就是能延续香火，子孙满堂，原以为不可能的事情忽然有一天就这么突然降临了，贺全友是个知感恩的人，在他看来，这就是老天爷对贺家的恩赐，是贺梵行的福，贺老爷子的福。

    “是啊，他这一生也算经历了不少寻常人不该受的苦，老天爷总算待他不薄，”贺老一听贺全友这么，也觉得是那么回事，严肃的脸上也忍不住染上一抹笑意，可很快，这摸笑意便被收敛了，贺老眼神深沉，“所以，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宏兰知道，……也不能让云龙知道。”贺全友点点头：“我明白，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