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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的爱与恨,情与怨。
唯一不变是那颗真心。
江山如画却不如与你策马天涯。
红尘十丈软红,世事纷扬变迁,唯愿你相守在身边。
景澈下了天界,一路向南华山急行,俊美的脸上满布着焦急之色,额角甚至渗出了冷汗。
邪魅的双眼向前凝望,惶恐不安的感觉更为强烈,他伸手按住心口,企图压抑下那种感觉,却随之而来更强烈的惶然,如同坠入深渊。
也许爱至深处,真的能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安危和痛苦。
“公子。”黑焰站在门前对正在作画的流清禀告道,“凤族公主求见。”
“凤灵卿?”流清疑惑的抬头,她怎么会找自己?自己甚至已经不在景澈的身边,此时的流清并不知道他看了一个女人仇恨的力量。
“公子需要静养,不便见客,属下去回绝她……”黑焰见流清没话主动开口,那女人的到来对于自家公子也算不上什么好事。
“嗯。”淡淡的应了声,流清继续作画。
“不便见客?”凤灵卿冷哼一声,知道流清不想见自己,大声叫道:“你不愿意见我倒是没什么,但是你那弟弟恐怕没命了!”
虽然隔了桃花林,这声音距离流清算不得太远,被他收入耳中。
见她提高音量仿佛非要见到流清不可,黑焰不客气的直接赶人。
“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不过是一个的看门狗,竟敢这么对本公主话!”凤灵卿瞥了黑焰一眼,讥讽道。
饶是黑焰古井无波的心态被她这么一刺激也有了怒气,“你!”
“公主这话错了,黑焰他们四人跟随我多年,我早已将他们当做亲兄弟看待。”一道染着几分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公子,你怎么出来了?”黑焰知道流清现在受不得刺激,只要跟凤灵卿那种刁蛮的人在一起,难免不被他影响。
眼见着流清出来,凤灵卿懒得在跟黑焰纠缠,美目讥诮的看着流清,“肯出来啊,我还以为你真的要置雪衣的生死不顾呢?”
“公主又是如何知道雪衣有危险的?”对于凤灵卿的话流清并不会完全相信,但他并不会拿雪衣的性命来冒险。
“我过来的时候看见雪衣被一些妖族围困了起来,似乎是受了重伤,这次来告诉你不过是因为景澈的关系,他若出了事恐怕你会不开心,你不开心景澈也就不开心了,信不信由你。”凤灵卿流露些苦涩和不甘愿。
“想救他就随我来,不想就当我没来过。”凤灵卿完就转身,也不看流清到底跟不跟着她。
流清略一犹豫,便跟着她走了去。
看着自家公子决意要去,黑焰连忙道,“公子,我和你一起。”
凤灵卿停下脚步,冷笑道:“看你像个傻大个,若是草惊蛇要了雪衣的命,你负责吗?”
“你留下吧。”流清淡然道。
“公子……”黑焰大急,“不要听她的啊,公子。”
流清挥手制止了他的话,“没事,即使真的有什么,凭他们也奈何不了我。”
黑焰心中着急也不能违抗流清的命令,眼睁睁的看着他随凤灵卿走远。
下了南华山,两人一路向北走,越走越偏僻,直到周围再无一人。
时间过的越久,凤灵卿心中越紧张,她害怕自己露出什么破绽让流清察觉到了,然而自始至终流清都跟在她身后。
直到眼中出现了一身黑色劲装的雪衣,他的身后站着一大批的人,他和那些人就站在一片荒地中间,毫发无损。
他的旁边是一个坟墓,石碑上刻着墨曜两个字。
凤灵卿红唇娇笑,她知道如今流清功力大降,只要有机会伤了他,那就能取他的性命,如今流清孤身来到这里,没有援手,是下手最好的机会。
“找我来何事?”流清神情淡淡的看着二人,仿佛知道这就是一个骗局,雪衣身后那些人仿佛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凤灵卿面色愕然,本以为自己装的无懈可击,却不知道早就被他识破,这是个谎言,下意识的问,“你既然知道,又为何还跟着我前来?”
为何么……流清目光哀伤的看了雪衣一眼,因为即使知道是谎言,他也不愿拿雪衣的命来冒险。
这也是雪衣算准了的,无论流清表面在怎么淡漠,心底的那份善良都不会改变。
“何事?”雪衣冷笑道,“如今我只要你将欠我的都还于我。”他手指指向自己身后的那些人,“还记得北之极那场战争吗?你只是下了一个命令却让这些人死了亲人,流清,你一生欠了太多的人,而今日这些帐都该被讨回来。”
“他们的……”流清目光转向旁边的石碑,声音森寒道:“还有墨曜的。”
“如今的你功力大减,挡的住这些人吗?他们可是恨不得食你血肉啊!”
雪衣淡淡的一挥手,“给我上。”
身后聚集的妖族不要命的对着流清冲了上去,仿佛想要这个苍白清冷的少年生生撕碎。
流清好看锐利的眼睛一扫周围,浅淡的薄唇冷冷吐出一句话,“我最不喜欢就是身边有所威胁。”
云袖轻扬,血微剑出鞘。
一阵血光过后,先前冲上前的妖人人数少了一大半。
还未近他身,人数却少了一半,雪衣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但是他也看得出来,流清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几许。
吼道:“给我拖住他,他如今的功力坚持不了多久的。”
那些人也确实对流清恨的入骨,听闻雪衣的声音更加彪悍的冲了上去,成包围的形式逼近流清。
流清手持血微,冷峭的看着他们,绝世的清傲。
因为方才的发功,体内的气血一阵翻腾,不适的感觉袭遍了全身。
果然,受伤太过严重。
还未有时间反应,大批的妖军挥刀向自己劈砍过来。
流清手腕一转,血微剑抵挡下他们的攻击。
身后的妖军趁他防备之时,几柄长刀突袭而至。
耳边的凌厉劲风让流清心中一惊,血微剑横推向前,避开眼前的刀刃,身体以奇异的姿势一闪,避开了几柄长刀的袭击。
而这个时候,他因为闪躲的缘故,脚下出现了一分停顿的时间。
守在一旁多时的雪衣立刻向他攻了上去。
手中的剑带起划破空的啸响,出手飞速毫不留情。
然而他的功法狠辣,流清也不是吃素的,相抗间,并未落入下风。
期间,不断的有妖人见缝插针,想要重伤流清。
似乎是觉得那些人太过让人烦心。
流清素手一扬,荒地上一些的石子出现在流清掌心,指节用力,那些石子便如同暗器一般被投掷了出去。
伴随着几声哽在喉咙的惨叫声,站着的人只剩下了两人。
流清和雪衣。
曾经亲密无间的两兄弟。
“啪啪啪——”雪衣拍了拍手掌,“不愧是流清早在天庭就听闻你重伤的消息,竟然还能在力疲之下杀了这么多人。”
他的这幅姿态落在流清眼中除了复杂就是伤悲。
不论过去多久,不论雪衣怎样改变,那个追着自己要糕点的稚嫩孩童都永远的留在流清心中。
对于雪衣总带着一份愧疚,他希望雪衣活下去,哪怕他带着恨意。
“现在你若走,我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没发生过?”雪衣目光陡然染上了血红之色,“发生了那么多事,你竟然还能出这样的话,你我之间不共戴天。”
父母之仇,墨矅之恨,不死不休。
“流清,今日我们之间注定有个了结。”雪衣仿佛下了死志一般,手握着剑,完全是一派不要命的法。
景澈疾行到了竹屋,却见黑焰几人在门口焦躁的踱步。
心中一沉,“发生了何事?流清呢?”
“二殿下?”黑焰连忙上前,眼中是掩不住的忧色,“公子方才随凤族公主离开了,那女人雪衣出了事,公子便执意要去看看。”
“什么?”景澈皱眉,“可知道去了哪?”
“不知道,公子不让我们跟去。”
“可恶!”景澈暗骂一句,立刻转身离开,不论雪衣是不是真的出事,流清此去都不是什么好事。
从袖中取出紫扇,尾端的螭吻双龙珠发出淡淡的光芒,奇异的牵引力从上面传来。
心中也是略松一口气,黑焰几人虽然不知道流清去了哪里,这螭吻双龙珠却可以带自己去找到他。
身形如风,生怕自己慢了一步,流清就有危险。
很快,景澈穿过森林,一道清寂白衣入了眼。
他的脚下是一地的残尸,让天地间染了几分萧煞的气息,更衬的白衣单薄。
明明被神赦嘱咐不可用功,不可受刺激。
此时,竟然还跟人大战,景澈看得出,流清的招式虽利,却在雪衣过招间带了几分轻缓,他根本没算要雪衣的命!
而这种想法,时间越长便对他的身体损害越大。
景澈心中腾的一声冒起了怒火,跃身向他们行去。
两人都看见景澈到来,雪衣心中大急,若是景澈过来,自己是无论也不过他们两人的。
拼着被流清重伤,主动欺身逼到了流清的剑前。
一剑入骨,血微剑从他的肩胛骨穿透了过去,他闷哼一声,却抬起了头,绝美的脸庞雪白一片,带着脆弱和无助,对着流清轻轻叫了一声哥哥。
就是这一声哥哥,让流清心神一分。
雪衣眼中极快的狠色一闪,袖中滑出一把匕首。
一把染了噬魂的匕首。
对着流清刺了过去。
“流清——”景澈目如雷火,在空中凌空一翻,将流清扯了过去避开了雪衣的那一击。
他扯过了流清,自己的背却对着雪衣,破绽尽出。
嗤的一声,那是刀刃刺入血肉的声音,一股剧痛自心口袭遍全身,鲜艳的血液染红了明黄色的龙袍。
景澈扶住流清的手忽然垂了下去。
流清眼睁睁的看着景澈在自己的面前倒了下去,乌黑色血液从他唇角淌了出来。
流清手指颤抖的抱着他,见他动了动嘴唇,轻轻的了一句,“真好,总算赶上了!”声音越来越微弱,“走!”
这个字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景澈疲倦的闭上了双眼。
流清不可置信的看着昏倒在怀中的景澈,他何曾见过一向生龙活虎的景澈这么脆弱的倒在自己的怀中?
他的唇上还残留着乌黑的血液,流清伸出手指轻轻拭去,这颜色分明在告诉他此毒的不寻常。
这是什么毒?竟然能让景澈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昏迷过去?
“哈哈哈。”看着景澈昏了过去,雪衣忽然大笑出声,握着刀柄向前一拔,带出一道血泉。
下一刻,他的声音却哽在喉间。
流清冰冷的手掌缓缓收紧,“解药。”
此时的他,浑身散发着无尽的戾气,半分素日的薄唇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凝定都没有。
幽深的眼瞳杀气缭绕,连眼角的一点朱砂都透露出了凌厉的煞气。
即使自己的性命掌控在流清手中,雪衣也没一分的惧色,他恨恨的盯着流清。
从嗓子中挤出四个字,“此毒无解。”
这四个字是对流清最惨绝的报复。
从开始他就没算伤害流清,他真正想伤的是景澈,否则他也不会与流清缠战这么长时间。
他要流清尝尽他所承受的痛苦。
“哥哥……”他又叫了一声流清,却半分方才的无助和脆弱都无,而是混合着报仇后的淋漓快感和失去至爱之人的痛苦,“你很恨我吧?”
“那你就杀了我吧……”
快感与痛苦一并散去,雪衣微微闭上眼,心中只剩下决然。
墨曜的血仇既然已报,他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呵呵。”流清忽然自嘲的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在笑什么,只是听见耳中凄凉的让人心惊。
手掌一松,雪衣从他掌中跌倒在地上。
突然能顺畅的呼吸,让雪衣愕然的睁开了眼睛。
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流清还会放过自己?
流清弯腰将景澈扶起,将他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勉力支撑两人不倒。
他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雪衣,语气平静的让人毛骨悚然,“我从未恨过你,但是也不想原谅你。”
每个人都有自己背负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到底谁对谁错呢?墨曜因自己而死,雪衣却亲手伤了景澈。
流清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一步一步的带着景澈离开。
留着呆滞在原地的雪衣,许久过后,他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原本冷历阴毒的面孔化为孩童般的无助,惊恐般的一把扔掉了染着鲜血的匕首,手指牢牢的抓着黑色的石头。
仿佛那是唯一能让他慰藉的东西。
然而这天下之大,如今他也只是孤单一人。
残阳似血。
阳光照在身上却格外的冷。
明明初春的时节却如同秋末之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