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人心难测情易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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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沅泰所,再往前三十里,就是瓦达的营地。可是他们到了那儿,却只见几个孤零零的营帐,一个人影儿都没有。“糟了。”廖寒之还在疑惑眼前的状况,胡知霖就拉着他往回赶。

    廖寒之被折腾的一阵发晕:“到底怎么回事?”

    胡知霖回头看着他:“明陵有危险。”

    原本需要半日多的路程,胡知霖用翩然浮于空中的脚步带着他,不多时便回到了昨夜逃离的营地。一行两千余人的队伍,此时已不足半数,瓦达凭着连夜围困偷袭,只用了七百人的兵力就拦下了这支增援的队伍。而那因缺粮草尚在原地傻等的队伍,对此毫不知情。

    “灭了你们,再饿他们几日,自然就不攻自破了。”明明处于上风,沅烈却铁青着脸,“你们这些大衡走狗,和樾国狼狈为奸,我们瓦达汉子岂是这么好欺负的!我连兄长的命都不要了,今日就让你们给他陪葬。不过,如果你们肯降,剩下这些人的性命,还是可以留下的。”

    “不知二殿下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认定了我大衡勾结樾国对付瓦达。我对此事,确是毫不知情。二殿下就凭这么一句话就违背战场道义,搞见不得人的偷袭,赢的不够磊落吧。”明陵脸颊一侧挂着两处刀伤,是刚才混战之时不知被什么兵器伤到的,现在钻心的疼。但他的声音依然平稳沉着,不卑不亢地回应着沅烈。

    薛秦海在一旁皱眉不话,他的左胳膊断了,另一只胳膊捂着伤口,不知心里在盘算些什么。

    沅烈要么就是对局势很有把握,要么就是喜欢把猎物圈在手里把玩儿的感觉,他不急不躁地盯着被围困在这里的一众伤兵败将。

    明陵望了望四周,众将士都士气大挫,毫无作战的气力,想要硬冲突围恐怕是很难。他早知皇帝下令强制性征兵,弄来了许多在家务农的伙儿赶鸭子上架,眼下算是食了这恶果。没有养兵千日,又如何指望用兵一时。可僵持下去,只能对己方不利。

    这么多人里,没有看到廖寒之和胡知霖,沅泰也不知所踪。邱义没有找到人,但是也没有找到尸体,他们哪儿去了?

    明陵正在忧虑,薛秦海凑过来问:“不然,我们假降,好汉不吃眼前亏。”明陵沉默着,这一步走出去,和战死其实没什么区别,今后回大衡怕也会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你那个廖公子呢?”薛秦海又问。

    “还没找到。”明陵皱眉看向薛秦海,奇怪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廖寒之来。

    薛秦海以为明陵是内心担忧,忙煽风点火道:“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受点儿苦没什么,可怎么忍心看着所爱之人被连累。你把他带出来,若是不能完完整整的带回去,今后怕是会抱憾终生。”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薛秦海不是情种,身边的莺莺燕燕从没断过,怎么今天这种形势下,教起别人来了?明陵觉得疑惑,便问:“大哥怎么突然起这种话了?当初劝我挂帅出征时,你不是也,男人要以家国为重,怎能囿于儿女私情。”

    薛秦海的表情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尴尬。沅烈此时又喊道:“你们俩,腻歪够了没,什么悄悄话呢,莫不是在做临别遗言?也来给咱们大伙儿都听听,待我们攻了京城,我回头还能帮你们转告大衡皇帝!”

    薛秦海脸都气紫了,“我呸!”冲着沅烈就吐了一口。沅烈哪儿受的了这种轻蔑,一抬手:“给我上!”

    “慢着!”空中传来一声拉长了腔调儿的喊声。

    众人抬头,胡知霖肩上扛着沅泰,一手拉着廖寒之,站在不远处一棵大槐树的树枝上。

    “沅烈,你哥哥就在这儿,只要放了我们的人,我就把他还给你。”

    沅烈很震惊,他赶着马朝胡知霖的方向走近了些:“你是什么人?”

    胡知霖轻笑一声,带着廖寒之和沅泰从树上翩然落到地上,离沅烈也不过十米有余。他放下沅泰,伸手在他的眉心一点,沅泰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你哥,活的。”

    沅泰清醒过来,瞧了瞧四周这局势,看见沅烈,立刻起身朝他走去,胡知霖在身后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殿下别忙着走,先把我们的人放了。”

    沅泰挣扎着一把甩开他的手:“胡知霖,你别欺人太甚!”

    “殿下别忘了是谁从灵月门手里把你救出来的!”胡知霖厉声道。

    “你救了我还不是转头就把我给了薛明陵!”沅泰怒目而视。

    “是你求我带你来塬西见你弟弟的。如若不是跟着明陵,这一路上灵月门有千百种办法杀了你,我帮了你,是你自己不识好歹罢了。”胡知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沅泰一愣,胡知霖这话得在理。连廖寒之也恍然大悟,原来胡知霖想随着明陵的队伍来塬西,理由在这儿。可是,他是怎么预料到这些的呢?他怎么知道沅烈可能会偷袭,又怎么料到明陵他们会有危险……

    廖寒之见沅泰面露迟疑,也赶紧:“你可是答应我,若我放你走,不会伤我们,我的承诺也算数,定会为瓦达提供茶源,价格绝对公道。”

    沅泰还是不话。他回头看向沅烈,突然皱眉后退几步,退到了胡知霖身边。

    “你早知道,我的死活,不会左右他的决定。”沅泰压低了声音。胡知霖低声回答:“这世上最难猜的是人心,但最好预测的,也同样是人心。”

    此时,大衡的营队里突然一阵骚乱。先是明陵口吐鲜血,接着薛秦海也面色发青,喷出一口血,直接吐在了赶过来扶住明陵的邱义头上。本就狼狈不堪的大衡军队,主帅一倒,立刻乱作一团。

    邱义也顾不上擦自己满脸的血了,高喊一声:“胡大夫,二位将军中毒了,速来救人!”

    胡知霖欲上前,被沅烈策马挡住了去路。胡知霖挑眉问:“哦?难道二殿下不想要接兄长回去吗?”沅烈尚未开口,沅泰便抢先道:“我不回去。”

    其他人都愣住了,沅泰目光坚定,盯着他弟弟道:“我急着来,是怕你被那姓楚的摆布,既然没有,我这个做哥哥的觉得很欣慰。这么多年来,我这个瓦达王子做的很不称职,我自己也清楚的很。我不算回去了,对于父王,你随便怎么都行,瓦达有你就够了。如今大衡已败,不知能不能念在他们护送我来见你这些话的份儿上,留这些人一命。”

    阴霾笼在眉宇间,沅泰看着高高在上的沅烈,兄弟二人相互对视着,复杂的情感流转其中。沅烈从震惊中平复过来,沉默了片刻,对胡知霖:“既然我兄长性命无忧,我自然应当感谢。”他回头又看了看被围困的众人,低头略一思忖,接着:“粮草留下,人你们带走。回去告诉大衡皇帝,瓦达没他想象的那么唾手可得。若是还惦记着我们这点儿地方,我沅烈,随时恭候。”

    沅烈走了,临了回头远远看了沅泰一眼,终是什么都没。

    胡知霖忙上前查看明陵他们的情况,不禁皱起了眉。廖寒之一看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妙,忙问:“怎么了?”胡知霖抬头道:“还是上次的毒,一模一样。”

    “啊?难道沅烈和灵月门有关?”

    “有两种可能,要么他嘴上诬陷大衡和樾国勾结,实则暗自己中搭上了樾国。要么,就是有樾国的人混进了沅烈的手下。不然你看,他们下毒是有针对性的,别人都没事,只有两位将领中了毒。”胡知霖心地抹了一下明陵脸上的刀伤,此时的伤口还在流着暗红色的血,他把这血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毒量很少,薛秦海的胳膊也需要接一下,你放心好了,他俩都没有性命之忧,我们只要尽快赶回渝州拿了云中仙煎药就好,下毒的人,只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廖寒之看着眼前鲜血淋漓的两个人,还有那些个狼狈不堪的士兵,周围满地的尸体,不禁心生悲凉。若不是碰巧他们连夜出逃,不知道会不会也横尸在此了。沅泰走过来,低声:“不好意思,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要和你们回渝州,杀了楚慕鸿那个狗娘养的。”

    尧亭这些日子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他迫切地盼望着明陵带着廖寒之早日回来,这样住在家里的这个魔头就能早点儿走了。楚慕鸿看上了贵德楼,便杀了樊娘,自己夺了贵德楼当老板,他嫌樊娘住的地方不够宽敞,依然大摇大摆地住在尧亭这里。尧亭甚至不敢让他的妾室们现身,生怕哪个惹得楚慕鸿不高兴被他给杀了,或者哪个让他看上,被强行霸占。

    不仅如此,闲时还要陪他下棋发时间。楚慕鸿的探子消息很灵,塬西一役立刻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竟然输了。”他捏着手里的棋子,嘴角笑吟吟的,“亏我还盼着他们大获全胜,让那个昏君得意忘形一阵子,不过,我就喜欢意料之外的变化,这样才有趣。”

    一旁的尧亭忍不住问:“可是这样的话你的计划不就落空了?”

    “怎么会,我的计划,就如这盘棋,可以千变万化,永远没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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