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命悬一线唤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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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寒之来茗醉坊,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等的时间长点儿也不在意。“随便弹些曲子吧。”他随口对桂钰,抬眼看他的时候发现桂钰的侧脸上多了一道暗色的疤,但也懒得多问,点他纯属是因为对他的印象深,觉得两个人多少算是相熟。

    古筝的声音悠悠扬扬地响起,两人都沉默着各怀心事,整个儿茗醉坊,除了明陵所在的那一间,就数这里最安静。明陵和云霓坐在以前每次碰面常用的那间房里,云霓哭花了妆容,一个月来的惶恐不安,在面对明陵时悉数发泄了出来。

    “云霓姑娘节哀。”明陵目光深沉,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淡淡了这么一句。

    何励已经失踪近一月,从明陵他们走后几日,便突然没了踪影。刚开始云霓还以为他是去办明陵交代的事情去了,然而到后来才察觉有些不对头。登门去王府听情况,陈沐晴也已经派人四处去寻了,可这整个渝州城都要翻遍了,愣是连何励的一点儿踪迹都没找到。没带下人,没带换洗衣物,也没有一句交代,这么个大活人就凭空消失了。

    眼下他的外甥女何云霓,已经断定他不在人世了。明陵出发前,何励担忧自己不能随侍身侧保护,便派手下的好手全部随行,结果沅烈一个无耻偷袭,大半都折在了塬西,战事失败被皇帝责难,薛秦海一个转身就成了反贼,何励又出了事,明陵眼下是真的头疼。然而他一直都明白,不管面对什么,伤心和慌乱都不能解决问题。

    “王爷,云霓无用,怕是不能再执掌茗醉坊了。”云霓一直好强,然而先是明陵娶了陈沐晴,再是叔叔何励遭遇不测,双重击下终于显露出女人的脆弱来。这么多年在身边默默陪伴支持,终究是比不过一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姐,与其输给一个女人,反倒不如输给一个男人心理上更好接受。

    明陵点点头:“不必勉强,眼下局势混乱,京城是明着乱,渝州是暗藏凶险,你可以北上去桃关或者西行去长首,这两个地方都有何家的支脉,局势也相对安定。”

    云霓点点头,低声道:“我手下有两人忠心且机灵,王爷可以考虑从他们中挑选一人接任我的工作。”

    “不必了,茗醉坊就到此为止吧,明日关店,你收拾好了东西我便派人护送你启程,如果有了何先生的下落,我会联络你。”

    云霓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红着眼点点头。

    眼下这里的客人们并不知道,渝州城最大的歌舞坊已经走到了它的尽头。廖寒之踩着丝竹声去了趟茅厕,一路上左顾右看,没有看见明陵,也没见云霓。回来后桂钰还像方才一样低头拨着琴弦,机械的动作和表情让人看了心生不快。廖寒之忍下了心中的不满,知道自己被讨厌,一定是因为林赫,可是林赫之死也不能怪到他头上啊。

    又喝了两杯酒,终于忍不住:“够了,不用弹了,我看你也累了,歇会儿吧。”桂钰很听话地收回了抚琴的手,起身坐到他身边。虽然脸上带了疤,可好看的容貌瑕不掩瑜,看了仍让人不免心生怜爱。

    桂钰也乖巧,甄了两杯酒,递到廖寒之的唇边:“桂钰年少不懂事,曾经冒犯过廖公子,还请廖公子大人大量,不要介怀。”

    要是桂钰对他冷淡,廖寒之还能理解,可是突然客气起来反倒有些疑惑:“没事,要是介怀就不会点你了。林赫的事,你节哀,虽然现在有点儿晚了,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就算……也不是个好归宿。”

    桂钰的手微微抖了抖,轻声道:“廖公子的是。”廖寒之看了一眼那酒杯,虽然有些迟疑,但见桂钰仰头喝下,便也将那酒一饮而尽,清凉的液体流入胃中,渐渐开始灼烧起来。廖寒之酒量不佳,几杯过后,突然意识到自己今晚已经喝了不少,赶紧住。可是不适的感觉已经开始蔓延到全身,心跳加快,身体发热。他扯了扯领子:“这房里真热,把窗户开。”

    桂钰起身开了窗,边走边脱下了外袍:“确实热的很,桂钰帮公子宽衣。”一双含春的杏眼已然到了跟前,纱质的里衣透出雪白的肌肤,胸膛上的两点暗红若隐若现。一把火轰然引燃,想要拥抱,想要触摸,刚刚还自认为对泡男人不感兴趣的廖寒之,理智在美人面前全线溃败。

    不受控制地抱住投进怀里的人,那张脸在他怀中抬起头,朱唇微张着索吻,眼睛半睁半闭,柔光流转,这张脸确实像明陵,可又和明陵不同,他比明陵抚媚,也比明陵更生动。柔软的唇瓣吸在口中,软舌微微探进来,撩拨得他唿吸急促,一双手迫切地在这副身体上游走,褪下挂在肩上的薄纱。

    眼看就能感受欢愉,一阵剧痛突然从腹部传来,痛的他勐地睁开眼,对上的是一双冰冷的眼睛,刚才还柔情似水的人,此刻抽身离开,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好,默默低头看着他。

    廖寒之的肚子上插了一把刀,刀身不知有多长,全都没进了身体里。疼痛以这把刀为中心,一点点辐射至全身,血从伤口处淌出来,染红了丢在一旁的长袍。他不敢动,只要动一下,就能感受到埋在身体的冰冷器物带来的痛感。

    “你……”廖寒之努力张了张嘴,却只觉得有气无力。

    “我恨你。”桂钰冷冷道,“我这个人,活着没什么意思,遇到元兮,才感受到了一丝生活的乐趣,可惜啊,就这么一点一点乐趣,也被你给夺走了。”

    廖寒之想否认,却没有力气和他争辩,只好摇了摇头。身体上的痛感太强烈,方才被搀了春药的酒效力依然未减,躁动的热和失血的冷混杂在一起,痛苦不堪,他恨不得桂钰再补一刀让他求个解脱。

    桂钰笑了:“难过吧?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滋味儿吧,但是我们,可一直生活在这种感受之下啊。”桂钰突然跪下,动手解他的衣服,每撕扯一下,伤口就剧烈地疼一下,绞在刀柄处的衣服脱不下来,就皱巴巴地堆在腹部,但他的肩膀和大腿,全都赤条条地露了出来。

    “你、你想干什么?”廖寒之慌乱中用力挤出一句话。

    “哈哈哈~”桂钰笑得更开心了,“你以为我们出来卖的就只能被人骑?有时候,也有客人喜欢被我们上。”桂钰将身体压向他,轻声:“刚才陪你喝了那么多酒,我也很难过,也需要解决一下,不过你放心,”滚烫的手掌覆上他的脸颊,“桂钰功夫很好,会让公子舒服的。”

    我他妈舒服个屁!廖寒之在心里咆哮,他想骂,想人,可是插在腹部的那柄匕首使他没有一点儿反抗的能力。又是一阵钝痛,仿佛又有一把刀从身后顶入,他张大了嘴想要喊叫,却不过发出了几声嘶哑而无力的喘息。

    痛。世界只剩下了痛。

    身前的,身后的,全身的。

    到后来,腹部的刀伤已经没有了痛感,他的精神也渐渐恍惚,感觉整个人越来越冷,也越来轻。不知桂钰什么时候抽离了身体,他在离开之前,俯身从廖寒之的腹部拔出了那把匕首。殷红的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真舒服,要是先遇到你,没准儿我会喜欢上你也不一定。”桂钰拍拍廖寒之的脸颊,抬脚离去。他抬了抬眼皮,只看到一双越走越远的脚,之后一切变得很安静。廖寒之开始期待着死亡的来临,也许自己会突然回去,回到现代社会,就能抛开这里扯淡的一切,穿越到一个更好的朝代也不一定,要是能去唐朝就好了,一定混进宫里,看看杨玉环长什么样……纷乱的思绪越来越远,最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有血!”一个路过离字号房的客人看到了门下渗出来的血迹,高声喊道,立刻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云霓前脚刚送走明陵,没想到后脚就出了事,开门,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倒吸了一口气。

    胡知霖这两天被沅泰缠着陪他去莲河下游的那间神秘客栈,胡知霖为了躲沅泰,跑到山里采药去了,才下山回来,一回去就被鹿耳哇的一声哭着抱住了:“胡大夫你总算回来了。”他把廖寒之被人暗算生死未卜的事这么一,胡知霖就皱起了眉:“你们好端端的跑去茗醉坊做什么,寻欢作乐出了事想起我来了!王府有的是名医,用不着我吧。”

    “王爷每天都派人来催,我家公子都昏迷了三天了还没醒,这事儿都怪我,公子是带我去的!”鹿耳一下跪倒在胡知霖脚下。

    嘴上着不管,胡知霖还是跟着鹿耳去了王府。明陵铁青着一张脸,面容也很憔悴。廖寒之失血过多,虽然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但是生命力已经到了尽头,撑到现在都算是奇迹了。

    “我行医多年,虽然救了不少人,也有神医徒弟的美誉,但终究也有无力回天的时候。人有生老病死、旦夕祸福,王爷一定也明白这个道理。”胡知霖看了看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人,转身对明陵这样道。

    作者闲话:  好冷啊,今天出门耳朵都要冻掉了,大家注意保暖哦o(=?ω?=)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