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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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下了点儿雨,  紫玉山庄隐匿在雨色中,似一座高大的孤影,庄严又孤寂。

    车子一路驶入山庄大门,  徐兰庭抬眼,瞥见两侧伫立的保镖和停在门外的车子。

    “看来今天阵仗挺大。”徐兰庭嗤笑,慢悠悠系好衬衣扣子,  “走吧,去看看我那个大伯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主宅里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可却静得可怕,  衣料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  周遭几乎落针可闻。

    老管家看见徐兰庭的车,  早早地等在了门外,  毕恭毕敬,“三公子回来了。”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徐兰庭身上。

    而徐兰庭就在这样“万众瞩目”的场合中,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踏入了大门。

    坐在主位的两个老人见徐兰庭进了门,  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上位的老人招手让徐兰庭坐到自己身旁。

    “爷爷。”徐兰庭看了看一旁的女人,又用俄语叫了一声奶奶。

    “Austin!”奶奶起身抱了抱高大的孙子,亲切地拉着人坐在自己身边,用带着口音的话数落着一旁的丈夫,  “你爷爷太闷了,跟奶奶坐!”

    徐兰庭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缓缓坐下,他扫了一眼桌上的人,“爸,妈。”

    那两口子的演技还算不错,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夫妻和睦一如当年。

    徐兰庭像是没看见坐在对面的徐永连,直接跳过了他那个脸色不佳的大伯,跟桌上的长辈一一过招呼。

    徐永连的脸色愈发难堪。

    一桌子人都心知肚明,却也不揭穿,只是一团和气地聊着家常。

    徐兰庭抱着胳膊没有出声,他并不准备先发制人,猎物已经在网中,又何必着急?

    不曾想,有人却自不量力妄图将徐兰庭拖下水。

    “话我们Austin前段时间跟那个沈家的少爷走得挺近,你们现在是什么算啊?联姻的事儿怎么不先跟家里呀,我们这些三姑六婆也好准备准备。”

    “是呀,我在报纸上看到消息的时候都吓着了,哈哈。兰庭,你什么时候将人带回来给大家看看呀?”

    他们有心想化干戈为玉帛,跃过前因后果,谈起了徐兰庭的婚事。

    在他们眼底,既然危机已经过去,最好就将徐永连这一茬揭过去轻轻放下。

    荒唐至此,徐兰庭冷笑,以沉默应对着对方的居心叵测。

    主位上的男人咳了咳,脸色一沉:“吃饭就吃饭,多余的事也轮不到你们管。”他看似维护徐兰庭,言下之意,却并非如此。

    一桌上徐兰庭爷爷的辈分最大,徐兰庭的婚事轮不到旁人管,那么便是他这位爷爷管了。

    徐永连见状,趁机朝自己的父亲开口求情:“爸,这回是我对不住庭,我先自罚三杯。”毕,他仰头喝干了杯子里准备好的清酒。

    在徐永连要接着喝第二杯的时候,徐兰庭终于出声。

    他懒洋洋地坐直了,像是终于想起今天来此的目的,“大伯,话可不是这么的,”男人微微抬眼,眼尾利落地收起,眼底藏着暗锋,“酒,也不是这么喝的。”

    徐兰庭转着手里的酒杯,幽幽:“咱们是一家人,您犯的事儿我自然不会计较。”他一笑,话锋一转,“可违法乱纪的事儿,我可管不着。”

    徐兰庭意味深长,“大伯,辈承不住您这一杯酒,您也不必给我赔罪。”

    对面的人面上还算稳得住,可握着酒杯的手却隐隐冒出青筋。

    徐兰庭毕,朝主位上的男人一笑,“爷爷,手心手背都是肉,您可不能偏心啊。”

    话已经摆到了明面上,徐家老爷子也不好明目张胆地维护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只得喝下了徐兰庭敬的酒。

    “既然公司的危机已经过去。”徐老爷子板着脸,狠狠瞪了大儿子一眼,又朝徐兰庭:“后面的事儿该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但是徐兰庭你得明白,咱们这样儿的大家庭,一荣俱荣。毕竟是自己家里的事儿不能放到外头丢人现眼。”

    “好。”徐兰庭淡淡应下,“既然如此,那么我就按照公司的规矩,先让大伯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

    徐兰庭放了话,不等众人反驳便挥挥手,“还有人等着我,就不陪大家吃饭了。”

    “正好我也有事儿,咱们一起走。”徐兰庭的母亲起身,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跟身边的男人坐在一起,将夫妻和睦的戏码做足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路上,徐母挽着徐兰庭的胳膊,在自家儿子高大的身形衬托下愈发像个女人。

    “你顺路送我一程,我正好也要去市中心。”女人挽着徐兰庭的手,亲昵地,“约了人,不能太迟。”

    徐兰庭有些无奈:“你今年就不能定下来?这都换了几个了?”

    “定什么定?”女人懒懒散散的语调,跟徐兰庭如出一辙,“你怎么不去你爸?再了,玩玩儿而已这么较真做什么?”

    徐兰庭:“成,随你喜欢。”他低头看了眼时间。

    跟陈竹争吵过后,时针已经跨过了午夜迈向了新的一天。

    意识到错过了陈竹的生日,徐兰庭眉头紧皱,忽地对身边的女人:“我叫司机送你,我还有点事儿。”

    “这个时间你还能有什么事儿啊。”女人促狭一笑,“忙着哄情儿吧。”

    “他…”徐兰庭犹豫了一会儿,轻声,“是我男朋友。”

    女人挑眉,笑:“庭庭,你是什么样儿的人,没人比我更清楚。男朋友?”她嗤笑一声,“成,你跟你那男朋友玩儿去罢。”

    “妈…”徐兰庭不耐烦地将人送上了车,“别叫我名儿。”

    送母亲离开后,徐兰庭去车库里挑了辆布加迪威龙,一路疾驰着往陈竹家赶去。

    超跑轻易地超过了路面上的车子,徐兰庭将油门踩到底,一路风驰电掣。

    可就在车子飞驰而过的时候,他没有看见街头那个拖着行李箱孤单的身影。

    他们在夜色里擦肩而过,一个是迟来的奔赴,一个却是攒够了失望的离开。

    当徐兰庭站在陈竹家楼下的时候,他还在想着该怎么哄那个生气的朋友。毕竟这一次是他做得太过分,他理当跟陈竹道歉。

    可走到那扇紧闭的铁门前,徐兰庭却前所未有地踌躇起来。

    徐兰庭想起陈竹冷声的那一句分手,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方才还能八面玲珑应对饭局上明枪暗箭的人,此刻却在铁锈斑斑的门前暗自忐忑。

    终于,徐兰庭想起陈竹曾经提起,会把钥匙藏在门口的花盆底下。

    徐兰庭缓缓躬身,从底下掏出钥匙。

    他猜测陈竹已经睡下,便轻手轻脚开了门。甚至,想趁着夜色好好抱抱那个多日未见的君子。

    可惜,映入徐兰庭眼帘的是空无一人的房子。

    他顿在原地,看见整洁的床铺,看见那个老旧的电风扇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看见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书桌,上面摆着一本翻阅到尾页的《绿山墙的安妮》一眼望尽的房子里,一切似乎都没怎么变,却唯独少了那个会一夜夜等着他回家的人。

    徐兰庭低头,拿出手机,拨陈竹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很好,没人接…徐兰庭缓步走到书桌前,抬指轻轻划过陈竹写字的地方。

    指尖触碰到一张字条,徐兰庭一行一行看过去,不由发笑。

    陈竹的字迹不似他人那样端正,笔锋处带着点儿叛逆的飘逸。

    正如陈竹这个人,看似温和端方,可骨子里却带着与生俱来的桀骜不驯。

    “…共欠七十一万八百八十六圆整。”徐兰庭指尖徐徐划过陈竹的借条,笑意停留在嘴边,寒意却从眼底溢出,“连本带利,十年归还。”

    男人指尖一顿,忽地狠狠揉皱了手里的纸。

    徐兰庭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吩咐人在二十四时之内将陈竹找出来。

    “陈竹…”徐兰庭隐忍着,暗自低语,“你到底想怎样?”

    他分明已经承诺了要跟他试试,也给予了对方正式的身份?

    为什么,陈竹还是不满足?

    为什么,要在他准备正视这段感情的时候,离他而去?

    京城的夜永不眠,陈竹拖着的行李箱走在灯火通明的街头。

    远处的篮球场还有篮球入框的声音,和人群的欢呼声。

    陈竹拖着行李,慢慢地走了过去。

    他之前听方旭过,有人会在夜里聚在一起街球。

    秉着试一试的心理,陈竹挤进了人群中,跟边上坐着的裁判,“您好,我可用上场试试吗?”

    裁判见他长得俊身材又高挑,便吹了个口哨,高声:“这儿有人想加,你们谁带带他?”

    “不是。”陈竹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来赚钱的。”

    裁判将他上上下下量一遍,笑:“成,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来来来,有谁想教这位朋友做做人?”

    陈竹将行李箱放在了角落,而后俯身系好了鞋带。

    之前的鞋实在是破得不能走路,爷爷回乡前还特意给他买了一双新鞋。

    不料,有人吹了声哨,笑道:“回力?牛比啊兄弟,来来来跟哥玩儿几局。”

    那人:“输了不收你钱,赢了,”他抬抬脚,“哥脚上这对AJ归你。”

    陈竹想着,码数怕是不太合适,不过也没有拒绝。

    他慢慢地起身,挽了挽袖子,“可以。”

    一场球结束,陈竹脚边多了一双不合脚的AJ。

    少年慢条斯理地擦了擦了汗,对那位大哥:“能折现么?”

    毕竟是别人穿过的鞋,还不合脚,陈竹不太喜欢。

    作者有话要:    七十一万八百八十六——气死你8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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