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A+A-

    从酒吧回家的路上,  陈竹接到了陈文国的电话。

    “家里人睡了,趁着没人我才这个电话给你。”

    陈竹眉心一皱,“爷爷,  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我还想问你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陈文国拿起桌子上的东西,放在灯下仔仔细细的看着,“那个徐兰庭,  最近难为你么有?”

    陈竹顿了顿,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他找家里麻烦了?”

    “他敢…”陈文国叹了口气,  “镇上的医院忽然给我送了些东西,  我心里有些不安定。”

    “什么?”

    “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就是几张‘医疗劵’。”但陈文国常年扎根基层,  深谙农村的医疗政策,他一看那几张免费用药治病的“医疗劵”就觉出了不对头。

    陈文国一生奉献基层,受尽爱戴,身边都是纯朴的乡民。除了徐兰庭,陈文国也想不出还有其他人有这个心机手段。

    “爷爷,  您先别担心,我没事儿。”陈竹猜到了背后的缘由。

    原本,受人恩惠合该感激报答,可徐兰庭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在触犯着陈竹的底线。

    他的家人,  他的朋友,都被徐兰庭一手拿捏着。陈竹无力反抗这个手段通天的男人,只能暗自咬紧牙关,强撑着不肯认输。

    安抚好陈文国的情绪后,陈竹又想起自己那份处处是漏洞的“新媒体”工作。

    他都不用细查,心里便明白了。所谓的“随意的办公时间”、“新成立的公司需要新人材”、“年轻人适合做的行业”…都是徐兰庭一步步算计好的。

    徐兰庭步步为营,  精心布置好了陷阱,就等着收获自己的猎物。

    若陈竹再迟钝一些,或许未来等着他的,就是徐兰庭的图穷匕首见。

    “徐兰庭…”陈竹无力地闭上眼,“你一定要这样逼我么。”

    男人算得又准又狠,却独独没有将陈竹的意愿考虑在内。

    徐兰庭的所谓的挽回付出,在陈竹看来无异于强迫,一步步,都要将人逼上绝路。

    “这是你逼我的。”陈竹睁开眼,夜色中,少年的身影恍若漂浮在流光里的尘埃。

    但,蚍蜉尚能撼树,尘埃钻进心里,就是一道阴霾。

    徐兰庭一心要将陈竹攥在手心里,殊不知少年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屈服。

    陈竹连夜买了站票离开了京城。走之前他简单地跟方旭解释了自己的情况。

    他并不想隐瞒方旭,“徐兰庭不会放过我。方旭,我知道你重情义,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荣幸。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再留在你家。”

    在方旭怒骂徐兰庭是个人渣的间隙,陈竹再一次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踏上了流浪之路。

    临别前,方旭紧紧地抱了抱陈竹,他这才发觉,看似高挑的人实则肩背单薄。

    方旭才发觉,就算陈竹平时表现得再成熟稳重,到底也才刚刚过了二十岁的生日。

    二十岁的男孩以单薄的肩背独当一面,承受着生活的重担。

    若从前是盲目地崇拜陈竹,可如今看着那人背着行囊孤身走入夜色中,方旭从心底里敬佩这个比他还几岁的“陈哥”。

    “兄弟。”方旭高喊,嗓门依旧很炸,“保重!”

    夜色里,陈竹没有回头。他挥挥手,拖着行李箱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未来。

    高铁驶入贵州的时候,陈竹终于从睡梦中醒来。

    “尊敬的旅客您好,列车前方到站——”

    他整理好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下车后,给方旭报了个平安。

    陈竹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而后三言两语向徐兰庭交待了自己的行程。

    “回贵州,勿扰。”

    短信刚发出去,徐兰庭的电话便了过来。陈竹索性按了关机,而后拖着行李出了站。

    从省城到村里有两个多时的车程,陈竹一路颠簸,好在没有晕车。

    看着窗外渐渐熟悉的风景,陈竹焦躁不安的心定了下来。

    车子一路进了村。陈竹开车窗,清风扑面而来,带着夏雨后的泥土清香,不知名的野花一路相迎,即使无人欣赏也依旧热烈绽放。

    陈竹眷恋地望着自己生长的土地,它贫瘠、困苦,却浇灌出一颗颗最纯真善良的心,养育了一代又一代贵州人。

    无数人挑灯夜读走出了大山,却又倦鸟归巢回到这里。

    “竹子哥!”赤着脚的娃娃奔过田野,红扑扑的脸蛋像一颗圆圆的西红柿,“哥哥,哥哥!”

    “爷爷,竹子哥回来咯!”

    大树后、田野间、石头堆底下,孩儿们一个个窜出来,跟雨后的蘑菇似的。

    陈竹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被孩儿围成一团。

    “哥哥,你放学了呀?”、“竹子哥幸好你现在回来,不然水坝里的鱼都被摸完了!”、“竹子,哥新添了辆摩托,明儿带你转一圈去。”

    陈竹抱起“西红柿”,笑:“春芽是不是长个了,重了。”

    远处,姑姑早就一路跑着过来,“娃儿回来怎么不提前个电话哟,我叫你姑父去镇上接你咯。”

    姑父一手接过陈竹的行李,笑呵呵的,“春芽儿,你快下来别累着你哥。”

    春芽趴在陈竹肩头,抱着自家哥哥的脖子不肯撒手,傻呵呵地笑。

    “这个时候回来做甚。”陈文国腰上伤没治疗彻底,落下了旧疾,如今走路还得拄拐。

    饶是如此,老人也迈着颤巍巍的步子过来接陈竹。

    “想回来看看。”陈竹抿了抿唇,岔开话题,“洪生哥电话里家里的鱼苗苗都长大了,叫我回来吃鱼。”

    姑姑也护着陈竹,“就是,竹儿回来一趟多好。到时候上了大学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着一面。”

    起大学,一向沉默的姑父接了腔,“竹子,考试成绩还没有下来吧?”

    “嗯。”陈竹淡淡一笑,“还有几天。”

    “将来,是留在京城还是去别的地方——”姑父话还没完,走在前头的陈文国哼了一声,“无论走到哪儿,都得有一颗报效祖国的心!咱们穷山穷水地方出来的孩子,哪个不是受国家政策照顾的?做人必须知恩图报。”

    陈文国扭头看了陈竹一眼,叮嘱他:“莫忘初心。”

    “嗯。”陈竹闷声应下。

    夜里吃过饭,陈竹抱着春芽出去转了一圈。

    寨子里的人都怕热,三三两两聚在树荫下乘凉。陈竹一路走在熟悉的道上,耳边是家长里短,眼前是长长的水泥路。

    风中,是炊烟飘过后,人间烟火的余香。

    陈竹放下春芽,脱了鞋,赤脚踩上冰凉的水泥路。

    “哥哥,哥哥。”春芽跟个尾巴似地,拎着陈竹的一双鞋晃晃悠悠地追在他身后跑。

    “穿鞋,凉。”春芽抱着陈竹的腿,跟个缠脚猫似的。

    “芽儿。”陈竹摸摸春芽的头,,“你知道这条路是怎么修起来的么?”

    春芽懵懂地点点头,“伢伢,嬢嬢。”

    “嗯,是哥哥的爸爸妈妈,带着好多人一起修的。”陈竹半蹲着,着春芽听不懂的话,“芽儿,哥哥是从他们修的这条路走出去的,你将来,也要从这条路走出去。”

    “但是,你别学哥哥。”陈竹淡淡笑着,“不要被寨子外头的坏人骗。”

    陈竹光着脚,抱着春芽,一步步走在窄窄的水泥路上。

    他的父母魂埋此处,离家前,他也该到父母跟前走一走,也算有个交代。

    寨子里的人都歇得早,陈竹回到家时,陈文国已经睡下。

    换做平时,他是不敢去扰陈文国的。

    但,陈竹的满腹心事也只有跟他这个“威严板正”的爷爷。

    “阿爷。”陈竹瞥了眼陈文国床头的拐棍,心翼翼地推醒了陈文国。

    陈竹趁着陈文国睡意朦胧的间隙,出声,“我跟你件事儿。”

    不一会儿,屋里一声闷响。

    拐棍狠狠敲在背上的声音,如闷雷,在寂静的夏夜炸开。

    “不读书?”陈文国压着声音,却压不住怒火,“不读书你上哪儿去?回来下田锄地,放牛砍柴吗?!”

    陈文国指着陈竹的鼻子,“我养你一世,不是让你活成个窝囊样子!为了一个男人,你要毁了自己的前程!”

    陈竹被得匍匐在地,缓了许久,才撑着胳膊缓缓跪直。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只是闷头挨着陈文国的,听着他的骂。

    骂到最后,一切都显得太过无力。陈文国长叹一声,直直坐在床边,“就一年…”

    陈竹紧绷的脊背缓缓蹋了下去,他听见爷爷沉重的叹息,听见这个要强了一辈子的老人,无奈又苦涩的哀叹。

    “就一年啊…徐兰庭跟你纠缠了一年…”陈文国老泪纵/横,“怎么就毁了你一辈子呢…”

    陈竹终于忍不住,伏在爷爷膝头失声落泪。

    阿爷,他不愿放过我。

    徐兰庭不愿放过陈竹,企图以爱之名,囚他一生。

    他陈竹的朋友,家人,甚至是前途未来,都被男人死死拿捏在掌心。

    若不是走投无路,陈竹怎能自毁前程?

    徐兰庭是他的劫难。

    是陈竹有生之年最大的灾难。

    “爷爷,我不愿弓着脊背在他的掌心窝囊一辈子。”陈竹咬牙,他抬手擦干了眼泪,“我们陈家人,没有一个是弯着脊梁骨活的。”

    “他徐兰庭要折我的脊梁骨。”陈竹冷声,“我就诛他的心。”

    毕,陈竹朝陈文国磕了个头。

    “阿爷,您从教我以仁义立心,以君子行事。”陈竹背上挨了闷棍,疼得他不由自主地颤,“可我沾上徐兰庭的那一日起,就违背了您的教导。”

    他被徐兰庭温柔深情的假象迷惑,一脚跌入了背/德失礼的深渊。

    陈竹:“坏了的树苗得砍,脏了的骨肉也得剜。”他弓着身子,脊背弯成一条细细的线,颤抖着,却坚定地:“壮士断腕,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陈文国又抄起手边的拐棍,高高扬起——可看着陈竹颤抖的身子,这个严厉了一辈子的老人,生平头一遭狠不下心来。

    陈文国用二十年的时间,教会了陈竹仁义礼智信,养出了这孩子的一身风骨。

    可陈文国没想到,正正是这一身君子骨绊住了陈竹。

    若是换做旁人,得了好处、信了徐兰庭的哄骗、威逼利诱之下,哪有不低眉垂眼任徐兰庭揉搓的呢?

    可陈竹自不会向苦难的命运低头,如今,就更不会向徐兰庭低头。

    拐棍被丢在了一旁,陈竹被抱住。

    “竹儿。”陈文国一双老眼满是泪水,他抱着自己的骄傲,也抱着自己所有的希望。

    陈文国用尽一生栽培的人,最终却夭折在了一段荒唐的感情中,“我的竹儿啊…”

    天露了鱼肚白,汽车停在了陈家门口。

    姑姑还穿着睡衣,不满地抱怨着陈竹,“特意回来一趟,连个饱觉都不睡就急着走嘛。”她一面着,一面将油糍粑粑、报纸包着的腊肠、鱼干、笋干往车子后备箱装。

    “阿竹,往后进了大学里头要好好跟同学处,这些好吃的也拿给你那些同学尝尝。”姑姑忙里忙外地收拾着,眼见后备箱都快满,她才被陈竹拉住。

    陈竹:“姑姑,你…”陈竹强忍着鼻酸,“你今后,好好保重身体,田里的活悠着点干,忙的时候叫隔壁的帮帮忙,别一个人强撑。”

    “诶。”姑姑别过脸,抬起手擦了擦眼,“都晓得的,晓得的。”

    车子引擎发动,陈竹望了望陈文国黑漆漆的屋子,“爷爷…”

    姑姑扯出一个笑,红着眼,“你爷怕是还在睡,我叫他去。”

    “算了。”陈竹低下头,盯着脚上半旧不新的回力鞋,“爷爷累就让他睡吧。”

    陈竹拉开车门,朝司机师傅:“去高铁站。”

    黎明到来前,将将归巢的倦鸟又一次离巢,飞向未知的天地。

    那条窄的水泥路承载了无数人的期盼和理想,也栽着陈竹走出了大山。

    他看着车子缓缓行驶在路面,感受着来自脚下土地的颠簸。

    走一程,陈竹便回头望一程,望一程,离家的路就远一程。

    而就在车子驶往拐角处,要出村的时候,陈竹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弓着腰、拄着拐杖、走得极其缓慢的身影。

    “爷爷…”陈竹趴在车窗上,透过朦胧的雾气看见那个老人赤着脚,一步步踩在脚下的土地。

    陈文国用力举起拐杖,蹬了蹬那条路。

    陈竹明白了他的意思。

    无论飘荡至何方,陈竹的根都扎在这片土地里,陈竹回家的路永远为他敞开。

    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陈竹拖着行李箱直接去了老房子。

    陈竹推开门,本以为会是满室尘埃,不曾想,屋子里却一切如旧。

    甚至,他桌子上那本书都没换过位置。

    但陈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屋子,就放下行李箱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和要用到的证件。

    他一边整理,一边向公司那边提交了辞呈。用的理由,是要开学不方便继续工作。

    在跟徐兰庭摊牌之前,陈竹必须做到不动声色。

    所以,在徐兰庭提出要见面“聊聊”的时候,陈竹风云不惊地奔赴了那场鸿门宴。

    本以为徐兰庭跟从前一样约在餐厅,可车子却缓缓驶入了紫玉山庄。

    看着眼前奢华到极致的景致,陈竹有种踏入了不属于自己世界的错觉。

    这就是徐兰庭的世界么…高大豪华的复合式建筑,塔楼上日夜长明的明珠,道路两旁馥郁的鲜花和梧桐。

    威严耸立的大门徐徐敞开,身穿制服的保安伫立两旁,男人从人群中缓步行至车前,为陈竹开车门。

    “阿竹。”徐兰庭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衬衣,鼻梁上还架着银边眼镜,像是刚从会议中下来。

    陈竹闻见风中混杂的花香,轻轻了个喷嚏。

    “嗯?很冷?”徐兰庭朝一旁的人吩咐,“把中央暖气开。”

    “没有。”陈竹拒绝了男人的‘好意’,“有点花粉过敏。”

    “这样…”徐兰庭转而,“吩咐花匠,把家里的花都…”他看了眼陈竹,改口,“捐出去。”

    陈竹对男人兴师动众的行为无动于衷,淡然地跟在他身后,一步步踏进了徐兰庭的世界。

    主宅大门敞开,陈竹本以为会被看到一大家子人,进去了才发现,偌大的房子里冷冷清清,只有佣人和工人来来往往。

    “今天家里没人。”徐兰庭带着陈竹到了窗边的阳台前,“坐吧。”

    是阳台,可这个地方却比陈竹的屋子都要宽敞,边角处甚至还嵌了一个型的喷水泳池。

    “想喝什么。”——陈竹寻着徐兰庭的声音望去,才发觉这儿还有咖啡机和冷饮机。

    “不用。”陈竹坐直了些,不想浪费时间,“徐兰庭,你找我来想聊什么?”

    徐兰庭背对着陈竹,慢条斯理地磨着咖啡豆。男人的肩背宽阔挺拔,衬衣下的线条流畅地收在了腰身处,愈发显得他肩宽腰瘦,身形出众。

    陈竹想,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否再一次栽倒在男人的西装裤下?

    而看着徐兰庭缓缓转过身,低眉朝他温柔一笑,陈竹就知道,就算从头来过,凭借徐兰庭的手段他也逃不出男人的手掌心。

    从徐兰庭看见陈竹的第一眼起,一切就都已注定。若结局和睦美满,就是一见钟情,佳偶天成;可到了今日这样的地步,则是见色起意,一段孽缘。

    “阿竹,”徐兰庭低头抿了口咖啡,喉间一阵苦涩,“我们,能聊聊以后么?”

    以后…陈竹一顿,从他提出分手的那一晚起,他们之间的故事就已经画上了句号。

    是徐兰庭一意孤行,妄想在尾页撕开一个新的开始。

    “可以。”陈竹如徐兰庭所愿,编织着两人虚幻的未来,“我们…或许可以重新试着认识。”

    陈竹:“我会好好考虑跟你重新开始的可能性——毕竟,你也不会放过我。而我,也只想安安稳稳地上大学。我不会自找苦吃跟你作对,你放心。”

    “话不是这么的。”徐兰庭轻轻放下杯子,被陈竹重新接纳后,他没有体验到预期中的快乐,却隐隐觉得不安,“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这话出来,陈竹只觉得可笑。

    没有强迫?男人暗中跟踪,百般纠缠;

    调查他的朋友,以此威胁;

    甚至将手伸向了年迈的爷爷——要不是陈文国发现得及时,或许,徐兰庭还会自以为是,以恩赐的姿态朝陈竹的弟弟妹妹们下手。

    如今,徐兰庭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陈竹的学业——那笔奖学金的来由他已猜到。

    陈竹怎么能忍,又如何再忍?

    “徐兰庭。”陈竹,“你解过数学题么?”

    陈竹:“只要起始条件不变,无论过程如何变换,结果都是一样的。”他淡淡地扫了徐兰庭一眼,“到底,我最终都会落在你手里,那我何必浪费时间挣扎?”

    不清哪儿不对,徐兰庭总觉得,以陈竹的性子,绝不会这样轻易地屈服。

    陈竹是温柔的,是善良的;却也有固执难驯的一面,甚至有时还很叛逆不羁。

    少年的风骨自成一派,从不拘泥于条条框框,他是良善的,是正直的;却也会醉酒失态,肆意地爱一个不该爱的人,一时冲动跟人干架。

    徐兰庭见过陈竹的柔软,也见过陈竹的不羁,却从未见过陈竹此刻的模样——束手就擒,轻易屈服见徐兰庭眼中犹疑,陈竹失了耐心,一把扣住男人的后颈,将人拉向自己。

    陈竹按着徐兰庭,简单粗/暴地吻上了男人的薄唇。

    他狠狠地,重重地咬上去,肆意夺取着徐兰庭为数不多的理智。

    徐兰庭勉强支撑着,疑问到了嘴边又被陈竹重重堵了回去。

    此刻,纵使徐兰庭再心机深沉、善于洞察人心,当陈竹微微俯身靠近,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时,他还是下意识闭上了眼。

    “徐兰庭。”陈竹低声,“我们,就从这个吻,重新开始吧。”

    徐兰庭睁开眼,盯着陈竹清澈如水的眸子,“阿竹…”

    对视片刻,男人终于陷落在少年的眼眸中,缓缓闭上了眼。

    夏日的黄昏,天宇瑰丽,树荫婆娑。

    他们在昏黄的天地中相拥接吻。

    飞鸟落入了网中,却以为寻得了栖息之地,甘心沉沦。

    作者有话要:    会读书,会虐渣,会建设祖国(别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