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得不, 徐兰庭的手艺像是专门跟老师傅练过。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竟将一碗肉燥米粉做得口味正宗,竟和家乡的味道重合。
米粉煮得偏软, 肉臊子是卤过的鸭肉切成的肉末,浇头是熬得鲜香的鸡汤,配上酸甜的腌萝卜丁、酸豆角, 开胃极了。
徐兰庭只做了半碗,被陈竹吃得干干净净。
陈竹抱着碗, 看了看徐兰庭, 犹豫了一会儿, 轻轻:“我还饿。”
“好。”男人嘴上答应着,却端来一碗醒酒汤,哄着陈竹喝,“再吃一碗。”
陈竹鼻尖嗅到的味道不一样,尝到的味道也不是刚才的, 他皱着眉头觉得疑惑,却不愿意浪费食物。
他一面纳闷,一面闷着头将醒酒汤喝了个干净。
男人抬指, 轻轻捻过陈竹唇边, “阿竹, ”他轻轻,“还饿不饿?”
醒酒汤下肚,陈竹胃里暖了些,看着他摇摇头。
“去睡觉了,好不好?”男人声音沙哑,不等陈竹出声就将人抱起来。
少年的骨架已经完全长开,褪去了曾经的料峭单薄, 血肉丰满,骨骼匀亭。
陈竹不适地挣了挣,却被男人抱得更紧。
“滚唔…”陈竹眼前忽地出现一支亮晶晶的棒棒糖。
唇间骤然被甜蜜包裹,陈竹眯起了眼,专注力瞬间被甜滋滋的糖果勾走。
男人熟练地用软刀子融化了陈竹的防备,抱着人朝卧室走去。
卧室里没有开灯,一室漆黑,而男人也没有开灯的意思。
走到床边,男人的呼吸声变得格外沉重,像是野兽饿极了的鼻息。
随着徐兰庭脚步一顿,陈竹手里的棒棒糖被忽地拿走,他还没反应过来,就陷入了松雪般柔软的被褥之中。
好舒服…陈竹闭上眼,伸手摸了摸想找个被子盖上。
可男人却欺身而上,将他禁锢在了怀里。
陈竹没找到被子,迷迷糊糊地抬手,碰了碰那人身上暖烘烘的温度。
好像…还挺暖和的…
他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被睡意裹挟着,就要睡过去。
可男人似乎存心不让他好睡,陈竹昏昏沉沉中,只觉得唇上一阵轻微的痛。
陈竹不耐地偏过头,对方却变本加厉,唇上的力度发狠。
“嘶…”陈竹被咬得一痛,他微微睁开眼,昏暗的夜色中,对上了男人血红如野兽般的眼。
也只是一瞬,温热的手掌就覆盖了陈竹的视线,叫他又陷入一片混沌黑暗中。
混沌中,耳边是衣料摩擦的声音。下一秒,男人的手松开,陈竹透过片刻的光亮,看见了眼前漆黑的领带。
陈竹再一次被布料遮挡了视线,眼前是一片漆黑,于是感官变得格外敏感。陈竹甚至能够听见对方胸口有力的心跳。
男人微凉的唇似毒蛇般游弋。
陈竹偏过头避开他的吻,抬手想将人推开——可他的手很快被按在了两侧。
男人的吻克制又热烈,陈竹偏头避开,可男人却没有放过他,陈竹只觉得脖颈间一阵微热,而后热烈的吻一路游弋着,占领着…
在酒精的余威下,陈竹晕晕乎乎地想,这是哪儿…他是谁…
男人不容拒绝的禁锢,让陈竹几乎难以喘息。
这似曾相识的窒息感,叫陈竹有些恍然。
窒息却熟悉的感觉…
陈竹张了张嘴,轻轻地低哼了一声。
喘不过气…曾经几乎有很多个夜晚,陈竹都是陷落在这样窒息的甜蜜中。
男孩甜甜的声音如犹在耳,“哥哥,我会不会很重呀!”、“哥哥,你抱抱我呀!”
可恍惚间,陈竹又似乎看见男孩通红的眼,他哭泣着,祈求着。
“哥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哥哥你别不要我。”
陈竹挣扎着低唤了一声,“叶熙…”
“嗯?”男人骤然一顿,声音带着浓重的鼻息。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陈竹无奈又恍惚地低声呢喃,“叶熙…你好重。”
男人明显僵住,狠狠压制在陈竹手腕上的一双手,微不可察地一颤。
陈竹的记忆被乱,他习惯性地放缓了声音,“没有…不要你…”他只是不想看见原本开朗少年悲伤的脸。
那样的神情,太过绝望,太过相似。
“乖,不哭…叶熙…我…”
手上的禁锢忽然一松,陈竹终于挣开了男人。
脸上的布料缓缓滑落,他透过细的缝隙,迷迷糊糊地盯着人夜色中,男人模糊的脸。
相似的肩背,模糊的五官,陌生却似曾相识的窒息感,陈竹不知今夕何夕,低声:“叶熙…你能不能先下来。”
陈竹被压得胃里不舒服,他偏头喘了口气,难受地:“我有点儿难受。”
他委婉地提醒着对方,不曾想,男人却忽地下了狠手,卡着陈竹的脸,叫他转过脸来。
男人的声音低沉得可怕,语调却阴森冷淡,“阿竹,你叫我什么,嗯?”
陈竹还来不及出声,唇上就一阵钝痛。几乎一瞬间,他就尝到了血腥味儿。
男人忽如其来的怒意叫陈竹莫名,而他骨子里的叛逆也被激起,奋力挣扎着。
“叶熙!”陈竹仰起头,缓了口气,“你别这样…”
“我不喜欢。”陈竹憋得脸通红,“难受…”
话还未完,陈竹就顿住——男人的锐齿,猛地压在了他的喉结上。
如同被猛兽咬住了命脉,只要男人一念之差,陈竹顷刻间就会被撕咬得粉碎。
危险的气息叫陈竹清醒了些…不会,不会是叶熙。
叶熙是向阳而明亮的,而男人身上浓郁的阴鸷、暴戾…竟像是徐兰庭!
可徐兰庭,早已从陈竹的世界淡出,眼前这个男人的强势、压迫,全无徐兰庭平日里的淡然自持。
陈竹隐隐头疼起来,他皱着眉,企图抓住一丝丝清醒的意识。
要真是徐兰庭,今晚,他恐怕凶多吉少。
就在陈竹咬着牙,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意志时,他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男人起身,迅速地扯过被子,牢牢地将陈竹裹好。
这是阿竹,这是陈竹…徐兰庭闭上眼,缓缓喘了口气,不可以,不可以…
男人几乎咬破了自己的唇,才抑制住了骨子里的疯狂。
陈竹在被子里睁开眼,借着夜色望向徐兰庭,他脑子还有些晕,却本能地抗拒着这个男人。
陈竹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一双眼睛警惕地望着男人猛兽般的背影。
可徐兰庭只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而后就缓缓朝门口走去。
他甚至没有回头,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再不敢回头看床上的人一眼。
直到看着门缓缓关上,陈竹浑身的尖刺儿才渐渐收敛。
他忽地有些不确定,真的,会是徐兰庭么?
要真是徐兰庭,他怎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
酒精的作用下,强烈的的困倦再次裹挟着他,陈竹皱着眉闭上眼,却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昏昏沉沉间,他似乎又陷入了怀抱中。只是这一次,男人身上的气息很冷。
冷得像是刚从冷水里泡过一般,冻得陈竹缩了缩。
车子稳稳地驶入夜色中,午夜的钟声,像是童话故事里的音符。
十二点,王子拥有灰姑娘的时间随着钟声消失。
漏斗里的最后一丝沙流尽,夜色褪去。而掩藏于黑暗中的偏执、欲/望、疯狂…终会在太阳底下消散无形。
徐兰庭属于黑夜,而陈竹在奔向光明。
光与影可以交汇,但却无法相融。
十二点零五分,跑车脱着黎明的尾巴,载着沉睡的灰姑娘,朝他原本的城堡驶去。
一阵尖锐的耳鸣让陈竹睁开了眼,他捂着隐隐作疼的头,胃里虽然酸涩但好在没有灼烧感。
宿醉的感觉有点难受,陈竹强撑着起身,想洗个澡清醒清醒。
他拧开的浴室的门,但由于重心不稳,险些磕在洗手台上。
陈竹双手撑着洗手台,缓缓抬眼…
忽地,他看见了自己脖子上似有若无的红痕。
那痕迹很浅,不是吻痕,更像是被狠狠摩擦出来的红。
陈竹拧着眉头,抬起脖子细细看了看。
昨晚他喝醉,此刻又不算清醒,实在想不起来昨夜离开火锅店后的细节。
他只记得,似乎是被司机接走——记忆在这里彻底断开,依稀是寒风和雪花,还有…
还有男人宽阔的肩背。
陈竹冷着脸,拧开水龙头,就着冷水狠狠地搓了搓脸。
冰冷的水花,让他一瞬间清醒过来。
“我是他哥哥。”
“阿竹,玉经磨琢多成器——”
“成,你爱吹冷风,哥陪你吹。”
是徐兰庭…
陈竹脸色一白,狠狠地将水龙头拧上。
他猛地凑近镜子,冷冷看着自己脖子上浅红色的痕迹。
但,他又有一瞬间的犹豫。
陈竹清楚地知道徐兰庭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自己要是真落在他手里…
那么,按着徐兰庭的性子,陈竹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陈竹却好好地在自己的房间醒来,衣衫齐整,身上干干净净,并没有一丝痕迹——除了脖子上疑似被摩擦过的红痕。
陈竹抬手,缓缓拂过那片浅红的皮肤…要是徐兰庭真的做到了那一步,按着男人惯来无法无天的性子,他怎么可能停下?
徐兰庭是匹恶狼——这一点陈竹从未怀疑。
一个穷凶极恶的狼,会轻易放过到嘴的肥肉?
要么,就是徐兰庭忽然丧失了某种…能力;
陈竹咬牙想着,要么,就是徐兰庭真的对他没了那个心思,昨夜只是顺路送了他一程。
这两个结论,一个比一个荒唐。
陈竹思来想去,还是选择相信了第一个原因。
毕竟,那个人是徐兰庭,放着到了嘴边的猎物却不吃,那只有一个可能…
就是他不行。
作者有话要: #徐兰庭,不行#
什么都没写,就亲一下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