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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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徐兰庭不会再作妖后,  陈竹便全身心开始找销售渠道。

    他几乎跑遍了京城所有的商户,还找了当地的运输商。

    “一般的货运渠道都是要经过经销商,”陈竹揉了揉眉心,  “有中间商赚差价,到农民手里的钱会缩水。”

    教授也犯难,毕竟他们不是专业的销售人员,  只有去找中间商手里的农作物才有路子卖出去。

    “这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教授妥协,“只要能卖出去。”

    陈竹却有些不甘心,农民们有多辛苦他们都是亲眼所见,面朝黄土背朝天,  辛辛苦苦一年才获得的劳动果实,  自己却只能赚点儿零头。

    “可是一旦这样的销售模式形成,  之后就会成为固定的模式。”陈竹出了自己的忧虑,“既然是新希望,  就应该有新的途径。”

    “我觉得,  我们可以再试试别人没有走过的路。”

    教授问他:“难道,你真的算自己去菜市场买菜?”

    陈竹一笑,  “不是。”他想了想,“如果不经过中间商,直接找当地的超市、菜市场呢?”

    教授深思了一会儿,  而后感慨,  “不破不立,也只有你们这群年轻人才有这样破陈规的魄力。”

    这样做要吃多少苦,  要得罪多少人,都难以预计。

    可偏偏陈竹就敢破原有的规则,谋求新的出路。

    不仅仅是陈竹,还有那一群搞科研的后生,  都默默地挑起了销售的担子,四处寻求出路。

    有的人甚至将身边的三姑六婆都用上,家里人还以为自家搞科研的孩儿忽然转行去买菜,连夜电话给教授,就怕哪天看见自家孩子真的在菜市场卖菜。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陈竹的四方探下,还真被他找出了一家新兴企业。

    “生鲜快送?”陈竹有些疑惑地看着这家成立才几年的公司,隐隐看到了希望。

    他在网上查到了这家企业的幕后老板,看见新闻页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陈竹忍不住笑了。

    方旭这子,闷声干大事儿啊。

    餐厅里,一个穿着潮牌,剃着寸头,脚上一双炫酷回力鞋的男孩蹦起来,朝门口招招手。

    “大哥!”

    听着这熟悉的梁山好汉般的称呼,陈竹心里一阵乐。

    方旭这些年一直跟他保持着联系,陈竹回国以来两人之间的通话也没少。

    不过,这还是两人时隔多年的头一次相聚。

    “陈哥!”方旭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冲过来就是一通熊抱,“哥们总算见到你了!你知道我这些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么!”

    陈竹拍拍方旭的肩,笑着,“怎么,你破产了不成?”

    方旭愣了愣,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什么?”陈竹皱眉,他将方旭按在座位上,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你的酒吧街出事儿了?”

    “嗐。”方旭挠挠头,“早晚的事儿!”他叹息,“你当初跟我,要多读书才能有更高的眼界,不能坐吃山空——我他妈,也算是给你丢脸了。”

    当时,酒吧街的经营其实就已经遇到了问题。

    同行竞争大,然而客源就这么多,如果不及时扩充产业,那么酒吧的营业额一旦跌落,就是灭顶之灾。

    “后来,我才明白你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一个人的眼界真的决定了他的高度。”方旭,“我当时吧,就觉得家里的钱花上几辈子都不用愁——可谁知道,破产来得太快就特么跟龙卷风似的。”

    陈竹哭笑不得,问他,“那你现在有什么算?”他见方旭的模样,不像是落魄,心里也就安定了些。

    “我跟你!”方旭一扫颓靡,一下子来劲儿了,“我现在在创业呢!我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商机,就是农超对接模式——还是我去乡下看你爷,得到的启发。”

    当时陈文国并没有安慰这个落魄的少爷,而是让他去帮着锄锄地,喂喂鸡。

    在连着干了三四天农活后——方旭悟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就是破产了,也比那些日夜耕作的穷苦人家要幸福得多。

    那天下午回程的时候,方旭很是不客气地运走了一大箱新鲜的蔬菜。

    一路上,他对着那些新鲜水灵的白菜又哭又笑。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灵机一动!”方旭伸出食指,摇摇晃晃,“我还可以去卖菜呀!”

    陈竹对于他清奇的脑回路见怪不怪,但是,方旭的思路是正确的。

    也真是误误撞,正合了陈竹的心意。

    “方旭,我也有一个思路。”陈竹将自己的想法跟方旭简单地了,“我有货源,你有销售渠道,我们合作一定可以把这个模式搞起来。”

    “对啊!”方旭一拍脑门,“你种菜,我卖菜!咱俩就是天作之合!”

    方旭嗓门儿有些大,餐厅里的人听到他那一句振聋发聩的“天作之合”都投来了好奇又新鲜的目光。

    陈竹扯扯嘴角,偏头避开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在跟方旭确定了初步的合作方向后,两人又天南地北了聊了很久。

    最后,方旭像是终于憋不住,忽地问起了徐兰庭。

    “那个老狐狸,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吗?”

    “没有。”陈竹毕,又想起来这几天徐兰庭的所作所为,莫名有些尴尬,“他,挺安分的。”

    “安分?”方旭一脸不可置信,“他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你,那个狗贼——”方旭顿了顿,又咳了咳,有些为难,“那个老男人精明着呢,陈竹,你得心。”

    陈竹看着方旭忽上忽下的态度,有些好笑,“怎么了?”

    “就是,怎么呢,嗐——怪丢脸的。”方旭向来藏不住事儿,“就是,就是我酒吧街遇到困难那会儿,忽然有个大老板给我投了一笔巨款。”

    真的是巨款,好几千万的投资。

    那架势,简直是铁了心把钱往水里砸——这也是为什么酒吧街虽然年年亏损,但到现在还是勉强维持着营业,没有倒闭。

    “你,他给你投资?”陈竹皱眉,以徐兰庭那种睚眦必报的个性,当初被方旭了一拳,男人不去报复已经算是难得。

    徐兰庭竟然,还伸手帮了方旭么?

    “陈哥,我给你丢脸了。”方旭有些难为情,“但是,我并不是想要他的钱。我的酒吧要是忽然倒闭,我是可以靠着家里的家底过日子,可是我手底下还有好几千人,靠这份工作吃饭,我不能…”

    方旭也是自己挑起了重担才明白,有时候支撑着自己走下去的,并不是金钱——而是别人的期盼。

    “方旭,你真的长大了。”陈竹笑着,时移世易,他也终于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

    方旭颇不好意思地蹭蹭鼻尖,“嗐,这有什么。”他想了想,又,“陈哥,虽然我知道徐兰庭肯定爱你爱得要命,而且,我还受了他的帮助,但我始终是你这边的人,是你的哥们。”

    方旭一扫嬉皮笑脸的模样,有些严肃地,“作为哥们,徐兰庭要是再敢欺负你,我还是会跟他拼命!”

    “嗯。”陈竹知道方旭是个真心实意的好兄弟,一切都不必再多,他笑着按按方旭的肩,“谢谢你,方旭。”

    回到酒店,陈竹算了算日子,他的假期还剩三天。

    陈竹准备在这三天里将销售的事儿先定下来,无论如何,要先迈出第一步试试看。

    是成是败,尽力而为,就无愧于心。

    教授听过陈竹的方案后,率先行动了起来——他们迅速召集起当地的乡民,将农作物的种植、采集、运输工作都一一交代清楚。

    所有人都看见了希望,看见了温饱之后,更加崭新的未来。

    “陈竹啊,我们肩上背负的,是这一方山水的期盼啊。”

    这句话,陈文国过,老教授过,也是陈竹日夜对自己的话。

    他早就无声地肩负起了这份期盼,从哈佛毕业的那一刻…

    或者更早,在某个决心踏入哈佛的夜晚、在写下“科技兴邦”的那一天。

    在莫斯科的街头、在澳洲的果园…

    甚至,从寨子里那条水泥路,走出大山的那个下午。

    陈竹的赤子之心,从未变过。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道长且阻,但陈竹的“上下求索”不会停止。

    故人重逢令人欣喜,但并不是所有的故人,都是值得重新相遇的。

    遇到姜健仁的那个清,陈竹正从方旭经营的的生鲜市场里出来。

    姜健仁名校毕业,想来也已经成为了他追求的“人上人”,一身名贵的西装,身边还跟着一行大腹便便的老总。

    他们似乎在谈生意,而姜健仁只是从人群远远地看了陈竹一眼。

    四目相对,一时无话。

    陈竹没有停留,抱着合同从他身边经过,目不斜视。

    可姜健仁却忽地叫住了他。像是从来没有隔阂,只是老友重逢。

    “陈竹,好久不见。”

    陈竹面无表情,冷淡地过招呼后,就算离开。

    可姜健仁却跟身边的人赔了个不是,朝陈竹追了过来。

    “陈竹,当年的事儿,我想跟你——”

    陈竹不耐地断了他的话,“过去的已经过去。”

    他从来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所以,对于姜健仁的愧疚也好、抱歉也罢,陈竹都不想理会。

    姜健仁握了握拳,“陈竹,当年的事儿是我做错,我没有想过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他低估了陈竹的傲气,也高估了自己分量。

    姜健仁徒劳地了声抱歉,又解释:“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拿那些东西毁你,我,我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陈竹气笑,“姜健仁,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自以为是。”

    “人和人之间的分寸感,我想,你这辈子都不会明白吧。”陈竹冷声,“我的理想、追求、志向,与你何干?”

    陈竹:“你以一个局外人的姿态,自以为众人皆醉你独醒。姜健仁,你扪心自问,你所谓的‘对我好’是你自己不甘心,还是真的为我好?”

    到底,姜健仁是接受不了陈竹偏离他预期的轨道,不接受陈竹碎他的幻想。

    在姜健仁的认知里,陈竹就应该一尘不染、目空一切——他又怎会接受陈竹热烈地爱着一个花花公子。

    姜健仁自己的幻想被破,便要极力将臆想中的陈竹再拼凑起来。

    “没有人告诉过你,”陈竹,“不要多管闲事么?”

    陈竹破了姜健仁最后一丝丝臆想,冷笑,“老子愿意跟谁睡跟谁睡,爱艹谁艹谁,关你什么事儿?”

    翩翩君子也好,背德失礼也罢,不过都是世人强加在陈竹身上的想象。

    他们看不见陈竹暗流涌动的叛逆,也看不见陈竹属于少年的肆意飞扬。

    他们要的是一个循规蹈矩的道德楷模,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真实的陈竹。

    但是,陈竹也是人,是滚滚红尘中的一个凡人。

    血肉之躯便有七情六欲,陈竹亦如是。

    陈竹懒得跟他废话,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吝惜。

    姜健仁却不依不饶,“陈竹,对不起。”他,“但是你要知道,徐兰庭根本不是个好人,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他都只会是你人生中的污点。”

    “这几年我在商界听过他不少事儿,他贪图权势、不择手段地对付所有跟他对着干的企业,你看看徐氏一手遮天的架势,难道不是徐兰庭一手造成的么?”

    姜健仁苦口婆心:“陈竹,我知道我的话你未必爱听,可是你是要走正途的,这样的一个人只会拖累你——你高考的那年,不就是被他拖累的吗?”

    “姜健仁。”陈竹扫了他一眼,很多话到了嘴边,都只化作一声嗤笑,“你怎么不去扫大街?”

    “管得这么宽,道德感这么强。”陈竹冷笑,“去路边捡捡垃圾,为地球做贡献不是更加能满足你无处安放的道德感么?”

    姜健仁哑然,眼睁睁看着陈竹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认识的陈竹,是个彬彬有礼、端方自持的君子。

    到底是陈竹变了,还是从一开始,他就错了呢?

    “陈竹,对不起。”姜健仁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望着陈竹的背影走远。

    他年少时的“道德标杆”,终于破灭。

    姜健仁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更加不懂。

    回到酒店,陈竹脑子里还是姜健仁欠揍的话。

    人生污点?

    陈竹嗤笑,什么人才会懦弱到被旁人轻易左右自己的人生?

    徐兰庭确实是他人生中的一场灾难,可陈竹的本性并没有因此改变过半分。

    一个真正强大的人,就算深陷泥泞也能够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污点…陈竹莫名升起一股子荒唐。他的人生从来是他自己了算,什么时候轮得到旁人指指点点?

    陈竹仰头躺在了沙发上,闭目养神了片刻后,随手开了电视。

    酒店里只有本地的财经、娱乐频道,陈竹正算找一部电影看看,却无意在电视上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就是几天前答应过他不再作妖的,徐兰庭。

    陈竹冷笑一声。

    呵,狗男人。

    作者有话要:    徐-顶级狗男人作妖王-兰婷:徐兰庭答应的事儿,跟我婷婷有什么关系(汪汪狡辩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屈原《离骚》谢谢姐妹们的支持!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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