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家丁朝鄢听雨围上去，药铺的伙计学徒也赶紧追上去护住鄢听雨，不大的地方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岳夫人看不下去了，大喝道：

    “放肆，平善医女岂是尔等能碰的？”

    金原虽不像前朝对女子设下无数规矩，但也将女子的名声看得重，好比现在来看诊的夫人姐们，年轻的大多数都以面纱覆面，甚至有的还举了路障。

    三品诰命加身，岳夫人气势非凡，叫一干下人都连忙后退。

    鄢听雨见状这才松开，在顾柔儿的泪眼和顾徐氏恶狠狠的目光中，回到看诊的桌子边，一把将欠条拍在桌上，冷笑道：

    “就冲你们今日所作所为，我要将把赔偿改为十倍！”

    然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清单来，“这是我的在院子里种的药草清单，今日之类，东西送不过来，别怪我鱼死破！”

    要药材，其实并没有多少，鄢听雨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只想好好追查陷害鄢家的幕后凶，成为祁北寒的侍妾都是不得已之举，要她，还不如当个妓女来得自有！

    顾徐氏瞪大眼睛，“你怎么坐地起价？！”

    鄢听雨叉着腰，脑袋一点，“我就坐地起价了，怎么样！只有今天，过了今天顾氏的毒可就解不了了。”她指着门外，“慢走不送。”

    完转过身背对着她们。

    顾徐氏这才想起来女儿还中了毒，心里又气又急。

    “娘，你抓痛我了。”顾柔儿不满的从她里抽出臂，哭丧着脸哀求，“娘，咱们就照她的做吧。”

    她一想到自己中了毒连饭都吃不下，更不想被赶出王府。

    顾徐氏满脸挣扎，看了眼明显要偏袒那贱人的岳夫人等人，都差点把帕子扯烂。

    “走！”

    等药铺里清净了之后，鄢听雨走到帷帐旁边，“今日让诸位见笑了。”

    她来这里当然不仅仅为了告一声罪，岳夫人轻轻笑道：

    “那顾氏能有你一半懂事也不至于闹成这样。”她不着痕迹地瞄了眼周遭神色各异的女人，补充道：“再，咱们感念平善的针药之恩，哪里还会看你的笑话。”

    换言之，她们不会乱的。

    岳夫人表了态，其她人也连忙回应。

    “就是，都怪那顾家不懂事儿。”

    “咱们都站在平善这边儿呢。”

    鄢听雨不会好心到还给顾柔儿求情，别人怎么那女人跟她没关系，至于连累到祁北寒名声受损，那跟她更没关系。

    顾家闹出来的动静大，没多久金城就传开了，无非就是顾氏不讲理闹得太难看，关于鄢听雨却几乎都是夸奖的，什么懂事儿、大度。

    当然，这都是大家私底下，毕竟事关皇子哪里敢拿出来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

    凤宁宫，皇后听太后头疼前来侍疾，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想到今日宫外发生的事情，便遮遮掩掩地当家长里短给太后听。

    躺在榻上的太后气得坐了起来，垮下脸，“老七家的怎么这么能闹腾？”

    “还不是两个女子不懂事，这么些许事，却闹得人尽皆知的。”

    皇后一身金红，涂了鲜红丹寇的指剥开一颗颗橘子要喂太后吃，却被太后抬推开。

    正着，端亲王妃就来了，解了大氅，在那铜火炉边去了寒气，才绕过金凤祥云大屏风进屋里头。

    “参见皇嫂、母后。”

    太后满是皱纹的脸扯出一抹笑来，向她招了招。

    端亲王妃净了，从侍女里接了药碗，坐在床沿上等药降温凉，端详着老人家的脸色，故作不解地问道：

    “谁把母后气着了？”

    她虽然看着冷淡，却极得太后喜欢，连皇后都要排在她后边儿。

    太后见着儿媳就有了倾诉的欲望，把方才麼麽禀告的事情简略了。

    端亲王妃搅动汤药的微微一顿，庆幸今日幸好来了一趟，不然听雨那丫头怕是难逃一劫。

    她并没有立刻话，等到太后累了，端亲王妃才叹了口气，“这些后院的事儿，也难为北寒一个大男人了。”

    端亲王妃沉浮宫中数十年，自然知道这时候该什么。

    皇后来抖灵不过是为抹黑祁北寒罢了，端亲王妃不想帮祁北寒，但不帮又不行。

    她随意了一嘴，太后又把皇帝埋怨上了，“当初哀家要是早知道皇帝把一个妓子塞到老七府上，定然第一个不同意！”

    连带看皇后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皇后的脸顿时僵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端亲王妃心下不屑，面上却淡淡地道：“可我听却不是那妓子的错。”她试探着汤药的温度，才舀上一勺喂太后，等她喝了，才状似随意的起来，“我听大理寺卿家的，是顾家当家夫人找上门去闹呢。”

    皇后现在要还看不出她在帮齐王，那可就是眼瞎了，虽不知原因为何，却也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会，没好气地道：

    “那顾家夫人带了一帮家丁，要拿那妓女，闹得可凶了。”

    太后眼睛一瞪，“那妓子被男人碰了？！”

    她看似浑浊的眼底闪过冷光，若真是如此，那女子便不能留了。

    端亲王妃瞥了眼冷冷勾起嘴角的皇后，笑了，“皇嫂真是的，怎把这些肮脏事儿给母后听，母后头还疼着呢。”她慢慢给太后喂药，安慰她，“您老人家就别担心这些事儿，当时大理寺卿家的、礼部侍郎家的夫人都在呢，哪儿能让辱没了咱们皇家威严。”

    话里话外都为太后着想。

    太后欣慰地拍了拍她的，“听凌风的病也是她瞧好的，难为你为儿子替她情。”

    这就完了？皇后不甘地瞥着对面婆媳俩叠在一起的，这老太婆就是偏心！

    “母后”

    太后淡淡地瞥她一眼，“这里有秦氏就行了，你下去吧。孩子的事儿，你少插。”

    她在吃人的后宫里养大了两个儿子，一个还当了皇帝，可见其段和眼光。

    经端亲王妃一点名就明白过来：皇后这是拿自己当刀使呢。

    要真发作了老七的后院儿，朝臣肯定又要参那孩子一本。

    告状不成反被敲打的皇后露出一抹难看的笑，起身告退了。

    等皇后的背影离开里间，太后才颇为疲惫地叹了口气，“此次南方水患和时疫，要不是老七这天下可就乱了，皇后啊，就是眼皮子太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