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归还
许夫人见她这般犟,暗地里翻……
许夫人见她这般犟, 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儿,明知她不乐意,却还是偏要勉强, 见她不动,干脆擅自取了酒盅过来, 递到她的面前。
陆澜汐并没有抬手去接, 双手还好好的端在袖管里。
“你这丫头,今日赵大人好不容易来一趟, 你怎么这般失礼?”许夫人声线压低, 半是提醒半是恐吓, “赵大人可是贵客, 不得怠慢!”
无论她如何劝,陆澜汐就是不接这杯酒, 她很清楚, 这杯酒一旦接了,就等同于给他们开了个闸口。
僵持稍许,许老爷那边已经冷汗布满额头, 只听赵光一笑,扬手道:“既然丝雨姑娘不会喝酒, 那就别勉强,我这个人很怜香惜玉的。”
许夫人许老爷目光同时落在赵光脸上, 这个笑面虎, 话真假难辨,最是阴阳,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这杯酒,我就当丝雨姑娘已经敬过我了!”着,他兀自端起手边酒盅, 畅快一饮而尽,而后朝陆澜汐这边亮了盅底。
“这丫头当真失礼,还请大人见谅!”许夫人有意试探一下。
“有性格,我喜欢。”赵光笑的一脸灿意。
这话听在陆澜汐的耳朵里却不那么舒服。
“若没旁的事,我先失陪了,手里还有些东西没做完。”
陆澜汐此言一出,许氏夫妇脸色又是一阵绿。
“姑娘的事,自然是要紧的,今日我来的仓促,也没给姑娘带些什么,来日再登门拜访,还望那时候姑娘赏脸!”赵光看起来不像生气的样子,反而对待陆澜汐十分客气。
陆澜汐也不多言,只微微颔首,随之转身离开。
赵光的目光一直随着她的背影,直至不见才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随之侧头朝许老爷道:“许黑子,你府里何时有了这样的美人,还藏着掖着的,今日才让我知道。”
话是这么,可瞧得出,这赵光对陆澜汐不是一般的满意,许夫人心里有了底,暗自窃喜,随后代夫言道:“赵大人您笑了,哪里有藏着掖着的意思,若真诚心瞒着您,今日她也过不来。这姑娘本来是我闺中密友之女,后来家道中落便过来投奔我,见她可怜,便认为义女,一来让她有个安生,二来,也挂着往后能给她找个好人家!”
许夫人瞎话张嘴就来,自然是怎么好听怎么,言外之意也更是明显。
赵光将空酒盅捏在手里转了一圈,随之一笑,“原来是这样,只是不知,在许老爷和许夫人眼里,什么样的才算好人家呢?”
许夫人取出帕子压了压鼻侧的浮粉,只笑不答,此时赵光已是心领神会。
眼下有了这样的美人,从前心心念念的许家蓉顿时感之逊色不少。
见状赵光又大笑起来,不仅对方才的事丝毫没有不悦,反而十分开怀。
许夫人也随之笑起来,许老爷则默默掏出帕子擦了额头上的冷汗,见着夫人的脸色,方知这一关算是过了。
经过这一场,陆澜汐心思越发沉重起来,总觉着自己正在一点一点的步入旁人设计的圈套一般。之前陆澜汐试问过自己家人的事,许夫人只官府那边查不到,还认她为义女,让她安心住下,面上看着对她不错,可是内里总让人觉着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就好像是一个处处精于算计的人忽然一下子对你客套起来,就好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如今,她见了赵光,方猜出了一二。
只怕这许氏夫妇,本意就是让自己给许家蓉做垫背的。
琼玉见她回来脸色不好,也猜到了几分,今日她去前院送东西时便听赵光来了,再遇这么一场,便已经清楚了个大概。
她在屋檐下伫立良久,再三思量,终于忍不住上前道:“姑娘,恕我多嘴,许府不是一般人能待得住的……”
言外之意种种,陆澜汐侧过头来瞧着琼玉,瞧出她眼里透出的为难之意。
反正也了,不如个痛快,琼玉干脆道:“许老爷和许夫人,死人骨头上他们都能刮出一层油来,好端端的将你养在府里是图些什么,你应该也想的到,赵大人不是好人,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眼见着赵大人对大姐垂涎已久,他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琼玉的意思已经的很清楚了,连她都懂的道理,陆澜汐自然也明白。
难得此时此刻还有人肯提点一句,让陆澜汐很是感激,轻垂眼眸,低声道了句:“多谢你,你的话我记下了。”
许府的确不是立身之所,她心中有数,转过头去眼神迷茫,该得寻个容身之所才是。
……
锦秀苑。
凌锦安瞧着此时将长剑高举到头顶,双膝跪在他面前的凌予康,心里一惊,忙问:“予康你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凌予康头低垂着,这个角度正看见凌锦安的鞋面,“大哥,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母亲犯的错欠下的债,都由我一人来承担!”
随之他抬起脸来,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眼底浮青,一见便知一夜未眠,“我知道我母亲从前对你的所作所为,可我太过懦弱,从不敢违抗她,于此件事上,也是我对不起大哥!”
他的郑重,凌锦安也知他的苦,一个从被母亲禁锢的孩子而已,凌锦安从未在这件事上同他计较,只轻言道:“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的心我清楚,快起来吧!”
着便抬手去扶他,可凌予康仍旧不肯起身,而是接着道:“大哥仁厚,是我的福气,我这次来,是想求大哥一件事,予康愿以死谢罪,唯有这样,原本是你的世子之位才可归还,予康死而无怨,只求大哥留我母亲一命!”
闻言,凌锦安眉头一紧,看出他眼中的坚决和断然,他憎恨崔玉儿是真,想要拿回世子位也是真,可他从未想过要凌予康的命。
“你这是的什么话!”凌锦安挺直身子怒言道。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这条命,没什么资格同大哥讲条件,可是大哥是我自便敬仰的人,求大哥看在咱们多年兄弟的情分上,饶她一条命!”
凌锦安瞧着他这副样子,一时有些于心不忍,只叹道:“你快起来吧。”
“这件事我自会处理,她的命我不会要。”
凌予康知道凌锦安的为人,有这一句,他便放心了,于是将长剑放下,头重重磕下去,眼角湿润,“谢大哥!”
凌锦安扫过地上的长剑,又语重心长的叮嘱道:“别做傻事,命好好留着,若不然我也不能保证我话算话。”
凌予康会意,知道这是凌锦安在想方设法保他的命,可他知道,这个世子之位,本就轮不到他做,如今他更是没有资格。
从前,他都是在王府里躲事的那个人,如今,他也想为旁人做些什么。这次他没有接话,而是抓着长剑起身,一脸郑重朝凌锦安道:“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罢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
翌日一早,康宁院的丫鬟匆匆交给凌锦安一封书信,上面笔迹工整,一见便知是凌予康的字迹。
展信,寥寥数语,入了凌锦安的眼幕。
“此去寒山无归期,尘间再无凌予康。”凌秀平在一侧将这句话读了出来,沉吟片刻,也清楚了个大概,“大哥,予康这是……”
凌锦安面容平静,手指轻捏,低声问丫鬟,“世子可还留下别的话没有?”
丫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摇头道:“回大公子,世子没有旁的,今早我们去给世子梳洗,房间里便没有人了,只留了这个。”
凌锦安微闭上双眼,此时觉着山根有些酸疼,默然片刻,他微一扬手,“好了,下去吧。”
丫鬟轻步退下,凌秀平则瞧着凌锦安手里的信笺出神。
“秀平,”凌锦安唤了一声,目光空远,凌秀平这才回过神来,只听凌锦安接着道,“昭告众人,承安王府世子凌予康突发急疾,不治身亡。”
凌秀平当然清楚,这是对外的辞,凌予康真正的去向在信笺上已然交待清楚。
他终是以自己的方式,将世子位还给了凌锦安。
多年兄弟,一时间让凌秀平心酸如是。
“我知道了,这件事由我来办。”凌秀平一口应下,随即大步出门去。
待凌秀平走出不多时,又来厮来报,“大公子,王府外有一位妇人带着一位姑娘要求见您!”
“她们是何人?”一时间,凌锦安还真想不通是哪里来的妇人和姑娘。
“那妇人她是……”厮言语有些吞吐,抬眼偷偷量凌锦安的面容,有些不敢讲,可迫于压力,无奈还是大着胆子讲了,“那妇人她是少夫人的舅母。”
厮斟酌了半晌,这才捡了紧要的讲,生怕凌锦安怪罪,于是又忙加了句,“本来不敢来扰大公子的,可一听同少夫人有关,所以不敢怠慢,这才过来通禀。”
“舅母……”凌锦安脸色果真一沉,一双黑色的眸子蒙上一层冷意,随之脸上覆上阴森森的笑,“带她们去前厅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