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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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凌锦安阔步行入长公主……

    待凌锦安阔步行入长公主殿内之时, 周蝶的心终一寸一寸沉入湖底。

    她仍保持着端重的坐姿坐在椅中,面上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心里已是千风万浪。

    殿中进来的, 唯有凌锦安一人,不见陆澜汐的身影, 一时让周蝶感到意外。

    不多时, 蒲怀玉亦到场,还带着皇帝身边的掌事总管, 周蝶心口一紧, 今日若能侥幸在此逃脱, 她定要远离此处, 远走高飞。

    只是不知,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让长公主久等了。”凌锦安恭敬道。

    闻声, 长公主眼前一亮, 眼不好时对声音便格外敏感,如今一听便知他是何人,虽只在之前生辰宴上匆匆聊了几句, 却也轻易识得出他的声音,“你是承安王。”

    “正是。”凌锦安扬声道。

    长公主虽不知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但隐隐觉着此事不会太,再回忆方才高清明的言辞, 不由目光投向一旁的周蝶。

    “你们有什么话就快些吧。”长公主隐隐觉着不安起来, 。

    凌锦安眉稍抬,仰着下巴同安坐一侧的周蝶道:“周蝶,你知罪吗?”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到周蝶的身上,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她自入宫来常经受, 倒学会了一份踏实,她不紧不慢转过脸来,正对上凌锦安的目光,“承安王这话是何意,我听不懂。”

    “既然听不懂,那我就慢慢同你讲起,”凌锦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只是不知该从何处起头 ,是该从你身上那作假的郡主图腾讲起,还是从玉华街那场莫名着起的大火讲起,亦或是从杨碧妍的血案讲起?”

    事关图腾,又出来作假一,长公主的心陡然揪起,身子不免前探,生怕听漏了每一个字。

    周蝶阴着一张脸,掌心全是冷汗侵透,自知今天凶多吉少,却仍脑子飞转寻着一处生机,唯今至此,只有死不认帐,或许可以拖得一时。

    “承安王这话的意思,好像暗指这些皆与我有关?”周蝶轻笑一声,“从我便听一句俗语‘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乱讲’何况您还是堂堂一位王爷。我知道您自丧妻之后心神便不太正常,这是整个京城都了解的事,可你也不能疯到这里来,伤害无辜之人!”

    “是否真的无辜,是得用证据话!”凌锦安也不急,抬手重拍两下,朝殿外道:“将人带过来!”

    不多时,有侍卫拖着两个人入了殿中,皆是五花大绑。

    蝶只见一眼脸便立即变得惨白,手在袖管中暗暗发抖,无论如何都止停不住。

    底下跪的这两个人她再熟悉不过,一个是她的兄长,一个是她爹,两个人的脸上身上伤口不少,一见便是提前被人用了刑,没少吃苦头。

    直到见了这两个人,她面上才终于挂了慌乱之色。

    “这两个人,你总该认识吧!”凌锦安负手而立,站于光影之中。

    周蝶正过脸来不讲话,此时多错多,她更需得谨言慎行。

    “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好瞒的,我早就了,这些事,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主意,同郡主无关,你们何须跑来找她的麻烦!”周峰咽了一口血痰,前几日忽然被人抓入牢中,那时便已得知凌锦安已经把真相查了七八,索性他便自己硬扛下来,以保得周蝶平安,“杨碧研是我杀的,我认!”

    “哦?你为何要冒险杀杨碧妍,来听听!”凌锦安分明一副看透的模样,还要在这里让他们演个尽兴。

    “这很简单,郡主微时曾是婢女,那杨碧妍欺她辱她,我虽不是她的亲兄长,可她自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受气,我怎能毫无作为,加之那杨碧妍素来跋扈恶毒,我气不过,就找人将她杀了!”

    “很好,很干脆,我信你的是真的,不过,这只是一部分,”凌锦安长出一口气,“第一,你的确是周蝶的亲兄长,第二,杨碧妍非死不可的缘由,在于她查探到了你们的秘密!”

    凌锦安同一侧蒲怀玉眼神交汇,蒲怀玉命身后太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物证搁置于托盘上,恭谨展示于众人面前,蒲怀玉负手道:“我奉父皇之命彻查杨碧妍一案,这东西是杨碧妍死前交给承安王的,而且她咽气之前还留了句‘贱婢是假’,我这阵子多方了解到,这句辱人之词,是杨碧妍指代周蝶之语。”

    “那高高在上的杨碧妍骂人有何稀奇,只凭这些,二皇子便能断案吗!”周峰十分不服气。

    “重点不是这个,”蒲怀玉长手一伸,指了托盘里的东西道,“而是此物,高清明向这位谢郎中私下请教过,谢郎中常年在外乡,见多识广,一眼便瞧出这东西是一种染料,此物极其难得,因不产于中原,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它名为‘朱锭渐兰’是一种花晒干制成的粉末,最大的特点便是干时为朱,入水为青,若将它为刺青的染料,足以和铸流皇室所用之物媲美!”

    正位之上长公主眼底的惊诧之色渐渐浮起,侧头看着守在一旁的医邪,二人视线触碰,医邪能读懂她眼中的疑惑,重重点了下头,同时眼睛用力一眨,以示蒲怀玉所无差。

    她的素阳不会同她假,她深信不疑。

    “可这东西,假的就是假的,长公主您也知道,铸流皇室刺在身上的图腾颜色一生如一,无论红青,都不会褪色,”蒲怀玉目光投落在那堆粉末上,“可用这东西作假,需要三天左右续一次颜色,否则就露馅了,想来这个东西,周蝶和擅长制假的周老六最为清楚,起这周老六,更是做的一手好假,从前就是凭这本事吃饭的,做出的东西足以以假乱真,后险些被人死,这才收手江湖。”

    周蝶一双瞳孔渐渐紧缩,心乱踢跳,不敢去看任何人。

    “长公主饶命!长公主饶命!”一直沉默不语的周老六终于绷不住了,身上被捆着,头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我们只是一时糊涂,我们只是一时贪财,请长公主看在……看在蝶也让您这阵子心有安慰的份上,饶了我们吧!蝶这孩子自没娘,又跟着我穷怕了……”

    “够了!你闭嘴!”周峰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的老爹在关键时刻将大家都甩了出来,一时红着眼大吼,狼狈嗔怒只态尽显。

    凌锦安冷眼瞧着这出闹剧,冷笑一声,自将那周老六抓起来那天,还没等问,他就自己先吐了个干净,这等鼠辈,确实令人不齿,做得了恶人却缺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饶了你们,”凌锦安低沉声音响起,冷飕飕的像是腊月里的风,“你们千方百计的想要陆澜汐的命,为了顶她的名头,不惜放火活活烧了她,若不是她命大,哪里还有今日。你们一家三口手段阴狠,心思缜密,到了这般田地却还敢求饶!”

    “你们觉得,即便长公主饶了你们,我可会?”凌锦安捏的拳头咯吱作响,眼睛赤红着,像要吃人。

    确实,他恨不得现在当场便剐了这几个。

    “你自己,这些都是真的吗?”长公主反应了好一会儿,目光重新落于周蝶身上,还是想听她亲口给自己一个答案。

    周蝶闭目不语,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只当一切都不存在。

    “我想知道,我的女儿在哪里?”长公主声音发颤,回忆起方才凌锦安言辞之间事关陆澜汐,身上汗毛一阵鹊起。

    凌锦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身朝偏殿门前行去,偏殿与主殿相连,中间只隔一处薄墙,殿外面还有一处角门,陆澜汐来时,从角门入,一直站在这里听着主殿的一举一动,除了凌锦安,无人知晓她在此处。

    将门推开,凌锦安见着正伫立在那的陆澜汐,双目通红,似哭又没哭,正震惊又无助的望着他。

    他心口泛疼,朝她伸出手来,软声道:“澜汐,别怕,万事有我。”

    凌锦安所在,总是能让她一颗混沌不安的心顿时安静下来,他的声音好像也有某种魔力,无论她如何慌乱,如何紧张恐惧,唯他一句,便可安然。

    她垂眸看着他探过来的掌心,纹路干净清晰,她再无犹豫,将自己的手搭在凌锦安的掌中。

    温热裹住她指尖儿的寒凉,将她一步一步带了出来。

    明明是夏日里,陆澜汐却被方才所见所闻吓出了一身冷汗,她随着凌锦安的步伐一步一步踏入主殿,饱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凌锦安始终紧紧攥着她的手。

    站定后,她缓缓抬眼,看向之前在生辰宴上只有一面之缘的长公主。

    单看不觉,可若真真将两个人细细比较起来,两个人的气质竟越看越像。

    长公主瞧着底下这美若天仙的女子,溜肩细腰,细眉杏目,朱唇动人,皆是取了她和铸流王的优点而生。

    高下立见,在场所有人都已明了。

    长公主嘴唇张合,更是心中有数,血脉亲戚面前,心里的异动和感应骗不了人。

    “长公主自然能知那能证明郡主身份的图腾是真是假,为还一个公道,也让众人心服口服,需得长公主亲自来验,”一直沉默不语在众人面前装作哑巴的医邪适当站出来,悠哉道,“这朱锭渐兰虽然罕见,却也没什么神秘,用朱砂配上金银花汁一抹便能迅速褪色,到时候孰真孰假,一看便知。”

    他一开口,使得蒲怀玉也惊了下,他尚且不知这所谓谢郎中会讲话,不过这不是重点。

    “验!”长公主一拍桌子起身,即便真相就明晃晃的摆在眼前,她也要让该死的人死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