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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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锦安在府里等了一日,……

    凌锦安在府里等了一日, 终等到陆澜汐自外归来。

    她于城南大街上逛了大半日,累的不想话,自凌锦安身侧路过, 却是连一眼也没瞧他。

    眼睁睁的见着她掀了珠帘跑到床榻上躺下,又长舒了一口气, 可见是累得不轻。

    再一见厮成堆成堆的往屋里运东西, 布匹、金银首饰、成衣、点心......

    “这都是哪里弄的?”凌锦安问道。

    厮应下,“回王爷的话, 这些都是王妃娘娘今日去城南大街的铺子里买的。”

    凌锦安点头, 目光温和看向内室, 随之浅笑着踏入。

    听到脚步声, 陆澜汐闭了眼,更没算去理他。

    凌锦安来到床榻上坐下, 手掌搭在她的腿上, 轻拍两下,“走了这么久,累了吧?”

    房内安安静静无回音。

    他双手将她的绣鞋脱掉, 而后将她的腿举起搭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给她按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银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哪怕将整个城南大街都买回来都成, 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衣料下的皮肉细软, 可床榻上的人就是不肯开口,这不由让凌锦安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本来还有那么点盼头,想着她出去散散心便会好了。

    “饿了吧,我去让厨房给你做些吃的, 吃完了你好好睡一觉。”不出所料,出去的话仍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他不急也不恼,只是暗自压住心底下的失落。

    陆澜汐这一日过的平静,反而是凌锦安,显而易见的坐立不安,书看不下,饭亦吃不下,平日里喜欢做的事都提不起精神,只盼着陆澜汐同他上一句话,哪怕一个字也好。

    夜里,凌锦安知她不喜,也不敢上床上去,只灰溜溜的坐在罗汉榻上守着,陆澜汐倚在床边翻着杂本子,白日逛的太久,实在太累,没看多一会儿眼睛便困的睁不开,头倚在软枕上睡着了。

    凌锦安上前去,瞧见她脚露在外面,细看上去似有水泡,命人取了药箱回来,仔细用银针给她挑着水泡。

    动作轻柔,却还是将陆澜汐疼醒了,双脚一蹬却被他一下子摁住脚踝,“别动,就好了。”

    陆澜汐手里的书页滑落在地,人一下子精神了。

    他此刻背对着自己,身子微微弯着,陆澜汐垂目瞧着他,手上动作轻柔认真。

    “今日有了多少路,怎么将脚磨成这样?”他手上动作一停,“若是生气,我骂我都成,别跟自己过不去。”

    他微直起身子,扭头的功夫陆澜汐又将眼睛立马闭上。

    稍许,给她上过药后,将她双脚放好,自己又规规矩矩回到了罗汉榻上躺好。

    长夜寂寂,陆澜汐半个字也没吭。

    ……

    翌日凌锦安是被院中的嘈杂之声吵醒的,忽坐起身,惊觉陆澜汐不在床上,忙起身下地,发现一院子的人里出外进忙活着。

    “这是在做什么?”他立于门前扬声问,院中的人被他声线震住,立即齐齐止了脚步。

    “回王爷的话,奉王妃娘娘之命收拾东西,王妃娘娘要搬去寒山的府邸。”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婢女回话道。

    “寒山……”他喃喃一念,心里不是个滋味,“王妃她人呢。”

    “此刻应该在湖心水榭饮茶。”

    凌锦安低闷一口气,转而入了房间,待收拾了仪容转而大步奔向湖心水榭。

    的确在饮茶,不过不是一个人,是和那个孙紫苑一起,远远瞧着两个人有有笑。乍一见陆澜汐的笑颜竟然觉着有些恍惚,甚至觉着有些陌生起来。

    心口发堵,他轻步上前去,到底还是先被孙紫苑发现了他的身影,孙紫苑一见凌锦安,几乎是从石椅上跳起,忙规矩福身道:“王爷。”

    凌锦安的目光皆集中在陆澜汐的侧脸上,只见她听见王爷二字显然神色一黯,方才的欢声笑语消失不见,而自己就是那个扫她兴致的人,见她不得开怀,凌锦安一时竟不知自己是不是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惹她烦忧。

    孙紫苑瞧了凌锦安,又看了看陆澜汐,十分有眼力的自凌锦安眼皮子底下溜了。

    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踪影。

    湖面波光随着夏风吹拂在脸上,蒙着一层凉薄的纱似的,荷叶正是旺盛时,荷花盛开满湖,好一片清宁又经验的景致。

    “要去寒山?怎么不跟我一下?”他坐到方才孙紫苑坐的石凳上,这个角度看去正能清清楚楚瞧见她大半张脸。

    “没什么好的,就是忽然想去的。”陆澜汐目视前方,眼里尽是湖中花团,语气生冷,对他话的语气,连对陌生人亦不如。

    凌锦安心头一哽,可还是满面堆笑讨好道:“这两天宫里事太多,你也知道前阵子才出了事,需我着手之事繁杂,若不然等我忙完了这些日子再陪你一同去住上些日子,或是你先过去,我命单通随行去保护你,待我忙完了手里的事马上过去陪你。”

    “不必了,”陆澜汐转而端起晾冷的茶汤,嘴角扬起一丝客套的笑,“就是想安静一阵子才想起来去那里住的,你若去了,我便再去别处,王府的府邸别苑多的是,你不也曾过,若轮番住一遍也要住上好一阵子吗,正好这次也是机会。”

    “白了就是不想看见我,是不是?”他终于沉不住气了,猛然站起身来,“澜汐,我现在就这么遭你讨厌吗?你就真的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生平第一次,被人折磨的死去活来,一时的差念,竟能到这种地步,当真是悔不当初。

    “这世间,很多事都比我重要,”她侧过头来,平静的看着他,“谢谢你的‘始于感激’,往后我会规规矩矩的做一个王妃,因为这般殊荣都是你给的,我当好好珍惜才是。待哪一日,你若可以寻得一位可以同你并肩齐头的佳人,王妃这个位置,我定拱手相让,绝不迟疑。”

    “你在什么?”他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结,大步上前,在她面前蹲下,“什么并肩齐头的佳人,什么感激,你这些不觉得对我不公平吗?”

    “我从来没有不信任你,从来没有觉得你不能同我一起!”

    “是吗?”她忽然轻笑,“从你假装中毒却不肯告诉我的那一刻起,你便已经不信任我了。”

    罢,她缓缓起身,转而走下水榭石阶,没走出两步脚步又顿住,“劳烦记住,你若去寒山府邸,我便去旁处。”

    话音落,她头顶烈阳大步走开。

    荷风送来暖香,吹开他的衣摆,他蹲在原地,只能看着她的身影越行越远。

    丧落垂头,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和挫败感。

    心里难受的透不过气,好像有人在拿钝刀一下一下的在他心上磨划,那又闷又疼的滋味,最是折磨人。

    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往好处想,万一,万一她出去静静便好了呢,万一她气哪一日便消了呢……

    撑着胳膊起身,身影竟然有些摇晃,偌大的水榭唯有他一人,看起来孤单又落寞。

    他回到书房亲点了几个护卫,由单通带领,一同保护陆澜汐。

    “王妃此去寒山,安全皆交由你们,若她掉了半根头发,我为你们试问。”

    单通垂下眸子认真应下:“是。”

    踌躇片刻,单通又问:“只是您将我们都调去保护王妃娘娘,那您这边……”

    “无妨。”他坐在圈椅中,紧紧闭了双眼,手指轻轻揉捏着,“反正这几日我不在府里,许要常住宫中。”

    单通会意,这才安心点了点头。

    只听凌锦安手一拍桌案睁开眼有气无力道:“快去吧,别耽误了她启程。”

    “是。”单通得令,招呼了人一同出门。

    手指敲在桌案上,思来想去,若不亲自送送,他总是放心不下,于是起身利落出门,还好赶上了,陆澜汐尚未跨出房门。

    “澜汐,我送送你。”他又堆起脸上那讨好的笑意。

    陆澜汐只轻扫了他一眼,“有劳王爷了。”

    仍旧是生生冷漠疏离,没有半分变化。

    他笑的更是勉强,随着她的步伐行至王府正门外。

    马车早已候在门外,凌锦安大步迈出去,站在马车前,便陆澜汐伸出手来。

    陆澜汐忽视了那只手,转而由侍女搀扶着上了马车。

    凌锦安笑意苦涩,收回双手,朝后退步站定,看着马车缓缓起驶。

    一队人马就在他的眼前渐行渐远,直到见不到影子,他仍旧伫立良久不肯离开。

    凌秀平自朱红的门里探出头来,瞧着自己兄长眼巴巴的目光,竟头一次觉着他有些可怜。

    他手掌轻拍凌锦安一下,“哥,回去吧,人都走好远了。”

    “秀平,”他一顿,放远的目光仍旧没有收回来,“你我该怎么办?”

    “跪下来磕头认错便是,男子汉大丈夫,在自己夫人面前认错不丢人!”他怎么想的,便怎么。

    这一下子反而将凌锦安逗笑了,目光垂下,竟然觉着前方无底,不知她还会不会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