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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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自凌锦安病了以……

    这是自凌锦安病了以来, 第一次喝药这般痛快,一勺一勺的喝下去,不一会儿便见了底。

    陆澜汐心解下他额头的纱布, 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口,大不大, 也不, 让人见了怪心疼的,重新给换好了药再包上, 眼见着这人不过几日没见的工夫, 便瘦了这么多。

    “你不该骗我, 我也不该怀疑你对我的心, 你,这叫什么事儿?”她重新拉过他的手握在掌心摩挲, “我知道你是故意不吃药,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变得这么傻?”

    她垂着眼眸,将他的手越攥越紧, 这两天高清明同她的话一直绕于陆澜汐的耳畔,她轻咬下唇, 终于从嗓子里又挤出来几个字,“听, 你知道我去做药奴的那刻, 想要将自己眼珠子抠出来,若不是被高世子及时拦住,你现在就成了瞎子了。”

    她知道,这不是高清明的夸大之词,凌锦安就是这样一个人, 做的出这样的事,若是自己出事,那双眼睛,他宁可不要。

    “快点儿好起来吧,我不生你的气了,真的。”她柔声阵阵,随之俯身下去,趴在他的胳膊上,用头轻轻枕着,“快点儿好起来。”

    ……

    一碗浓浓的汤药下去,待到夜重时,他终于醒了过来,这会儿高热已经退却不少,他却觉着身侧胳膊有些沉,侧头看去,看见一个熟悉的毛绒绒的发顶,再看的深些,陆澜汐粉嘟嘟的侧脸就在枕在他的胳膊上。

    颠簸了一天一夜,又守了病中的凌锦安大半日,陆澜汐当真是累极了,一凑到他身边,又有一种难得的踏实感袭来,一来二去,人便睡着了,且还睡的很熟。

    这对于凌锦安来则是惊喜,天大的惊喜!

    他这会儿回忆之前,方知原来不是梦境,而真真切切的陆澜汐,此时此刻就在他的身边,还紧紧的攥着他的手。

    他从未觉着如此幸福过。

    好似失而复得了珍宝一般。

    到底是怕惊了陆澜汐,凌锦安不敢轻举妄动,连抽胳膊也不敢,只能强撑着起身,轻轻摸了她的脸蛋,脸蛋滑嫩,她没有反应,应该是睡的熟了,于是伸手一搂,将人抱到床榻里边,而自己则穿了鞋下床。

    烧了两日,头晕脑胀,冷不防起身,有些晕眩,手扶住花架,缓了好一会儿,才拖着虚弱疲惫的身躯来到罗汉榻上坐下。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她在床榻上的睡颜。

    一时心满意足,虽然头重脚轻,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可好歹见她一面,便无比满足。

    陆澜汐睡在梦中,恍然醒了,睁开眼眨巴两下,看着身前空着,凌锦安不知去向,而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床榻上,忙撑着胳膊起身,才坐起,便见着罗汉榻上坐着的凌锦安,此时正目光可怜的望着这边,二人对视,凌锦安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同她,可是一想到她可能不愿意听,又怕她回来见了自己要心烦,所以将想的话都压了回去。

    她不问,他不敢。

    “你怎么跑那去了?”陆澜汐终于开口。

    简单的一句话,没有之前的不耐烦,让凌锦安受宠若惊。

    “我……”嗓子还是哑的,可他强忍了疼斟酌着道,“我见你睡着了,想着你应该是不喜我在你身边,所以便到这来了。”

    陆澜汐听了,随之觉着头脑一震,觉着他当真是烧傻了。

    陆澜汐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而后穿鞋下地,期间凌锦安见她动了,心里便越发不安起来,以为她又要走,挽留的话还没出口,便见她径直朝自己这边走过来。而后坐到了自己身边,两个人的衣衫贴在了一起,许久都没挨的这么近了。

    一时吓的凌锦安一动也不舍得动。

    陆澜汐抬手探上了他的额头,眉头锁了起来,“还是烫。”

    “去床上躺着去。”她手底下扯了扯凌锦安的寝衣袖。

    凌锦安不敢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天回来的,听你病了,”她一顿,“听你病了,我便回来了。”

    “那一定累坏了,去睡吧,我没事。”他这会儿头都是晕的,却要强撑着。

    陆澜汐望着他的眼,双目赤红,哪里有个好人的样子,更明白他现在想的什么,无奈轻笑了一声,随后身子前探,一头扎入他怀中,头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手臂环住他的腰,闭上双眼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而后道,“才不过几日不见,当真是瘦了好多。”

    这一下,是让凌锦安始料未及的,甚至这感觉有些陌生,让他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身子明显的僵了一下,手指轻轻挪到自己大腿处用力掐了一把,清晰的痛楚传来,方知真的不是梦。

    这下他心情更是复杂,狂喜,紧张,激动,委屈,自责种种一齐袭来……

    陆澜汐在他怀里蹭了蹭,而后柔声道:“我想你了。”

    这一句,让凌锦安整个人都软了下来,眼眶也跟着热热的,双臂微动,心翼翼的将她搂过,而后下巴杵在她头顶,轻轻的蹭了蹭,发香传来,“我也想你,想的心口疼,想的睡不着。”

    “以后,不准再骗我了,任何事!”这会儿,陆澜汐的嘴角是带着笑的,温柔又坚决。

    “再不会了,任何事!我发誓!”仅这一次,就让他吃到了苦楚,他再也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了,“做任何决定之前都会同你商量,你不同意,我便不做!”

    “那你告诉我,”她自他怀中起身,二人四目相对,“你病了,为什么不肯吃药?”

    凌锦安刚想要同她狡辩,又忽然想到再不会骗她任何事,于是老实回道:“我想着,若是我不在了,你或许就能解气了,就算死不了,也让我受些罪,算是对你的补偿。”

    这是发自肺腑,千真万确,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烈日下骑马归来出了一身的汗,又遇大雨浇身,再加烈酒,一热一冷再加一灼,人倒下去很容易。

    所以那日他才放任自己穿着湿哒哒的衣衫去吹湖风。

    “傻子。”她一下子被气笑了,而后凑上前去搂住他的肩膀,“我的傻子。”

    凌锦安紧紧回抱住陆澜汐,这种感觉,是这世间最安然的。

    他如是想。

    “好了,你还病着呢,快去床上躺着,我去让他们送药过来。”她将人放开,“这回你得好好吃药了,一顿都不能落。”

    “好,我一定吃,”他额头抵住她的,哑着嗓音问,“那你还走吗?”

    “你都这样了,我还走什么?”陆澜汐起身,拉着他的胳膊,“快起来。”

    凌锦安重新躺回了床榻上,陆澜汐将锦被给他盖好。

    药再来时,凌锦安坐起身来,二话不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比每一次喝的都痛快。

    然后一双眼睛便怎么都离不开陆澜汐,她去哪里便盯到哪里。

    直到最后陆澜汐躺在了床榻里,凌锦安还要侧过身看着她。

    一躺下陆澜汐便困了,可这会儿凌锦安倒是精神的很,陆澜汐着哈欠时不时探他的额头,“睡吧,我守着你。”

    凌锦安却一把将她的手抓住,紧紧攥在手里,“我不困,你睡吧,我守着你。”

    “别忘了,你现在还病着,得好好养着。”

    “你来了,我便好了,你就是我的良药。”他温意而满足的笑着。

    虽然想的是守着他,可是实在是太累了,没多一会儿人便又睡着了,凌锦安眼见着她眼皮一点一点沉下去,而后呼吸渐渐均匀深重。

    身上还烫着,额头的伤口也还疼着,他却觉着自己好像已经痊愈了,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精神。

    ……

    这一觉陆澜汐睡的深沉安然,许是因为在凌锦安身边的缘故。

    醒来时候天光大亮,陆澜汐猛然一睁眼,瞧见凌锦安已经穿好了衣袍坐在床边,笑意盈盈的望着他,就像之前每日起一模一样。

    “你怎么起来了?”陆澜汐揉揉惺忪的睡眼,伸手去探他,却够不到。

    凌锦安俯身过来,将额头凑到她手底,还不忘道:“已经不烫了。”

    陆澜汐手掌覆盖上去,果然真的不烫了,却仍旧不放心,另一只手又摸上自己的额头,感觉到差不多的温度,这才终于放心下来。

    也算松了一口气,“起的这么早?”

    她问。

    “嗯,躺了两日,身上僵的难受,”凌锦安手指轻点了陆澜汐的鼻尖儿,“我没那么弱不禁风,加之我了,你就是我的良药,你来了,我便好了。与其我是发烧,倒不如我得的是相思病,这病唯你陆澜汐可解!”

    “对了,旁的我倒是不担心,唯有一件事放心不下。”他忽然正色起来。

    瞧着他神色紧绷,陆澜汐也忙随着紧张起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怎么?”

    她问。

    随之,只见凌锦安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角,“我头上这个伤,怕是要落疤了,到时候你不会嫌弃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