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忌日快乐(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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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砰”

    何沐重新拿起了摔在地上的翡翠玉雕,对着已经被她捅了一刀的老人又砸了很多下。

    顾老爷的眼皮耷拉着,留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女人的半个衣服。女人的手上也全部都是血,她抱着那个 翡翠玉雕,在手里不停地着滚。那个翡翠玉雕上染满了鲜红的血,每一寸的经络之间都布满了血迹。

    那柄刀还牢牢的插在老人的腹部,女人又把沾满血的翡翠玉雕扔了下去,重新把目光投在了那柄刀上。 第一次用刀杀人的经历使她壮大了胆子,想要面前的这个人更加血肉模糊一点。她拔出了那把刀,鲜血溅在 了她的脸上,喷到她的衣服到处都是。

    她的双手握住了刀把,又猛地刺到了老人的腿上。这样的场景就像回光返照一样,本来就奄奄一息的老 人,此刻瞪大的双眼,从椅子上弹坐了起来。他像一个死而复生的僵尸,浑身沾满着鲜血,瞪大了瞳孔盯着 何沐。

    何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摔在了地上。她看着面前浑身是血的人,又向后倒了 下去,转而不再向后退了,而是改为向前爬动。女人的手又碰到了那把刀,左右摇晃着,试探着那把刀插进 去的深浅。

    随后她晈了晈牙,排除了心里所有的恐惧,拔出了那把刀,刺了一次又一次。

    这下子老人死得透透的了。

    这就像是一场鲜血的淋浴,杀人的人和被杀的人浑身都是红淌淌的。她从来不知道杀人,原来这样简 单,如果她早知道是这样简单,那么她早就会这样做了。

    她想也许正是因为杀人,杀死一个手无缚鸡的老人如此简单,所以刑法对谋杀这样的事情总是尤其的严 苛,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所以当她豁出性命去的时候,她根本就不在乎任何东西,她在乎的她已经都抛弃了,她现在只在乎她能 不能够杀死对方,让他下地狱去!

    何沐沾满鲜血的手在地上的地毯上涂了一下,将其中乳白色的一块染成了红色。她哀伤地盯着那块红白 相间的地方,歪着头,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她回想起她无数个日夜跪在这里的场景,她感觉到她心里的那 种愤懑仍然没有被抚平。她想要更激烈的,更冲动的,更狂热的,她想要撕碎这里的一切!

    忌日,这不是忌日,这是他的死期!

    和睦用双手抱住了头,不停地向里挤压,感觉到大脑里嗡嗡直叫。好像所有的声音都在暄嚣,所有的声 音都在呐喊,呐喊着它们都需要更加刺激的东西。

    她把脑袋用力的往地上撞,泪水糊满了整张脸。她希望这样的声音能够停止,以至于她的心理能够获得 哪怕一刻的宁静,但是自从杀人以后,她的心里反而更乱了,更加渴求鲜血的味道。

    何沐爬到了死去的老人的脚边,把鲜血糊到了自己的脸上,然后用嘴唇舔到了那些。

    她顿时感觉到心里有一种舒畅,不出来的舒畅,她无法形容那样的感觉,好像从出生以来就理应有那 样的感觉。

    血,好多好多的血。

    76.忌日快乐(6)

    何沐带上了书房的门,看到这空无一人的房间,心里充满了一些舒心与惬意。她回头看着那间书房,仿 佛看到了人生的终结和新生的开始。

    这里并不是单单只有顾老爷一个人的终结,而是她的。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快乐,好像她从出生之 初就是为了寻找这样快乐,无尽的快乐。

    真好,他死了。他终于死了。

    何沐摸上了自己的心口,感觉到那里正在“砰砰”直跳,她的一颗心脏快要炸了出来。这就是她和这个 世界做出的最后一点儿顽强的对抗。她不是好欺负的!不是!

    所有人都会公认少夫人是一个温柔的人,贤惠温婉,就算是笑起来的时候都是恬淡的。她嫁给顾纵,嫁 到顾家也始终是那副恬静的样子,没有半点儿忧愁与烦恼。

    但是她杀人了。

    平常那个看起来最是和善可亲的人,最是温婉贤淑的人,最是端庄优雅的人,最是唯唯诺诺的人却杀了 人,做出了所有人意料之外,无法返回的东西。

    该死的老东西!你就应该和你的儿子一起陪葬!

    她甚至学会了用最下作和恶毒的话来宣泄心中的怒火。

    何沐呆呆地望着身后的房间,看着自己的血手印挂在了门上。她转身望着空无一人的家,又回头看了看 这个血手印,像个偷东西的贼一样,就在成功的那一刹那,一边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一边萌生了一丝害 怕。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何沐的嘴里不停地,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些。这样的呓语使她把那个血手印看了一遍又一遍。

    女人已经疯了,开始尖叫起来,随手扯过了放在外面案上的一块干净的抹布胡乱地擦拭起来。

    没有、没有、没有!

    她的心里比刚才看到死亡的那一刻要更加地慌乱与冲动,一双手在这个门把上不停地旋转着,左左右右 地擦拭着。

    何沐没有做过这些,做的这一切根本不得要领,毫无章法。她把血在这个上面染得越来越多,而这样的 越来越多使她的心里越来越害怕,害怕这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发现她做的这样一件弥天的坏事。

    但是一切好像与在与她的本意相反一样,反而是变得痕迹越来越重,越来越深。

    女人甩开了毛巾,又神经质地从地上捡起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她抱着那个沾着血的毛巾飞跑着下 楼,一路上撞倒了不少花瓶。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八,她已经来不及停下来欣赏那美妙的钟声,而是飞奔着去寻找书房的钥匙。

    何沐拿着钥匙,赶紧跑上了楼,把书房锁上了,同时又被扔掉了那把钥匙。

    得赶紧走,赶紧离开这里,不能留在这里,不能!

    女人跑得胸膛微喘,上上下下地起伏,一直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她一把跳进了事先放好的冷水中,想 让自己冷静下来。

    事情虽然没有像她一开始预料的那样,她没有成为一个冷静的杀手,但是她总算成功了。

    何沐捂住脸,坐在冷水中笑了起来。她把沐浴露抹到身上,看着那些血迹流淌在池中发黄的时候,脸上 的笑容更加地大了。这是他的血,并不是自己的!这样的血竟然使她感觉到了莫大的心潮澎湃。

    女人不停地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将上面的污秽全部都洗刷干净。她环视着这个巧的浴室,一转头看到 了镜子中的自己。

    她觉得青春的活力重新注入到了自己的身上。现在,她就是那头本该在原野中奔驰的母狼,但她更愿意 相信母狼是生活在山林中的。她杀了顾老爷,好像杀掉了她人生的梦魇,一生的阻碍。她从来没有像如今一 样,这样有力量过。

    她现在是一个女人,一个有力量的女人!

    何沐洗干净了身上的血迹,拉着手边的不锈钢管子站起来望向窗外的时候,看到了外面有着好多悠哉游 哉的车辆。

    人们的脸上写着多大的快乐啊,像在纪念一样,纪念这个日子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收益。他们不过就是 喜欢吸血的虫子罢了,看着他们那丑陋的模样,贫瘠的脑袋,就像这个世界上最下作而又低等的东西。无论 使用任何过激的言语来形容这些人的肮脏、白痴、可笑都不为过。

    何沐攀住了满布花纹的瓷砖的一角,看了好久。她看着这些来自这个世界各个端口的苍蝇,看着他们朝 这个坟场蜂拥而至。她开始迷茫起来,迷茫这个世界是不是本身就是一座莫大的坟场?

    这件事看起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也许,真是如此。

    何沐的身子又滑进了浴缸里,伸直了腿,看着她腿上亮出的红色痕迹,将那条腿歪向了一边。

    她看到上面的痕迹就想呕,这让她看起来,在这个明码标价的社会中只是一个根本就贩卖不出去的次 品,就像被扔到超市折区的东西一样。廉价、低劣,如同逬时的水果,不论再怎么咀皭都完全感觉不到新 鲜的味道。

    但这样的不新鲜,她自己并不能感觉到,她只能看到别人的不新鲜,就像他知道顾老爷的老迈臃肿的, 是卑劣愚蠢的。她在这样的对比下,显得自己永远是新鲜的。

    这是一个由心出发的事情,人们在无所谓的对比和不断的攀比下才能彰显自己的价值,在一场场衬托和 竞争中表现出自己的厉害之处。

    她猜这就是人。

    何沐洗干净了身体,从浴缸里拔了出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取出了一套黑色的西装,穿着它们静静 地走下了楼。

    管家和女佣已经进来了,她走到楼下,对向她招呼的女佣点头示意,脸上现出了一点儿笑意。 何沐走出了门,并且再也不准备回来了。

    一路上和她擦肩而过的人都看到了这个形色匆匆的女人,人们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