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招皇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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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思除了视察湘州之外,此行还为了招皇商供粮这消息能传到承德帝耳中,自然而然能传到梁王他们耳中,一夜之间这消息就这么在朝中扩散开来,真假难分,源头难寻,也不知是何时传出来的这个消息,就像凭空而起的一般,朝中几大势力面上未,心中却纷纷有了算。

    临安都城无论是朝中还是商贾中都有些慌张,他们拿不定消息真假,均在观望皇上的态度,可这一夜过去了也没听见个御令辟谣的,没认没否就这么放着,模棱两可的态度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士农工商,国之石也,历史至今从未变过,商贾为末地位最低,可在大晋史实中不是没有过重用商人的先河,高祖顺应天意揭竿起义建大晋初期,诸侯割据,动乱不安,朝堂不稳,高祖礼贤下士排除众议,以国礼相待宴请五大民商家族,对其家主封官进职,御封“皇商”,直达圣听,且富且贵。

    他们为皇室供需和对外战争提供相应物资,皇室给予他们不同于普通商贾的特权和地位,鼎盛时期更是垄断大晋上下的粮茶盐,官员乘轿相逢还需下轿行礼,后期高祖驾崩文祖登基,五大家权钱过大,又加之陷入党派之争,文祖下令收回“皇商”之称,至此五大家也逐渐没落,延续至今再无“皇商”。

    因而众人都知道这“皇商”代表了什么,顿时蠢蠢欲动起来。

    朝中三大党派更是慌张,事先也没听到这个消息,各自书房的灯又是亮了一宿未熄,等到去衙门当差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李弘炀昨夜也没歇息,今早更是早早就来了吏部,同晏浩商讨许久,正从衙门出来时遇见了瑞王李弘煊,本来严肃的神色立刻变的有些不太好看,刚欲转身避开,一转身,身后就传来了声音:

    “太子殿下,”李弘煊脸上挂着笑迎了上来,“这急匆匆的是去何处啊?”

    李弘煊年岁是几人中最的,可论手段和心机却不容觑,同李弘烨相比这人威胁更大些,毕竟他背后立着平北将军府,那立着的就是平北大军,真起来他和李弘烨都不见得是这人对手。

    这般想着李弘烨转过身来笑了笑,“突然想起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正准备去呢,瑞王怎会在这儿?”

    “去刑部提几卷案宗。”李弘煊笑道。

    “那如此,便不扰瑞王了。”完转身欲走。

    “不急,”李弘煊伸手把人拦住,往前凑了些许,压着声:“太子殿下养了一条好狗啊,又听话又能干,还能讨主人喜爱,同旁人养的有些不同,这养狗秘诀倒是怪让人好奇的,可否告知一二?”

    “瑞王是何意思?”李弘炀眉头一皱,语气满是不悦。

    “没什么意思,”李弘煊耸了耸肩,“你我兄弟二人难得碰上,随便聊聊罢了。”

    “好,待有机会定请瑞王吃酒。”

    “那成,太子殿下慢走。”

    李弘炀微微颔首,转身走出不过几步,身后李弘煊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听闻陛下把这次殿试交给秦王负责了。”

    起了风,吹在树叶上沙沙作响,前头那人脚步未停,像是没听见这话一般,步子迈的匀速,没一会儿就过了拐角不见了踪影。

    等到瞧不见人,一直垂着脑袋站在身后的瑞王府侍卫才心翼翼走了上来,恭敬提醒道:“王爷,咱不去刑部提案宗了吗?”

    闻言,李弘煊侧头扫了他一眼,“不去了。”

    侍卫有些不解。

    李弘煊也没多言,只是从腰腹间抽出插在腰带里的扇子,拇指和食指握住扇柄“唰”一声开上下扇了两下,自以风流无双,“这阴谋诡计玩的本王头疼,今个儿难得天气不错,去刑部做甚,那地儿又冷又潮的,走走走,吃花酒去!”

    临安一夜而过突然风云诡谲,暗潮涌动,而造成这一局势的人,正是远在湘州的户部侍郎,季思。

    同旁人焦急慌张相比,季思则显得从容许多,他不急不慢的净了手,端起茶杯用杯盖撇去茶梗,再垂眸吹散热气,几下以后,才满意的饮了一口,随后合上盖子轻轻放在桌上,将身体放松看着椅子,两腿相叠坐着,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一只手横在桌上,五指上下轻点桌面,嘴角噙着笑抬眸扫视了厅中众人。

    厅里无人出声,闻针可落,手指敲桌面的声音格外清晰,像是透过耳膜,直接敲在在坐每一个人心尖上,没用力敲重了一下,他们心跳也会随之加快一些。

    咚!

    咚!

    咚!

    突然,季思停下了动作,咳嗽了一声,转头询问一旁的窦元亮,“窦大人,你刚刚这几位商行管事愿意捐粮给湘州用于救济难民?”

    “正是。”窦元亮弓了弓身,“这几位都是陇西各州商户大族,今早递了拜帖上来,就是想亲自同侍郎大人这事呢。”

    “哦,”季思挑了挑眉,“几位管事真有此意?”

    “千真万确,”一旁准褐衣的胖男人连忙起身接话,“草民泰州陈家粮号分行管事,这次湘州水患一事咱家当家的日益都在念叨担忧,泰州和湘州同为陇西十八州,那就相当于同出一门更是应当连枝同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湘州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泰州也不见得能落下好处,尤其是我们这些做买卖的,整年得在四处走,道上遇到的合子,吃飘子钱的老合海了天去,就成了他们眼中的羊牯子,要是没得布政使管理得当,没得各位官兵老爷镇着地儿,这年头跑不了马更别赚银子了,这时候用得着咱们的地方,已然得尽一份力。”

    “正是这意思,”另一个人出声,“心中无国又哪儿来的家,湘州出了事又岂能坐视不管,我们凉州也是遭了水患,正因为如此更能感同深受,这水患是天灾,天灾无情人间有爱,一同度过难关,同为大晋子民,捐粮给湘州,那就是在救自家的人,食的是大晋粮,踩的是大晋的土地,为了大晋尽尽绵薄之力是我们每一个百姓之责,三百担虽不多,却是我们商行忠诚之心。”

    “这位管事得对,我们沈记粮号也是这个意思,愿意供出六十担粮食给湘州百姓,只愿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我们出两百担……”

    “这里这里出一百担粮食……”

    “侍郎大人,我们商行出六百担,粮食都已经运在城外候着了,就等侍郎大人一句话,就立马运进城。”

    ……

    厅里各种声音吵吵嚷嚷,季思只手撑着脑袋眯眼笑,等人吵的差不多,才着哈欠起身,“难得各位管事有此等忠君爱国之心,湘州水患虽是天灾,但我们大晋子民同心协力,众志成城,不以州城为限,而以一国为家,大是大非前看的通透,实乃我大晋之荣幸,城中上万的百姓会念着各位今日所为,这看粮收粮的是本官是生手,就让杜大人负责。”

    他到这儿朝着站在门口的杜衡努了努嘴,“把商号名、里头当家的,商号所在何地,捐出多少粮又都是些什么东西,都给一一记清楚了,等改明儿本官回京禀了皇上,定不会忘记各家当家今日帮衬,好生下旨感谢。”

    杜衡目光横过人群和他对视了一眼,心下了然,微微颔首道:“是。”

    随后领着一群人出了厅。

    “还坐着干嘛?”季思看了看崔灏一行人,一脸不解,“这粮食都来了,还在这儿干嘛,早些办完事,本官便可以早些回京,都散了,散了,窦大人这仓禀那事可还解决完,你倒是能坐得住,这粮食不放了,成千上万湘州百姓得死活不管了?”

    “下官这就去安排。”窦元亮擦着额头细汗退了出去。

    等人陆陆续续散了,就余下几个伺候的丫鬟,季思松了口气抬头喝了口茶,余光突然瞥见最末尾处一个中年男人身上,有些疑惑,“你是哪家商行的?怎还在次?”

    这人闻声,动作迅速跪地行礼,恭敬有礼道:“的湘州远良粮号管事郑四见过侍郎大人。”

    季思听见这粮号名称时勾了勾唇,却是转瞬即逝,随后摆了摆手也没瞧他,垂着头饮了口茶,不大耐烦道:“行了,捐粮的话就把粮食驮来去排队记录。”

    “的不不单单是为了捐粮而来。”男人回答道。

    “不为捐粮?”季思皱了皱眉,“既不是捐粮来这处干嘛,莫不是寻本官开心?”

    “的不敢,是因湘州这事劳大人费心费神,湘州如今得指望大人,大人安好则湘州安好,所以当家的寻了几支千年人参,好让大人能够补补身子莫要伤了心神。”

    “孝敬我?”季思笑出声来,“湘州百姓竟是如此纯朴热情,递过来瞧瞧。”

    “是。”

    这人闻声躬身垂首缓缓走近,将一个盒子递上。

    季思接过便察觉这盒子停沉,许是里头装的东西份量不轻,开一个缝隙瞧了瞧,里头是一盒排列整齐的金条,金光澄澄格外刺眼,他抬眸看了面前这人一眼,紧接着合上盒子,语气淡然:“这人参果然不错,有心了,替本官谢过你家当家的。”

    “大人满意就好,”郑四道,“当家的了,若是食用效果不错,改日再给大人送上一些,至于水患一事,湘州是故城,如今有难,又启蒙坐视不理,我们远良愿意集全粮号之力,不求分毫出三千担粮食帮助湘州百姓,只求国泰民安,大晋盛世安康,求个心安而已。”

    “好,”季思朗声而言,“好一个国泰民安,大晋盛世安康,本官回京一定在陛下面前,好好提一提你们远良粮号,这等良民当让万民知晓,为商之典范,理性被赏。”

    “多谢侍郎大人,既如此的也就不扰大人了。”

    季思盯着人背影瞧了好一会儿,端起茶杯一口将已经凉掉的茶水饮尽,抱着箱子出了前厅,外头难得的未下雨,但有些晴光潋滟的感觉。

    他盯着那颗槐树看了许久,嘴角笑意加深。

    这鱼上了钩,后头的就该收线了。

    粮食紧缺的事得以解决,众人心头那块石头也落下去,目前所有事情都如季思所想的那般开展着,他心情不错,以至于泡在热水中时,都靠着浴桶闭着眼睛嘴里轻轻哼着曲,好不自在快活。

    凉夜如水,微风拍着窗。

    又是一阵风袭来,季思皱了皱眉,急忙睁眼回首望去,却什么也没瞧见,心中觉得怪异,有些不安的慢慢收回视线,骤然瞧见眼前不远处站了一人时,瞳孔下意识放大,险些叫出声来,掐了一把自个儿大腿,才把这已经到喉咙口的呼救声压了下去,盯着面前这人眨了眨眼,随后勾唇笑了笑,挑眉道:“子珩倒是来的巧,再早一些或晚一着,我就在外头了。”

    他伸手指了指桶外。

    祁然侧头将视线从浴桶中这人身上移开,厉声问:“季思,你想干什么?”

    “咱们必须的这样话吗?”季思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少卿能让我先穿件衣服吗?”

    祁然没动,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

    季思叹了口气,自顾自用手撩起热水扑在自己身上,语气淡淡的:“户部记录了大晋十道两百三十五州的百姓和农田数量,便于征收赋税,湘州在户部记录在册的不过两万三千人口,农田土地是二十万亩,百姓留下自个儿吃的交了粮食,湘州府衙至少能存入粮仓十万担,这是十多年前户部做的记录了,窦元亮任职以来,开垦山地,估摸着现在湘州农田数量至少也得有三十万亩了,那湘州仓禀每年至少能有二十万担粮食,水患未到一月,怎就粮食不够了呢?除非……”

    “除非窦元亮藏粮了。”祁然厉声道。

    *

    作者有话要:

    剧场:

    季思:你看了我身体,你得负责。

    祁然:我没有

    季思:你有!

    祁然:我没有

    ……省略几万字

    季思:你没有

    祁然:我有。

    季思:那你负责

    知识:

    老合:贼寇。

    吃飘子钱的老合:水贼。

    羊牯子:肥羊。

    唐朝的换算单位是一亩田出一担粮一担粮等于一百斤。

    系统出bug了,不知道为啥,明明九点更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