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我会将他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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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阳春他们发现赵武没了消息,是在几日后,他们好不容易查到赵武的踪影,在那处矮院周围查看,却未见一个人影,忙翻墙进去见屋中空荡荡的,这才明白出了差错,急忙便将这是报了上来。

    这消息一传到几人耳中,顿时让人慌了心神 ,曹平更是苍白着脸险些从椅子上滑落下去,嘴中不停的念叨着,“完了完了,这次彻底完了。”

    他这话跟催命的魔咒一般,来回踱步的王阳春被吵得心烦,阴翳着脸冲人便是一脚,厉声大吼,“闭上你的嘴,如今这个局面,你不想想法子还在念叨些有的没的,也不嫌晦气!”

    “那你怎么办!”曹平被踹的扑倒在地上,爬起来后也顾不上发火,只是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赵武知晓我们这么多事,该不会是偷摸自个儿跑了吧!”

    “他若是偷跑出城了还好,怕就怕落到了郭敬义或是季思他们手中,到时就真的是彻底完了。”

    “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边上的张炏也是一脸愁容,在座所有人都知晓这事的严重性,赵武牵扯颇深,许多见不得光的事都由他出面去做,这好处却未有坏处,当初本意是要将斩草除根,却不料这人对危险的感知能力极强,玩了一招金蝉脱壳,悄悄派人搜查多日,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未曾想还是晚了一步。

    王阳春脸色极差,自季思一行人来了以后,明明在他掌握之中的局面逐渐脱离了轨迹,向着一个谁也不清的方向奔去,像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一般,他停下脚步,站在门前望着院中那高悬天际的弯月。

    一会儿后,才听见他的声音传来,“无论赵武在谁的手中,如今局面都对我们不利,能做的只是掌控先机,想将我们当做待宰的羔羊,那我们便做把杀人的刀,这畄平可由不得他们了算!”

    长夜未明,仅凭微弱的月光,却敢同炽烈太阳相争夺,企图照亮这茫茫天地。

    畄平的诸位是一条绳上蚂蚱,各怀鬼胎,心思叵测,谁都想活着,却又谁都想要对方死,各自都有心中算,面上勉强维持着和谐,比如此时,都想当那把刀可又不想做出头鸟,局面僵持不下,最终不欢而散。

    人陆陆续续离去,大厅中仅剩王阳春一人,身形未动,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望月长叹,临安久久没有消息,他便早瞧出不对劲了,如今的畄平看似风平浪静,可实际上早就是汪洋之中的一片孤舟,摇摇欲坠更无退路。

    许多未明的事也渐渐清楚起来,从一开始季思便是为了私吞军饷一事来的,之前种种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演给百姓看的戏,他受皇上直拍,那背后代表的便是皇上旨意,皇上这是要一点一点将畄平抽丝剥茧,让他们将这些年吞进去的都给吐出来!

    越往深了想,王阳春脸色越难看,正如他之前所想,这季不言心思深沉扮猪吃老虎,那人对自己知根知底,可自己却一无所知,仅是些坊间传闻,兴许这传闻便是季思放出来的,为的就是混淆视听,这场对弈从一开始便处在一个不平的局面。

    将所有的事乱了重理,王阳春这会儿是真的慌了心神,突然间他耳尖一动,听见身后传来动静,脸色慌乱,猛地一下回头,缺见房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正坐在曹平先前坐的位置上。

    这人一身黑衣,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此处,定是武艺高强,此番来者不善,四周下人又被遣远,王阳春慌忙大喊:“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来人啊……”

    “王布政使还是莫要声张的好,在下这刀快得很,若是手抖不心伤了您,这可如何是好,”黑衣人抽出一把长刀横在王阳春脖颈间,将未尽之话给堵了回去,“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奉命来同您做个稳赚不赔的交易!”

    一把刀泛着冷光的刀横在自己脖颈处,王阳春连大气都不敢喘,他甚至能感觉到这刀身冒出的寒气,低眸量了一眼,强行稳住心神冲这身份不明的人冷哼了一声,“想做交易,这就是你们的诚意,那这交易不做也罢!”

    “担心被旁人乱了我们谈话,于是一时情急,还望王布政使见谅,”黑衣人语气带笑,退后一步收了长刀,还很是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立在一旁十分客气商量,“至于这交易,王布政使也别先忙着拒绝,不如听过之后再做决定,我们的诚意定不会叫王布政使失望的。”

    王阳春黑着一张脸整理衣衫,目光上下量着眼前不速之客,他不蠢知晓这人遮挡严实自是身份见不得光,眯了眯眼睛在心中盘算着这人身份,又思量着如何脱身,“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人同本官诚意?实在是笑话,本官对你所的交易不感兴趣,你若是识趣儿便自行离开,如若不然你想走便也走不了了!”

    “是在下未考虑周全,在此赔个不是。”

    罢,这人将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

    当他的脸露出来时,王阳春瞳孔地震,猛地一下瞪圆,颤抖着手指着人慌乱不已,“是你,你是……”

    风声呼呼的刮来,未关紧的窗户被风声吹得撞出声来,那风钻进屋中,连烛火都摇晃起来,光影一下暗了下去,险些被吹灭,这时一旁伸出来一双纤细白皙的手,双手合在一块儿将桌上的烛台团团为主,只余一点火星的烛芯又渐渐燃了起来,屋中再次明亮起来。

    “咚”一声,窗户被人合上,将外头呼呼作响的风给挡在了外头,初一缩了缩脖子走回去,嘴中念叨着,“好端端的怎起了这么大的风,白日里还万里无云呢,变就变也没个征兆。”

    季思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遮住的烛火,确定不会熄灭后收回了手,听见初一的话便回了句,“这风有些湿润,估摸着待会儿要下雨了,畄平地势高些气候变幻多端实属正常。”

    初一坐了下来,撑着下巴了个哈欠,眼皮耷拉着一副困的不行的模样。

    “你去隔壁歇着吧,祝郢舟那处不能离人。”

    “我再陪大人坐会儿吧,”初一摇了摇头,强行起精神来,压低了声音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大人抓了那赵武,就不担心畄平的官员怀疑到咱们头上来吗?”

    “我还担心,他们怀疑不到我头上。”

    这话的初一更是不解了,眉头紧锁挠了挠后脑勺,实在是不明所以,“可若是咱们被怀疑了,那他们定有所察觉,到时将蛛丝马迹统统抹掉了,咱们再追查起来便是一点头绪也无了,这不是给自己找难题吗?”

    “赵武同此事牵扯颇深,依照王阳春的脾性定是要斩草除根的,可赵武没了消息,他们定会乱了阵脚,畄平这些个官员大多是一丘之貉,本因利益凑到一块儿,利益将他们拧成一股绳,让人无从下手,可一旦人心不齐自个儿就先乱了起来,既然一窝我端不翻,那我便换个方式,将他们拆开逐个击破,这局从一开始他们就必输无疑。”

    官场之事错综复杂,初一听的云里雾里,好似听明白了,又好似没听懂,最后只好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咚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在这个狂风肆虐的夜里又多了几分异样,初一和季思对视一眼,屋外这时又传来了话声,“是我。”

    “裴将军回来了!”初一声唤了句,顿时来了精神,一扫昏昏欲睡的模样,跑着去开了门,门一开狂风夹杂着细雨便扑了进来,扬起的沙吹得人睁不开眼,裴战一个侧身钻了进来,连忙将门合上。

    “这雨来就来,再晚一步我怕是得被淋成落汤鸡了。”裴战拍了拍头上像是落了一层白霜的雨珠,坐在季思对面很是自然的提起茶壶斟茶。

    “如何了?”季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忙活大半夜了,你先让我喘口气,这耕田的牛都得歇一会儿呢,我总不能连头牛都不如吧,”裴战没好气道,一杯热茶下了肚这才舒坦了些,一边续杯一边回,“那子一开始嘴硬屁都不放一个,定主意装死到底,后头被我一阵折腾这才出了声,将知道的都了出来。”

    “裴将军是怎么让他开口的啊?可否与我听听?”初一眨巴着眼睛,对这事十分好奇。

    “乖,莫要多问,省得晚上做噩梦,等往后你再大些,我再细细与你听。”裴战揉了初一脑袋一把,笑眯了眼。

    “先正事吧。”

    裴战看了季思一眼,坐正了身子,收起了嬉笑玩乐的表情,变得正经严肃起来,“同咱们一开始猜的一样,这赵武是王阳春他们的手和眼,一些不便出面的事,王阳春他们都会交给赵武去做,那些女童也都是赵武寻来的。”

    季思皱了皱眉,“他从哪儿寻来的女童?”

    “还能怎么寻,坑蒙拐骗呗,”裴战的话中是对王阳春一行人所做之事的唾弃和不屑,他最是瞧不上对妇孺动手的男人,更不用这群人做的是那些个腌臜之事,简直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畄平丢弃或贩卖女婴乃是常事,除了少数是疼惜女儿的,大多数人是觉得丢便丟了了,他们生养的孩子自是有资格决定是死是活,我从赵武口中得知,有些人还是自个儿将女儿卖给他的,这样的人也能妄称为人父母。”

    “虎毒尚且还不食子,亲生父母怎忍心连自己女儿都不要了,既生而不养当初为何要将她们生下来!”初一眼中有了怒火,他自己便是孤儿,虽不知自己亲生爹娘是为了何事不要自己,可若是没有先生自己这辈子都只能在路旁乞讨,故而听见这些事心中怒火和怨怼便涌了出来。

    “呵,”季思笑出声来,摇着头拎过茶壶斟茶,“世间大多之人愚昧无知,“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世人男尊女卑,后世之人便觉得如此,可就算是圣贤谁又能保证他们没错?这规矩谁来定的?凭什么这么定?不过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罢了,来去不过是满足了大多数人的利益。”

    “这世间对女子本就不公,旁人以三从四德约束女子,并不是为了什么,不过是担心有朝一日这天下被女子分去一半,担心他们遮不住女子身上的光,我身旁女子并不逊于男子,她们有才情有品行,身上所展现的魄力和坚韧远超世间多数男子,从何时开始一个人的尊卑是以男女区分的?”

    “这些孩子的娘亲也是被人嫌弃着长大,本应了解苦楚,可最终却也成了一把刀,他们以父母的名义肆意践踏他人性命,不过是仗着大晋律法对他们无用,今世因,后世果,待百年或者千年之后,男子之数必定多于女子,女子必当沿着前人之路,摸索出一条新路来,掀翻这不平之道,到时阴阳不衡,尊卑相平,他们便能自食恶果了。”

    一番话的不急不慢,却让屋中两人心头一震,裴战不由得多看了季思两眼,觉得自己好似是第一次看明白这人,不同于传闻之中那般奸邪算计;也不同于平日里嬉笑油滑。

    周身像是罩在一层光晕之中,一言一行都带着不出的魄力,好似让人无端产生一种信服感,觉得话中所定是有朝一日的事实。

    不知为何,裴战在心中竟生出了种:这人的的性子样貌倒是同阿珩极为登对,总归是我弟婿,我作为师兄还是多护着点吧。

    随后被自己心中所想吓了一跳,连忙咳嗽了两声,“咳咳咳,至于那些骗偷来的孩子,按赵武所,他会事先买通几个老人和孕妇,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哄骗那些孩子,随后再将人迷晕后光明正大的离开,因为多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带着个孩子也属实正常,旁人瞧见也不会多想,只当是孩子身体不适。”

    “那些被哄骗的孩子去了何处?”季思追问。

    话音落下,裴战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张了张嘴难以启齿,只是双手紧握双拳,随后重重捶桌面一下,杯中的茶水撒了些许出来,沉闷的敲声伴随着森森恨意传了过来:

    “被送到曹平别院……糟蹋了……”

    闪电划过天际,黑压压的天突然变得如白昼一般明亮,那刺眼的白光进屋中,照亮了屋里每一个角落,更是照亮了三人的面容,“轰隆”一声,屋外响起一道惊雷,天地为之动容,随后噼里啪啦的雨声砸了下来,周遭一下子变得吵杂混乱起来。

    “她们……”季思喉咙如塞了根鱼刺一般难以下咽,舔了舔唇喃喃道:“还这般……”

    “这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牲!”裴战咬着后槽牙,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怒火,仔细看还能看见眼中布满血丝,“赵武曹平最喜无知懵懂的幼女,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连反手的余地都没有,用针,用蜡烛,用鞭子……早晚有一天我要拔了他们的皮,剁了他们身下那秽根!”

    桌上的烛火跳动着,蜡烛滴落下来,仿佛在低声哭泣。

    “利用他人善意,未免也太可耻了些吧!”初一咬着牙,心中怒火四起,“本是好意,可最终却被善意所害,这实在是可笑。”

    “害她们的并非心中之善,而是人心之恶,”裴战揉了揉初一的脑袋,他虽气愤,却忧心初一因这事而丟了一颗赤子之心,劝慰道:“心怀善意从不是错,正因稚子单纯,才需我等来除掉这阴暗之事,为官之道是为天下太平,我们护着的不单单是大晋疆土,还有这成千上万的百姓,捍天下公道,愤不平之声,乃人之常情,可若是当善意也成为了错,那这世间还有何事是对?”

    季思脸色阴沉着,他虽明白此事错综复杂,其中更是人性本恶,可真当背后的真相一点点被揭露出来,他依旧觉得心口悬了一块儿重石头,抿了口茶方问:“那些尸首呢?可知晓葬在何处了?”

    “没有了,都被一把火烧没了,”裴战长长叹了口气,“曹平他们极为心,没有留下一点证据。”

    “一把火全都烧没了?”季思又重复了一遍,“赵武虽可是确定?”

    若是一句无用的话季思不会一直询问,裴战皱着眉也发现不对劲,“我刀都扎进去了,他被我吓破了胆,定是不敢谎的,你这般问可是有有何处不对吗?”

    “若是赵武没谎,那祝郢舟故事中出现在乱葬岗的人,是从何来的?”

    “祝郢舟在谎,从头到尾便没有这个叫香宝的丫头!”裴战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

    季思摇了摇头,“他话语中对那养女的情意瞧着不像是不假,只是这人断然不是被扔到乱葬岗去的,在这上面祝郢舟了谎。”

    “我们好心帮他,他却处处瞒着,属实不是个东西,不行我得去逼他一逼。”

    裴战这性子听风就是雨,作势便要起身去将祝郢舟拎起来询问一番,季思连忙将人拦住,“他一市井出生哪能事事筹谋,却是没猜错,定是受人指使,这人是谁并不难猜。”

    “你是,郭敬义?”

    “此人能让太子忌惮自是能耐不,自我们来了畄平,他唯恐对这事避之不及,”季思提醒道:“你还记得祝郢舟带我们走的那条道吗,你当时还这路上杂草茂盛地势两侧高中间低洼,又加之人迹罕见,最是便于埋伏,这祝郢舟未曾出过远门却这般熟悉定是有人告诉他的,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局,我们所有人不过是入了局而已。”

    “一边是郭敬义的算计,一边是王阳春等人的诡计,那如今我们到底应该如何?”裴战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我一个武将怎就搅和进阴谋诡计中去了,实在头疼,还不如架来的痛快。”

    “郭敬义只是想借刀杀人罢了,当务之急还是王阳春等人,”季思唇角扬起抹冷笑,“他们作恶多端枉为人,这恶人自由天收,天若是不收,那便由我来收!”

    屋外的雨愈下愈大,噼里啪啦的声音砸在房檐上,顺着瓦片沟壑滑落将屋檐绘成了厚厚的一层雨帘,这雨落在水洼中溅起了水花,水清澈无色,只是自上而下笔直落下,随着下落的水柱停下,那叮叮咚咚的声响也应声而停。

    杜衡放下茶壶,将其中一杯茶递给了祁然,自己则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低头看了眼热闹繁华的蜀州城,可能因为是军事要塞的缘故,叫卖的玩意儿也与临安的大不相同,街道上随处可见穿着月银色天启八营军服的士兵。

    他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望着祁然,后者不知怎地,一进城便像是入了魔一般,瞧着何处都津津有味,目光都柔和了三分,就拿这茶楼的茶水来,不过最为普通的六月芽,他却一品再品,实在奇哉怪哉。

    尤其他身边那个叫安平的下人,更是情绪万分激动,身子颤险些哭出声来,好似这蜀州于他而言是重回故土一般,无论怎么看都让人生疑。

    又抿了一口茶,杜衡问:“祁大人以前可来过蜀州?”

    “并未,蜀州距离临安不止千里,时常听别人起却一直没有机会,今日得见才知那人所言并无半句是假,就是不知逐鹿原的晚霞是否也是那般好看。”

    杜衡极为识趣儿,并未多问祁然话中所之人是谁,只是问起了其他,“我们如今进了蜀州城接下来要如何?”

    “等。”

    “等?”

    “我们未带路引,若是贸然跑到朱府,告诉他们我是大理寺少卿祁子珩,”祁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杜衡,“你是御史台的杜存孝,别人不信便算了,兴许还会当我们脑子糊涂了给轰的远远的,届时莫去找朱将军了,连朱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杜衡点了点头,甚是认同祁然所,“所以我们是在等这能带我们进朱府的时机。”

    “正是。”

    话音落下,陈平安匆匆从茶楼外走了进来,情绪高涨脸色喜色难掩,手舞足蹈的同祁然着刚刚所见所闻。

    旁人眼中性子淡然不近人情的祁少卿并未出声制止,反倒带着抹笑意,等人的差不多才问:“先要事吧。”

    陈平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将听到的消息出来,“我问了几人,因为蜀州尚武的缘由,官府还修了座比武场,只要会武之人都可下场比试,不伤人点到为止便可,能蝉联不败的还可破格入天启八营,如今胜率最高的是雁雁姐,所以她每日午时都会去看一眼,待上半个时辰便走。”

    “雁雁姐?”杜衡重复了一遍,“朱雁雁?”

    他看向祁然,“你是算……”

    后者未直接回答,而是解释,“永安王逝世后,朱洵能管得住这天启八营定是能力极强,他这法子用的好,武艺高强的人都被他收入麾下,难怪天启八营的实力越发厉害,连西羌都不敢轻举妄动。”

    “我听闻这朱雁雁虽是少女之姿,可天生神力,力大无穷,年纪已然武艺不凡,你同她对上能有几分把握?”

    “了便知道。”

    正着,远处拐角走来一个少女,脸颊还带着肉看起来圆润可爱,一身黑色劲装干练十五,及腰的长发被高高束在脑后,瞧着就是个普通的姑娘,可身后那把快要戳到地面的重剑却同这人格格不入。

    她沿路走来有不少人都识得她,纷纷招呼还塞了不少吃食给她,这姑娘脸皱在一块儿看得出内心十分挣扎,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加快了脚步从正对着祁然他们的窗下走过。

    三人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这比武场其实不过是个露天的坝子,没有太多装饰,就是一砖石修葺而成,四周高中间凹平,便于观看比试。

    几人到时四周三三两两的坐了不少人,除去看热闹的还有不少蠢蠢欲动的比试者,正好刚比试完一场,欢呼雀跃的声响此起彼伏,从声音就可听出比试定是精彩万分,落在耳中好似也让人热舞沸腾起来。

    朱雁雁同那管事之人了几声,掀开包裹的白布,露出里面那把以乌铁造的重剑,通神漆黑,可细细一看却又能看出剑身泛着一点红,也不知是沾多了血的缘故还是本身如此。

    那剑是普通长剑的两倍之多,她握紧剑柄剑尖在沙石的地面上滑动,留下浅浅的一道滑痕,就这么站在平台右侧,整个人显得有些渺。

    周遭顿时议论纷纷:

    “自上次那个大胡子败在雁雁姐手下,好久没人同她比试了,也不知今日能不能有没有不怕死的人。”

    “雁雁姐这把剑听常人拿不起来,她武艺又是朱将军亲自教导,这谁能的过啊。”

    “我看这姑娘寻常普通,也没你们的那般厉害。”

    “外来人吧,上次这般的人,坟头草都同我一般高了。”

    “要我这雁雁姐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这女子杀杀实在不合适,早晚得嫁人相夫教子,难不成还能带兵仗不成,这不是让外人看我们蜀州男子笑话吗!”

    “你能耐,有本事当着朱将军面儿去。”

    “这简单,你割掉那玩意儿,也就不用担心别人笑话你了吗。”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声。

    祁然三人安静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安静的并未出声。

    朱雁雁将重剑立在身侧,环抱双手,长发迎风飘扬,周身气势已有其父几分风采,凝眉扫视众人时颇能震慑住场面,她目光环视着比武场,处在少女和少年间的声音响起,“在座诸位,谁敢同我一战?”

    声音震耳,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应答。

    “在座诸位,谁敢同我一战?”朱雁雁又问了一遍,依旧未变,她扬了扬下巴,嘴角扬起抹笑意,像是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了,拔出重剑抖落剑刃上沾染的泥土,正转身欲离开之时,看台之上传来了一道声音,“还请指教。”

    风声袭来,朱雁雁猛的一下回身,只见身后立着一个人,身形修长挺拔,一袭蓝白相间的衣衫显得俊逸无双,样貌自是生的极好,就这么背着手站在不远处,墨发被风吹的纷扬,吸引了全场所有的目光。

    “你是何人?”朱雁雁上下量这不明身份的男子,眼中满是谨慎。

    “在下姓祁,听闻朱将军独女武艺超群,特来讨教讨教。”祁然态度温和有礼,丝毫让人挑不出毛病。

    “你瞧着不像是会武的样子,”朱雁雁低声了句,随后往前迈了一步,抬了抬下巴,“这架可不能没有兵器,你去挑一个再同我。”

    祁然转过身看了眼身后陈列的兵器架,挑选了一番,选中了一柄**,又走回远处,冲人抱了抱拳。

    朱雁雁皱着眉,嘟着嘴,脸上满是不解,“你这人好生奇怪,我见你虎口开合较旁人宽些,再加之拿枪姿势明明是个使剑的行家,怎的挑了柄**?”

    “未用剑是怕伤了你。”祁然依旧是淡然有礼的样子,可出的话却让全场都叹为观止。

    “好大的口气,”朱雁雁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能狂到几时!”

    话音未落,她便拖着重剑冲了出去,剑刃在地面划出火星,随后一个侧翻,重剑自地面而起于空中反转,直直劈了出去,剑刃厚重锋利,眼看就要劈向祁然面门时,时迟那时快,祁然脚尖轻点地面,双臂张开快速退后,在他先前站立的位置重剑劈下,扬起了大片尘土。

    局面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还未来得及出招儿,却见朱雁雁执剑刺来,祁然连连后退,两人一攻一守,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被逼到台子边沿,这时,他余光一瞥连忙躬身下腰堪堪擦着剑身而过。

    朱雁雁脸色凝重,知晓这人并不简单,重剑本就耗费力气,心道久战不利,便想着早些解决,于是攻势越发凶猛,步步紧逼不给人一点喘息之机,右脚踢剑借力双手一挥,朝着祁然胸前横削过去,后者斜走闪避,当即将**挡在胸前,随即手腕下翻枪刃一挑,两个兵器相撞发出滋啦的火花。

    祁然虎口被震的生疼,薄唇紧抿,手腕一抬将**横着抛起,朱雁雁寻到机会重剑自下而上一划,目标算抢在这人重新握住**前将他武器拨开,未曾想祁然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抬腿便是一个飞踢。

    他脚尖蕴含着气力出招又快,朱雁雁浑身的力都聚集在重剑之上,此时在想避开已然来不及,咬了咬牙只得兵行险招,定要折了这柄枪,于是连忙侧身探出肩膀,手中重剑将枪柄拦中划破,她肩膀也硬生生受了祁然一脸,连退好几步,将重剑插在沙土之中才稳住。

    本以为这人失了武器实力大减,却不料祁然直接接住断掉的带着枪刃的那一半,舍了**换作**,如离弦的箭的一般飞速攻了过来。

    局势同一开始有了改变,重剑不如**灵活,轮到朱雁雁被步步紧逼,下劈,横扫,直刺,却再无法将**折断,几个回合下来衣衫发丝已被汗水湿,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

    四周的众人看的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个走神错过精彩之处。

    台上的朱雁雁有些乱了章法,眉头皱的死死的脸色也是凝重严肃,飞身一翻,又是一个斜劈,**虽是灵活可范围有限,她有意攻向祁左边,攻势迅猛快速,电光火石之间自是几个来回,若是体力弱些的定会直接瘫软脱力,可二人除了呼吸急促些速度并没有一点减慢。

    论力量**不如重剑,祁然的劣势逐渐显露出来,右手微微颤抖,朱雁雁眸光一沉,攻速更是快了些,眼见那**从祁然脱力掉落,重剑直直朝着脖颈劈去。

    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祁然左手攥住**挽了个剑花,看出了朱雁雁双手高举时两臂中间的空隙,握住**同时刺了出去。

    重剑距离祁然脖颈还有一拳的距离,而朱雁雁则是低头望着仅差一毫便刺入自己喉腔的枪刃,又抬眸看了看面前这个男人。

    “你的对,比起**我更擅长用剑。”

    四周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祁然率先收了**,抱拳冲人行了礼,“多有得罪,还望雁雁姐见谅。”

    朱雁雁咬着下唇,脸色神色异常难看,她从习武,更是天生力大无穷,在蜀州少有敌手,虽知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理儿,可从未想过会被一个使剑的人用**击败,有些丢面儿,心中愤愤不平,有些不悦道:“是我技不如人,我输的心服口服,不过,待下次我必定会赢你!”

    两人是初次见面,不过祁然倒是有些佩服这姑娘,武艺不凡不,年纪却胜不骄败不馁,就单这份魄力已远超大多数人,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他笑着点了点头,“在下不过仗着年长几岁,在姐这般年岁断然是比不过的。”

    “这话的在理,”朱雁雁笑出声来,“你为人坦率武艺高强,不知可愿保家卫国,入我天启八营?”

    这询问正中祁然下怀,他扬了扬唇角,轻笑,“在下便是为此而来。”

    周遭的吵闹声消散下去,只余阵阵鸟鸣,在枝头互啄羽毛。

    丫鬟将热茶奉上,又退了出去,大厅里的三人都没一人出声,只听屋外传来两道脚步声,伴随而来的还有话声。

    “你这丫头,非得唤我回来做甚?”

    “我在比武场碰见个极好的苗子。”

    “招人一事交给你谭叔就好,别一天到晚胡来。”

    “那不行,这人当个兵卒子实在可惜,这不是大材用吗,总之,阿爹你瞧过便知晓了。”

    声音越发的近了,朱洵踏进厅中,只见里面坐了三个人,他久战沙场气势早已不同旁人,目光如炬含带着凌厉的血腥之气,直视别人时能让他人产生一种被猛兽盯住的恐慌,好似如坠冰窟。

    朱洵何等人没见过,所以瞧见一系白蓝衣衫的祁然时,就已瞧出这人气质远不像一个江湖中人或是市井百姓,他坐上主位,未直接问,而是旁敲侧击的听,“几位瞧着眼生,不像是我蜀州的百姓,不知是哪儿来啊?”

    “自临安而来。”

    “临安?”朱洵在嘴中玩味的重复了一遍,接过丫鬟奉上的茶抿了口,“那可是个好地方,不知怎会跑到这偏远之地来当兵呢?莫不是脑抽的紧。”

    人是朱雁雁介绍而来,听着这话自当不乐意了,扯了扯朱洵袖子被后者一把拍开。

    祁然听出他话中怀疑,沉声道:“为了带一位故人来见将军。”

    “故人?”

    这话一出,不仅朱家父女有些不解,就连一旁的杜衡都半点摸不着头脑,侧眸看着祁然,不明白他这玩的哪一出,事先也未过啊。

    被几人盯着瞧,祁然神情未变,而是冲着陈平安招了招手,后者低垂着脑袋走了上来。

    朱洵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陈平安身上,他进来时这人低垂着脑袋也未瞧仔细,可这会儿随着这人慢慢抬起头来,朱洵脸色骤变,瞳孔慢慢放大,待瞧清楚后整个人愣在原地,手中茶杯应声而碎,嘴唇翕动,颤抖着吐出两个字:“平……安……”

    “朱将军……”陈平安眼泪夺眶而出,整个人跪倒在地,抑制不住的哭声响了起来,

    这哭声中含着太多委屈,太多难过,太多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院中枝丫上的候鸟被惊扰着,扑腾着翅膀飞散开来,余下哭声久久未停。

    夜幕笼罩着天地,万家灯火渐渐亮起,像是黑夜中点点星光,夜风凌厉,吹得旌旗飞扬,衣袂纷飞,猎猎作响的风声十分清晰。

    朱洵望着眼前星星萤火闪烁的逐鹿原,天地一片寂静,隐约能听见几声不知是什么野禽的吼叫,他仰头喝了一口酒,酒入喉肠,带来火辣灼烧之感。

    身后传来脚步声,朱洵回首望去,只见祁然立在身后,“你怎寻过来的?”

    “劳雁雁姐带的路,”祁然答,又上前一步,将地上挡路的酒瓶拨开,立在朱洵身侧,背着手眺望于黑夜融为一体的逐鹿原,低声自语,“这便是逐鹿原啊。”

    夜风怒吼,卷集着衣衫,朱洵又饮了口酒沉声道:“这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世事无常变化万千,唯有这逐鹿原年年如一日,无人能动摇一分,反倒被血肉滋养的越发生机盎然,逐鹿原是会吃人的,他吞噬掉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才能有如今这般景象。”

    到这儿,朱洵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一会儿方才继续,“这天启八营一开始并不叫天启八营叫破云军,是由几处地方军整合在一块儿的,无论实力还是规模都不西羌铁骑,是王爷来了以后才有的天启八营,他蜀州是大晋的要塞,大晋我们的故土,断然是不能让敌寇踏进一步,从我入了天启八营至今三十余载了,从未有一刻后悔过,可今日我后悔了。”

    朱洵仰天大笑起来,眼眶通红,眼中满是血丝,“王爷嘱托一日不曾忘却,我坚信这是我应做之事守着大晋边疆,不让西羌踏入半步;为兵者,拼死而战方是殊荣,以骨为矛以肉为盾挥洒出的是血与汗,为的是护我泱泱大晋,护我朝无辜百姓,护我等信仰的君主。”

    话音哽咽颤抖,朱洵闭起双眼,任由夜风在他的脸上,吹得衣衫猎猎作响,他喉间滑动,再睁眼时眼神阴沉下来,重重将酒瓶掷在地上,酒瓶应声而碎,他指着这黑压压的天际怒问,“自王爷去了临安后,朝廷处处压蜀州我们忍了,皇上忌惮我也放权了,那些连男人都不是的宦官在蜀州狐假虎威我也可以不计较,可为何他终究还是容不下王爷!这样的君主,这样的王朝,还值得我们拼死相护吗?”

    他喉间逸着悲恸的哽咽,眼睛红的能滴出血来,话间带着哭腔,颤抖着出声,“我答应过王爷……会护好王爷的……可我……可我连王爷……是被人所害都不知晓……是我之过,是我之过啊!”

    祁然被风吹迷了眼,他望着这片承载太多东西的逐鹿原,喉间滑动,哑着声吐出一句话,“我会将他带回来的。”

    萤火点点,风声四起。

    逐鹿原依旧没变,在等着那人回来。

    *

    作者有话要:

    重剑这个是那天在b站看到有一个人十三四岁姑娘用重剑的视频,实在是太帅了!!!!

    唉,我弟放假开始没码过字,没有存稿了,等我弟开学了我就码字,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