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金酒尸(十六) “可惜看的醉影也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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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沉笙听到汪峦那边的动静, 立刻停下的手中的动作站了起来,待看到汪峦身边,汪明生的身影后, 灰色的残目危险地眯起,大步向他们走去。

    汪明生无意与祁沉笙正面冲突,见他过来后,缠着十字架长链的手抵在胸前,微微致意后便后退离去了。

    汪峦并没有阻拦他, 只是扶着廊柱,看着阳光下的祁沉笙,尽管两人之间只剩最后的几步, 但他却不愿再等下去,想要走出了阴暗的长廊。

    可他刚踏上那枯黄的草地,就感到膝上的旧伤传来忽然传来痛意,身子不稳眼看着就要歪倒, 但下一刻汪峦却安心地落入祁沉笙的怀中。

    “九哥?”祁沉笙皱眉托着汪峦的腰背,检查起他的身子,冷声问道:“是汪明生刚刚又做了什么?”

    “没有, ”汪峦摇摇头, 靠在他的怀中, 眼睛的余光看向仍旧停留在木车边的冯珈,心中微微而动, 终是主动伸手抱住了祁沉笙的脖颈:“他只是向我介绍了个人。”

    祁沉笙如何听不懂他话中之意,抱着汪峦的手越发用力:“九哥我--”

    可他的话还未完,就被汪峦带着咳喘的低笑断了。

    祁沉笙残目中映着汪峦那抹笑容,片刻之后,也随着他笑了起来。

    “九哥真的不生气?”祁沉笙不再提什么, 而是抱着汪峦坐到稍高的地方,而后俯身为他按揉起膝盖。

    汪峦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继续浅笑着歪歪头,让已经留得微长的发丝滑下,被阳光染上暖色,仿佛撩拂过祁沉笙的心尖。

    “那沉笙觉得,我与他像吗?”

    “不像。”祁沉笙伸手抚过汪峦的发梢,几乎毫不犹豫地道。

    “怎么不像了?”汪峦再次抬眸看向草地间,冯珈还是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又失落。

    “我都觉得……很像。”

    “很像当年,我在书店骗你的时候。”

    最初在秦城,汪明生让汪峦接近祁沉笙时,汪峦也并不知祁沉笙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后来他得知,祁沉笙虽是来秦城做生意的,但因为年纪不大,家中就给他在国立的大学中挂了个位置,期望他隔三差五去听听课,能学多少算多少。

    于是汪峦便也装作是学生的模样,时时候在学校附近的书馆中,寻着机会与他“偶遇”--

    祁沉笙的笑意更深了些,抬头轻吻过汪峦垂在身畔的指尖:“九哥也了,那是骗我的。”

    “那不是真的你,所以再像也没用。”

    汪峦垂眸看着他,随即反手抚着祁沉笙的下巴:“照这么,沉笙也不喜欢那时候的我了?”

    “喜欢,”祁沉笙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汪峦笼罩住,不顾那由草地上而来的目光,吻上了汪峦的额头:“只要是九哥,我都喜欢。”

    一片枯黄的草地上,莱娜还在俯身修理着木车,而站在车边的,冯珈终于怔怔地转过身,步子沉重地离开了。

    汪峦最后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攀上了祁沉笙的手臂,抬身在祁沉笙的唇边,轻轻地奖励般点点回吻--

    秋日的下午很快就过去了,被夕阳渐染的晚霞还未褪去,夜幕便已迫不及待地来临。

    晚饭时,汪峦与祁沉笙倒是没有再回房间中,而是选择与教堂中的人一起。

    简单烹制的食物被摆在瓷盘中,让人看上去实在是生不出半分食欲,但有一点却让汪峦有些意外,每个人的手边居然还摆了杯葡萄酒。

    汪峦倒是知道,洋人的教会并不像国人的佛道般,是可以饮酒的,但没想到教堂中的人这么好酒。

    不过……他垂眸瞧着那杯中,那深红色的酒液,不由得也有几分心动,趁着祁沉笙不注意,悄悄地挪动着酒杯。

    “怎么,九哥也想喝了?”可惜这般微的动作,还是没能逃过祁沉笙的眼睛,那就被还未能移到面前,就被祁沉笙按住了。

    汪峦无奈地浅叹口气,早些年他不止喜欢甜,还十分好酒,特别是这洋人的葡萄酒。

    可惜如今生病后,他被祁沉笙看得紧,甜些的东西还勉强能商量,酒是半点都不许碰了。

    “只喝一点,让我尝尝滋味。”闻着那酒液的醇香,汪峦实在有些心痒,不由得软了语调,附在祁沉笙耳边低语着。

    祁沉笙是绝对听不得汪峦这般央求的,此刻两人离得这般近,汪峦闻到的是酒香,他能闻到的却全然是汪峦身上的檀香。

    “沉笙,就一点……”

    汪峦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祁沉笙灰色的残目越发晦暗。

    他留意着周边,见其他人都在专心吃饭,并没有人看过来后,便扣住了汪峦本就靠过来的腰,而后道:“九哥真的想尝尝?”

    汪峦望着祁沉笙逐渐逼近的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还是点点头。

    “那也不是不可以,”祁沉笙的手轻轻在汪峦腰间抚动,而后斜眼看向桌上的酒杯,言语暗示道:“九哥猜猜,怎么样我就会许你尝了?”

    “不如,就像是喝药时那样--”

    汪峦眼眸微转,唇色虽然泛白却留下了淡红的齿痕。他瞧着正对面的几个修女已经离开了,年纪大些都威尔神父坐的又远,至于其他人……

    细瘦的手指托起了属于祁沉笙的那只酒杯,红色的液体激荡着越发散出香甜,汪峦低头嗅着那诱人的味道,却并没有将沉甸甸杯子端至自己面前,而是送到了祁沉笙的嘴边。

    祁沉笙就着汪峦的手,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而后牢牢地托住了汪峦的脖颈,还不等他用力,汪峦的唇便已临贴过来,像是要唯恐那残酒尽去,非要尝尝最后的余味。

    祁沉笙自然不会让他轻易解了这酒馋,揽在他腰上的手更是紧锢,口中唇舌间更是纠缠着不放。

    汪峦原本还托着空杯的手乍然一松,那黄铜质地的酒杯便滚落在地,在相对安静地饭厅中发出着实不的声响。

    汪峦赶紧推拒着祁沉笙的胸口,祁沉笙总归不想把人欺负得太过,便随着他的意愿,稍稍放开了汪峦。

    可到底还是晚了些,两人刚一分开,就看到满脸严肃强忍怒意的蒂姆嬷嬷,站到了他们的面前。

    “两位先生,希望我没有扰到你们用餐,”蒂姆嬷嬷的声音并不算大,她尽管因着上午的事,对两人还心存惧怕,但守卫戒律的的心却终究是占了上风,她拿出了往日训诫孩子们威慑:“但我还是要,请你们注意举止仪态。”

    汪峦不着痕迹地往后斜斜身子,给罪魁祸首让出足够的空间,聆听嬷嬷的教导。

    祁沉笙倒是并不怕蒂姆嬷嬷,但到底是在人家的地方,被捉了个正着,面子上还是要有个交代的。

    他弯腰捡起那只酒杯放好,对着蒂姆嬷嬷点点头,状似诚恳却毫无悔意地道:“好的,蒂姆嬷嬷,我们以后会注意的。”

    蒂姆嬷嬷也不好再些什么,目光又在两人身上徘徊片刻,然后才僵硬地转身离去了。

    祁沉笙目送着那老嬷嬷离开,刚要哄着汪峦吃些东西,却不经意地又看向桌上的两只酒杯。

    自己面前的,是刚刚掉在地上的那只,空了。

    而汪峦面前的那只,虽然还没空,红色的酒液却--只剩了半杯。

    “九哥?”他侧身看向汪峦,刚刚发生的事情心中复过,哪里还想不出其中的关窍,灰色的残目看向汪峦的唇边。

    汪峦靠在桌边,用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回望他,唯有一滴未被擦去的酒液,顺着白净的下巴慢慢滑落。

    祁沉笙挑起了他的下巴,将那最后的酒滴抹于指间,留下几不可察的湿意,他压低了声音逼问道:“九哥觉得好喝吗?”

    即便到了此时,汪峦仍旧没有露出半点怯,反倒点点头:“沉笙喂的……自然好喝。”

    祁沉笙闻言,眸色越发暗下去,可他刚要再凑上去,汪峦却用瓷盘边的匙子,敲敲空了的酒杯,立刻发出清亮的声响,再次引来了蒂姆嬷嬷的目光。

    汪峦灵雀似的眼眸含笑而对,学着蒂姆嬷嬷的语气道:“祁二少,请你注意举止仪态。”

    祁沉笙动作随即稍顿,像是无奈似的退开,可正当汪峦放松下来,准备尝尝那实在让人生不出食欲的晚饭时,却觉腰上忽然一紧,接着整个人便被祁沉笙抱了起来。

    “沉笙!”他好容易克制住下意识地呼声,抓住祁沉笙的手臂:“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下蒂姆嬷嬷想要装作看不见都难了,她面色比起刚才更难看了,祁沉笙却半点都不在意了,直接抱着汪峦穿过饭厅,残目微眯地看着汪峦因酒而泛起红晕的脸,向楼上边走边道:“九哥觉得好喝,我就找个不用注意举止仪态的地方--”

    “喂你尝个够。”

    着便不顾汪峦的挣扎,身后各色的目光,径直将他抱回到房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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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那醇香的葡萄酒,汪峦是再没能喝到,但是旁的东西倒是着实尝了不少。

    以至于何城东晚些时候送来宵夜时,他只软软地靠在枕头上,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半合着眼眸,吃了几块祁沉笙送到他嘴边的点心。

    可当他以为这件事终于能揭过时,对此毫不知情的莱娜,却又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两位先生,你们休息了吗?”

    汪峦以为是白天托她听的事,又有了新的消息,于是便催着祁沉笙去开门。

    祁沉笙这种时候着实不想有人扰,但到底拗不过汪峦的意思,将他身上的毯子裹严实后,才去给莱娜开了门。

    “有事?”

    祁沉笙的脸色不怎么好,莱娜抱着酒瓶的手不禁哆嗦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把装了葡萄酒的瓶子送过去。

    “是吉尔嬷嬷……就是今天祁二少帮忙救的那位嬷嬷,她托我向您道谢,并送来这个。”

    她怕祁沉笙不收,又开口道:“这是教堂中的嬷嬷们自己酿的,味道很好,您留下尝尝。”

    祁沉笙看着莱娜手中的酒瓶,又回身看看仍旧躺在床上的汪峦,难得回应了一句:“尝过了,味道是很好。”

    莱娜听到他这样,才暗暗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与祁沉笙多什么,再次道谢后就离开了。

    汪峦躺在床上,将门口两人的对话,听得可是清清楚楚。

    转眼就看着祁沉笙拎着那只酒瓶,向他走过来,在昏暗的灯光下,向他缓步走来,坐到了床边。

    “刚刚晚饭的时候,我看九哥很是喜欢这个,现在还想再喝点吗?”

    汪峦心中暗暗嗔骂着,想要翻身背对他,可终究没那个力气,索性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

    “九哥真的不想喝了?”祁沉笙俯身,虚虚地覆罩着汪峦的身子又问道。

    “不喝了,都醉了。”汪峦还是闭着眼睛,定主意绝不去瞧他。

    祁沉笙却没算这般放过,又揽着汪峦的肩膀,将酒瓶放到他的枕边:“九哥既然醉了,怎么还能话?”

    汪峦忍着仍是不睁眼,只开口道:“醉了怎么就不能话,祁二少全当我的是醉话就是。”

    “哦,是醉话。”祁沉笙重复着汪峦的话,越发凑近过来,温热的气息扑在面上,流连在他的唇边,却迟迟地怎么都不肯落下。

    汪峦实在被惹得有些痒,眼睛极快地睁开一条缝,却被祁沉笙捉个正着:“这会,九哥又肯瞧我了。”

    汪峦听他这么,一面用手拨开他的脸,一面又重新闭上眼睛,口中胡乱道:“我可不是在瞧你,我醉了……的话是醉话,看的人也是醉影。”

    “是是是,九哥看的是醉影,”祁沉笙还是笑了,躺到汪峦的身边,将人舒舒服服地抱在怀里,又道:“可惜看的醉影也只能是我。”

    “谁只能是你的,”汪峦靠在了祁沉笙的身前,嘴角也扬起些许,继续着:“我不得也能看到旁人呢,反正我是醉了--”

    话到这里,汪峦突然止了声音,睁开了眼睛。

    锁骨之下的纹身微微发烫,而他他像是终于从那虚幻的流金碎羽中,触到了什么真实,喃喃地重复道:“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