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医馆闹场

A+A-

    快至宫门口时,遇到了一瘸一拐的吴靖柴。岑杙快步上?前?,“参见侯爷,朝堂上?多亏侯爷仗义直言,为内子洗刷冤屈,岑杙替内子谢过了!”

    着深深一躬。

    吴靖柴原本蔫头耷脑的十?分颓唐,见着她来,硬生生把腰杆挺了起来。可面上装得再稀松平常,心里还是有一股舍身拦猪救别人家白菜的沮丧。

    “算了,算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罢,扶起腰又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侯爷,你是受伤了吗?”岑杙关心地问。

    “不心从台阶上摔了,区区一点伤,本侯爷不放在眼里!咝!”

    “我?看这样吧,顾青治疗腰伤最拿手!侯爷不如跟我?去医馆吧!”

    开什么玩笑!侯爷受伤的地方在屁股上,这要是被人瞧见了,脸还往哪儿搁?当然是不去。

    不过,岑杙似乎非常热心,生拉硬拽地把他拖上?了车,“放心吧,不收钱!”吩咐庄,“去医馆!”

    吴靖柴“嗨”了一声,谁会心疼那几个臭钱?实在是看不懂这人,上?赶着把情敌往家里撵?她就不怕引狼入室?

    到了医馆,从窗口就瞧见门口闹哄哄的,岑杙下车,“怎么了这是?”

    园跑出来,“大人,你可来了!”

    “怎么回?事?这些人是谁?”

    “这些都是来退药的病人,他们不知从哪里听到谣言,青姐姐是杀人狂魔顾人屠的妹妹,非我们给开得药方有毒,嚷着要求退药,怎么解释都没用!”

    “消息传得倒挺快!”岑杙扫了眼门口,“顾青呢?”

    “青姐姐在里头!”

    “走,带我进去看看!”

    “好!”

    “喂!还有我?呢!”被忘在马车里的吴侯爷气得砸车,只好自己艰难地爬下来。扶着车辕绕到前边,一瘸一瘸往里走。

    “各位听我,听我!”岑杙已经在里面演讲开了。但听她摆作了个安静的手势,声音洪亮道:“各位,内子医道、人品如何,你们当中不少?人应该亲眼目睹。她绝对不是什么杀人狂魔的妹妹!大家不要被一些市井谣言骗了!你们当中不少?人来这儿治过病,敢问内子可曾伤害过你们哪怕一丝一毫?”

    众人都沉默下来。

    “你们因为害怕来退药,我?们充分理解!毕竟药石不比其他,能医人也能害人,是要慎重!但今天我岑杙把话撂在这了,如果谁的药有问题,我?们愿以十?倍百倍的价格赔偿他的损失。如果,有哪位仍心存疑虑,想要退药。我?们长青医馆也愿意按原价退银子给?各位。但是,你们要先拿着药方来这里排队,不要这样闹哄哄的。本医馆承诺,只要有药单,且能跟医馆的账本对上?,我?们绝对会退给?你们银子。而且你们也不必把药交还,就当我?们免费送给?各位的。你们可以把药随意处置,扔了,烧了,或是服用,选择权在你们。

    我?们敢这样做是因为我们相信,本医馆开出的药单,还有卖出的药材,绝对没问题!你们当中或许有人十分需要它,那么请撇开成见,想一想顾大夫平日的为人,不要因为一些谣言就耽误了自己的病。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们相信谣言终究有消散的一天。”

    “园,去准备账本,给?他们退钱!”

    “是!”

    听完这篇入情入理的陈词,侯爷撇了撇嘴,暗忖这人嘴巴倒是挺利索。被她这么一忽悠,刚才还群情激奋的人都清醒过来,大家一致起顾大夫的好,经常免费给病人治病、送药,这样的大好人若是和杀人狂魔有关系,那世界上?就没有好人了。

    不过因为岑杙承诺要免费退药,现成有药单的不退白不退,于是医馆里还是排起了一条长队。众人依次从柜台前凭药单取走银两,拿着药跟顾青:“多谢顾大夫!”

    但是,有个留着细长八字胡的精瘦男子,走到柜台前,取走银钱后,慢悠悠地将药包开,当空往地上一撒。鹿茸、人参等名贵药材通通被他丢在了地上,并且当着众人的面儿用脚尖转着踩了踩。

    庄、园不禁满脸怒容,顾青的脸色也顷刻间涨红一片。

    “岑大人过,咱们可以随意处置药材,我?这样做不算过分吧?”

    面对他的故意挑衅,岑杙心里冷笑,面上却风轻云淡,“自然!常,去拿把扫帚来,把地扫干净,免得硌伤客人的脚。”

    “是!”

    岑杙做了个“请”的动作,对方捋了捋自己形似鲶鱼须的八字胡,眼睛似笑非笑地量了她一眼,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慢悠悠地摇着出了馆。

    但是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人不客气地给拦住了!

    那人抬头看了眼他,不知为何,脸上有些灰败。

    “原来是吴侯爷,幸会幸会!吴侯爷也来看病?”

    吴侯爷连正眼也不瞧他,只乍着手做拦路虎,一副横行霸道的地痞流氓架势。

    冷笑了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鲶鱼兄!一年多未见,鲶鱼兄往何处高就了?”

    那人瞧他脸色不善,也不敢正面顶撞,毕竟长公主是他惹不起的。

    “呵呵,在下哪里敢高就,侯爷笑了,没什么事,在下就告辞了。再会,再会!”

    就要换边走。

    吴侯爷又把手往这边一挡,摆明了就是不让他走,

    “干嘛这么急着走啊!这中秋佳节才过去没多久,本侯爷倒是忘了问一句,鲶鱼兄可曾给你爹上香了吗?”

    那八字胡闻言笑容僵在脸上,像是受到了羞辱般,莫测地瞪着对面人。

    “本侯爷昨个还去戏园子里看了一场好戏呢!诶,你爹在上头演得可好了!岑阎罗拔剑斩斩……斩什么来着,”他敲敲脑袋似乎想不起来,“哦,对,斩你爹的时候,那真是大快人心啊!”

    围观众人不禁窃窃私语起来,侯爷的那幕戏似乎很?耳熟,全名叫“岑阎罗拔剑斩费忠”,莫非这个八字胡是大奸臣费忠的后人?在浊河北岸滥杀平民的那个?

    庄园等人鄙夷地看着那人,难怪长得贼眉鼠眼,做的事情也这么不入流。

    倒是岑杙脸上毫无波动,反而更像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有好事者捡起了方才被他丢在地上的账单,大喊道:“果然姓费,是大奸臣费忠的后人!”

    在整个玉瑞,这个大奸臣费忠享有和岑阎罗截然相反的臭名昭著的待遇。原本想看长青医馆热闹的人,这下群情激奋,纷纷把矛头对准了这个奸臣后人,指指点点,唾骂不绝。

    “原来是费忠的后人,真是可耻!”

    “他老子杀的无辜百姓比杀人狂魔顾人屠还多!”

    “老天不长眼啊,这种人还留有后代。”

    突然有人抓起地上的药材,一把丢在了那人颈后。混着土的残渣在他脖颈上?哗啦啦的散开,有些顺着领口直接掉进了衣服里。

    他全程一动不动,紧紧攥着拳头。眼中的阴鸷比之前?更甚,但却再也没有了嚣张气焰。

    吴侯爷冷笑着警告道:“下次如若再让我看见你来长青医馆挑衅,就别怪本侯爷对你不客气。”

    完恶劣地举起手来,右手做了个刀劈状,往左手腕处轻轻那么一砍。

    一个再清晰不过的挑衅手势像耳光一样“啪”的抽在了那人脸上。

    “滚吧!”

    看着他像个过街老鼠似的,落荒而逃,园心里真是特别解气,“哼,这就叫自作自受!”突然发现这吴侯爷真是越瞧越顺眼了。

    岑杙把他请进屋来,“这次多谢侯爷仗义直言!岑某在此拜谢了!”

    要是换了别人跟他这样,侯爷一定?不耐烦地一句“行了,别扯这些虚礼!”不过,眼前人给他弓腰伏低,他还挺乐意承受的,也就没怎么婉拒。

    “侯爷,那人真是大奸臣费忠的后人吗?”园问。

    “那还有假?”

    “他叫什么啊?”

    “诶,你这么一问,我?倒把他真名给?忘了,就光记着他外号了。此人外号叫‘鲶鱼’,还是我二姐给?起的,是涂远山的义子,有一些过人之处,但是干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勾当,上?不得台面。我?记得当年他和涂云开的关系非常要好,两人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下次再让我碰见他,非得揍他一顿不可!嘶~”

    他的表情扭曲起来。

    “侯爷,你的伤没问题吧?”

    “你不我还不疼,你一我就……”侯爷屁股疼得像要烧着了。

    “快进去趴着,让大夫看看!”

    待他去了里间,岑杙心里难免忧心忡忡。她想到涂云开的死,此人这时候来挑衅,八成是来者不善!

    过了一会儿,娄满冠竟然登门了,他听了有人在长青医馆闹场的事儿,本想过来替顾青解围,谁知道没用得上?。饶是如此,岑杙仍是感激不尽,拉他到里面叙了好一会旧。

    “满冠,你还记得去年的钟鼓楼踩踏案吗?”

    “当然记得,怎么了?”

    “这闹事的人当时也在受伤之列,就是那个受伤最严重的八字胡。”

    “是他?他的伤不是弟媳给他治好的吗?真是岂有此理,如此恩将仇报,实在可恶。早知道就不应该给他治!”

    “是啊。我?现在知道他是涂远山的义子,姓费,好像还是费忠之子,你能帮我?留意一下这个人吗?我?是担心他再来找顾青的麻烦。”

    “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吴靖柴趴在榻上?,口中咬了一块巾帕,额头汗涔涔的。腰以下都被一道帘子遮住了,帘子后面就是肿起来的屁股,吴侯爷感觉自尊心很?受伤,死死咬着帕子不发出声音。顾青的男徒常负责在帘后给他冷敷,“侯爷,放松一点,别绷太紧!”

    “靠!你不话会死?”吴侯爷暗自咒骂。一屏之隔的顾青表现得很?淡定,虽看不见,但借圆的口依次跟给?徒儿提示应该先扎哪个穴位。半个时辰后,吴侯爷颤抖着从榻上?爬起来,试着走了几步路,“咦?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疼了!顾姑娘医术果然高明。之前?我?挨板子,最少?也要在床上?躺个七八天才能下床,没想到这会儿几个时辰就能走了!”

    屏风后传来圆的轻笑,“侯爷,我?家青姐姐,您过誉了!从侯爷受伤的情况来看,此次的板子得不重!只伤在表面,没有伤到筋骨。你的人是手下留情了!”

    言罢,屏风后传来开门关门声,吴靖柴知道顾青已经离开了房间,竟有些怅然若失。

    准备去前堂告辞的时候,听见院子里有人话,看身影是岑杙和顾青两个。他下意识地退回?到了门后,猫腰望着外面。

    顾青背对着他比划手语,他看不见,即使看见了,也看不懂!但能听到岑杙的声音。从中大体推测出,她们交流了什么。

    顾青:“不好意思,又欠了你一大笔钱。”

    岑杙:“你还跟我?客气,我?别的没有,有的是钱。这点钱对我?来不算什么,充其量九牛一毛。但是它可以给?顾青排忧解难,对我来就是价值连城。”

    顾青对她的甜言蜜语一向没有抵抗力,这次也不例外,羞涩地低头笑了,随后比划起手语:“岑杙,谢谢你!我?知道我?很?不会做生意,开医馆总是赔钱,连累你也常要跟着补贴、破费!像今天那样的状况,如果没有你,我?是决计应付不来的。”

    “没关系,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么!你专心行医就好了,其他的就交给?别人,放心,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但我?觉得,你应该找一个更有才干,能够帮助你的夫人!”

    “什么呢?”

    岑杙以为她开玩笑,谁知顾青直直地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并未有笑的成分。

    岑杙:“顾青,你,真的想好了?”

    顾青:“我?其实老早就想好了。只是舍不得这里,一直没有提。但是现在,是该做决定的时候了。那些流言一旦传开,带给你的只有伤害!岑杙,我?不愿意因为我,伤害了你的前?途。”

    岑杙想起李平泓先前?的试探,与其试探不如威胁,不禁悲从中来,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呢?”

    “没有了!”顾青坦然一笑,像是卸去了全身重担似的,“其实,我?还挺舍不得岑夫人这个角色的。但角色终究是角色,永远不能成为生活的重心,是也不是?”

    吴靖柴越看这二人越像在依依惜别,心中不由纳了闷。

    “你喜欢吴侯爷吗?”岑杙忽然问她。

    她这一语不仅令顾青错愕,也让门后偷听的吴侯爷惊到了。不知怎地,心里隐隐期待顾青的回?应。

    不过,这时候正好有只虫子飞进了吴靖柴的眼睛。侯爷眼一眯,“该死!”揉搓了一阵,再睁眼时,院子里哪还有那二人的身影?

    次日一大早,岑杙便乘车出了西城门,绕城半周到了城北,径往栖霞山赴姜遹心的约。

    辰时到达镜峰峰顶,人未至,她便爬到一颗杨树上?,一边眺望栖霞寺,一边坐树叉上?休息。

    巳时,大队人马才到达栖霞寺。看来离进香完毕还有个把时辰。岑杙有些不耐烦了,就躺在树叉上?盹儿。

    眯了大约有两刻钟,听见有人上来了。岑杙转了个身,悠哉悠哉瞧着下面。

    两个着平民衣裙的女子穿梭于茂密地树林间,手中各挎了个篮子,像是上山采野果的乡间女子。不过,那年轻姑娘脱口而出的“娘娘”,暴露了她们的真实身份。

    “嘘——”那主子娘娘冲她比划了一声,开始东张西望。

    岑杙故意不下去,看她们能怎么样。

    过了一刻钟,“娘娘,咱们只有半个时辰,时间所剩不多了,我?看那人是不会来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再等等!”

    岑杙交叉着抱起胳膊,暗忖,这人非要等她,究竟是什么事呢?

    又过了一刻钟,侍女连催三次,每次得到的答复都是再等等!终于,第四次的时候,姜遹心预料岑杙不会来了,“走吧!”

    刚迈出两步,一个浅绿身影就落到了她的身前,就跟从天而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