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突发状况
“岑大人如今很得意么!只是不知道你这?得意还能维持多久?”
正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破了原有的欢快气氛。
船飞雁皱了皱眉,看向灯影下的人,暗忖这?人是谁啊,用的什么嘲讽语气?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那人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来,岑杙和船飞雁双双愣了一下。
他戴了银灰色的半边面具,正好遮住了半边脸,看起来就像个阴阳人,不?过?因为他把发丝从额上卸下来一部分,遮住了大部分面具,所以恐怖的效果了很多。他穿着和岑杙一样的梁冠礼服,冠上的梁子却比她多了一根。不?是目中无人吧,但那仅露的半只眼睛,绝不?是什么好脸色。
船飞雁自叹晦气,拉了岑杙就走。
“你们真以为能瞒得了天下人?岑大人,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皇夫你可注定要当不?上了。”
这?回不?用船飞雁拉了,岑杙也是扭头就走,避免再被他那张阴阳脸瘆到。
“这?人自从北疆回来,不?仅脸变阴阳了,人也变阴阳了。听他那阴阳怪气的调儿,跟所有人都该欠了他似的。”船飞雁吐槽道。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代”岑杙去北疆谈判的御史沈隰。
当日,岑杙被赵辰、沈隰参劾冒充岑中玉之子,“真相大白”后赵辰被驱逐出京,而?这?沈隰竟然混了个全身而?退。岑杙心中不忿,故意以言语相激,逼他恼羞成怒,在殿前当众了她一拳,按律起码要罢职回家。
只是因李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才把这?沈隰保了下来,还给了他一个去北疆戴罪立功的机会。原本这个机会应该是她的,她正指望着去北疆立趟功劳,回来好提前穿紫入阁呢。结果被他中途“抢”了去。瞧他现在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想想还真是挺来气的。
船飞雁一边摘顶上的冠子,一边跟岑杙吐槽,“他遭了难,原本我还挺同情他的,毕竟他伤的是脸,算是毁容了。原先他也算是个清秀的人。只是这三五不?时地找人麻烦,好像要把气都撒在别人身上才能满意的肚鸡肠,真就很招人讨厌了。”
岑杙问:“他也找过你们麻烦吗?”
“可不是么。逸亭和傅大人都被参了多少?回了,他仗着是御史,有风闻言事的权利,想参谁就参谁,错了也不?用负责。要不?是殿下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俩早被发配到边疆放牛马了。”
岑杙愧疚道:“他们怕是受我连累。”
结果船飞雁拍了她一巴掌,“你可别往心里去。这?事儿赖不?着你。到底,还不?是他自己作的吗?他当初要不?是存了心诬告你,会有后来这档子事儿?再,被派去北疆虽不?是什么好差事,但也不?算坏吧,办好了一样是可以加官进爵的。你瞧人家华大人,不?是也没被怎么着么,回来后还被记了大功,一跃成了户部左侍郎。也不?知道这?沈御史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人家怎么偏偏对她用烙刑?”
岑杙听她似乎弦外有音,立即凑头问:“师姐,你是不是听了什么?”
船飞雁是吃瓜界的先锋,这?京里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她“嘿”了一下,“其实,我也只是听的,据传,当时二人同被软禁在北疆驿馆,计划着趁夜迷晕守卫偷偷逃走。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消息走露了,这?沈隰就想杀人灭口,但华金鹏不同意,是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不?能滥杀无辜。八成就是这一句话救了华大人这张脸。你想想,当时北疆和朝廷已经剑拔弩张,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逃走呢?九成九是个陷阱。如果换了我是那侍卫,听到一个要杀他,一个不杀他,你我烙谁的脸?这?心存仁厚的人注定是会有好报的。”
岑杙不?能她这个故事漏洞百出吧,也觉得可信度有点低。
不?过?,这?结果倒是无可辩驳,华金鹏确实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而?沈隰则是遭了酷刑。而?且回来后,二人竟对此事只字不?提,以华金鹏的老?好人性格,岑杙倒是有点相信他是在替沈隰隐瞒什么,而?不?是反过来。
不?管到底有没有好心好报这回事,这?沈隰突然把矛头对准自己,绝非好事。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是来者不?善,岑杙越想越觉得瘆人,如果赵辰的弹劾都在明处,那这沈隰就是惯会玩阴的主。以他肚鸡肠的个性,八成会把那阴阳脸的罪过算在她头上,那样岂不?会阴魂不?散了?
不?得不?防。
“不?聊他了,欸,岑杙,真的,你和殿下,哦不,是陛下,到底算什么时候把事儿给办了?”船飞雁叫习惯了,一时间真不?好改口。
岑杙笑道:“我也不?晓得,这?又不?是寻常人家娶妻,递个生辰八字,选个好日子成亲就可以了。得经过礼部的公议和大臣的认可,我自己着急也没有用。”
“那你还不?赶快去巴结一下礼部的那些官儿,赶快把自己的名字递上去!”船飞雁恨铁不?成钢道:“这?么着吧,江家的马车应该还没走远,咱们赶快调头回去,逸亭是礼部出来的,让他去联系一下人应该比较快!”
岑杙听她为了凑成自己的事儿,连与江逸亭怀孕划界的约定都抛之不?顾了。有点哭笑不?得,“师姐,你别风就是雨啊!今个都这么晚了,明个再也不?迟。你想想,师兄要是知道这?个事儿,不?得先盘问一晚上?”
船飞雁想想,倒也是,就江逸亭那个刨根究底的性子,听到这件事准得“是吗?是吗?是吗?”的喋喋不?休一晚上,把所有事情的缘起搞清楚了,再去做下一步行动。等他办完事儿,指不?定就到什么时候了。
思想不同步的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个麻烦。
唉,但是想想,没人跟她一起吃瓜,这?个趣味真是大折扣。她那颗心啊,就跟爬了一千只蚂蚁似的,任何风吹草动,只能隔靴搔痒,不?是滋味。
“嗐,悔恨身边无知己啊,不?能一夜痛痛快快畅聊到天明。”
岑杙听她都唱出来了,不?禁失笑。
第二天女皇要去太庙祭祖,因为前一日已经祭了天地,后日还要祭祀社稷。从三跪九叩,到三跪九叩,连续三日下来,岑杙真的是筋疲力竭、腰酸膝痛。什么沈隰,什么皇夫,早就被她抛得一干二净了。
这?日终于盼到了三天的休沐,她赖在床上哪也不?去,恨不得躺个三天三夜。但是李靖梣突然一道口谕就把她传进了宫里。
刚到御书房,就看到一个年纪轻轻的黄门跪在殿前,嘴唇都被肿了,低着头战战兢兢低泣着。
岑杙暗忖这?是咋了?就听见殿里传来一声怒斥:“朕有没有过?这?些东西一概不?许人碰?都当耳旁风!发他去掖庭,朕不?想再看到他!”
“都是老奴的疏忽,陛下宽心,老?奴这就去发了他。”
不?一会儿,凉月就执着浮尘出了殿来,将那黄门斥退了出去。然后,走到岑杙面前,“岑大人,请随我来。”
显然他是知道岑杙被传召进宫的。李靖梣毫无预警地把她传进宫来,又在殿里发了这?么大脾气,这?事儿属实不?太寻常。
岑杙进了殿里,以往这?厚重的紫檀木御案后坐着的是李平泓那张精明老道几乎与御案上的雕龙融为一体的脸,如今却换成了年轻而?又充满张力?的李靖梣,别其他人了,连岑杙都有点一点生疏的感觉。
每个人都在努力适应,适应这?位玉瑞新主独特的个人秉性以及个人魅力?,同时也在学着识别、避免她的雷霆之怒。或早或晚都会经历的一步。
岑杙在御案前拜过?,虽然本能上差点喊出那句熟悉的“殿下”,但出口时已经被她及时纠正成了恭恭敬敬的“陛下万安。”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在她适应了君臣有别的定位后,御座上的女皇反而?很不?见外地朝她招了下手。
“你上来,我跟你件事。”
岑杙差点没回过?神来,连忙扫了眼殿内,幸好人都遣散了,不?然可就十?张嘴都不?清了。她有点犹豫地迈上御阶,在李靖梣的要求下,又缓步绕到了御案后面。皇太女拉着她镶了五枚玉片的革带,晃了晃,“我要同你件不?好的事儿,你可不要恼我。”
岑杙瞧她像做错了事求原谅似的,脸上依稀露出求饶的神色,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吧,我不?恼你就是。”
“就是……就是,除夕的那天早上,我想把张目微的那些画搬去寝宫,熟料负责搬运的黄门在殿前的陛阶上摔了一跤,把竹筒全都弄散了。很不?巧,那天正好有一个来觐见的大臣,路过那个地方。捡起了画并开了竹筒。我不?知道他当时看得是哪一幅,如果是前五幅还好,如果是后五幅那就糟了。”
岑杙顿时明白了,她急忙忙地召她见驾,以及一大早大发雷霆的原因。是怕自己的真实身份泄露。张目微的前五幅画都是在玉瑞境内画的,这?时候的她穿着男装,自然不会看出什么。但后五幅画却大半都是女装了。如果被人认出来,她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你得那位大臣,是不是沈隰?”
李靖梣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突然脸色一变,“是不是他向你要挟了?”
岑杙安抚地捧着她的脸,“放心吧,如果真的是沈隰,那么我可以肯定他看到的是前五幅之一。如果是后五幅的话,以他的肚鸡肠,你今天还能看到我吗?别胡思乱想了。”
倒是他那句“你们真以为能瞒得了天下人”有点不知是福是祸。
“你们”究竟是谁?如果是指的是她和李靖梣,连她也不?确定他是否百分百知道真相,“瞒”这?个字就很耐人寻味,它一般是在既定事实的基础上,才谈得上瞒。她和李靖梣目前还什么事实都没有,如何去瞒天下人呢?莫非他是信了自己当初那“巫山云雨”的激词?
而?且这?句话已经有明显指摘的意思了,讽刺她倒是可以理解,但是当着船飞雁这?个“外人”的面儿,公开指责当今女皇隐瞒天下人,给自己将来落下话柄,这?就不符合这?位沈御史一贯严谨的作风了。所以,她大胆猜测,这?个你们中的“们”字并不是指的李靖梣。
当然她最重要的依据还是沈隰此人睚眦必报的性格。若是被他抓住了把柄,只怕这?建康城早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