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围追堵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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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是谁呢?”阿生想?起那双锋利的眼睛,越来越觉得熟悉。马上?就要想?起来,可偏偏有哪里连接不上?,急得他直攥着拳头。

    岑杙冷静下来,暗暗分析道:以目前的形势,阎罗帮已经必败无疑,朝廷要取他性命是早晚的事?,没必要用这种?隐秘的手段杀人灭口,公开?处决更符合朝廷震慑乱贼的利益,所以这个人一定不会?是李靖梣派来的。

    但她心里同时又害怕,万一李靖梣就是想?速战速决呢?秦谅一死,阎罗帮顷刻便土崩瓦解,甚至连最后一场歼灭仗都?不用了,她自然乐见其成。

    而且,自己这番是偷偷跑出来的,除了她没人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地。那伙人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自己上?山的途径上?,巧设阻拦,提前上?山杀了秦谅?除了李靖梣有这个条件,她想?不到旁人。

    最关键的,那人假扮成自己,连阿生都?蒙骗过去了,想?必是戴了人|皮面具。能?制造出她样貌的人|皮面具,这个人一定对她很?熟悉。而且制造人|皮面具需要时间,对方?能?立即假扮她的样子,显然是蓄谋良久。

    而在形势并不明朗的时候,李靖梣难道就没有想?过刺杀的策略?为了朝廷的长治久安,她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的。

    岑杙越想?越心慌,她不能?接受这样一个结果,如果真是李靖梣派人刺杀的秦谅,那她将来该如何自处?而这时,阿生的一声叫嚷破了她的思?路,也解救了她。

    “我想?到了!”

    阿生用力握了下拳头,“那个眼神我曾经见到过,而且就在不久之前。那伙程家?兵上?山的时候,在那领头的身边有一个瘦高个,我的一个手下因为举火把去照那领头的脸,被那瘦高个给警告了。那双眼睛就是他的。”

    阿生迄今记得那瘦高个瞪眼时的狠厉,和他在木屋门口看见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他之所以没有立即回想?起来,大概因为当时是黑天,那双眼睛虽在火光中闪了一下,但所有背景都?是黑的,和白日?再见时,整体观感有了很?大的不同。但是倘若除掉背景,只对比两双眼睛,会?发现无论是形状还是眼神,都?是一样的黑白分明,锋利锐气。

    “程家?兵?什么程家?兵?”岑杙问。

    阿生连忙把西南程家?上?山欲同秦谅结盟一事?从头到尾道出。

    “你的意思?是,在那刺客来之前,他们?刚下山不久?”

    “没错。当时大王从那领头的身上?顺了几件东西,对了,东西呢?”

    “什么东西?”

    “是一封程公姜写给儿子的信,和一枚镇南侯府的令牌。”

    阿生忙去秦谅身上?翻找,没有找见,又去屋子里其他地方?寻找,同样是一无所获,“果然是被他拿走了。”

    他早该想?到的,对方?一定是发现这两件东西被偷,猜到了大王手中握了他们?的把柄,所以返回山上?取回东西,杀人灭口。他们?知?道明着来一定不会?成功,所以就伪装成阿诤姑娘让大王掉以轻心,实在太卑鄙,太可恶了。

    “我明白了,当时,师哥想?把信和令牌交给我对不对?”

    阿生点点头。

    岑杙登时怒火万丈,“是了。他们?当时下山后,发现信和令牌丢失,肯定会?猜到是师哥动的手脚。而我刚好过来。时间、地点、目的,刚巧吻合。他们?定会?怀疑,师哥会?把信和令牌交给我。所以就有了半路牵绊住我,伪装我上?山取回信和令牌的诡计。因为一旦这两样东西,落入我手中,就等于落入了朝廷手中,西南程家?谋反的事?便会?坐实,朝廷发兵剿灭西南也有了借口。”

    甚至不用怀疑,只是考虑一下,就超出了西南程家?能?够承受的范围。她完全能?够理解西南程家?为什么会?这么做,现在李靖梣已经派大军入驻西南,用温水煮青蛙的办法一步步蚕食程家?在西南的势力,如果他们?不图变,结局只能?像南疆闻家?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家?势力土崩瓦解。但即便如此,他们?也绝不会?冒着暴露自身的风险,去和秦谅结盟,因为这样死得更快。所以,他们?只能?私下里试探,浑水摸鱼,闻风而动,一旦察觉有危险靠近,会?立即抽身而退,绝不给自己留下把柄。

    另外,人|皮面具也是一个铁证,普通人自然不能?瞬间仿造出这样的面具,但是西南程家?祖上?就是以仿造人|皮面具出名?的,短时间内仿造她的面具并不稀奇。

    岑杙因为想?到这一层,心内莫名?地松了口气。但是,看到秦谅的下场,登时又悲痛万分,咬牙切齿。

    师哥实在是太傻了,他不知?道自己卷进的是怎样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西南程家?想?要利用他来击朝廷,制造天下大乱,他想?反过来制衡程家?,却低估了程家?的奸滑和老辣。他们?宁愿放弃这次行动,也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这是一个集团和一个集团的抗衡,凡人搅在里面,会?顷刻间粉身碎骨。

    “那现在怎么办?证据已经被他们?拿走了。大王也被他们?杀死,等于销毁了所有人证物证,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上?山联络过大王。这西南程家?实在太可恶了。”阿生气得一拳捶在桌上?。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岑杙目中迸出复仇的焰火,“从这里回西南只有一条栈道,他们?走了没多长时间,如果骑快马日?夜兼程的话,还是可以追上?的。”

    “阿诤姑娘的意思?是……”

    “你马上?集结二?十名?好手,随我一起半路截杀,只要他们?还没回西南,我就能?让他们?脱一层皮下来!”

    “好!我马上?就去!”阿生马上?去外面召集人马。

    岑杙看到木屋里挂着一张阎罗面具,将其摘下来,套在了自己的脸上?。又从墙上?取下秦谅的剑来,她已经很?久没使剑了,此刻握在掌中却像重逢了一个老友。轻轻地拔|出剑身,一股锋利的寒气钻进了她滔天怒火的眼中。她袖上?剑鞘,对着秦谅的尸身道:“师哥,我知?道你不愿与程家?结盟,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以你的武艺断不会?招来杀身之祸。还记得当年母亲过,要我把你当作亲哥哥,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兄长。当年程家?欠我的,现在欠你的,我会?一并帮你讨回来!”

    她骑上?骏马,振臂高呼:“杀兄之仇,不共戴天!有谁愿意随我杀贼的,就跟我来!”阿生第一个跳上?马背,追了上?去,“为大王报仇!”随后二?十名?弟兄也相继上?马,追随二?人而去。

    “阿生,还记得他们?的样子吗?”岑杙边骑马边问。

    “化成灰我也认得。”阿生恶狠狠道。

    “那好,这里地形你最熟悉,你告诉我,哪里有去栈道的近路?我先带一批人过去堵截,你们?在后面追击,遇到人先不要草惊蛇,把他们?赶到栈道附近的埋伏圈。咱们?再联手御敌。”

    “可是,阿诤姑娘,你怎么肯定他们?会?一定走西面的栈道呢?万一他们?留在此地,咱们?不就追空了吗?”

    “你想?想?,他们?杀了师哥,知?道我来了,还会?呆在原地等着被我抓到吗?既然结盟不成了,再留下去就会?暴露痕迹,还不快马加鞭返回?这次朝廷领兵的可是文嵩侯,那是巴不得拆了他们?骨头的人!巴不得他们?留下把柄!”

    阿生还有犹豫,但耐不过岑杙坚持,只好告诉她一条捷径。所谓捷径,就是穿过其他土匪的地盘,这些地方?是土匪们?劫的重灾区,一般官兵和过路行人都?不愿意走这些捷径。而且楚江王、卞城王原来的地盘也在这条捷径上?,熊腰岭刚和这两方?势力结仇,未必能?安然无恙地过去。

    但现在岑杙顾不得了,她把面具戴在头上?,仗着秦谅在这一带的余威,一路明火执仗地过境。路过楚王山的时候,她没有立即通行,而是派人去道旁探消息。果然,路的两边都?有土匪埋伏。楚江王的一个义子想?为父报仇,和众匪扬言要去熊腰岭杀了秦谅。谁知?去解手的时候,被卡住脖子直接拖走。

    岑杙挟持着他安然无恙度过了楚江王的地盘。而在路过卞城王地盘时,岑杙命令八爪鱼上?山偷了卞城王的令旗,伪装成卞城王的属下,依然是安然无恙地过了卞城王的地盘。之后的路便顺利多了。快天黑时,岑杙来到了一处村寨,算在此稍作休息,而后继续赶路。

    村子里人烟稀少,但是村民还算淳朴,她去讨水的时候,一个操着当地蹩脚方?言的老伯热情招待了他们?,还提供地铺住宿。岑杙不愿扰,就带着十个弟兄就在院子里歇息。她发现这个村子里有个奇怪的地方?,就是没有女人,都?是一些老弱男人,就连煮饭也是老人来做。岑杙他们?有自备的干粮,借了老伯的灶台热饭。吃完饭困意上?来,就稍微眯一下眼睛。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睡了过去。半夜醒来,发现她和弟兄的手脚都?被麻绳捆了,堆在至少两辆骨碌碌的排车里,周围有好多人举着火把拿着锄头,不知?道要把他们?送到哪里去?

    岑杙头疼得厉害,暗叫糟糕,他们?定是着了道了。这伙村民定是在水中下了东西,迷晕了他们?。他们?究竟是谁?她挣扎了一会?儿,手脚被捆死,完全挣不开?。这时后一辆排车的兄弟醒了,叫了一声,撅坐起来。岑杙听见人群一阵骚动,一个操着当地方?言的老者骂了句什么,竟然挥起不知?道是锄头还是铁耙之类的东西,用力地击向那人。岑杙是头往后呈倒悬的姿势仰躺在排车上?的,后车发生的一切都?被她收入了眼中。听到那声凶狠的锤击声时,她就知?道那位兄弟是凶多吉少了。随着那半坐的影子又重重地倒了下去,她的心脏一阵擂鼓似的狂跳,极力地压抑着呼吸,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心中快速思?索,这伙人究竟是什么人?他们?要把他们?拉到什么地方?去?岑杙看着他们?手中各式各样的农具,不禁怀疑之前关于他们?土匪身份的推断,土匪一般都?是用刀的,这伙人手中并无利器,只有锄头,看来是村民无疑了,但是,哪里的村民会?如此凶悍?动不动就用锄头杀人?简直同土匪无异。

    到了一处类似山坳的地方?,岑杙听见了很?多的哭声,她微微扭头往边上?一望,好多白花花的人,还有无数凸起来的土堆,这才意识到他们?来到了一处坟场,那些白花花的人都?是披麻戴孝的村民,和这些推他们?来的凶狠村民是一伙的。村民们?两两一组将他们?依次从排车上?抬下来,就丢在坟头,许多按耐不助的人抢上?来就对他们?拳脚踢,岑杙脑袋肚子上?都?挨了好几脚,脑子里被踹得昏天黑地,几乎当场晕死过去。不少弟兄都?把吃的饭吐出来了。接着有人拦开?了众人,有个村长之类的老者,以审判者的视角对着群情激奋的众人了几句话,岑杙虽然听不清他了什么,但是那阵仗她看出来了,这是算在坟前处决他们?。

    情绪激动的村民们?纷纷挥舞着锄头,朝他们?恫吓,那一双双被火光映红的猩红血辣的眼神无端让人联想?到了“复仇”两个字。村长的一声令下,众人集体在坟前跪下,对着坟堆拜了好几拜,许多人竟然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一个疯疯癫癫的年轻人,突然拽住了岑杙旁边兄弟的衣领,“我曾相信过你们?,你们?为什么这么丧心病狂!你们?还我的阿贞,还我的阿贞!”

    岑杙听得一头雾水,接着就有村民强制他们?跪在坟前,把他们?脸上?的阎罗面具一一戴上?,扛斧头的行刑官走过来,眼看就要让他们?血溅当场。岑杙背脊绷紧,身上?的短剑早已被搜走,正感叹吾命休矣,这时,忽听山坳入口传来一阵声势如雷的马蹄声,岑杙和几个醒来的弟兄趁机一跃而起,将那准备行刑的村民或顶或撞,给退了出去。

    而这时,突然有村民喝道:“乡亲们?,豁出这条命不要了,跟他们?拼了!”众多村民突然发疯似的围了上?来。

    岑杙看见了村民掉在地上?的火把,奋力蹦过去,先将腿上?的绳子烧开?,这时耳听一道迅疾的风声,她奋力弓腰一躲,那锄头便笨拙地挥空了。岑杙更确信这些村民并不会?武功,空使一身蛮力,一边同他们?周旋,一面趁机又将手上?的绳索烧断,而后拿着火把去解救其他弟兄。

    当所有绳子烧开?,那马蹄声也到了,是阿生和另外十名?弟兄。他们?杀退了村民的包围,一人一个将岑杙他们?拉上?马。狂奔十里,终于甩开?了他们?。

    有弟兄受了重伤,众人不得不下马,为其包扎疗伤。

    岑杙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村民好像和阎罗帮有深仇大恨似的?”

    阿生叹了口气,“都?是楚江王、卞城王他们?,撤退的时候,着阎罗帮的名?义在附近村寨烧杀轻掠,那个村子里的女人都?被糟蹋光了。男的敢反抗的也被杀光了。村民们?便把所有仇恨都?记在了阎罗帮的账上?!”

    “岂有此理!这帮猪狗不如的畜生!”岑杙大怒,胸中呕了一团火,不知?该往何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