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刺杀行动
她后悔放掉了那楚江王的义子,师哥决定举事的时候,大概没有想过他的这些?盟友下限会有多低。他能联合他们,却无法约束他们,这对所有人来,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最让人心痛的还是那句“我曾相信过你们”,她理解那些村民所托非人的愤怒,也许,他们曾以为跟着阎罗帮,可以实现“诛贪官,杀不义”的理想,但当?理想破灭,往往第一个被辜负的也是他们。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却成了双方角斗的牺牲品。如果有人要为这场灾难负责的话,也不该是他们。
“你们怎么会来?”沉思许久后,岑杙这才想起问阿生等人突然到来的原因。
阿生支支吾吾地回答:“我不放心,就派人暗中跟了阿诤姑娘一路,其实是想保护阿诤姑娘。结果还是来晚了。我们到达村子的时候,只捡到了阿诤姑娘的包裹,我们抓了几个落单的村民,逼他们出了你们的下落,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到坟场救你们。”
岑杙接过包裹,检查了一下,重要的东西都还在,转而问,“那些西南兵你们追踪到了吗?”
“追踪到了。”阿生忽然一脸严肃地:“阿诤姑娘离开不久,弟兄们就追踪到了那些人。”
岑杙手帕捂着淤青的嘴,愣了一下,“这么快?”
阿诤点头:“对,他们有很多人,我估摸着起码得有五六百人,根本没有着急赶路。就在莽河边安营扎寨。我和弟兄们不敢贸然行动,就派了两个弟兄继续暗中盯梢,赶忙来通知阿诤姑娘。正好半路碰上阿诤姑娘遇险,就急急忙忙赶来了。”
岑杙怀疑,“五六百人?公然在河边安营扎寨?难道他们就不怕暴露踪迹吗?”
“我也怀疑过,于是就摸过去探了一番,确定那领头的就是昨天上山的那群人。那个刺客也在里头。对了,周围的人都称呼那个领头的为世子爷。”
“世子爷就对了,那封信是程公姜写给儿子的,证明程公姜的世子程风安就在其中。这就愈发明,这件事对程家来非同可,唯有派世子亲自出马才能信任。可是为什?么,他们敢公然带兵入境安营扎寨呢?”
岑杙觉得事有蹊跷。不过,既然他们敢在河边扎营,她也不需要去栈道预设埋伏了。她记得阿生过,过了莽河,就进入一段多山的地带,处处都是可以伏击的地点。事不宜迟,众人立即返回去。
天亮前,岑杙率众来到了西南兵安营的地点,果然,从帐篷的数量来看,西南兵有五百余众,如果硬冲的话,他们这区区二十人根本没有胜算。她命阿生立即回去调人,至少调一百个人来,只要部署得当?,抓住他们的首领不成问题。
然而天马上就要黑了,阿生仍是没有来。岑杙怀疑出了什?么问题。眼看着程家兵马上要穿过埋伏区,进入平原带,再想伏击就难了。她决定铤而走险。
“你们在这条峡谷两旁的山上堆些?石头。”八爪鱼听完怀疑道:“这条峡谷并不向西,西南兵是不会走的。”
岑杙道:“谁给他们走的?这是预备给咱们逃跑的生路。待会我去队伍中抓了程世子,就从这条峡谷撤退。你们到时候听我号令,看见?我用火把连转三圈后,便往下推石头,追兵担心有埋伏,必不敢轻举妄动。到时我们便散开了跑,记住,不要去熊腰岭,去楚王山和卞王山。”
“好计策,”八爪鱼笑道:“把祸水引向楚江王、卞城王那里。让这两个老贼替咱们挡刀子。只是……程家兵这么多,里面不乏高手,如何能抓到程世子呢?”
“这你就不用管了。”岑杙看起来胸有成竹,她从包裹里拿出笔墨和一张信纸,就着石头写了一封信,在末尾画了一朵莲花,对着火烤干,然后揣进兜里,领着两个弟兄下山去了。
八爪鱼就着暗蓝的天光,看着岑杙的影子出现在山口,心里替他们捏了把汗。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则让他大为吃惊。
只见岑杙先?是迎着队伍了个招呼,而后不知为何,领着两个属下惊慌而逃。而后,程家兵就将三人包围了,并将岑杙一路押到了程家世子的坐骑旁。后来一名属下在她怀中搜出了什?么东西,八爪鱼一想,肯定是她之前写的信。
后来天渐渐黑了,八爪鱼视线遇阻,只隐约看见?岑杙等人被押在队伍里,一起出了山谷。其余众兄弟都没了主意,“三当?家的,阿诤姑娘被抓了,这可怎么办?”
八爪鱼也有一些?紧张,但他牢记岑杙的叮嘱,“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坚守阵地。不可随便暴露。”便让众人按耐不动,等候岑杙的火光讯号。
出了山口,西南兵开始在宽阔地带扎营地。岑杙被一路押着进了主帐。程世子捏着信已经等她很久了。
“秦大官人,别来无恙。”
这程风安今年三十四岁,比他的嫡母只了几岁。是程公姜年轻时和一婢女所生,本来没有资格被立为世子。只是程公姜三十五岁才正式娶妻,嫡夫人杜修竹生下的嫡子程以仁,自在猎场受了惊吓,有些?痴傻,所以才被破格立为世子。岑杙十几年前以秦浊的身份和他过交道,那时,她秦大官人的名字在江南一带炙手可热,西南程家便存了结交的心思,以她为代理人在江南秘密做投资生意。之后秦浊身死,那些投资自然了水漂。
这些?年来程家一直心有不甘,多次派人到江南来找秦浊代理人包氏的麻烦,想要回当?初那笔投资。岑杙都让包四娘不要理会。一是她和程家签的是秘密约,属于死无?对证,程家无论如何都不敢大张旗鼓的要,只能吃下这个暗亏;二是那笔投资来源本身就不干净,估计可能牵涉到西南税银,她当初就想给退回去,结果是李靖梣不需要退,暗地里就给“收缴”了,明面上还催促程家把税银交齐,听后来程家为了补上这笔缺额,几乎脱了一层皮。
有这些?前世纠葛,程家对秦浊可以是恨到了骨子里。尤其是当年这笔投资是这位年轻识浅的程世子一力主导的,听为此差点丢了世子位,而今竟然被他在这里巧遇“死而复生”的秦大官人,这位世子爷哪里肯放过她,当?即命人将其拿下。
岑杙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假意装作惊慌逃跑,目的就是引起对方怀疑。被抓住后又故意把那封信露出一个角来,让西南兵搜了去。那信的末尾画了一枚莲花图案,正是当年她谈生意时惯用的花押,程风安亲眼见过,自此便确信无疑了。
“将军,你怕是认错人了吧?我们只是过路的,哪里是什么秦大官人?”岑杙试图“狡辩”,不过她表现得越镇定,对方就越不屑一顾。
“花押在此,世上怕是没第二个人会画这样的花押了。我这包家阜丰米粮怎么在短短几年时间就一跃成为江南第一大粮商,原来背后有高人纵横谋划。秦大官人不愧是老谋深算,一场‘假死’就吞掉了我西南程家一百万两的白银。如果天下人人都有秦大官人这样的头脑,何至于有人会吃不饱饭?”
岑杙脸色尴尬。
“程世子,当?年在下也是有苦衷的,那笔钱是陛下非要挪用的。在下倘若‘不识抬举’,可能就要由‘假死’变‘真死’了。”
“你少拿陛下压我!你到上阳干什?么来了?”
岑杙装作被识破后的无?可奈何,“实不相瞒,在下只是来上阳做点生意,不期在此遇到程世子。这……唉。”
“生意?三百万两的生意,阜丰米粮出手可真阔绰。”
岑杙装作尴尬地笑。
“只是,朝廷已明令禁止不许粮商抬高粮价,囤积居奇。如果我把这信交给官府,秦大官人猜猜,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岑杙知道是信的内容起作用了,她在信中假意考察了上阳郡附近的粮价,并向包四娘建议在江南多囤积粮食,运到灾区一带倒卖,无?论是卖给朝廷,还是卖给平民,都能狠狠地捞一笔。信上虽然没有直接能赚多少,但就她预估的粮价,和让包四娘筹集的粮食数目,很容易就能推算出未来收益高达数百万两。这程风安肯定不会坐视这块肥肉从口中溜走。
岑杙发挥商人巧言善辩的本事,识时务道:“程世子这真是冤枉我了。不才之所以这么做,并非想独吞上阳的这笔生意。本来么,这里面就有程公子的一百万两份额,在下其实早就想去西南孝敬程公子。”
“怎么,难道十年前的一百万两,还是现在的一百万两吗?”
岑杙“秒懂”,“不会,不会,一百五十万两,这次所得收益,阜丰米粮和程家五五分?如何?”
程风安仍不松口。
岑杙只好咬咬牙,道:“两百万两,我把我的那一份也全都送给程世子。如果再少的话,包掌柜那边也不好交代了。”
“两百五十万两!一分?也不能少。”程风安一口咬定道。
岑杙暗忖,这狗东西胃口倒是不,装作为难的样子。这时,边上的两名亲信侍卫,手上的刀齐齐地响了一下。她一哆嗦,“两百五十万两,就两百五十万两,在下保证,立即……立即回去筹银。”
程风安脸现得意,撑着扶手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她。摁住了她的肩膀,“两百五十万两买秦大官人的一条命,我看这笔生意划算的很。是不是?”
“是,是!”岑杙装作提袖子抹汗的样子,待他转身后,忽然拔下头上发簪,用力刺向他的后肩。程风安未料这等变故,登时惨叫一声,想反抗时,脖子已被人用力卡住,发簪的尖刺一头也对准了他的耳后。
“谁敢过来,我就把发簪扎进他脑子里,马上退后!”那侍卫齐齐拔刀,想要上前,岑杙又是一簪子,狠狠地扎进了程风安的肋骨,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命令你的人,马上退后,不然,下一簪子,就扎你的眼睛!”程风安害怕了,大喊大叫着命令所有人都退下,众人见着刺客明显是玩命的架势,心狠手辣,根本不顾惜人质的性命,再也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