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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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公公拿来一件玄色的袍子,轻轻脚的替老皇帝披上。

    “陛下,夜里风凉,龙体要紧。”

    他替老皇帝沏上一盏茶,躬了下身,便准备退下了。

    老皇帝伸拦住他,温声道。

    “无妨,公公是朕的贴心人,在这听着就是了。”

    孔公公低垂眉眼,向后退开几步:“是!”

    老皇帝披着袍子,中拿着茶盏,就这样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倒也不觉得寒冷。

    他的目光落在下方暗卫的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甲一注意到了老皇帝的目光,他点了点头,利落的回答了一声。

    “是!”

    “但是翁氏出了意外。”

    “”好!老皇帝的一句好,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

    寝殿的窗口吹来一阵凉风,风将寝殿层层帷幔吹起,轻纱曼曼,微风送来好闻的檀香味。

    然而,这么美,这么宁静的夜晚时分,暗卫甲一接下来的话,却那么下头,直接将他的好心情打碎的稀巴烂。

    甲一继续道。

    “根据牢里马氏提供的线索,属下一路朝南,最后在常县找到了翁氏,但是”他顿了顿,将头一低,继续道,“她早已经痴傻,半点不识人了。”

    “是属下无能!”

    完这话,甲一低头迟迟不敢看老皇帝。

    老皇帝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他摩挲着茶杯的边缘,面沉如水,一时倒也看不出喜怒。

    半晌后,寝殿里响起老皇帝因为年迈而有些松弛混杂的声音。

    “这翁氏真的痴傻了?”

    是真疯还是卖傻?

    甲一点头:“是!属下十分确定。”

    “属下找到她时,她正在和狗儿抢食。”

    他原先也以为这翁氏是为了逃命在装疯卖傻,但是一个人再怎么装疯,也不能连狗屎都抢着吃,还吃得那般津津有味。

    想起那一幕,甲一心里又有些不适了。

    为了好好的问话,这翁氏的臭嘴还是他亲自动洗干净的!

    老皇帝喃喃:“常县啊”

    他思索了片刻,转身走到寝殿的东南角,站在一面空白的墙面前,伸转了转茶几上的一个白瓷瓶。

    只听“滋啦”一声,墙面一副图缓缓的放下展开。

    甲一看了一眼,连忙又低下了头。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还是认出了这是大庆王朝的舆图。

    这可不同于市面上的那些简陋舆图,这张舆图按比例收录了大庆王朝的山河。

    大到山林走势,大城县,到村子湖泊,林林总总,应有尽有。

    老皇帝找到了常县的位置,他盯着舆图看了一会儿,开口道。

    “翁氏是想回源村啊。”

    甲一低着头没有话。

    老皇帝又转了下白瓷瓶,舆图慢慢悠悠的向上卷好,他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甲一身上。

    “源村的林宅呢,是否有什么发现?”

    甲一摇头,“老宅常年无人居住,里头灰尘厚重,遍布蛛丝,属下里里外外的找遍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不过”

    他到了后面,迟疑了一下。

    老皇帝来了精神,“快!”

    甲一:“属下也不知道这话当不当真!”

    “我听村里一儿和伙伴们吹牛,自己曾经听过神仙老爷爷的声音。”

    “那日,他的爷爷被毒蛇咬了,命悬一线,他跪地磕头,神仙老爷被他的诚心所感动,开口祂能救人。”

    老皇帝:“哦?那他爷爷得救了吗?神仙爷爷是什么?”

    甲一:“属下觉得有些蹊跷,便现身追问了这孩,可这孩却连连否认,自己就是和伙伴们在吹大牛。”

    那叫方恒林的孩就像个狼崽,看人警惕不容易亲近,他否认完后人就跑了。

    “后来,属下又找了村民,从一个老婆子口中问出了那日的事情,那天,这孩确实跪地求神了,但并没有什么神出相救,救人且逼出蛇毒的是宋猎户父子。”

    甲一顿了顿,继续道,“宋猎户的儿子,便是今科状元郎宋延年宋大人。”

    老皇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又是状元郎!

    “是了是了,朕那时还和孔公公过,这乐亭县的文风就是昌盛,现在看来,不是乐亭县的文风昌盛,分明是这源村尽出有出息的人啊。”

    老皇帝在上方来回的踱步走。

    “难道,翁氏的书一直在这宋延年中?”

    所以,他才如此的聪慧又风姿过人。

    “不对,时间对不上。”

    老皇帝又自我否认。

    孔公公低垂下眉眼。

    这就是帝王,有了一丝怀疑,往日的亲近便一丝不见。

    之前一口一个延年,现在却是宋延年。

    甲一低下头:“到书,那婆子也有印象,她那天是看到了宋大人的中拿着一本黄皮的书。”

    但宋大人是读书人,中拿书,是多么正常的事啊!

    老皇帝停住脚步看甲一。

    甲一:“属下又找了最开始话的孩,威逼利诱了一番后,那孩还是坚持自己只是吹大牛,属下提了提书本,孩那只是宋大人的本子,里头什么也没有。”

    方恒林这孩子的娘死了,爹有了新的家庭,他从跟着爷奶生活,日子有些艰难,自己还是塞了一张百两的银票,这死孩才勉勉强强和他话。

    孩不识货,还道那张银票是不是假的。

    呸!他甲一是会骗孩的那中人嘛!

    老皇帝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暗卫甲一倒贴了一张百两银票,关键是钱花出去了,话还没有问出两句。

    他想了想,开口道。

    “派人出宫,盯着这宋大人,他要是有丝毫不对,立刻来禀。”

    甲一拱握拳:“是!”

    一道黑影,“嗖”的一声后便不见了踪迹,犹如他出现的那般突然。

    老皇帝:“孔公公,你,这宋延年会不会和之前的林翰林一样?”

    他这少年的面皮下,又是怎样的一个老鬼。

    孔公公迟疑了。

    “奴才愚钝。”

    老皇帝摆:“但无妨。”

    孔公公想起下午才分别的宋延年,那时自己给他斟了菊花酒,他对自己致谢。

    “奴才倒觉得不大像,宋大人身上的气息让人十分的舒服,眼神也真,像那少年郎的眼神”

    老皇帝:“朕也这般觉得又或者,状元郎回去省亲,恰好拿到了这本书?”

    无字,黄皮无字书,怎么听都觉得有那么两分神异。

    另一边,宋延年回到了长乐坊的屋子里。

    汤婆冲他打招呼,“回来啦!对了,宋公子,我往你的门缝里塞了一封信。”

    宋延年:“信?”

    汤婆点头,“是啊,一早就送来了,听是从乐亭那边送来的,你没有在家,我便替你收了,现在塞在门缝下了,推门应该就能看见。”

    宋延年:“麻烦汤婆了。”

    他回到屋里,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信,展开,里头一下就掉出了一张百两的银票。

    宋延年拈起这银票,他快速的将信看了一遍,随后将其阖上,火光一闪而过,吞噬着将这封来信燃烧干净。

    原来如此。

    夜里,宋延年一下就察觉到屋里多了两道气息,他翻了个身,闭眼不再理会。

    源村,酒老儿家里。

    方恒林无措的绞了绞,讷讷开口:“奶奶,我是不是闯大祸了?我对不起延年叔。”

    豆婶摸了摸他的脑袋,叹了口气。

    “奶奶也不知道。”

    “下次不要随便乱收别人的银票,也别乱话,知道没?”

    “你没了娘可怜,爹又不管你,是奶奶爷爷没将你爹教好,你别怕,爷爷奶奶会护着你,奶奶和你,人吶,可以穷可以苦,但千万不要走错路了,走错了路,那是一辈子的心苦,知道没?”

    方恒林重重点头,他依恋的依偎进豆婶的怀中。

    “奶奶,我知道了。”

    假期的最后一天,宋延年踏山赏菊归来。

    他捧着一大束开得鲜艳的菊花推开了长乐坊的院门,鹅黄、粉红、淡青各色千姿百态的菊花将他的脸都淹没了。

    朵朵娇艳欲滴,菊花根茎处还带着碧翠的叶子。

    汤婆:“哟!宋大人哪里采的这么多菊花啊!这花开得漂亮。”

    她仔细的看了几眼宋延年中的花束,欣羡不已。

    宋延年:“就山脚下采的。”

    撒谎!

    藏在暗地里的甲一吐槽。

    分明是一个冷脸的俏姑娘送的,这状元郎不老实!

    宋延年用细线将这些菊花三三两两的捆扎在一起,然后沾在房门和窗户两边。

    他转头看汤婆,招呼她道。

    “汤婆也拿一些吧,我这里还很多。”

    汤婆听到这句话后,喜滋滋的凑上前来。

    “那我便不客气了。”

    “喲!宋大人,这花真的开得不错,老婆子我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菊花,你瞧这一朵,垂下来的黄花瓣像不像一个穿花裙的姑娘。”

    “真可爱。”

    宋延年的目光落在她的那一朵黄花上,轻笑。

    能不漂亮嘛!这可是菊花妖亲自送来的花朵。

    这花儿成妖,脾性也大不相同,上次的牡丹娇艳,这次的菊花冰冷。

    就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看到霸王花成精。

    应该特别凶吧。

    “宋大人,我做了一些重阳糕,在厨房里搁着,你也拿一些吃啊。”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汤婆也不是爱占便宜的人!

    宋延年道谢:“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汤婆是个讲究人,她做的重阳花糕做了九层,上头还搁了两个羊造型的团子,寓意重阳(羊),菊花的花瓣掺杂在糕点中,倒是好看多过好吃。

    夜已深,重阳假期就这样在黑夜中走完了最后一点时光。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

    这做百姓有百姓的辛劳,做官也有做官的辛苦。

    公鸡刚刚打鸣,宋延年便起身洗漱,准备去上班了。

    他推开门,清晨一股寒风吹来,冻得人脖子凉飕飕的,天光未亮,宋延年便用火石点上了一盏宫灯。

    寒风将宫灯的白纸吹得簌簌簌的响。

    宋延年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一片漆黑的角落。

    只见那黑衣人捏着鼻子打了个大大又无声的哈欠。

    宋延年:

    真是辛苦了,这是一晚上没睡了啊。

    唉,这年头干啥都累,做官累,做暗卫更累。

    思绪乱七八糟的飘过,宋延年提着宫灯便走进了黑暗中。

    翰林府衙坐落在九如街,这一条街皆是府衙重地,一路走来,青石铺就的道路宽广又干净。

    先前的路上,还需要靠他中的这盏宫灯照明,然而到了九如街却不需要了。

    各个府衙门前都挂着两盏又大又红的灯笼,灯笼的红光,将这条九如街照得幽幽又明亮。

    翰林府衙比较靠近街尾,宋延年又走了一段路,这才看到翰林府的府衙大门。

    “大人早!”一道闷闷的声音,悠长绵远似飘渺一般的传来。

    宋延年顺着声音看向府衙的大门右侧,那里摆着一尊雄石狮。

    宋延年点头,他用灵韵传音,“你也早啊。”

    雄狮子颠了颠了脚下的圆球,口中的圆球滚了滚,因为晃动,祂脖颈处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它瓮瓮的开口。

    “大人的背后有虫子,鬼鬼祟祟缩头缩脑的,大人勿急,吾替大人拍了他们!”

    他们?宋延年侧耳一听,原来是来人换班了啊。

    他笑着婉拒道:“无妨!各有职责罢了。”

    他将宫灯往旁边一收,另一只袖袍轻轻一挥动,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石狮子面前便出现了一碗清酒。

    宋延年:“前两日是重阳佳节,我们人间喜好喝酒驱邪,这菊花酒酒味香醇中带着一股花香,滋味很是不错,今日与君共赏。”

    雄狮子哈哈笑了起来,酒水便化作一股清泉,涓涓如流水的流入了石狮的大嘴中。

    “妙哉妙哉!”

    左侧的雌石狮不甘心了,祂的脚边还缠绕着一只狮子,它将顽皮的狮子拨拉回来,轻轻的哼了一声,转头不看宋延年。

    宋延年见状,笑了一下便往府衙里走去。

    雌石狮:“大人好生偏心!”

    雄狮子瞥了雌狮一眼,瓮瓮道。

    “哪偏心了,你看你脖颈上挂的是什么?”

    雌狮子一低头,便看到了一条五彩的花环戴在自己的脖颈上。

    而狮子口中也在玩着一朵不凋零的。

    “是我错了,大人真好啊。”

    两只石狮怒目瞪向鬼鬼祟祟的甲二。

    雄狮子:雕琢它的匠人不够用心,他在做祂口中的宝珠时没有打磨圆滑,那宝珠有些硌嘴,祂的舌头常常被那珠子磨得发疼。

    还是宋大人好,他第一天上府衙就注意到了,当下就替自己将那宝珠磨好,这可是个好大人啊。

    鬼鬼祟祟的跟着他的定然是个坏家伙!瞧那贼眉鼠眼的模样!还穿着黑衣裳!呸!

    坏家伙甲二打了个颤抖,他摸了摸耳朵。

    怎么回事?

    自己的耳朵怎么突然就这么雾蒙蒙的?

    甲一见情况不对,连忙又折了回来。

    “你怎么了?”

    甲二:“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

    甲一拍了一下甲二的脑袋:“你找死啊,做甚这么大声!”

    还风大!

    他看这甲二是脑袋大,欠抽!

    石狮子收了张大的大嘴,满意的继续喝那酒。

    不错不错,虽然许久未用,但自己的狮吼功依旧还是这般威猛!

    进了翰林府衙,宋延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画卯签到。

    这本签到簿已经快用完了,宋延年看着前些日子自己画的卯,还有每日下值画的酉时。

    足足六个时辰啊!

    上班真累!

    每十天才得一天休沐日。

    惨,真是太惨了!

    不一会儿,府衙里的来人越来越多了。

    “陈大人好!”

    陈老学士匆匆的和大家回了个礼,他画了个卯,便回自己的屋子准备棋谱,他今日还要入宫教皇子下棋,事情多着呢!

    周礼大人招呼宋延年。

    “延年,过来替我帮忙下。”

    宋延年连忙放下中的活,跟着周礼大人走了。

    这次的榜眼梁杰中酸溜溜的看了一眼,转身和探花何仕博道。

    “这人长得好就是占便宜,不单单皇帝爱重他,就连府衙里的大人们都对咱们这状元郎关怀有加,你瞧瞧,陈大人安排给他的周礼周大人多好啊,做啥事都带着宋大人。”

    他叹了口气,“哪像我们这,天天坐冷板凳看看闲书。”

    看书虽然悠闲,但这样下去,他们何时才会对工作上,唉,前两天领俸禄了,他拿钱都觉得烫。

    何仕博捻了捻胡子,笑着不搭腔。

    周礼大人中负责着古籍的修复,他带宋延年已经有几天了,这宋大人年纪虽,行事却稳妥,心思还细腻,这才慢慢的开始使唤他做事。

    “来,将这部分清理干净!”

    分配到宋延年中的这一部分,发霉和虫蛀的特别厉害。

    宋延年拿着一把细软的刷子,轻轻的将上头的霉渍擦拭干净,并且用镊子将的秽物一点一滴的捻去。

    周礼大人见状,心中不断的点头。

    很好很好,不是绣花枕头。

    他一边忙活中的事,一边不忘教导宋延年。

    “你看这书被压得硬邦邦的,时间久了,连翻页都困难。”

    “翻不开,千万不能硬翻像这中纸张拉力强度好的,咱们可以用浸泡洗净来揭页像这中纸张薄脆的,就得千万心了,这样的可以用蒸汽洗揭法”

    宋延年侧耳听的认真,他的目光随着周大人边的动作,看向那一本本有些年代感和历史的古书。

    周大人:“咱们这活虽然繁琐磨人,但是意义不一样,这些书可都是先人智慧的结晶。”

    “看着它们一本本在我中复活,我的一颗心啊,也跟着活起来了。”

    宋延年看了一眼周礼大人,笑道。

    “周大人赤子之心。”

    周礼被他看得脸有些红,“哎,哪有什么赤子之心,都是工作,好了好了,咱们忙起来吧。”

    躲在梁上的甲一悄悄的换了换有些发麻的脚,他捏着鼻子打了个哈欠。

    真无聊!

    这些破书破画有啥好修补的。

    宋延年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心里也在诧异。

    不是换班了吗?

    怎么又是这个兄台!

    日子就这样在繁琐的工作和忙碌中,一天天的过去了。

    皇城寝殿。

    甲一单膝跪在铺满地砖的寝殿上,开口道。

    “陛下,属下跟了宋大人多天,这宋大人为人诚恳,行事认真又心思细腻,同府衙里其他大人相处的也不错。”

    老皇帝不死心。

    “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本书有在他中吗?”

    甲一摇了摇头,“属下没有看到特别的书。”

    除了四书五经,就只有翰林府衙的破书,哦,还有宋大人画的人书!

    别,还怪有趣的!

    老皇帝:“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你仔细想想!”

    甲一被这样一再追问,自己也犹豫了,他想了半天,回答道。

    “那睡觉不打鼾算吗?”

    孔公公:

    老皇帝气得仰倒:“这算什么特别的地方?”

    甲一不服气了。

    这太特别了,他的一众伙伴中,每一个都打鼾。

    他偷觑了老皇帝一眼。

    这个打鼾打得更是大声了,简直响彻天际。

    他怀疑自己要是在他的脸上放一本书,那都能被吹上天去喽!

    老皇帝摆:“行了行了,你不要跟了,瞧你眼睛下头的青影,快去歇着吧,脑袋瓜都迷糊了!”

    连不打鼾这中事都能当做特别的事情来汇报!

    “朕自己问他。”

    甲一也替自己心疼,甲二那倒霉催的突然耳朵就背了,这两天才好转起来,他已经连续盯梢好些日子了。

    累死他了!

    这日散值后,宋延年正在院子里恭贺汤婆和常伯,红封早已经给了汤婆的儿子。

    “恭喜恭喜。”

    他笑着完便将一杯水酒饮了干净。

    汤婆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都是孝顺的,对于寡居多年的老母亲再找,他们没有意见,各个脸上挂着笑意。

    “我娘拉扯大我们不容易。”

    “是啊是啊,老人家孤单,找个伴也好,常伯是个妥帖人。”

    宋延年喝过水酒,便走到屋外檐下的一个角落里站着。

    那里站着一个黑衣白发的老叟,他燃了三柱清香到这老人中,问道。

    “尝尝?”

    老叟不搭话,宋延年也不在意。

    他顺着老叟的目光看向今日的主人翁汤婆身上。

    汤婆今日难得穿了一身簇新的衣裳,衣裳是带着祥云纹路的暗红色,红衣的映衬下,她瘪嘴笑的模样都有两分可爱。

    老叟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他鼻尖耸动,贪婪的吸了吸那香火。

    这香喷喷的香火抚慰了他因为老婆改嫁而悲怆不已的内心。

    “多谢大人。”

    宋延年:“不用。”

    瞧那脸上的血泪,这也是个伤心鬼啊。

    老叟抽抽鼻子,伤心的开口。

    “原先在地下听到消息的时候,我可恼火了,我上来的时候都想好了,非得大闹这场婚礼不可。”

    宋延年的目光落在他中的包裹上,里头放着一身白麻衣。

    这婚礼上的麻衣鬼,可是大忌。

    宋延年折下一片绿叶,白光一闪,绿叶化作了一方绢帕,帕子轻飘的落在了老叟枯瘦的中。

    “那怎么又将衣裳收起来了呢?”

    老叟擦了擦泪,他的模样逐渐变得年轻,最后成为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模样。

    “我去的早,这婆娘带着这么多个娃娃,再难再苦她都没有改嫁,自己一个人将这些孩子拉拔长大。”

    “我知道她好”

    呜呜,她特别不容易啊。

    “算了算了,她也老了,孩子们长大了,有自己的家庭了,唉,一个人太孤单了,还是找个伴吧。”

    这边,宋延年摘了一片又一片的树叶,默默的陪着这伤心鬼。

    只是简简单单的几桌菜肴和一些水酒,很快亲戚们便散了。

    汤婆招呼来大儿子,两人一起将早先准备的纸人拿到院子里的树下,点香焚烧。

    “老头子,我找了个伴,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宋延年侧头看旁边的青年。

    青年人将眼泪一抹,声音瓮瓮,眼里有着感伤。

    “没有生气。”

    汤婆继续唠叨,“我知道你生气了,喏,这些是我特意去明凰路的钱家纸衣店里,请钱家人亲扎的纸人,唉,有这些姑娘服侍你,你就别生气了。”

    随着明亮的火舌舔邸过那有些恐怖的纸扎人,纸人化为一阵烟雾,飞灰洋洋洒洒的卷在半空中。

    “老爷!”

    纸人呆呆的对青年人行礼。

    伤心的青年人眼泪一收,欢欢喜喜的拉过纸人的,青烟一了,地上已不见鬼影。

    宋延年目光呆滞的顿住了薅树叶的。

    敢情这场故事里,就只有他一个听众投入了感情啊。

    昏昏暗暗的地府里,青年松开了纸人的,年轻的面庞慢慢的爬满了皱纹。

    他背着独自朝黄泉路走去。

    怨谁?谁都怨不了!

    只能情深缘浅罢了

    作者有话要:  我应该给自己留一点稿的

    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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