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转入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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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里能游耍的地方其实很多,有万荷塘,西山,玉泉山,还有两座古寺,科考在即,总有一些举子们心性豁达开阔,趁着这几日春光好,放下书本,出城来游春散心。

    徐知安带玲珑去了西山,玉泉山景色更胜,不过那边已被皇家圈了,听要建行宫,为着避嫌,京中诸人已不往玉泉山去了。

    这个时节,有山水高树的地方,气温还比较低,举子们出游时会尽量避免去这些地方,以防染上寒气不利科考。不过西山并不在这个范围,尽管它也有山水,却没高树,具体来,这里有树,但极稀疏,草也不甚丰茂,游人来此,只为一个目的——看地热涌泉。

    顺便沐浴一番。

    附近的农人将温度正好的涌泉用草席子围了,游人来时,若要沐浴,就会给农人们几个钱,免得大庭广众之下露了不雅。

    这里庄稼产出不高,农人们也只能想出这么个法子弄些钱物以补家用。

    至今为止,甚少有人买这里的田地和热泉,田地没产出,热泉也没什么用处,如今大部分还都是无主之地。

    这要放在别的穿越人士眼中,就是个大大的宝地,但在玲珑眼中,这确定个好地方,却不值得她掏钱来买,更别提建山庄之类的事情了。

    种田文中一切理所当然的事情,在这里都不能做,也没人敢做,什么都不做,或许能平安无事,一旦做了,就一定会人财两空。

    玲珑闭上眼睛都能想到,只要她敢建庄子,那群鹰犬就敢明抢,那些人可恨不得有人眼瞎头昏在西山建个热泉庄子,偏大家就是不建,想找个盘剥抢掠的名义都找不到,可不令人扼腕么。

    再一个,玲珑也没闲心建庄子,身边没人,里没钱,家里还有许多事要做,哪里还能分出心思来建这个完全用不着的庄子。

    这个时代狂放之人还是有的,一路行来,见了不少披散着半湿头发坐山石上的人,旁边的草丛上还晾着湿衣服,这些都是来此沐浴的人。

    人三月三日宜沐浴,但京城的三月三河水还冰,甚少有往河里去沐浴的人,不过西山有暖泉,有许多人还是喜欢来此泡一泡暖泉,洗一洗攒了半年的尘垢的。

    或有人坦露了胸腹,或有人赤足裸腿,这就使得玲珑不得不戴上围帽,避着人群走。

    徐知安扶着玲珑往一处极隐蔽的沟凹走,那里避风,草木长的比半山腰的好,水气也足,野生的香椿树长出许多芽苗来,地下的野草野菜也生的肥润,还有一汪半方左右的暖泉,被石头围着,涌出的泉水汨汨溢过石头缝隙,往更深的洼里去了。

    未经人为雕琢过,难得野生出这样一处精致的地方,还干净,未被人污过。

    徐知安撩起衣摆,脱了鞋袜,坐石头上,将脚放泉水里,又挪开了一点位置,对玲珑:“你也来烫烫脚,走了这许多路,烫烫会更舒爽些。”

    这里少有人迹,玲珑看了看四周,见四处没个人影,便也飞快的脱了鞋袜,挽起裤角,撩了衣摆别在腰间,坐在徐知安身侧,将双脚探进泉池中。

    徐知安的脚很白,又清瘦,骨架很修长优美,玲珑的脚,嫩白巧,骨肉匀称,握着绵软如无骨。

    徐知安先看她的脚背,没被鞋子夹红,又弯腰捞起看脚底,也没走起水泡,便又放回水里。

    玲珑的心思却在那些香椿芽上,想掰一些带回去炒鸡蛋吃,剁碎了包饺子吃也好还有地下那些肥润的荠菜田苣菜,真可惜没让画角跟着来,要不然摘回去还能包馄饨,或者包子,还能炸菜丸子这么一想,肚子就有点儿饿。

    脚丫子滑拉着水,一下一下轻碰着徐知安的腿,徐知安觉的这双脚丫像两条鱼,调皮的啄着他,有些痒,心里却舒服满足。

    这是许多夫妻在一起生活一辈子都不曾有过的亲密,是妻子对丈夫完全的敞开,放松,信任。

    这世上没有几个女子敢将双足坦然裎露于丈夫面前,她们总是觉得在丈夫面前露出双足有种隐晦的狎趣之意,若与丈夫看了,就是女子的不尊重与不体面,是以才用布条裹的紧紧,藏进巴掌大的绣鞋里,甚至上了炕都要裹着藏着,生怕被人看了去。

    徐知安用握了玲珑的足,用指等着量了四寸,正巧在她脚心位置,他是真不知道那些女子是用什么法子将脚塞进那样一双绣鞋中的。

    脚心被挠了一下,玲珑痒的一缩,踢开他的。

    “痒~”

    “我,咳,有一事不明,女人的足,是如何裹的?”

    玲珑一脸置疑的看他:难道你也喜欢裹脚?

    徐知安顿时摇头:“就是觉的奇怪。”

    玲珑的趾骨折了之后,一直没长好,现在一掰,还是能将脚丫子掰到脚心位置,于是她将脚丫掰回去给他看,然后解释,孩子的脚骨是如何被掰折,再如何用布缝着,如何紧紧裹着,乃至双脚最终因血脉不通而致畸朽再不生长,脚指被彻底嵌进脚掌中,足踝处渐渐粗壮变形,最后导致行走时如走尖刀,每多走一步都如一场酷刑

    听的徐知安生生打了一个冷颤,想着井市中许多人将这种畸朽脚呼做三寸金莲,整个人异常的清醒过来,为何那些裹足的女子将双足藏的那样严实。

    那样一双脚,如何敢露于丈夫看?

    恐是自己也不敢多看吧,所以藏的那样紧实,只用一双绣着许多花样的鞋子来粉饰太平。

    万分后怕的握着玲珑的双足叹道:“幸而你以后不用受那样的苦楚。”

    是呢,这可是她用自己命换来的。

    泡了一会儿,解过乏,徐知安用衣摆给玲珑擦了脚,看她穿上袜子鞋子,又用衣摆擦了自己的脚,玲珑取来他的鞋袜,递过去,等他穿好,然后就催着徐知安去摘椿树芽,她自己蹲地下拔野菜。

    徐知安只能脱了外面的衣服,爬到树上去摘椿芽,最边上的不好摘,他只就边摘了一些,扔在玲珑身边。玲珑用他的外衣做了个捧兜,将椿芽和野菜都装进去。

    徐知安下了树又:“往西北走转过那边的山头,有一片榆树林,榆钱子长的正好,能走动么?咱们再去捋一兜榆钱子再回家。”

    玲珑:“走的动,咱们去吧。”出都出来了,不捋一兜子回去太不划算了。

    两人又走了半个时辰,去了榆树林,整捋了两衣袖的榆钱,又坐下挑捡着吃了些,尽了野兴才往山下走。

    马车在山角人家里拴着,过来时还有几个准备搭车的人,当他们看到有戴了围帽的女子时,便齐齐退却了,叹了一声又去寻别的车子了。

    从西山回城,走了一个时辰,回城后,没回家,而是去了鸿宾楼,要了一个临窗雅坐,两人坐在窗边喝茶,等饭食,顺便看窗下的市井生活。

    官家养出的女孩儿才要教什么规矩体统,井市中人家的女孩儿可不讲这些,她们什么活儿都干,也什么话都,胆子也大,也难免粗俗。两户人家的女孩儿隔窗对骂,什么脏话都,骂的音儿很难听,还不如冀中那几个骂街的妇人呢。

    徐知安啪的关上窗户,两人又挪去了另一边,窗下是个卖干果子的铺子,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正脆声叫卖着:“可香甜的大枣儿滴溜脆呐,八宝儿玛瑙艳的红呐,三十个天地方圆钱数上一斤呐——”

    确是比那边悦耳的多。

    炙鹿脯,其实就是烤鹿腩,外皮焦香,里面软糯,口感很好,只是调味上缺了些,不过又何防呢,玲珑吃着觉的满足的不得了。

    吃了饭,饮过茶,稍稍歇了一会儿,徐知安又带玲珑上了街。

    现在的京城,没有后来生成的那种特殊的口音,又因运河往来频繁,南腔北调哪儿的口音都有,南人尤其多,各地的会馆也多。

    闽商的会馆最多,然后是苏浙商会,然后是两湖商,然后是徽商淮商,商家会馆一条街,几乎全是南商。今年是大比之年,各处会馆尤其热闹,亲不亲故乡人,许多举目无亲的举子都在此处借住,商人们也慷慨,不管那人能不能高中,招待起来一样的周到1。

    徐知安带玲珑将几家商会都转了一圈,是商会,其实也是商铺,各家铺子里卖的东西都不同,京中的南布和瓷器几乎全被南商们隆断着,京里的布店要是没这几家的首肯,他们是不敢卖南布的,若无首肯,里就算有南布也卖不出去。

    然后玲珑明白了,若是不来这里走一遭,她里那些布,八成是没人敢要的2。

    玲珑四处转着,看见能用到的东西就买一些,多数她是用不着的,当然也买不起。瓷器这玩意儿,能在京中铺子看到的那些名窖出品,尤其是留了款儿的,那价格是真感人,她用了全部身家都不一定能买来一对儿官窑玉磬瓶。漆器比瓷器还贵,苏商的一个铺子里一架描金嵌珠宝玉石黑器屏风,卖价两万多两,它还不藏着掖着,就明晃晃一进门的位置摆着,浑不怕磕着碰着了。

    委实财大气粗的很。

    珠宝饰品铺子也多,寻常的银簪银冠就是几两的价格,若有了工艺,那价格可是成倍的长玲珑看看那些掐丝的美轮美奂的赤金簪,点翠簪,八宝翠钿,累丝凤钗后面的价格,真是一点儿兴趣都不敢升起。

    她是个穷人,只配看看而已。

    转了一圈回来,只买了三几样物品,却花费出去了二十多两银子,玲珑心疼的直抽抽,这可是徐知安大半年的俸禄呢。

    好在徐知安给力,他与黄家主见了面,了一盏茶的功夫,家里那些布料就全卖了,只余几匹自家穿用的。

    六百多两买的绸缎和细布,卖出了两千多两。

    玲珑再次一朝暴富。

    黄家主一会儿就会派人过去装货。

    徐知安的事办完了,玲珑也转累了,正坐在黄家铺子里歇着,然后就看见四五个人抬着一大箱子东西,放在她家马车里。

    玲珑看徐知安,徐知安:“是银子。”

    哦,两千多两银子玲珑稍微算了算,立刻瞪圆了眼——

    二、二百多斤呐?

    这可真多啊!

    顿时就不心疼花出去的那二十来两了。

    徐知安摩挲了一把玲珑的头发,被她逗的呵呵直笑,与黄家主点了点头,就挽着她出了铺子,上了马车。

    满载而归了,回家。

    工部的农具还需等一阵子,但家里的园子等不了了,徐知安要消假上值,玲珑就叮嘱了平湖尽快去铁匠铺买两把锹回来。

    黄绢打听的塘泥也没消息,她又不敢往更远处去,只在巷口那条街上打问,这附近没有养荷花的人家,难怪打听不出来。

    那就还让平湖去万荷园那里打听吧。

    徐知安四更多起来,走时不放心玲珑,硬是将她从被窝里挖起来,嘱咐了一些话,可惜玲珑困的厉害,他了什么也没听明白,只是迷迷糊糊的点着头,他话音儿一停,她立时就睡的不知西东。

    昨日转了一天,回来又看着满满一大箱的银子兴奋的睡不着,在炕上跳腾了半夜,两人又计划了许多事,期间难免唧唧咕咕亲亲热热了几回,近二更天才睡着。

    徐知安知道玲珑大抵是没听清楚他了什么,又不忍心再吵醒她,就出门交待了贺嫂子。

    今日可能会有两个门客来家里,若来了,就先让他们在前院挑个屋子住下,等他回来再做打算。

    贺嫂子应了。

    玲珑醒来时,太阳已过了院墙了,她从没起的这么迟过,尽管如此,脑袋依然有些昏昏的,她记得徐知安跟她过些什么,然而却一句都记不得了。

    吃了早食,贺嫂子才家里或许要来门客的事。

    等了大半天,门客没来,徐知安却早早就回来了。

    今日才消假上值,就接到了调令,准他入工部,任屯田清吏司执掌。

    连升了两级,时任正五品职。

    这一纸调令,将两人前一晚做的计划尽数推翻,两人面面相觑,互叹一声,难怪人计划赶不上变化呢,果然如此。

    作者有话要:  1,这个时候,沿河沿海的商人集团己成了气候,这些地方又都是历年的科考大省,仕子占了全国的六七成,取官也多,只是朝廷俸禄太低,许多官员便与商人们相勾结起来,结成一连串的利益共同体,成了当时另一个无法解决掉的庞然大物。

    2形成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是,统治者与朝臣们搏弈下的产物,统治者用了东厂西厂及锦衣卫来震摄群臣,而群臣也不甘示弱,与商人集团联合起来对抗统治者,两边的势力太盛,所以夹在中间的普通民众及商家的日子更难过,要生存下去,就得接受整个大势力的掣肘与管制。

    新年初始,祝愿大家诸事顺利,付出皆有所得,每一个脚步都是成长,迎接未来,无惧无畏,坦然,自信,心有日月,所向光明。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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