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真理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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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兑抱着大西瓜出门了,他来械厂时带来了一筐瓜果。

    他找啊找啊,也没太费劲就找到了一群下棋的老头,然后再在一群老头中找老钟。老钟就是上次韩兑来械厂时下棋的老头。

    韩兑看到老钟,语带惊喜:“钟大爷,我终于找到您了。”

    老钟循声一看,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儿,才指着韩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那谁韩强他弟对吧?”

    韩兑点头:“对对,您的记性真好,这么久了还能记得我。”

    老钟哈哈一笑。谁他记性不好来着?看吧,这么久了他还能记得。

    韩兑把怀里的西瓜往石桌上一放,诚恳地道:“钟大爷,这西瓜是我特意给您的,我们村的特产,河边沙地里种的,瓤子红得就跟您的心似的。”

    老钟稍稍客气一下就收下了。

    其他人起哄想看看西瓜瓤是不是真的红像老钟的心,老钟一高兴就让人去拿刀现场开瓜。

    西瓜一打开,瓤又红又沙,看着就好吃。

    大家也不客气,你拿一牙我拿一块,咔嚓咔嚓啃起西瓜来。

    他们吃了西瓜,对韩兑也很和气。问他来干什么?

    韩兑跟他们明来意,“我是红星大队八队的,我们生产队设计了几款农用械,你们厂的高工找到我,想合作。这不今天来办事。”

    这帮老头也听过这么个事儿。着着,就拐到了今天的交接工作上。

    韩兑笑呵呵地道:“我们昨天跟厂里打来电话,白干事让我们直接找刘干事,可能刘干事有别的工作在忙吧,一直没见着他人。我也不急,就在厂里转悠转悠。”

    老钟一听,不乐意了,大声道:“他忙个屁的工作,这家伙又肯定又偷懒了。”

    着,他招叫过远处一个正在玩泥巴的男孩,吩咐道:“去叫你爸起床,就我老钟请他过来吃西瓜,他要不来,以后也别来了。”

    男孩嘴里答应着,眼睛却盯着西瓜看。

    老钟赶紧塞给他一牙西瓜,家伙拿着西瓜边啃边跑。

    男孩走后,老钟还不忘安慰韩兑:“这家伙估计看你们是外来的,才不放心上。等他来了,我得好好训训他。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我们那会哪有这种事。”这话引起了一众老同志的认同。

    十分钟后,那位刘干事终于来了。

    刘干事三十来岁,白白胖胖的。来了对老钟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哎呀,钟师傅,真是对不起,我昨天加班太晚,午觉睡过头了。”

    老钟看都不看他一眼,指指韩兑:“人家韩同志等你半天了,人家大老远地来交接工作,你倒好,睡得跟猪似的,这传出去让人家怎么看咱们械厂?”

    刘干事低着头,十分不耐烦老钟的教,但又不得不忍着,谁让人家虽然退休了,可是儿子女婿都有出息,他得罪不起。

    老钟教训够了,对韩兑:“韩同志,你跟着他去办事吧,等有空了,咱们再杀几盘。”

    韩兑作出一副害怕的表情:“哎呀,钟大爷,我最近一直忙着工作没下棋,水平肯定又退步了,到时您得下留情。”

    老钟开怀大笑:“放心吧,我会让着你的。”

    大家面面相觑,老钟还有让人的时候?

    韩兑跟着刘干事往厂区走去。

    刘干事受了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一想韩兑是乡下来的,还有求于他。于是就想捏捏这个软柿子。

    他傲慢地道:“韩是吧,我们厂现在是生产淡季,大把的工人闲着没活干,你一下子塞进来二十个人,还是笨笨脚的乡下人,还得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这事可不好办呐。”

    韩兑停下脚步,看着刘干事,镇定地道:“刘干事,关于我们八队跟贵厂合作这事,是你们的高工和白干事主动找上门的。我们的秦直同志可是带着技术来的,好的不要设计费,带着徒弟来实习。你们领导也答应了。您要是觉得不好办,那也没关系,咱现在就去找领导清楚。”真是蹬鼻子上脸。

    着,韩兑拉着刘干事就走:“咱这就走,你们领导办公室在哪儿?”

    刘干事本来就是想为难一下韩兑,顺便让他出点血,没想到竟然遇上个愣头青。

    他甩开韩兑,干笑两声:“我韩同志,我只是事情难办,也没就一定不能办。你这性子有点着急了。年轻人出门在外,要稳当些。”

    韩兑起初的想法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人家的地盘上就得收敛些,也不想一上来就得罪人,怕他的社员以后日子不好过。现在一看刘干事此人,又凶又怂,又蠢又坏。他瞬间改变了主意,对付这种人,你还真不能软,越软对方越来劲。

    想到这里,他昂起脑袋,一甩头发,满不在乎地道:“我们年轻人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是战天斗地的英雄。全国青年一声吼,地球都得抖三抖。这次来的二十个学徒都是战天斗地会的骨干成员,经受过革命风暴的洗礼。我们天不怕地不怕。”就问你怕不怕?

    刘干事也不知道真假,心里直叫苦,这招的都是什么人呐。领导也不考察考察。

    韩兑继续吓唬刘干事:“哦,忘了了,我们的秦直同志老家是京城的,他痴迷于物理和械,他们当年武斗时你知道都是用什么吗?”

    韩兑用比划了一下:“自己造的甜瓜,直接往人堆里扔。”

    刘干事吓了一跳。

    韩兑笑吟吟地道:“刘干事,你可得提醒你们的工人,没事别招惹秦同志,他这人不好招惹,他厉害,他哥哥更厉害。”

    刘干事忍不住问道:“他哥是谁?”

    韩兑两眼望天:“他哥不让我们提他的名字。”

    刘干事的气焰在不知不觉中变弱。韩兑一看刘干事这模样,果然跟自己猜测的一样,这家伙就像弹簧,你弱他就强,你强他就弱。

    这一路上,韩兑的下巴抬得高高的,三句话两句带刺,气焰十分嚣张。言语间还有意无意地透漏出,我很厉害,你知道为啥我这么年轻就当上队长了吗?因为我会斗,我上头还有人。

    刘干事也不知道真假,反正暂时被唬住了。

    等到秦直来跟他们汇合后,刘干事忍不住暗暗打量着秦直,这家伙果然一表人才,目光犀利,看上去果然不好惹。

    秦直目不斜视,一脸淡漠。他越是这样,刘干事越是琢磨不透。

    韩兑语气恭敬地跟秦直话:“秦知青,这帮兄弟就靠你照应了。你多劝劝他们,别让他们惹事。这毕竟不是咱们村,要注意些影响。”

    秦直先是疑惑,接着便有些明白了,这是在故意在吓唬某些人呢。

    他配合了一句:“我自有分寸,你放心吧。”

    韩兑又道:“你告诉他们,咱们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谁要是敢欺负咱,你一个电话打回去,我开着拖拉把人拉来跟他干。”

    刘干事心里默默打鼓。

    接下来刘干事十分配合,领着他们找人,盖章,光一个实习,就盖了十六个章,等到办理入住时,来来回回又跑了七八趟。

    这么一折腾,天都快黑了。韩强早下班了,来带他们去吃饭。

    秦直有气无力地道:“不吃了,没心情。”

    韩兑也没感觉到饿。

    两个人一直到七点半才彻底忙完。

    秦直:“不回村了,去我哥那儿,他那张乌鸦嘴又灵验了。”

    韩兑点头表示同意,可不灵验嘛。

    秦肃对于两人的到来毫不意外,他甚至提前从食堂打好了饭,两道热菜两道凉菜,因为等的时间太长,都变成了凉菜。

    韩兑和秦直又热又渴,胃口不佳,吃了一个馒头几口菜就饱了。

    晚饭后,韩兑瘫在沙发上。

    秦肃正在问秦直工作上的事,两人一言不合就开杠。

    韩兑听着听着开始打瞌睡。

    朦胧中,韩兑听到有人叫他,他睁开眼,“你们叫我?”

    秦直不自然地道:“嗯,我看你困了,你回房去睡吧,你今晚睡哪间屋?”

    秦肃不话,挑着眉头,静静地看着他。

    韩兑看看两个房间,大夏天的,跟人挤一张床,衣着还这么暴露,实在有些不方便。

    再了,他现在身份也不一样了,应该注意些。

    他打了个呵欠:“我想睡沙发。”

    秦直摇头:“沙发太窄,睡着不舒服。我那屋床挺宽的。”

    秦肃却淡声道:“忘了了,你那屋没安蚊帐,这里蚊子多。”

    秦直瞪着秦肃:“你就没想着帮我安个蚊帐?”

    韩兑问道:“应该有蚊香吧?”

    “蚊香不管用。”

    韩兑点了一盒蚊香,帮秦直屋里也点了一个。

    然后找条薄被单连头带身子一裹,躺在沙发上睡觉。

    秦直不甘心,想再争取一下,看韩兑拒绝得很干脆,索性作罢。

    他今天也着实累了,等韩兑睡下后也回屋睡觉去了。

    韩兑今天累得够呛,一沾沙发就睡过去了,也不知道睡了几个时,被蚊子咬醒了,点蚊香用处不大。

    韩兑闭着眼睛拍蚊子,他正拍得起劲,就听人幽幽道:“我早了蚊香不管用,你不信我。”

    韩兑一个激灵,睡意跑了大半。他看到秦肃站在沙发边上。

    夏天天亮得早,屋里已经有了微弱的光线。借着这光线,韩兑看到秦肃光着上半身,下面只穿着一条平角短裤。他的身材是倒三角型,宽肩细腰大长腿。

    韩兑觉得气血不受控制地涌了一下。

    做为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韩兑的表现很淡然:“秦肃同志,你穿成这样到处乱走,不太成体统啊。我可是个正经人。”

    秦肃的声音像清晨的凉风似的,凉飕飕地飘进韩兑的耳朵里:“韩同志,你要真是正经人,就不会在意我穿什么。况且,屋里光线这么暗,你还看得这么清楚,明你的潜意识里有不正经的成分。”

    韩兑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掀床单,跳下沙发,一个箭步冲上来,拉着秦肃就直奔屋里而去。

    等到了屋里,韩兑用力把秦肃往床上一推,居高临下地道:“好好睡觉吧你,我比较喜欢安静的美男子。”

    他抬腿要走,突然感到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下一刻他也躺在了床上。

    秦肃头也不回地道:“你在屋里睡,蚊子不咬我。”

    完,他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韩兑叹了口气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他想了刚才的事,似乎也没什么可想的,先睡觉,睡醒再。

    他这一觉睡得十分舒服,终于没有蚊子咬他了。

    韩兑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一看墙上的钟表,九点半了。

    韩兑推开门,就看到客厅里兄弟二人正相对而坐,气氛微妙而紧张。

    他一出来,两人的目光刷地一下一起看过来。

    秦直的目光隐晦而复杂。

    秦肃则是没头没尾地跟韩兑道歉:“韩同志,对不起,我昨晚吓着你了。不过,我这也间接明了,我这个人是纯粹的,是真理的一部分,因为真理总是赤果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