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的领导一听秦直不要设计费还带来二十个学徒来干活,而且人家也了，伙食自理，械厂只需要提供一大间宿舍就行。领导思索片刻欣然同意。

    午饭后,韩强领着高工和白干事就离开了。

    韩兑和秦直赶紧让李波去通知村里的伙子和姑娘们,除了农厂现有的学徒外，他们他还得再挑选十五个人进械厂学习。

    这下全村都沸腾了，免费去学艺，生产队还给报销饭费,谁不愿意干？

    不多一会儿，全村十四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像潮水一样涌到农厂门口。

    韩兑看了一眼,全是男同志，就道：“怎么不见女同志？咱们不限性别，波你再去通知一下。”

    过了一会儿,韩兑同族的七奶奶拽着她闺女韩秋来了。

    七奶奶其实岁数不大，也就比陈月香大几岁而已，可她辈分大。这个韩秋比韩兑大三岁,韩兑得叫她姑姑。

    七奶奶拉着韩秋走到韩兑面前问道：“锐，我听人,去县里学习的人男女都行是吧？”

    韩兑点头是。

    七奶奶把韩秋推到韩兑面前：“那你姑能去不？”

    韩兑看了一眼韩秋,这姑娘性子内向，平常不爱话,也没听她对械有特殊爱好。不过这也正常，村里就一台拖拉,大家都没碰过械，怎么知道喜不喜欢？

    韩兑纠结了一下称呼，问道：“姑，你的学历是什么来着？”

    七奶奶笑道：“锐,你咋忘了？你姑上学晚，以前跟你和竹一个班，她是初中毕业。”

    韩兑哦了一声，自嘲道：“哎，我最近太忙，脑子老忘事。这个学历倒可以。”

    着，他指指旁边：“姑，你去旁边等着，等所有人报完名，我们还得进行考试筛选。”

    韩秋点点头，走到旁边静静地等着。

    韩秋一开了头，村中也有其他姑娘前来询问。

    韩兑一一认真解答，这些女同志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报名。

    有一部分村民开始酸话了：“队长，姑娘家迟早要嫁出去，咱们村掏了学费让她们去艺，以后都得便宜外人。”

    有人一起头，大家的议论就更多了。

    那些前来询问的姑娘们气得满脸通红，想出声反驳，无奈对方人多势众。

    韩兑拿起破喇叭就是一顿吼：“领袖都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把你们那套封建腐朽的老思想都给我收起来，咱们可是新时代的新农民。”

    还有人嘀咕道：“那也不怪我们，别人都这么想。”

    韩兑皱着眉头反问：“别人怎样咱就怎样？要是那样，那还建设什么新农村，跟大家一样穷着呗？别人伤风你们要不要感冒？别人出殡你要不要死掉？”

    这一连串的质问，把些人驳斥得哑口无言。

    韩兑以前对他们挺和气的，要怼也是怼李满福李前进等人。现在好了，掉过头来怼他们，还真是招架不住。

    韩兑顿了顿又道：“我这人最铁面无私，你们都是知道的。别是你们，就是我亲哥亲奶亲叔，犯了错，我也照样。这是我的原则：长嘴不为民做主，不如锯了当葫芦。”

    大家像鹌鹑似的缩着，频频点头：“队长，你得是。”

    在场的女同志都觉得十分解气，对韩兑这个队长愈发信服。

    七奶奶拍称好：“锐，你得好。”

    完，她狠狠地剜了一眼这些人，道：“我只有两个闺女，大闺女出嫁了，闺女是要留在家里招上门女婿的，咋就不能去当学徒了？”

    韩兑不理会这些人，接着让李涛给这些报名的人登记。

    他跟秦直商量的是，先考察一下这些人的基础文化知识，再让学员试试动能力，之后，两人再分别询问一些问题，差不多就可以了。

    考试的第一关是先把那些文化水平不过关、脑子不太好使的筛掉。这样一来就筛掉一半。

    报名的共有七十五人，经过三轮筛选后，留下十五人，十男五女。

    那些没被选上的垂头丧气，还有人心里不服，鼓起勇气来问韩兑。

    “我是学文化，那谁谁也是学。为啥他行我不行？”

    韩兑：“人家脑子比你灵，动能力比你强。”

    “我可以学。”

    “有愿意学的心挺好，你继续努力，不定下一波就轮到你了。”

    众人听还有会时，又重新打起了精神。这波赶不上，还能有下波嘛。

    韩兑趁对村民们进行现场教育：“大家都看到了，随着我们韩李村发展越来越好，对人才的需求越来越大。这次是去械厂学习，下次不定是去纺织厂、服装厂学习，再下一次不定进钢铁厂学习。今天去县里，明天就能去省里，后天就能去京城，大后天就能出国。

    你们每个人都有会，关键是你们懂不懂得把握。领袖教导我们，‘我们能够学习原来不懂的东西。我们不但善于建设一个旧世界，我们还将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

    李波带头鼓掌叫好：“队长得好。我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他一鼓掌，大家也跟着一起鼓掌。

    韩兑无奈地笑笑：“这又不是开会，不要动不动就鼓掌。”

    李波坚持道：“不论何时，得好就要鼓掌，这是我的原则。”

    人员已经选好，秦直把这些人交给徒弟带着，他跟韩兑还要去械厂跟他们交涉，安排好宿舍和实习车间。

    这段时间，又是斗李满福又是麦收的，韩兑都没时间进城。

    陈月香赶紧去收拾东西让韩兑给韩大民带上，自从过年后，两家的关系就近了许多。韩强回来两次，高玉芬让他捎了两回东西，陈月香心里都记着呢。

    今天麦子大丰收，韩兑和韩竹都有工分补贴，家里分的麦子比往年多了不少，家里有粮，头宽裕，陈月香出比以往更大方。

    白面带了十斤，麦仁糟装了一盆，再就是一些零嘴吃食，再加上两大筐蔬菜瓜果。

    她想着上次人家梁宾和秦肃没少帮忙，便给秦直也收拾了一大筐东西。

    她得知两人不怎么做饭，便把筐里的蔬菜换成黄瓜、甜瓜、西瓜。

    秦直推辞不了，只好收下。

    韩兑是开着拖拉去的，临走时，不少村民还让他帮忙捎东西，韩兑也没拒绝，拿笔一一记下大家要买的东西。

    天气太热，韩兑和秦直一大早就出发了。

    武装部在城郊，两人先到了秦肃那里。韩兑坐在拖拉上，让秦直上去送东西。

    秦直上去没多久，秦肃就跟着一起下来了。

    他看看韩兑，问道：“特地来找我的？”

    韩兑心，这人忒自作多情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秦直冷冷甩出一句：“想得美，我们来械厂商量事情，顺便看你。”

    韩兑发现秦肃还不知道这事，就简单解释几句。

    秦肃默默地看了秦直一眼，无奈地道：“你到底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秦直倔强地答道：“我这条路怎么了？我靠技术吃饭，心里踏实。再了器可比人有意思多了。你让他闭嘴就闭嘴。”

    秦肃无所谓地：“行吧，你愿意就好，以后你自己给外公他们解释。”

    韩兑怕两个杠精杠起来没完没了，就插话道：“秦直，咱们趁着凉快赶紧走吧。办完事情，尽量早点回去。”

    秦肃淡声道：“别想了，你们晚上肯定回不去。”

    韩兑想起他的乌鸦嘴，好笑地：“我就不信，你的嘴能顶天气预报，难道今天还能下雨？”

    秦肃微微一笑：“今天不下雨，但你们去械厂办事未必顺利。”

    秦直白了哥哥一眼。怎么会不顺？他们昨天下午都打电话沟通好了。

    秦直坐上拖拉，韩兑朝秦肃挥挥告别，拖拉突突着离开了，留下一路黑烟。

    秦肃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两人潇洒离去的背影，心里没来由的酸涩。

    韩兑先去三叔家把东西给卸了，三叔上班去了，三婶高玉芬在家。

    她一看到韩兑跟看到亲儿子似的，满脸笑容：“哎哟，锐你可有空来了。你叔一直念叨你呢。你这孩子咋瘦了这么多？”

    韩兑一边往下搬东西一边道：“夏天掉点膘很正常，等到秋冬就能补回来了。”

    高玉芬看到这么多东西，心里愈发高兴，暗暗称赞二嫂会做人。光面粉就有十斤，还有这两大筐新鲜水灵的蔬菜瓜果，比菜店卖的好多了。

    高玉芬嘴里客气道：“你也真是的，来就来了，还拿这么多东西。你妈太大方了，白面一送这么多，你们不过日子了。”

    韩兑笑道：“今年麦子大丰收，我们家劳动力也多了两个，分的粮食多，三婶，这面是我们村自己的磨坊磨的，磨了三遍呢，面又细又白。”

    高玉芬早就听了韩李村的变化，嘴里一直夸：“你这孩子就是能干，县报的那篇文章，你叔看了几十遍，逮谁跟谁，可得意了。我爸我弟他们也问过，还有空要去看看呢。”

    韩兑早就惦记着三婶的老父亲，听是个技术工人，赶紧顺杆往上爬：“三婶，您见了高姥爷一定得跟他们，我们韩李村热烈欢迎他老人家来视察。三婶您不知道，我们村现在是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滑两下，迫切需要高姥爷这种有技术有见识有视野的前辈来指导我们。还有啊，我们村现在可干净了，比你们过年去进更好，鸟语花香，瓜果飘香，又靠河又有荷塘，从早到晚，带着水气的凉风嗖嗖地吹，凉爽极了。”

    韩兑这么一，高玉芬都想跟着去了。

    她点点头：“那行，薇和莲快放暑假了，到时让我送他们一起过去看看。”

    当高玉芬听韩李村已经跟县械厂开始合作，并要送学徒进去的时候，她对韩兑更加佩服，这孩子真能折腾啊，还每次都折腾得对。

    她热情邀请韩兑中午在家吃饭。

    韩兑一脸为难：“我倒是想，毕竟好久没见您和我三叔了，咱自己家也自在。可是今天我们是去谈合作的，我估计械厂的领导肯定得请我吃饭，怕不好推辞。”

    高玉芬一想也是，就惋惜地道：“那你下回一定得在家吃饭。”

    他们正着话，邻居们闻讯也赶来了。

    韩兑笑着跟大伙打招呼。他没自吹自己村子，三婶肯定帮着吹。做人该含蓄就得含蓄。

    韩兑在三叔家停留了半时就离开了。他们到达械厂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人家工作人员下班了。

    高工请两人在食堂吃午饭，饭后，韩兑和秦直跟韩强回他宿舍休息，韩强转正后，住宿条件也升级了，变成了两人间，他的室友今天不在，韩兑美美地睡了个午觉。秦直没睡，坐在桌前一直在看械方面的书。

    韩兑一觉醒来都2点了，过去一问，跟他们对接的刘干事还没来上班。

    秦直蹙着眉头，看看表，问韩强：“你们2点还不上班？”

    韩强苦笑道：“我们这些普通工人肯定得正点上班，可那些干部就不一定了。”

    秦直不悦地道：“明明昨天约好的，这是什么工作态度？”

    韩兑也不高兴，真想教训教训跟他们对接的工作人员，转念一想，他们村还有学徒要来，他得罪了人拍拍屁股走了，到时这人为难那些学徒怎么办？唉，当上队长后，不知不觉都有大局观了，也没有以前自在了。这就是升职的代价吧。

    韩兑没生气，还反过来劝秦直：“咱不生气，你在这儿好好看书，我出去转转。”

    他不想直接得罪人，但也得想想办法治治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