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川没有再话。

    苏玺还以为他睡着了，又推了推他。

    可是手却被人拽住。

    “不准动。”

    季川声音含含混混，像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

    苏玺还以为他想什么也停下动作。

    眼睛看着天花板，那人一直不话，他的思绪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半晌后，苏玺突然感觉自己脖子上好像多了些凉意。

    就好像有水珠滴入自己脖子里似的。

    苏玺后知后觉，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是季川哭了。

    心里暗惊。

    然后就听见了他带着哭腔的声音：“你骗我。”

    听到这三个字，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不是已经翻篇了吗？

    心里想着这个人实在是心眼儿，可是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除了手上的红绳还有没有骗他的地方。

    仔细想了想以后才发现确实是没有。

    就连自己的脸忽黑忽白的事都根本没解释过。

    那天晚上满嘴跑火车的时候，他已经晕过去了。

    严谨来，自己那天晚上骗的人里面并没有他。

    那么事情又回到了原地。

    “我哪儿骗你了？”

    季川又没了反应。

    手上却动了动将他抱住。

    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苏玺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稳健有力还带着一些慌张。

    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暧昧，苏玺还有心情数他心跳的频率。

    这时候，苏玺听见他吸了吸鼻子。

    便动了动身子想要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对方的胳膊放在他腰下，有些硌得慌。

    可结果就是他一动，对方的手又紧了紧，嘴里还发出模模糊糊的哼唧。

    苏玺：“你一个大男人撒什么娇，赶紧放开。”

    季川又吸了吸鼻子，给人的感觉委屈巴巴的。

    这样的季川和平常的差别实在有点大，苏玺想过来想过去，也只能把他这些动作归功于那一杯酒。

    也不知道他醒来以后还记不记得。

    就像哄孩子一样，他手掌在季川背上来回摩挲。

    “行，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骗你，要不你换个姿势哭？或者你擤擤鼻涕，万一流到我脖子里就不美了。”

    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很温柔，还好言好语的给他商量。

    换做之前，他直接一脚踹下床都没商量。

    似乎感觉到他心中所想，季川嘴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又过了一会儿，苏玺推推他，却发现这人竟然睡着了。

    无奈，用力将他掀开，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两圈，然后移开。

    从边上柜子上抽出几张纸在他脸上胡乱抹了抹，又往自己的脖子里擦了擦。

    本来是为了庆祝一下自己搬过来的，结果这算是什么事儿。

    ……

    季息感觉自己是疯了。

    她好像又在自己教室门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随着教室里同学的脚步往外走，她拿起一本书挡在自己脸前。

    如果可以的话，她多么希望自己现在是隐身的。

    “季息。”

    她身体一僵，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继续往前走，并且还和自己旁边的同学笑笑。

    就这样一路下楼，再也没听见有人喊自己。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两个人之间再无交集。

    可是在回宿舍的路上，她不经意往后一看。

    男生双手插兜，悄无声息跟在她们几个后面，脸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和之前一样，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回给她一个微笑。

    季息停下脚步。

    “息，怎么了？”

    边上的女生问她。

    季息将手里的书塞到对方手中。

    “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到我还有点事，拜托你把我的书先拿回去，我要晚点儿再回宿舍，你有什么想要带的可以跟我一声。”

    对方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应了一声就走开了。

    她们几个人停下时，后面的男生也停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季息转过头。

    “有什么事我们去外面吧。”

    为了防止碰见认识的人，季息没有选择奶茶店而选择了一家咖啡店。

    这里一般只有周末的时候人会多点。

    看着对面的男生，季息用勺子搅了搅自己杯子中的咖啡。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面的男生有一张和陈伟一模一样的脸。

    也不能这样，准确来，这个身体就是陈伟的，现在里面的芯子却是另一个。

    也就是姜烊。

    当时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易，她就知道苏玺答应给他的肉体就是陈伟。

    她虽然没有看见这人进到陈伟身体里的那一幕，可是在他被苏宁带回来时就清楚里面已经换人了。

    虽然大家都是经历过一番生死，并肩作战的好伙伴。

    可是如果可以的话，这件事完了她真的不想和苏玺或者陈祁再有任何的交集。

    不是她忘恩负义，而是真的不想接触这方面的事情了。

    她只是个普通人，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应该影响她的一生。

    听了苏宁科普，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科学难以解释的事情，而且也有不少像苏宁一样的玄灵师。

    他们游走在灰色地带，冷眼看着生与死，处理着「意外」事故。

    而陈祁也是要走这条路的人。

    和他们经常接触，自己的生活或许也会变成那样。

    没有了契约，她也不会再看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的生活不需要什么起起伏伏，只要像以前那样普通就可以了。

    可是……

    姜烊抠了一块儿蛋糕下来，放进自己嘴里。

    甜腻腻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让他忍不住眯起眼。

    “真甜。”

    可是着又抠了一块。

    季息皱皱眉，她可没有那么好的定力。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们并不熟。”

    “你要不要尝一尝？虽然有点甜，但是味道还不错。”他拨弄手机。

    看了看里面余额又：“或许我应该再来一块儿，你吃吗？我请客。”

    “不必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为什么不吃，白给的都不吃吗？你这样不行，就算你哥再有钱，该占的便宜还是应该占的。”

    季息看着他，脸上神情认真：“姜烊。”

    “嗯嗯，我在呢。”

    “我的脾气并不好。”

    姜烊终于抬头看她，将手里的东西都放下。

    下一秒，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变了，从一个玩世不恭的富二代，变成了认真的好好先生。

    “我只是想和你交朋友，你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呢？”

    对方终于认真了，可是面对他的认真，季息又变得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我只是想要过普通的日子，不想和你们有过多的接触。”

    “可我现在就是普通人啊。”

    季息没有话。

    在她心里，对方并不是。

    看她不话，姜烊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可能是有些失落吧，他摆摆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本来就是个脏东西，披上了人皮也没干净到哪儿去，你看不上我也正常。”

    “我并不是……”

    “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以后也不会再去烦你了，你放心。”

    着就站起身。

    “不好意思，我还约了人，先走了。”

    看着他有些慌乱的背影。

    季息垂下眼睑。

    “您的蛋糕。”店员走过来将盘子放到季息面前。

    看了几秒，季息拿起叉子吃了两口。

    确实有点甜了。

    ……

    “你明明知道我和苏玺是一个班上的，现在是上课时间，你还在这时候约我。”

    姜烊在男人对面坐下。

    “对于你来，逃课应该不算什么吧。”

    听见他这话，姜烊嗤笑一声：“你们兄妹俩可真好玩儿，一个避我唯恐不及，一个却见缝插针约我出来，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有自知之明，这个人肯定也不是为了跟自己联络感情而来。

    季川抬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我就不需要了。”

    季川看了他一眼，感觉到他心情可能不是很好，到最后也只给自己点了杯饮料。

    他和姜烊的关系也没有那么亲密，到底也只是认识而已。

    “其实我过来找你也是有事想要问你，我心里实在是好奇。”

    姜烊耷拉着眼皮，明显是一副兴趣不高的模样，懒洋洋开口：“问吧。”

    季川在约他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措辞，这时候也没有跟他过多的客气寒暄。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在这具身体里待的怎么样？”

    “啊？”

    姜烊听见他的问题，掀了掀眼皮，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样。

    “就是，你感觉这具身体用的如何？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挺好的，我还挺满意的。”

    “哦哦。”

    姜烊：“……”

    “那我还想问问，就像你们这种情况的，一般可以活多长时间啊？或者你们会像正常人一样生老病死吗？

    死了以后还会变成之前那样的鬼魂吗？

    像你们这样子，被那些玄灵师看见了，会不会被收了啊，魂魄还会不会被出来？”

    姜烊：“……”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现在占了他的身体，会有他的记忆吗？”

    姜烊：“……”

    确定这是亲的兄妹吗？

    看着对方着八卦的话，脸上的表情却依旧严肃认真。

    姜烊都不知道对方问这些到底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还是在做什么学术研究。

    他的脸上染上狐疑之色，心里却来了兴趣。

    “你问这些干什么？”

    他严重怀疑是不是季息告诉他自己这几天老是缠着她。

    所以他这个哥哥过来找自己了解情况，在把自己的相关都听完以后再找个什么东西把自己给收了。

    “哦，也没什么，就是好奇，你也知道，我家里那位比较中二，就喜欢了解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季川喝了一口饮料，满脸淡定。

    我信你个鬼！

    姜烊手指敲着桌子，“苏玺啊，他和我是同班同学，我们俩天天见，有什么事儿不能直接问我的，或者问他姐也行啊。”

    季川面不改色，：“他这个人就是比较害羞，你也是知道的，而且这种事情嘛，只有问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最准确。”

    仔细看他，姜烊笑了两声，身体向后靠，替他解答。

    “我是在这个身体的主人死了以后才进来的，算不上是夺舍，没有沾因果。

    所以现在这具身体完全为我所有，会有生老病死，死了还会不会变成之前那样，我也不知道。

    不过像我现在这样的，最好不要和玄灵师碰面。

    那些比较厉害，修为比较高深的，看面相看的那是一个准，我这具身体本来就是已死之人，如果被他们看见就露馅了。

    至于你最后一个问题，那肯定是没有记忆，我只是占据了这个身体的躯壳，记忆都是在灵魂里的，我怎么可能会有？”

    季川听着他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仔细点了点头，将这些都记在心里。

    “那你现在还能从这具身体里出来吗？比如你不想用这具身体了，或者不想用这具身体的交际关系了，还可以出来重新换一具吗？”

    “可以啊。”姜烊一脸无所谓。

    “只不过是一个躯壳而已，想换就换喽，就是用的时间越长，换起来就越麻烦。”

    季川瞪大眼睛，心里警铃大作。

    “还能换？”

    他的声音有点大，弄得姜烊不是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了？”姜烊这下子更是来了兴致：“这不是你问我的吗？我也回答了，你这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也想……”

    季川身体往前凑了凑，脸上带了些紧张。

    “那如果不想让他换，怎样把他的魂魄固定在这具身体里？或者如果他离开了这具身体，要怎么找到他？”

    姜烊乐了：“季先生，好奇过了头可就不好了，人鬼殊途，你妹妹都懂的道理你不懂？”

    季川不答反问：“你感觉我今天戴的手链好看吗？”

    “嗯？”姜烊的目光忍不住看向他的手腕。

    入眼，空空如也。

    只看他的表情季川就笑了。

    手指在红绳上面轻轻按了按，这是只有他们能看到的。

    “你还没有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把这个人的魂魄固定在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