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致富 人才啊。
被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分钟,乔焉还执手相看泪眼地望着陆清予,念叨别忘了双色球。
大门关上,“手术中”三个字亮起。
陆清予感到久违的宁静。
可不过三秒,他就又陷入了晃神中,想查阅查阅邮件,耳边就会响起乔焉带着虔诚意味的科普:陆先生,你知道什么是双色球吗?
双色球……双色球……
陆清予只觉得眼前有无数的球噼里啪啦往他身边掉……
方逸办好后续过来找人,看到的就是自家老板望门石般的站在手术室门口。
一个阑尾炎手术至于这么担心?
方逸上前,叫了声“陆总”。
陆清予回头,肤色冷白的脸比平时更白了。
“您没事吧?”方逸关心,“您要是累了,这里我守着就好。您去休息。”
陆清予沉沉气,往通道旁边走。
方逸跟上去:“老夫人已经知道乔姐住院,正往医院这边赶。我拦了,但老夫人执意要来看看。”
闻言,陆清予看看手表,没什么。
见他并未不悦,方逸舒口气。
其实想来这样的情况也是陆清予希望看到的。
章之聆家世显赫,背景深厚,但无奈从身体孱弱,时时需要静养。
嫁给陆清予的爷爷陆原做第二任妻子的这么多年里,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
章之聆跟陆家的儿女不亲,但始终心心念念那一双爱徒。
现在,徒弟不幸英年早逝,留下的女儿自然会惹得章之聆加倍疼惜,而谁能得到章之聆的疼惜,自然也就和章家的关系更为亲厚……
思及此,方逸窥向身边年轻的总裁。
男人身姿挺拔,鹤立鸡群,一张完美的面孔之下,看似温润,却蕴藏着把控人心的能力,几乎不动声色,就可以让一个人惨败。
陆清予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睇过去。
方逸微微低头,:“陆总,您还是休息去吧。有任何情况,我随时和您汇报。”
陆清予没有动。
路过的护士或病人家属都往他这边瞟,他好像是冰冷的医院里的一道亮丽风景线,明明也是清冷的,却冷得极具美感。
“陆总?”方逸莫名觉得自家老板有点儿怪怪的呢,“是有什么事吗?”
陆清予启唇,顿了几秒,字正腔圆地:“知道什么是双色球吗?”
“?”
“去买。”
方逸:“…………”
*
乔焉醒来已经是转天早上。
没有麻药的加持,伤口的疼痛感十分明显。
“雪竹?雪竹,你醒了是不是?”
乔焉勉强睁开眼,就看到章之聆一脸关切慈爱地看着自己。
“章、章奶奶?”她没什么力气。
章之聆抚着她的额头,轻声:“没事了。手术很成功,伤口的基本不会留疤。不怕,啊。”
乔焉适应了会儿现状,理顺事情:“您怎么来了?就是件事。”
“雪竹的事可不是事。”章之聆拍拍她的手,身上的檀香气冲散了消毒水的刺鼻味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以后啊,奶奶照顾你,奶奶陪着你。”
当年,乔亦廷和谭微受国家美术院所托,前往西北修复古画。
他们带着乔焉去和章之聆告别,她就是有千般万般的不舍得,也要支持。
他们走后没多久,章之聆也因为身体原因去了瑞士静养。
几年后,得知乔亦廷和谭微车祸去世的噩耗,章之聆当场昏厥,几乎一病不起。
她有心想要接乔焉过来自己抚养,但一是乔焉还有亲属,他们才是合理合法的监护人,二是那段时间她的身体根本没法回国。
就这么耽误下来,时间也就匆匆而过了……
乔焉本来情绪挺平静的。
但听到老人家会陪着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到,眼睛酸胀。
她侧头就着枕巾蹭了蹭:“谢谢奶奶。”
章之聆笑笑:“跟奶奶不用客气。你现在和清予谈恋爱,以后咱们更是一家人了。”
乔焉:“……”
完,情绪下去,血压上来了。
眼前的奶奶已经不是奶奶,她是她假男朋友的奶奶啊。
乔焉头痛,章之聆发自内心的关爱让她生出愧疚,她想着要不干脆告诉老人家她不是陆清予的女朋友?
可她和陆清予有合约在先,没商量就把甲方爸爸卖了,未免又太不地道。
天使和恶魔激烈斗争。
章之聆这时想要起身给乔焉斟水喝,才一动身体就晃悠了一下,差点摔倒。
李秘书赶紧扶章之聆坐下,担忧道:“医生的话您又忘了?您的身体一定不能操劳,情绪也不能有太大激动。”
章之聆:“没事,没这么脆弱。我这是高兴。”
“知道,知道。”李秘书笑着看向乔焉,“乔姐啊,老夫人能再见到你,别提多开心了。知道你和六少爷恋爱,更是开心。”
乔焉:“……”
我怎么不太开心呢。
乔焉扯了个不太好看的笑,估计她现在要是戳破老太太合家欢的美梦,下一秒躺这病床上的就是老太太本人……
陆清予进来时,乔焉逗得章之聆在笑。
他过去礼貌问候,章之聆一看到他,笑容缓缓淡下来,有的只是一位长辈该有的慈和。
陆清予颔首,走到床边询问乔焉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乔焉应了声,不看他。
陆清予也不再问,转而和章之聆:“奶奶,您回家休息。我在这里。”
章之聆犹豫片刻:“你今天不去集团?”
“我在这里工作。”他。
没有多余的话,但对于陆清予这个工作狂来,这样无疑加深了他对乔焉的爱意,让章之聆放心不少。
乔焉躺在陆清予和章之聆之间,无法发表意见,工具人实锤。
她也是佩服陆清予,平时跟她多一个字就好像耽误了他一亿飘十亿的买卖,这会儿居然把我的心里你最重演得入木三分。
人才啊。
*
在陆清予的劝下,章之聆离开。
病房里剩下乔焉和陆清予。
唯一出声的就是加湿器,嘟嘟嘟的,好像在:你们真尬。
乔焉缩在被子里,只露出眼睛,时不时偷瞄陆清予一眼。
这男人还真在这里办起公,就坐在她病床侧面的沙发上,专注地看着显示屏,偶尔拿起手机回复下消息。
伤口隐隐作痛,乔焉不敢翻身,更不敢麻烦身边这尊大佛帮自己,生捱着。
更痛苦的是,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给她买双色球。
预感告诉她,她这次遭逢劫难,必定能在彩票事业上有一番作为。
但如果抠儿没买,那不就白瞎啦?
乔焉惦记着这事,眼睛不由自主地又过去了。
这次,她撞上了他的视线。
陆清予放下笔记本,沉静的面庞透着股不会沾染彩票这种事的圣洁:“口渴?”
乔焉拨浪鼓式摇头,乌溜溜的大眼睛欲还休:“陆先生,那个……”
护士敲门进来。
“病人醒了就下床走动走动。”护士检查完各项指标后,“外面风大,在楼道里就好。早点康复,早点出院。”
乔焉心想起来也好,找个合适的时候再问她的双色球,省得现在和某人大眼瞪大眼。
她心翼翼掀开被,伤口还是扯痛了下。
她咬着牙没言语,屁股往床边一点一点蹭过去,试图去够她的拖鞋。
忽然,她眼前一黑,陆清予在她的面前蹲下。
他把拖鞋摆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手臂,借力给她,让她很轻松地就挪了过来,双脚落地,穿上了鞋。
乔焉颇有些受宠若惊,盯着男人的后脑,一时忘了道谢。
陆清予直起身,刚才被坚实背脊充盈起来的衬衣这会儿恢复正常状态,多了些褶皱。
“站的起来吗?”他问。
乔焉仰起头。
他的左眼眼角下有颗很浅的泪痣,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更何况他时常戴着眼镜,好像是要把眼睛锁住,不让外人窥探出他分毫。
乔焉敛眸,点了下头,撑着床慢慢起身,尽可能不牵扯伤口。
就这么提前体验了一把老年人的“慢生活”,她重新站起来。
看到陆清予还立在身边,她问:“陆先生,你这是要和我一起去吗?”
陆清予没答,直接曲肘放到她身前。
乔焉抽了抽嘴角。
今天的抠儿是被佛光普照了吗?
“其实……”她干笑下,右手虚虚捂着伤口的位置,“你不用这么麻烦。我用那个辅助器自己溜达就行。”
陆清予凝眸看她,耐心不多,脸上写着一句:你现在的身份,我不想提醒。
乔焉无奈,挽住陆清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