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焉的第一想法就是：走。

    她拿钱办事, 没理由甲方爸爸可以不用她了，她还赖着人家，未免有失优秀工人的精神内核。

    乔焉跑回书房, 拉出皮箱。

    东西不多, 基本都是道具不用她带走, 很快就收拾好了。

    她检查了一遍，扣上箱子拎起来，刚要出门，陆清予回来, 堵住门口。

    气氛有一丢凝固。

    乔焉和面前的人大眼对大眼, 都没话。

    几秒后，陆清予的眼睛动了动, 扫了下她手里的限量奢侈品皮箱。

    那是之前想走乔焉路线的某老总送给她的答谢礼。

    因为陆氏采纳了这位老总公司提的方案，老总以为是她的枕头风起效了, 硬是把皮箱塞给她, 不收不行的那种。

    这只皮箱，全球就一百只。

    乔焉本来想卖掉的, 但出于艺术的考量，她决定还是用几次再卖。

    陆清予这样轻轻看了眼皮箱, 她忽然就觉得自己拿的是烫手山芋, 差点掉了皮箱。

    好在她心理素质过硬。

    “合适吗？”陆清予开口。

    乔焉一顿：“什么？”

    陆清予插着口袋，又看了皮箱, 淡淡道：“我帮你致富, 你跑路。”

    “咳！”她干笑两声, “这致富路上，哪儿什么帮不帮的？不都是利益相关嘛。”

    陆清予点头：“学的很快。”

    “陆先生教的好。”

    陆清予反手关上门，走到沙发那处坐下, 淡漠的神情让乔焉恍惚间把他和第一次跟她谈判时的样子重合。

    而此刻回想，那个时候似乎已经变得很遥远。

    “为什么要走？”他问。

    乔焉抿抿唇，笑着：“这不是看陆先生要有真的帮手了嘛。我这个假的就不浪费你钱了。”

    这话是她的真心话。

    可不知道为什么，的时候，她心口憋堵的厉害，像是每一个字就增加了压在心头上的分量。

    她想，大概是要失去这么好的工作而不舍吧。

    陆清予沉默地看着乔焉，看了一会儿，他探身敲了下茶几，：“不合规。”

    “怎么会呢？”乔焉反驳，“我就是按照合约规定才该走的啊。”

    “哪条？”

    “新加的那条。”她，“就是如果我们其中一方有了亲密关系，那就……”

    “谁有亲密关系？”

    “啊？”

    乔焉叫他这两个反问问的懵掉。

    她赶紧从头捋，捋不清楚就掰起手指捋，惦着弄清楚了一口气明白。

    正捋到第二点，陆清予断：“是你和那个男老师？”

    “什么男老师？”她更乱了。

    “送票的那个。”

    “我送票？我……等等！”

    乔焉找回智力，板正话题核心：“陆先生，明明是你的问题，你怎么全推我身上了？”

    听这意思，就是听见了。

    陆清予找到问题症结所在，心下松了口气，可同时，又起了些烦躁。

    他抱臂，抬头：“你既然听见，我有答应吗？”

    乔焉眨眨眼：“可是……”

    “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恋人关系。”他又断她，“要是我忽然又和别人建立关系，外界会怎么看我？”

    这怎么了？

    里那种富家公子为了权势金钱抛弃真爱，转而娶门当户对姐，十几年后又遇上真爱偷偷生下的女儿，也就是女主，展开一段旷日持久的豪门虐恋的狗血故事……她以前一天看一本，还得哭肿眼。

    陆清予看她眼睛溜溜转，一时猜不到她想的是什么，又往前面探了探身子。

    “怎么不话？”

    乔焉回神，止住了自己奔流而去的后续构思。

    其实她想的这些也没用，更不对，人家富家公子抛弃的是真爱，可她是假爱，没有可比性。

    “陆先生，我认为我们的关系比较特殊。”她，“要是能按照合约那样完成，肯定是好的。可如果出了变数，事情就会复杂。那还不如找个借口及时‘分手’。”

    着，她搓搓手：“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肯定也不会狮子大开口，陆先生稍微补偿我一点点违约金就行。”

    陆清予听这话的前半截皱起眉头，听到这里，又给气笑了。

    “我怎么违约？”

    “怎么？你是那个变数啊。”乔焉理直气壮，“不是你，合约就会继续呀。”

    陆清予张张口，却没话，隔了会儿才：“你中途单方面解除合约，按照规定，你获得的所有收益应该全部归还给我。”

    收益、全部、归还？

    乔焉连遭三个雷劈，脸都白了，操着变了调儿的声音：“你胡！我没违约怎么还成我倒贴了？我不还！”

    闻言，陆清予拿出手机翻找出电子版合约，找到其中一条：“自己看。”

    她抽抽嘴角：这狗抠儿还存着电子版就是等这一刻吧！

    奸商！最奸的奸商！

    乔焉伸出颤抖的手去接手机，碰到手机的时候又反悔：“我看什么？我不看！就是你违约！你那个青梅回来了！”

    陆清予反问：“她回来和我有关系？”

    “这不废话么！”她瞪着眼睛又气又急，脸颊泛起粉红色，“她回来了就可以帮你，我也就不用演戏了啊。然后你们就……你刚才什么？她回来……和你……”

    陆清予正色道：“我和她除了从认识，没有其他关系。”

    停顿一下，他又补充：“以后也不会有。”

    乔焉还想要跺跺的脚，稳稳踩在了地上。

    那一秒，压在她心头的不明重量变戏法似的，顷刻消失。

    陆清予看她低着头又不话，烦躁感加深，失了耐心，冷声：“如果你执意要终止，我尊重你。但是我没有违约，你之前的收益必须……”

    “我干！”乔焉啪地抬头，两眼冒光，“我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为了公司，我必须咬牙坚持！”

    “……”

    陆清予叫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本事弄得愣了一下。

    可回过味来，他又莫名松口气，那种不知名的烦躁也随之消失。

    靠着沙发，他：“刚才不是要……”

    “此一时彼一时！”她微微一笑，“陆先生，请你不要剥夺我渴望进取，渴望致富的决心！”

    陆清予轻哂：“是不想返还收益吧。”

    你什么？

    风太大，我听不见！！！

    乔焉一脸坦然的拎着她的皮箱往回走。

    陆清予在她转身时，忍不住笑了，唇边绽开酒窝。

    “但是——”

    乔焉忽然扭头，他又马上敛了笑：“什么？”

    “但是，这次你是没有违约。”她，“但如果以后你建立了亲密关系，还是要如实告诉我。我们趁早解绑，按照之前好的，和章奶奶交代清楚。”

    陆清予敷衍地“嗯”了声，摆摆手，示意她快走。

    乔焉笑笑，一转身，夹着的画板没夹住，啪嗒落地，里面的画纸洒了一地。

    其中一张飞到陆清予脚边。

    乔焉没在意，放下皮箱去捡画。

    陆清予也捡起了画，看到上面画的东西，一怔。

    “好像少了一张呢。”乔焉自言自语，“我明明记得……”

    她抬起头，就见陆清予拿着画纸，目不转睛地看。

    坏了！

    乔焉冲过去拿，可看都看了，还怎么瞒？上面明明白白画着呢。

    “为我设计的？”陆清予问。

    她僵硬地点了下头，实话实：“陆先生总给我奖金，我也不能一点儿良心没有吧。所以就想着给你做个蛋糕庆祝你过生日。我不知道……”

    你不过生日。

    陆清予捏紧画纸。

    这上面画着一个蛋糕，蛋糕上面堆满元宝和钞票，正面写着红彤彤的大字，笔体和风格简直是给八十岁老人过寿的标准版。

    就是字换成了：陆先生，祝你天天挣大钱，生日快乐！

    陆清予不话，乔焉绞了绞手指。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胆肥儿了，一咬牙，干脆把藏心里的话也了：“陆先生，你大哥去世那么久了，也没关系吧？再了，你是你，他是他，还不许你……”

    陆清予瞧她一眼，她捂住嘴。

    陆清予和陆清兆的感情很好吧。

    陆晴不也是陆清兆的陪伴才让陆清予过上正常孩子的生活？那在陆清予心里，大哥的位置肯定很重，所以他没心情过生日。

    想通这点，乔焉觉得自己太自以为是了。

    “对不起。”她道歉，“是我多嘴了。”

    她提溜起皮箱回书房，关门前，又听：“你愿意给我过生日？”

    乔焉不假思索：“愿意啊。”

    *

    21号那天，乔焉出门。

    接她的司机是陆清予的御用司机。

    这位大哥一直有种神秘气质，像极了电影里那种兼顾杀手等多重功能的假司机。

    陆清予不告诉她是要去哪儿，弄得她更加好奇，再加上这位大哥的加持，让她分分钟有种一去不回或者被带到什么秘密地点搞邪.教仪式的赶脚。

    乔焉当了一路的编剧，车子来到燕城城南的一个别墅区。

    这里的别墅一部分在前面呈别墅群分布，开过这片区域到后面，别墅数量骤降，成了一个挨着一个的湖心别墅。

    “过桥后进入地下车库，您去从电梯进去就行。”司机提醒。

    乔焉没忘给大哥安排的人设，吓了一跳，卡了几秒才点头道谢。

    *

    电梯到。

    乔焉在门边巴头往两边瞧，除了一扇大门，通道上什么都没有。

    “……”

    不会真是搞什么祭祀吧？

    乔焉怀着忐忑的心情，磨磨蹭蹭开门，进入室内。

    房子里面很温暖。

    标准的英伦复古装修，和泰公馆的风格如出一辙，但感觉却要比泰公馆多了几分不上来的味道，大概是温馨吧。

    因为客厅中间有一个大大的壁炉。

    时候，乔焉看的那些国外电影，每当演一家人相亲相爱的画面总是有壁炉出镜。

    她还和乔亦廷她们家里也加个壁炉，谭微同意，乔亦廷也好，只可惜……还没实现，他们就不在了。

    乔焉转开视线，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低音炮：“来了。”

    陆清予穿着黑色西裤和黑色衬衣，衬衣扣子解开两粒，露出锁骨，右手拿着一瓶红酒，站在楼梯旁。

    他头顶的斜上方有一顶水晶灯，细碎的暖黄光洒下来，一部分落在他的脸上，晕染开原本刚毅的轮廓，让他变得柔和。

    “你的司机走了。”乔焉背着手站好，“他一会儿不送我们回去吗？”

    陆清予朝她走来，走到她的面前，垂眸睥睨着她：“害怕？”

    “谁怕啊？”她梗着脖子，又瞄了下两边，“不过……这房子里该不会就我们俩吧？”

    “嗯。”

    “……”

    我去！搞什么啊！

    乔焉真有点儿怂了，视线胡乱扫扫，瞥到不远处餐厅也亮着灯，桌上似乎也还摆着菜。

    陆清予瞧她强装镇定的样子，弯弯唇，又：“空手来的？”

    不然呢？

    乔焉看看空空如也的手，点头。

    陆清予叹了口气：“不是有蛋糕？”

    “你吃啊？”她诧异，“你也没，我还以为你不过了，所以就……”没再花冤枉钱。

    乔焉咧咧嘴，想起什么，翻开包。

    “不过我有曲奇。”她笑着，“这个是工作室老板娘免费让我尝试的，我也不知道你今天要干什么就给带着了。聪明吧？”

    陆清予不知道该什么好。

    蛋糕变曲奇，还聪明？

    又叹了口气，他：“吃饭吧。”

    乔焉收起曲奇，尾巴似的跟着陆清予：“陆先生，你明年过生日我再给你做吧。到时候我练的也就更好了。”

    陆清予不言语。

    她自顾自继续：“哦，明年我们就没关系了。那要不我给你寄过去？”

    陆清予忽然站定，转头看着她。

    她以为他有话要，也抬头看着他。

    两人面对面站着，屋外是呼呼而过的寒风，与屋内的温暖如春形成对比。

    女人水亮的双眸映出男人的样子，她白皙的面庞浮现着娇美的微红，像是精致的瓷娃娃，漂亮而纯真。

    陆清予几次张口，却始终没有出来。

    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是觉得她刚才的话叫他不舒服，想纠正。

    可纠正什么呢？

    乔焉见他半天也没出来个字，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我有这个！”她翻出手机里之前拍的蛋糕练习图，举给他看，“陆先生，你就冲着这个许愿吧！我到时候给你P个蜡烛！”

    陆清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