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致富 “那你想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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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家和陆慎东一家是邻居。

    陆慎北去世后, 陆清予曾到陆慎东家住过一段时间。

    顾念杉初见陆清予时,并没有主动和他招呼,而是站在陆清兆身边问这个人是谁?

    陆清兆是他的堂弟, 顾念杉才冲陆清予笑了笑。

    在陆慎东家的那段日子里, 陆清予第一次知道一个家庭该有的样子。

    虽陆慎东和妻子也是联姻, 但起码的,陆慎东不忙的时候会回家吃饭,会问陆清兆在学校表现的怎么样、功课如何。

    这些陆清予从来没体验过。

    他从懂事开始,就是被司机送去学校, 再被司机接回来, 一个人写作业、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周围的佣人照顾他, 却不亲近他。

    顾念杉总是跟着陆清兆,上学下学都要一起。

    以前没有陆清予时, 他们就是这样, 现在有了陆清予,顾念杉就向他声招呼, 便和陆清兆话谈天,好似他不在。

    陆清予对顾念杉的态度很淡, 她像是陆清兆带来的一个背景板, 与陆清兆绑定在一起,因为陆清兆, 他偶尔会和她话。

    他知道, 顾念杉的父母不让顾念杉和他有太多来往。

    因为他相当于无父无母, 没有背景支持,在陆家不会有未来,顶多是个平庸的富二代。

    后来, 陆清兆查出脑癌。

    顾家有一段时间没再来往陆家,不过,这也是陆清予听的,因为那时候他也搬出了陆慎东家。

    陆清兆的葬礼上,顾家带着顾念杉来吊唁。

    顾念杉哭得很惨,见陆清予不哭,她质问为什么不哭?

    “清兆哥哥对你多好啊。你怎么这么无情?你太冷血了。”

    陆清予没有反驳,站在一处,还是不哭。

    再后来,陆原的天平倾向陆清予,对他的培养越来越重,将他接到陆家老宅住下。

    顾家又让顾念杉多去老宅走动,是看望孝敬陆原……

    “又走神?”

    裴既的话将陆清予从过往的漩涡中拉出来。

    他看眼时间,:“送我回筠园吧。”

    “不去致梵了?蒋途还等着了。”

    他摇头,露出几分疲态。

    裴既掉转车头,往筠园的方向开。

    夜色深沉,发黑的黄色街灯让视线也变得发黑,掩盖掉许多白天显而易见的景物。

    裴既问:“你和顾念杉的话会不会重了些?”

    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顾家就这一个女儿,得给顾家面子。

    陆清予:“清楚好。”

    裴既沉默片刻:“你心里有数就行。”

    话落,他手机震了下,弹出微信对话。

    糖糖:[裴工到家了吗?/兔子/>

    裴既摇头一笑,忽然:“我也不去致梵了。”

    依旧等在包间里的蒋途:特么人怎么还不来?

    *

    天气越来越暖,有了初春的气息。

    筠园后花园里的花朵们抽了新芽,钻出骨朵,铆着劲儿准备开出鲜艳的花。

    晚上吃饭,章之聆算去山上的寺庙住一段时间,是静养,也是静修。

    这个习惯在章之聆没去瑞士前就有,现在提出来也不算奇怪。

    乔焉每天上班,不能陪着去,有些不舍得:“您去山里了,我在家里还有什么意思呀?”

    章之聆笑道:“你的意思能是我吗?不得是……”

    老太太皮一下,看向陆清予。

    放到以前,依着乔焉的影后属性,肯定得接一句:他哪里指望得上啊。

    可这会儿,她只觉得难为情,低着头快速扒拉着饭,不话。

    见她这样,章之聆笑意更深:“清予,好好照顾雪竹。”

    陆清予颔首:“您放心。”

    *

    回了房间,乔焉和陆清予各忙各的。

    陆清予最近谈了一个海外项目,特别忙。

    乔焉都画了好几次废稿,他还没有出来的意思,怕扰他,乔焉便刷刷视频,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陆清予忙起来忘了时间。

    好不容易敲定细节,他摘掉眼镜,用力捏捏眉心,一抬眼,墙上钟表时针快要指向12。

    陆清予整理好桌面,从书房出来。

    厅内静悄悄的,只留一盏落地灯发出柔柔暖光。

    陆清予放轻脚步靠近。

    沙发上,女人团成了一团,粉绒绒的家居服下,露出一张白皙的脸,恬静的睡颜像是在林间盹却睡熟了的精灵,纯真的没有一丝防备。

    陆清予看了会儿,轻轻拿走她手里的手机,那上面还有她没看完的公众号文章——《成为富婆后,我有了好多鲜肉》。

    陆清予:“……”

    叹口气,他锁上手机放到一边,然后弯下腰抱起“富婆”。

    乔焉正在做梦。

    梦见自己住在几万平米的超级豪宅里,每天除了享受,唯一要做的就是看世界各地的优秀男人们给她写的情书。

    哎,无聊,浪费时间。

    可没办法,他们都太爱她了。

    乔焉为爱所困,苦恼万分,忽然感到腰部有什么触碰。

    她心惊,这些男人不会因为想要到她连严密的安保都能逃过了吧?!

    乔焉唰地睁开眼,直入眼帘就是一张男人的脸。

    “你干嘛!我不要你!”

    她推开他,麻利坐起来缩在沙发角落,大眼睛警惕的瞪着男人。

    陆清予愣了愣,联想到谋篇文章,太阳穴一跳,问:“那你想要谁?”

    “你管我?”她反问,“反正是……”

    等等,这里好像不是她几万平米的超级豪宅,也没有优秀男人们求包养的情书哈。

    气氛忽然就有那么一点尬尬的了。

    乔焉慢慢松开抱着自己的手,咧嘴笑笑:“胡话呢,胡话。”

    陆清予眯起眼,一脸“我信你的邪”。

    “那个……”她趿上拖鞋站起来,“你用完书房了是吧?那我回去啦。”

    乔焉急急要逃回去,偏肚子不给她挣脸,咕噜噜来了个一唱三叹。

    她坚强微笑:“我回去吃点儿饼干。陆先生晚安。”

    陆清予无声一哂:“吃饼干能行?”

    都“富婆”了。

    *

    半夜,过了十二点。

    身型修长的男人站在中岛台后,动作干净利落地切着青菜。

    他的衬衣袖子翻折到接近手肘的位置,露出清瘦却有力的手臂,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握个刀,愣是把刀也变成和他一样的艺术品。

    乔焉站在吧台旁,老实地背着手,不捣乱,只眼睛溜溜随着那人转。

    有时,陆清予发现她的视线,便懒懒掀眸,故意抓她的正着,她开始还假装我才没看你,后面被抓的次数多了,胆子也大了,随便抓。

    半时后,油菜鸡丝面上桌。

    乔焉拿起筷子,盯着这碗面好半晌,有点儿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就感觉这面是圣物,不是她这样的凡夫俗子可以享用的。

    陆清予见她不动,:“没毒。”

    “……”

    她是那种人之心的人嘛。

    算了,不吃白不吃。

    乔焉开动。

    然而,第一口就让她感受到深夜美食带来的幸福感,满足又快乐。

    “好好吃!”她,“陆先生,你手艺太好了吧!”

    陆清予没话,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吸面,才吃了一会儿,鼻子上就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跟个饿坏了的孩儿似的。

    乔焉本来算只吃几口的,后来又琢磨这是陆清予下厨,得给个面子,怎么也得吃三分之二……现在,她直接把汤干了。

    吃完,她擦擦嘴,摸着滚圆的肚皮——舒坦!

    可等再看到空空如也的碗,她立马又慌了。

    “面呢?那么多面呢?”她一脸惊恐抬起碗去找,“都叫我吃了?天啊!好不吃这么多的,为什么控制不住?”

    陆清予勾勾嘴角:“没事,你……”

    “陆先生,你为什么要害我?”

    “……”

    乔焉指着碗:“你做这么好吃的面,是诚心让我都吃了是吧?”

    “……”

    标准乔氏逻辑。

    陆清予陪乔焉在花房散步消食。

    乔焉一向翻脸比翻书快,这又问回陆清予为什么做饭这么好吃?

    “陆先生,你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才对。”她,“居然会下厨,厨艺还那么好。你这么优秀,给别人压力很大的。”

    陆清予觑她,淡淡道:“有段时间无聊,随便学的。”

    呵,听听这该死的凡尔赛。

    “不过……”

    “不过什么?”

    陆清予顿了顿:“这个面,是我偶然看的一本书里,写失散的孩子多年后找到家,凭着母亲做的一碗面尝到母爱的滋味。所以……”

    人这一辈子,总是缺什么就想补什么。

    陆清予没体会过母爱的滋味,就想自己试试一碗面到底有没有那么神奇?

    可面就是面,怎么变都不可能变成别的。

    乔焉有些心疼,但没表现,她上前跳了一步,面冲陆清予倒着走。

    “陆先生,过去了的事就不要再想,没意义的。你看你现在,厨子佣人一大把。想吃什么吃不到?这就叫先苦后甜,你的福气都在后头呢,会越来越多。”

    陆清予瞧她的笃定,模样透着一股“信我信我”的傻自信,刚要被低落缠住的心头蓦地又轻松下来。

    “承你吉言。”陆清予。

    “别客气。”她摆手,“你就……”

    “不过总吃这些厨师做的菜也会腻。”

    “……”

    你凡尔赛,没完没了了是吧。

    陆清予的这些厨师们全是米其林三星标准的大师傅,这还吃着腻?

    “陆先生,不是我你,做人不要太挑剔。”乔焉,“你这都不爱吃,是想吃满汉全席吗?”

    陆清予摇头:“馄饨就很好。”

    刺啦——

    乔焉脚一滑差点栽过去。

    陆清予赶紧拉住她的手,皱起眉:“不会走路了?”

    乔焉感受到男人掌心传来的温度,急速流窜的热量在她身体里呈沸腾趋势。

    她声问:“你真的啊?”

    陆清予知道她的什么,反问:“骗你干什么?”

    莫名的,又像是被人塞了块儿蜜糖到嘴巴里,她扬起头,有些自豪地告诉他:“那是我跟我爸爸学的。”

    乔亦廷的厨艺是为谭微练出来的。

    有一次,谭微住院什么都吃不下,就要吃乔亦廷包的馄饨。

    乔亦廷下了班就不干别的,专注包馄饨。

    乔焉够着厨台探出脑袋,问爸爸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吃麦当当多好啊。

    乔亦廷:“妈妈爱吃爸爸做的馄饨。”

    讲真,乔焉觉得要是论做馄饨,那还是楼下陈记的比较好,为什么不直接去买呢?

    爸爸笑笑不话。

    乔亦廷每天不管多晚多累,都回来包馄饨,只为了谭微的那句“好吃”。

    那时的乔焉不懂。

    后来,她明白了,爸爸的馄饨是没有多美味,做起来还累,但对爸爸而言,那是一种巨大的满足。

    是为心爱的人付出后的满足。

    在这一刹那,乔焉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似乎要破土而出。

    她有些慌乱,下意识去挣开陆清予的手,不心碰到身旁的花架,弄掉了上面的花瓶。

    花瓶落地,摔碎了。

    乔焉呆了两秒,赶紧蹲下去捡,陆清予:“别动。”

    他拽她起来,不想没让她被碎片扎到,却让她的头发缠上了自己的扣子。

    乔焉也没想她就是直个身子抬个头,居然会撞到陆清予的胸,还好巧不巧撞上就分不开了。

    她保持着弯腰姿势,问:“好解吗?”

    陆清予盯着黑色乱麻:“我试试。”

    花房本就温度高。

    没过多一会儿,两人身上就出了层汗。

    乔焉腰快酸了,抹了下额头,想干脆剪掉好了,可她素来惜头发,实在不出口。

    而陆清予的汗远比她出的多。

    劲儿大了,怕扯着她疼;劲儿了,什么用没有。

    他俩大有种这一晚就要这样下去的架势。

    “你使劲儿。”她,“我没事的。”

    “还不够大?”

    “再用些力。”

    “你行?”

    “嗯,用力。”

    起夜的佣人听到这话,瞬间失去困感。

    老天爷啊!这是什么限制级对话?

    两人这是干柴烈火,忍不住在花房就嗯嗯啊啊了?

    佣人很想很想看,但害怕陆清予,最后捂着脸失望地跑走……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头发终于离开了陆清予的扣子。

    掉几根头发在所难免,没剪掉就是万幸。

    乔焉摸摸自己的头,后面乱糟糟的,:“不好意思啊。”

    “没事。”陆清予捏着那几根头发,扫了一眼,“站这边来。”

    乔焉这才想起还有花瓶呢,她走到陆清予身边,一只手还在疏通自己的头发。

    陆清予就看着她那只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约是手里这几根发丝的触感太好,又或者很久之前那次,她在他手里也留下过一根发丝,那时就在他心里埋下了这样的念头。

    陆清予没犹豫,伸手过去,手指插.进那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一泻而下。

    一种温柔到不可思议的触感。

    陆清予很自然地又顺了第二次,还不觉放缓了滑下的速度。

    而这一次,乔焉转过头看向他。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交汇,他微微一怔。

    一时之间,周遭陷入真空。

    唯一剩下的,是他们都无法再控制的混乱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