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这一回,你总该信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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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胤睡着的日子过得很快。

    入了春,他就要接受第二次手术。

    “该进去的人都进去了,所有做过错事的人。也都受到了惩罚。”

    岑宣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微笑着与他絮絮话。

    “阿胤,你看,我想做的一切,都做到了。”

    “我现在还赚了很多很多钱,可以做聘礼娶你呀——”

    “你要好好活着,活下来,好不好?”

    “唔……只要你活下来,娶我也行的。”

    岑宣惯例会与他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而与宁岐的交谈,也都不会避开他,这人偶尔会有神经性的抽跳动作,总是叫人误以为半醒着的。

    杜柯,他对外界可能有细微知觉,但具体到什么程度,他其实也是不清楚的。

    ”明天手术吗?”

    宁岐凑过来,仔细看了看秦胤,转头问岑宣。

    其实……能看得出来,秦胤被照顾的很好。

    ”对。”

    岑宣微微一笑,侧头看了看周遭的文件,目光里透出思索,“所以有些事情,我得今天跟你讲。”

    “啊?”

    宁岐纳闷,心里头隐隐约约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什……什么事情?”

    是秦胤手术,岑宣这子干嘛做出这种交代后事的模样?真是叫人……有些瘆得慌。

    “我叫了阿胤的律师,得知了他提前立下的遗嘱,”岑宣把散落的文件挑着捡了几份,看了看明目,方才递过去,“宁岐,帮个忙,我也借着阿胤这一遭,立一个遗嘱。”

    闻言,宁岐大惊失色。

    “你你你——”

    他指着岑宣,整个人都惊到弹跳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做什么呀!”

    自从秦胤出事之后,岑宣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叫人全然捉摸不透。

    “没做什么呀!”

    岑宣笑,冲他招手,“你怕什么?快些过来看正事。”

    宁岐迟疑,走近了把东西接过来。

    而岑宣转头,看了看秦胤,微微一笑,低低开口:“我们两个如果有事,所有的一切,都留给阿妮落。”

    “阿妮落的指定监护人是柳焱。”

    “至于其他的……还有秦氏,你就看着办吧!你与阿胤认识这么多年,本该比我要清楚他的心思。”

    岑宣想了又想,把思虑许久的事情一一嘱托明白,而那一边,宁岐也把那些东西看完了,一双眼瞪的浑圆。

    “你……你你你……”

    他愕然盯着岑宣,心里头陡然就生出不大好的意味,“你这是什么意思?”

    岑宣莞尔,笑的无辜,“没什么呀!只是随便立个遗嘱罢了,能有什么意思?”

    他当然不会。

    他与大家都不一样,他是死过一次的人,这一场重生,于他而言,其实更像一场梦。

    梦醒的时候,一切啊——

    就都没有了。

    这一场梦的尽头,其实一直都是秦胤,他明白的。

    他给予那个男人足够的尊严,替他做最合适的选择,但是如果……那个男人自此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这一回重生,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岑宣微微一笑,不再理会宁岐的絮絮叨叨,反倒把他按到秦胤面前,指了指那无知无觉的人。

    “你讲给他听,我嫌吵。”

    宁岐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

    他嫌吵……他嫌吵?从前他就是最吵的那一个好不好!

    岑宣坐在窗边,安安静静的看外面。

    秦胤睡着之后,他也开始变得没那么多话了,眉眼寂静,好像一切都发生了细微的转变。

    他不再像从前的岑宣。

    宁岐转头望过去,只觉得这个人陌生又熟悉。

    从前他最看不惯这子对待秦胤的恶言恶语,更看不惯他出口就伤人,分明秦胤那样喜欢纵容他,对他与旁人全然不同,他却偏偏喜欢做出中伤秦胤的事。

    宁岐简直是不能忍,两人从前就总是唇枪舌剑,你来我去,几次三番的差点起来。

    但现在——

    他突然觉得岑宣可怜。

    在这个世界上,溺于情字者,一直都是可怜的。

    譬如岑宣,譬如秦胤,也譬如……他自己。

    好吧——

    宁岐站起来告辞,拍了拍岑宣的肩,踟蹰许久,才挤出一句,“别钻牛角尖,别做傻事,阿胤不会有事的。”

    青年回头看他,唇角挂着清浅的笑,附和了一句,“嗯,我知道的。”

    跟着那个人去,其实并不算傻事,纵使他在这个世上还有贪恋的东西,但他这一次的命……本来就是追着那个人来的。

    这么归还,其实并不是什么不通的事,只不过将一切转到原点罢了。

    转眼间入了春,天气也渐渐好起来,枯叶凝出绿意,从窗子望下去,入眼皆是新绿。

    草木枯荣,又逢一春,一切诞出生机,在阳光下欣然蓬勃。

    阿妮落回了学校念书,每天都会给岑宣电话,问他秦胤的近况。

    姑娘絮絮念叨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与岑宣约定,等入了夏要去看荷花,摘莲蓬。

    要他们都陪着她去。

    岑宣非常温柔的一一应好。

    在上一回被那个蠢女人带走之后,阿妮落并没有受到多少惊吓,救回来的时候她抱着岑宣的脖子哭,眼里有惶恐,但更多的是坚定。

    “怕吗?”

    岑宣后来问她。

    姑娘抽抽噎噎的抱着他的脖子,呜咽着道:“怕……也不怕!”

    “为什么不怕?”

    “因为你们一定会来救我的呀!”

    姑娘答得振振有词,“秦叔叔与我讲过,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不要害怕,保护好自己,尽可能与坏人周旋,你们一定一定会来救我的!”

    想到这里,岑宣就忍不住心满意足。

    所以啊——

    你看,在这个世上,被爱的人,无论何时何地,始终最有底气。

    岑宣闭了闭眼,轻轻笑了起来。

    距离那个人进去,已经四个多时了。

    他没有守在门口,而是上了天台,寻了个清净地方抽烟。

    跟秦胤在一起之后,他已经彻底戒了烟,毕竟那个人心肺底子差,实在是闻不得这些的。

    做好了决定之后,心里头总归是轻松的。

    阿胤啊——

    这一回,你总该信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