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二更君 青涩的初吻
在容元英开口前, 星河心里想的正是李绝。
她最担心的是靖边侯因为昨儿李绝跟他冲突的事,知道了什么,因而质问。
从来的路上到现在, 星河一直在盘算该怎么回答靖边侯才最妥帖。
没想到竟南辕北辙, 容元英问的竟然是庾约!
措手不及的, 星河抬眸看向容元英。
确实, 跟庾约在县城的那份交际, 星河谁也没。
庾约身份非同一般, 性情又难测, 若他是一时起意过后便忘, 她却巴巴地当作正经大事告诉人去,岂不无聊。
而此刻容元英的询问,却又让星河格外有些惊慌——她担心的倒不是县城里发生的事,她怕, 父亲是知道了先前她为了救李绝而偷跑出去那件儿。
庾约应该不至于泄露,但是大哥那边儿, 星河却吃不准。
但很快, 星河在心里推翻了自己这猜测。
以靖边侯的脾性, 假如知道了那件事, 他必不是这般反应,至少会流露出不可饶恕的怒意。
星河心里有了底。
“我……不太懂父亲的意思。”她没显得张皇, 而只是本能地疑惑。
容元英皱了皱眉:“你在驿马县曾跟他见过,不是么,为何没听你?”
果然是为这个。星河微微一笑:“回父亲, 您不,我都也几乎忘了。确实我曾经在县城遇到过庾二爷,他像是经过……后来他就回京了, 女儿想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至于张扬的人人皆知。所以没提。”
靖边侯哼了声:“不是什么大事?跟庾凤臣有关的,没有事。”
他了这句后,又问:“你不是好好地在你外公家里么,他哪里会见着你?”
星河垂头:“是那天凑巧出去买点东西,才遇到的。”
“他竟认得你?”
“庾二爷知道我是靖边侯府的,所以才对我多加照拂。”
“照拂?”容元英疑惑地看着星河。
星河温声道:“庾二爷送了女儿一架琴,还有一对镯子。叮嘱女儿用心学点琴棋书画之类的。”
这当然是实话,不过没有提重点,——所谓那对镯子,实则是古物臂钏,那可是千金难求价值连城的宝贝。
所以在容元英听来,长辈碰面,给晚辈点随手礼,理所应当,并无任何纰漏可言。
唯一的异样是,庾约不是那种很拘泥世俗礼节的,倘若是他不乐见的人,连看一眼都是多余的。
靖边侯确实不是泛泛之辈,但若庾约会因为星河是自己府里的人,就格外青眼,那不可能。
何况只是个庶出的女孩子……
那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如果不是庾约一贯的没什么爱好女色的毛病,容元英简直要怀疑他也是见色起意了。
皱着眉,容元英忽地又问:“上巳那天,你见着宁国公府的人,同他们什么了?”
星河见他没再纠缠县城的事,越发放心:“回父亲,多半是些琴技之类的……他们家的四姑娘甚是随和,琴艺又高,她竟听出女儿的琴韵,女儿的琴技有许多的不足之处,还以后有机会要指点女儿一二……”
容元英哪里想听这些琴啊韵的。但看星河脸上还有几分懵懂,直到起琴技来,女孩子才带了些笑容,仿佛真心沉浸其中。
靖边侯心想:“这三丫头倒是单纯的很,难道宁国公府询亲、跟庾凤臣插手兵部的事,另有隐衷?可是那甘管事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行了,”不等星河完,容元英拦住她:“不必这些。”
星河乖乖地答应:“是。”
容元英忖度了半天,想不到别的,便道:“听你祖母跟太太,你一向安静不生事,这样倒好。我这里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星河屈膝行礼,退出了书房。
来到门外,她松了口气。
平儿也在外头提心吊胆,听着里头隐隐地有问有答,虽听不真切,但显然是和颜悦色,并无波澜,这才安心。
这会儿陪着星河往回走,平儿道:“好好地老爷叫姑娘做什么?”
星河悄悄告诉她:“不知怎么,突然问起了庾二爷的事。还知道了庾叔叔在县城里见过我。”
平儿也有些诧异:“这……咱们可没跟人过。哪里走漏了消息?”
星河摇头:“幸好,老爷不知道先前……”
正在此时,前方月门口有个人走了出来,竟正是顾云峰。
看到星河之时,顾云峰双眼亮了几分:“星河妹妹!”大步走了过来。
星河忙止步行礼:“顾公子。”
“怎么不叫表哥了?”顾云峰不错眼的看着她,笑道:“好见外的称呼。”
星河因为上回给容晓雪提醒,有意避嫌,听顾云峰言语熟络,便道:“是,顾表哥是要去见老爷吗?”
顾云峰道:“啊,我今儿没事儿,过来看看霄弟,正要去给姨夫行礼呢。”
“那就不扰表哥了。”星河始终低着头,完迈步要走。
“星河妹妹,”顾云峰却突兀地叫了声:“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星河回头:“什么事?”
顾云峰见她长睫似垂非垂,一双明眸就像是笼着薄雾的秋江水,着实令人神往,一时把要什么都忘了。
“顾表哥?”星河疑惑。
顾云峰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才道:“先前湛哥哥陪妹妹出去那一趟,是去旧时堂了?”
星河脸色微变,目光跟他相碰,却又垂眸道:“表哥为何这么?”
顾云峰本是要旁敲侧击看她的反应,但美人如斯,叫他实在耐不住性子,便笑道:“那天我有个朋友仿佛看见了湛哥哥陪着个绝美的女子,就在永宁门那边的旧时堂,他本以为是湛哥哥没过门的嫂子,咳……后来跟我一,我又知道那日妹妹跟着湛哥哥出门,所以知道是你。”
星河见他的有板有眼,心中一惊,面上做思忖之态:“原来是这样。那日湛哥哥陪着我买东西,累了,去了一处地方歇了会儿脚,倒不记得什么名号了。”
“哦……”顾云峰意味深长的应了声,让星河心里竟有点不安。
她不再理会,便只点点头:“没有别的事,我先回了。”
顾云峰并没拦她,但他心里也还有一句话没出来。
他那个朋友确实是看见了容湛,也确实没看见庾约。
但却看见了甘泉,亲自相送他们。
身为庾二爷身边的左膀右臂,甘管事那张年画舞狮子一样的富态脸,京内有头有脸的哪个不认得。
顾云峰目送星河离去,心里胡思乱想:“这三妹妹,真是真人不露相,难不成私底下竟勾搭上了宣平侯不成?看着倒是个正经的,兴许真的跟他们的一样,乡下地方出来的……骨子里恐怕也是个……之前本以为要送给兵部那老东西,如今那老东西没福享受,倒不知又会便宜哪一个,也许……”他想的心思浮荡,忍不住竟连咽了几口唾沫。
星河同平儿回到内宅,有些着急地跟平儿道:“没想到那天竟有人看见,这顾云峰又言辞闪烁的,你,他是不是还知道更多?”
平儿想了想:“该不会吧?大公子曾过,那楼不是能轻易探到消息的地方,就连他,也是自报了家门,才得见庾二爷的呢。表公子的那个朋友,多半是远远看见了,姑娘进去歇脚,并无纰漏,别理他就是了。”
“但愿。”星河道:“回头还得再叮嘱叮嘱湛哥哥。”
正要去老太太上房请安,就见容晓雾带了丫鬟远远地走了来,像是个找人的样子。
一眼看到星河,才忙敛神:“三妹妹。”
星河上前行礼:“姐姐从哪里来?”
晓雾道:“才从老太太房里来。老爷叫你去,是为何事?”
星河故作疑惑而避重就轻地回答:“今儿也不知为什么,老爷竟问我宁国公府的事……就是上巳那日见他们家四姑娘的种种。”
容晓雾听了便笑:“你啊,老爷哪里是问他们家四姑娘……对了,你从那里来,可看见了、顾家表哥吗?”
星河道:“正好了个照面,这会儿应该正在老爷房内呢。”
容晓雾听“了个照面”,认真看了星河一会儿,却又微笑道:“对了,你快去老太太那里吧,还有事告诉你呢。”
“什么事?”
“我先告诉你也无妨,方才宁国公府派了人来下帖子,是他们府的四姑娘,请你明儿过去呢。”
“真的?”星河又惊又喜。
“当然是真的,呵,还专门请你,其他的一个都没多。”容晓雾笑的无奈而自嘲。
原先星河故意地在杏花林大展琴技,就是要引庾清梦的注意。不料见了面,四姑娘竟是个心直口快,而又聪慧灵透的,实在可喜。
虽然庾清梦过要请她过府,但谁知道她这种千金姐,是不是随口敷衍人的。
如今听是庾清梦下帖子请自己,惊喜交加。
突然又听晓雾只请自己一个,就不便让那喜悦流露的太过:“这……”
容晓雾却没怎样:“她眼里看得起谁就请谁罢了。你倒也不用多心,除了三妹妹,京城里她能看得上的到底是少。我们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倒是觉着她行事明白利落,并不非得顾及颜面带上旁人,纵然勉强请了我们前去,跟她之间也是没话呀?何苦来哉。”
星河不由笑道:“大姐姐,你看的这么通透,还愁跟那位四姑娘没话么?”
晓雾摆摆手:“我这是俗人之语,通透的有限。你快去吧。”
星河同她行礼,往老太太上房而去,平儿留心看了眼,低低对星河道:“大姐又是去找那个顾云峰了。”
“唔。”星河简单地应了声:“据湛哥哥的事情先办了后,就是他们了。”
平儿却叹道:“可是我觉着那个顾公子……不像是什么良人。”
星河的心一跳,她其实隐隐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不肯贸然出口。
可关乎大姐,星河不愿多事,便道:“罢了,你什么时候又改行相面了?这个不好,哪个也不妥的。”
星河本是随口取笑,谁知者无心听者有意,平儿红了脸:“姑娘又我。我以后再不敢多嘴了。”
“你……”星河转头才想起,平儿是误会自己指她批驳道士的那些话,忙道:“真是的,人家随口,你就往心里去。再瞎就你。”
平儿见她着急,这才又笑了:“哼,我就是这么心眼。”
星河轻轻地掐了她一把。
平儿喜欢起来,凑近了些,又狐疑地扫了扫周围:“姑娘……那个、道士他还在府里吗?”
不提则已,一提起李绝,星河的脸上又有些微热:“他又不是府里的人,在这儿做什么。”
“先前不是藏在二爷房里?”
星河听她的这样古怪,嗤地笑了:“你也是先前,这会儿老爷都知道了,霄哥哥自身难保,还敢藏什么人不成?而且……”
“而且什么?”
提起这个,星河倒是有些忧虑,只是不大敢再跟平儿,便敷衍道:“他另外有事,自然不会在这里了。”
平儿双手合掌:“吕祖爷爷庇佑,宁肯叫他在外头干他的事儿去,好歹别总在我眼前晃。”
星河着急,赶紧又掐了她一把。
原先那一下是嬉闹,这下却用了几分力,平儿惊叫了声:“姑娘!”
星河知道弄疼了她,赶紧给她揉了揉,陪笑道:“不心的。”
平儿委屈巴巴地望着她:“我看不是不心,是为他报仇呢。我才了一句话,你就不饶了……”
星河并不是真的生气要平儿,而只是怕平儿那句话不太吉利。
因为昨晚道士跟她,他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去料理,叫她安心等着,等他处理妥当,自然会回来。
星河本来还想问他是什么事,但又觉着自己不该多嘴,只:“我也管不了你去做什么,只有一件,不许再去惹是生非了。”
想了想,又多了一句:“不是哪一次都会安然无恙的,叫人担心。”
李绝本已经算叫她走了,听了这句,却又将她拢住:“姐姐放心,我断不会再让姐姐为我去求那个不怀好意的庾凤臣了。”蔚笺付费
星河倒不是指这个,听他起便道:“庾二爷怎么不怀好意了,人家到底帮了大忙。”
“才不用他帮忙,”李绝欲言又止,哼道:“总之我不喜欢这个人,姐姐以后也不要见他好不好?”
星河心想这似乎不准。
“好不好?”李绝逼近了些。
星河的唇还麻酥酥的,她感觉到危险,急忙顺了他的意:“好好好,知道了。”
刚刚李绝亲过她。
起初那个吻,发生的很快。
星河没动,道士便俯身过来。
李绝始终是没有经验,看过的书上都不曾记录这个。
他比星河高许多,换了几个姿势,几度靠近又停下来,弄得心里浮躁额头微汗。
终于,他尽量把腰弓起,一寸寸靠近,然后两个人的嘴唇……就像是两只鸟嬉戏似的轻轻地啄在一起。
就那么很轻微地一碰,李绝跟被蜇了下似的急忙离开。
短暂的如同一眨眼之间开始并结束的事。
是极可能给忽略的。
但偏偏的这么短暂的接触,却让两个人都僵了挺长的时间。
因为那种感觉太没法儿形容了。
只是李绝唇虽然离开了,又没有完全离开似的,好像彼此之间隔着的那个“空儿”不是真的空着,而是有什么东西真实地存在着。
半晌,星河窘迫而又有点如释重负,声问:“完……了?”
她鬼使神差,茫茫然地。
原来他的“亲亲”是这个意思?早知道或许应该一口答应。
方才看他上下左右地不知搞什么,弄的排场很大,让星河暗自紧张,以为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差点临阵脱逃。
但这显然比昨儿他咬自己的耳珠要简单多了,快若闪电,不算难熬。
这发自肺腑的简单的两个字,像捅了马蜂窝。
道士的脸在夜色里红了起来:“没……”好似是磨牙的声音:“没有!”
哑声着,他豹子跃起似的又压了过去。
这次可不是如先前蜻蜓点水、生涩犹豫的试探了。
这是暴风骤雨般的欺压,冲锋陷阵般的侵袭。
星河的眼睛闭上,又骇然地睁开,她不知道李绝在干什么,但这显然不是“亲亲”。
如同捕食,他好似要活吃了她。
星河想叫他停下来,口中却只发出了呢喃不清地仿佛呜咽般的响动……有点熟悉地,叫人极难为情。
直到刚才看到顾云峰,星河才突然想起来,昨儿她带了平儿,无意中听见顾云峰跟容晓雾在一起,晓雾着着也发出了这种响动,当时星河虽猜到里头情形异样,却也想象不出是个什么情态。
给李绝这般拥着,她才清楚地有了认知。
道士吞了她的舌头,也没放过她的唇,攻城掠地的,那么肆意,尽情,凶猛不加收敛。
星河在痒跟疼之间魂飞魄散,后悔自己的无知肤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