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第 138 章 为何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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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霄正在跟佑儿玩骑马仗的游戏, 又指了指李绝,轻声对孩儿道:“你看这个叔叔,他是真的上阵杀过敌的大英雄。”

    佑儿并不很懂这些话, 但也听出了容霄口吻中的敬慕赞叹, 于是也跟着哇了声, 悄悄地量李绝。

    正李绝转身往外走, 容霄忙问:“道兄你……”

    李绝并没理他, 只管大步流星地迈步出门, 容霄正要跟上, 却给佑儿拉住了衣摆。

    容霄回头看向孩儿, 佑儿仰头望着他,认真地问:“舅舅,叔叔是坏人吗?”

    “这、当然不是。”容霄赶忙否认。

    佑儿高兴起来:“娘亲也这么,叔叔不是坏人。”

    容霄错愕, 却还哄着孩儿:“绝叔叔当然不是坏人了,是大好人, 是很厉害的大英雄来的。”

    孩儿的心思极为奇妙, 竟天真地问:“那叔叔跟舅舅谁厉害?”

    容霄嗤地笑了:“舅舅怎么比得上绝叔叔呢, 能有他一半就很不错了。”

    佑儿的眼珠转了转, 奶声奶气地又问:“那叔叔跟父亲呢?”

    “呃……”这个容霄就不敢擅自回答了。

    好不容易离了佑儿出门,李绝却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因庾清梦要静养, 院内外出入的丫鬟婆子都极心,不敢发声聒噪。

    这院子周围也甚是幽静,来往的人也少些。

    李绝其实只来过国公府一次, 就是在星河没出嫁之前的那次不请自来。

    他并不很熟悉国公府,尤其是内宅,他本来是想去找星河的, 但胡乱走了一会儿,脚步却又缓缓停了。

    李绝不知道曾经在自己受伤后,星河竟去见过自己,还是赤松伯所为。

    他一直觉着赤松伯算是自己身边不错的了,可如果真有此事,他为什么竟也敢瞒着自己?

    李栎叶自然也该是知道的,这些人居然……一字不提。

    仿佛无事发生。

    可在这所有的背后,李绝最想问的那个,却是星河。

    他想不通,假如……星河真的去见过他,甚至两个人真的曾经有过……肌肤之亲了,她为什么不?

    又为什么还会嫁给庾约?

    他突然想起上次自己跟星河过:假如跟梨花林中那对男女一样生米煮成熟饭,星河兴许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当时她居然也一声不响。

    为什么?为什么!

    李绝没法弄清楚自己这会儿心里的感觉,震惊来的过于猛烈,他想要立刻相信,可又不敢让自己信。

    他很想即刻找到星河,当面向她问明白,让她亲口告诉自己——那一场缠绵至深的梦境,到底是梦还是真。

    乱走了一通,几个丫头前方过,见到他,不约而同吓了一跳。

    这毕竟是内宅,就算是本家男子也少见,何况是个英武俊美,锋芒耀眼的少年。

    丫鬟们吃惊,想问又不敢,却又舍不得把目光从李绝的身上脸上移开,且看且猜疑着这少年是谁。

    李绝转头,锐利的目光掠过,几个丫鬟惊呼了声,跟见了鹰隼的鸟雀似的,哗啦啦跑了好几个。

    剩下两个站在原地,无端有些腿软。

    “你们……二奶奶在哪里。”李绝盯着问。

    丫鬟们被他目光逼视,脸红心跳,六神无主,其中一个讷讷道:“二奶奶……才从老太太房里出来,带人去库房找东西……”她虚虚抬手指了个方向。

    李绝迫不及待地转身走开。

    走了半刻钟不到,隔着一面湖,李绝看到对面半月形的游廊下的几道身影。

    都是女子,珠钗摇曳,华裳明丽。

    那一片的花团锦簇中,他的目光只盯着其中的一个。

    星河穿着一袭偏素暗的鸦青色对襟宽绰长衫,缎子的暗纹在淡淡的阳光下烁烁泛光,衫子则密密实实地掩住了本来玲珑的身段。

    自从出嫁后,除了节庆的日子,她一向习惯于穿这些色调偏暗的衣裙,不知是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大些,还是如何。

    但就算如此,只要看到那张比花更娇的脸,才知道原来不是“人靠衣装”,而是衣装靠人。

    黛眉似远山,明眸如秋水,雪肤花貌,再暗淡的衣裳给她穿着,也自然的光彩照人,明媚可喜。

    而在一堆色彩斑斓的女子之中,那淡雅的素净,更显出一种难以言的风姿独特。

    不知是情有所钟,还是她天生是万中无一的,李绝一眼就看见了她。

    他看着星河端庄温婉的神情,心里想起的,却是那个湿淋淋的雨夜,她蹙着眉在自己梦境里婉转低吟的模样。

    炙热的目光透过那道袍似的长衫,他知道底下藏着的是何等天然难得的宝藏。

    李绝的心在窜动着,极想再握一握那把纤腰。

    只要再给他握一次,只要再给他抱一抱,不用任何人的回答,他就能知道那到底是梦还是真。

    星河身边的几个女子且走且不知着什么,平儿也跟在身旁,听着众人的话,也低头跟星河了几句。

    星河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经意地转头看向栏杆外的湖面。

    一瞥之间,她仿佛察觉了什么似的,微微抬眸。

    看着湖对面的那道皎然不群的身影,星河的眼中透出惊愕,脚步几乎都随之停下。

    她忙垂了眼皮。

    星河不敢再乱看,仍仿佛凝神在听身旁人话似的,可过了会儿,却又不放心,假装不惊疑地扫了眼。

    也就在这时,李绝无法自已的往前走了两步。

    星河察觉他的用意,眼中掠过一丝骇然。

    她克制着不去看李绝,只低头跟平儿低语了几句。

    平儿放慢了脚步,等众人都随着星河去了,才从游廊边沿着绕了过来。

    且走,平儿且看着对面的李绝,自他回来,这还是头一次正式见面。

    “三殿下。”平儿屈膝,掩住心头惊疑。

    李绝目送那边星河被众人簇拥着离去:“姐姐她去哪儿了?”

    平儿在心底叹了口气:“三殿下,您今日不是来探望侧妃娘娘的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李绝道:“我有话想跟姐姐。”

    平儿皱眉:“什么话?我能不能转告?”

    “不能。”

    平儿皱了皱眉,看看左右无人便道:“三殿下,上回在侯府里,该的不是都过了么?好聚好散的难道不成?如今姑娘已经不是当初没嫁人的了,这又是在国公府,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找她,叫人看见了像什么,您是不在乎,叫她怎么做人?”

    李绝的唇动了动:“这些是她叫你跟我的?”

    平儿顿了顿:“这是我自己心里想的。不过,你该清楚,我也是为了二奶奶好。”

    “很好,可是除了姐姐的话,你们其他任何人的,我都不听。”李绝毅然转身,看着栏杆外的波平如镜,道:“你要清楚,我不是无事生非,我也绝不会害她,如果我不是在意她,这会儿还轮得着你在这里拦我?你只告诉姐姐,我有要紧的事要当面跟她!一定要见她!”

    平儿屏息,片刻幽幽地问:“就算见了,又能怎么样?”

    李绝沉默。

    平儿低头想了想,有点无奈,也有点苦口婆心地:“你别再害姑娘了。她为你已经够劳心乏力的,我知道三殿下在关外辛苦,但姑娘到现在这一步,也是九死一生的。你何苦再来搅扰她,让她不得安生?”

    李绝的心猛地一颤:“她心里有我,你该是最清楚的!”

    平儿笑了笑:“是,可是心里有,又能如何?三殿下心里也有姑娘,可两年前还不是离她而去了?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心里有,不能当饭吃,不能在要紧时候救命!既然是心里有,那就放在心里好了。”

    李绝竟然没法儿反驳这些话,他深吸一口气:“你两年前姐姐最需要我的时候,是什么意思?”

    “我……”平儿一愕,知道自己不能再细,她咽了口唾沫:“你自己明白。”

    李绝问:“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在京里,她就不会嫁给庾凤臣,对吗?”

    “是、是吧。”

    平儿心里乱乱地,并不是很想回答。

    李绝深深盯着她:“那次,我为了靖边侯而去冀南,她跟庾清梦去青叶观,是为向陆机询问我的下落,是不是?”

    “啊,是啊……”平儿身不由己答了这声,隐隐地觉着有点不对。

    正在琢磨,只听李绝又问:“那……庾凤臣把她从我身边带回后,跟你们了什么?”

    平儿先是一怔,继而疑惑地看着他:“没什么啊。”

    李绝不再出声。

    平儿盯着他黑沉沉的眸色,突然毛发倒竖:“你……”

    她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李绝是在套她的话。

    他原先不知道星河去青叶观,也不知道此后之事,可他刚才的问话里,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李绝不是想知道庾约把星河带回后了什么,因为,只要平儿回答,那就证明了庾约真的把星河带走,也证明了庾清梦的是真的。

    李绝直直地看着她:“为什么不承认?到底为什么要瞒着我?或者……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平儿竟倒退了一步,骇然。

    李绝的脸色铁青:“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平儿猛地上前,不顾一切地拦住:“李绝!你别乱来!”

    李绝很想把她甩开,但他只是隐忍的:“走开,我不想伤到你。”

    平儿道:“我宁愿你伤到我,也不想你去伤害姑娘!”

    “为什么你觉着我会害她!”李绝几乎要失去理智,怒道:“我恨不得把她揣在我心里!”

    “你能吗?”平儿含着泪,几乎哭了:“你要真的能把她好端端地揣在心里,谁也伤不到分毫,我又何必操心!”

    李绝瞪着丫鬟,平儿终于落了泪:“求求你了,你别再胡闹了,就、给她一点体面吧。”

    库房。

    点算了东西,几个婆子丫鬟们便开始抬箱笼,收拾整理。

    星河缓步向内,其实她帮着萧夫人掌家,才不过半年多时间,可老太君已经极信任她,有些要紧事情,也都肯交给她办。

    这库房,星河来过几次,大箱笼数百上千,一应的好东西更是价值连城。

    虽然物件多,却一点霉烂的气息都没有,反而是一股淡淡的交织的天然木香。

    毕竟那些盛放东西的箱子,也都是用名贵的沉香,紫檀,花梨木或者香樟木所制,又防虫蛀,味道又清香。

    星河回头看看,已经走开了一段,丫鬟们话的声音都了。

    她松了口气,在一个紫檀木的大箱子上慢慢坐了歇息。

    微微闭上双眼,心里想起的是刚才的隔水一望。

    容霄跟李绝一起前来探望侧妃,星河是知道的。因为门上已经报了。

    星河心里却也隐隐猜到,李绝不仅仅是来看望庾清梦的。

    她本来算,先把老太太派的差事办了,再想别的。

    谁知他来的这么快。

    星河抬手揉了揉额头,耳畔听到丫鬟叫道:“二奶奶?”

    “我在这儿,你们忙,我且坐会儿。”星河缓缓起身,扬声回了句。

    丫鬟们听见吩咐,便又退了。

    星河叹了口气,不知平儿是否跟李绝的顺利,正要坐下,一只手臂从身后探来,猛地将她抱入怀中。

    她先是大惊,几乎要惊呼起来,等看到腰间是黛蓝色的窄袖,以及那虎口被磨得粗粝而带着伤疤的少年的手的时候,她的声音都梗在喉咙里。

    人被他紧紧地箍在怀中,原本宽绰的衫子给手臂一勒,显出了那抹不盈一握的窄细腰肢,像是稍微用力就能勒断。

    “别闹。”星河低低地,她知道这个人是教不好的了,只能隐忍的退步,而心里在想,到底该拿他怎么办。

    李绝垂首靠近她的颈间,目光所及,她脖子上的那个痕迹已经都没了,他的目光细致地扫过,没发现新的可疑痕迹。

    “那天晚上,我也是这么抱着姐姐的?”李绝轻声地,凑近她耳畔,盯着那没有耳洞的巧圆润的耳珠。

    星河本来还极冷静,听了这句,身子微僵。

    不,他不知道,应该是指的别的。

    星河试探着:“你……什么。”

    “赤松伯把你带去的那天晚上,”李绝几乎要咬上她的耳朵了,每个字都像是充满了那天晚上的湿淋淋的雨气,跟滚烫灼人的喘吸:“我是怎么……抱姐姐的?”

    星河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往下沉,而李绝勒着她的手臂竟成了固住她的唯一。

    李绝越发用了点力气,把她彻底地拥在怀中,最紧密无间。

    就如同方才跟平儿的,几乎要揣到自己心上去。

    “你……”星河身子发飘,而胸口发闷。

    他竟然知道了,偏偏是这时侯知道了?!

    “为什么瞒着我?”李绝垂首,目光往前逡巡,盯着她的脸,他看到她的长睫惊慌失措的眨动:“明明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姐姐……为什么还要瞒着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