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二更君 姐姐疼疼我
庾约这两日忙于公务, 几乎连国公府也少回。
先前,在庾清梦被拟蛇所咬,滑胎之后, 皇帝严禁将此事大肆张扬。
所以坊间并不知晓内情, 而只以为是侧妃身体过于虚弱的缘故, 导致滑胎。
事实上, 皇帝早命庾约跟心腹的内侍暗中调查此事。
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
倘若庾清梦死在宁国公府, 而且那拟蛇所咬伤口隐秘, 等闲自无人察觉, 再加上有佑儿那一撞……就算庾清梦出事, 顺理成章的,这罪责自然就是国公府担着,跟别人无关。
谁知陆机跟庾凤臣找到了那拟蛇,这么一来, 事情就耐人寻味了。
最不愿意看到庾清梦顺利生下皇孙的是谁,众人心里其实都有数。
毕竟裴氏的善妒, 人尽皆知。
何况庾约还查到了真凭实据。
裴氏的母族兄长, 平日就善结交一些奇人异士, 其中不乏认识域外高人的。
但凡经手, 必有经手的人,又不能一一地杀之灭口, 在京内的地盘上,庾凤臣要找线索,简直易如反掌。
他只需要把裴家的人同西北客商接触, 并得过一条拟蛇的事情查明白,一应案卷递呈给皇帝就是。
而皇帝这边,也早命人将伺候庾清梦的几个嬷嬷跟宫女等严加审讯, 这些老嬷嬷虽是皇后特意指派给庾清梦的,经验丰富之人,但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忠心耿耿,其中一个便忍不住招了。
皇帝没有如何,只把惠王叫了进宫,让他将所有案卷看过。
惠王看完后,失魂落魄。
皇帝望着自己的儿子,脸色一言难尽地难看:“你心里有数了,要怎么处置,你自己去处理,朕就不插手了。”
惠王呆呆地站着,几乎没反应过来,皇帝心里响起一声叹息,冷道:“不过,上次朕的话,你总该还记得吧?”
上回裴克事发后,皇帝警告过,如果裴家还敢胡作非为,那就要连根拔除的,惠王如何能不记得。
皇帝最后道:“去吧,朕希望你能够把此事做好。就算是……将功补过。”
惠王领旨,出宫。
他简直没法儿面对这个真相,虽然在宫内看过的那些按了指印的口供,如此清晰。
惠王跟王妃裴氏,也算是有点“识于微时”的意思,惠王宅心仁厚,性子是有些温吞的,在他少年时候,有此在宫人的陪同下,出宫查看市井风貌。
不料闹市之中,不知哪里窜出一只狗儿,因前方放炮仗,受了惊吓到处窜咬,最后竟向着惠王袭来。
惠王不知所措,只是拼命躲避,眼见躲不开要给咬一口,不知哪里跑出一个少女,手中拎着一个捣衣锤似的东西,向着那狗儿用力去。
那狗子给的倒在地上,竟当场毙命。
惠王是个软弱的性子,因为这个常常被皇帝嫌弃,如今看到这么悍勇的女孩儿,居然有一种“耳目一新”之感。
后来他不顾皇后反对,执意要娶裴家女。
惠王以为自己多了个贤内助,没想到,裴王妃确实是个能人,只是这份“能干”,却超出了李坚的承受范围。
她可不仅有杀狗儿的风范,人,也一样。
李坚回了王府,入了内宅。
王妃一无所知,看他脸色不好,还以为又是去看庾清梦了。
便道:“我已经派人去请过一次了,她只是不肯回来,何必呢,只管要住在国公府里,就好像这儿不是她的家一样。传出去,叫人听见像是什么,恐怕还要我不容人呢。”
惠王定了定神,转头看向王妃:“梦儿产,是何等惨痛的事,你不体恤,反而只在乎自己的名声?”
王妃愣了愣,才又笑道:“我只不过因为她不回来才抱怨了一句而已,王爷就这么护着了?王爷若是不高兴,明儿我亲自去请她回来就是了。”
惠王漠漠然道:“还是不用了,在国公府,只怕真的比在王府要强。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母后,娶了梦儿,到如今反而是害了她。”
王妃皱眉:“王爷……的什么,什么害她,谁要害她了?”
惠王默默地看着裴氏:“你没有话跟我?”
裴王妃似觉着这话可笑,道:“我?我有什么话?王爷干吗用这种眼光看着我?”
惠王见她竟冥顽不灵,便道:“你不承认也罢了,不过,你难道不知道,裴家很快就要大祸临头了。”
王妃脸色一僵:“什么?王爷何意?”
惠王淡淡道:“何意?他们相助你暗害梦儿,你还真以为事情办的天衣无缝?我早警告过你!”他失了控,站起身对着王妃道:“我只是想,你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对梦儿下手,没想到是我低估了你,你也太狠心歹毒了,竟想要她一尸两命?!父皇的对,我确实不能再容下你了。”
王妃见惠王是动了真格,本是要抵死不认,可看惠王这神色语气,显然早已经查明,于是忙求饶:“王爷恕罪,其实臣妾没想就要清梦妹妹死,只是……大哥是想吓唬吓唬她而已,王爷,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
惠王其实还心存一点侥幸,如果王妃不知情,自然还可以网开一面,闻言彻底失望,怒斥道:“毒妇!你还敢求饶!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可以诛你裴家九族!”
诛九族这个词,吓得王妃双腿发软,忙跪倒在地:“王爷!”
国公府。
库房越向内,越是安静。
但就算有柜子阁子等重重挡着,耳畔仍能听见外头丫鬟婆子们的声音,时不时地:“心些,别撞坏了。”
又道:“脚下利落点,毛手毛脚的。”
一点一点,都钻到星河的耳中,惊雷似的。
李绝却丝毫都听不见别的,他只顾看着星河的脸色,他几乎按捺不住想在这里就“试一试”,抱她的滋味。
察觉星河很在意外间的响动,李绝心头一动。
她的身量太,从后抱着并不算方便,欺负人一般。
李绝转了个身,抱着星河往旁边挪开一步,将她放在旁边略高一些的柜子上,趁着她不留意,欺身靠前。
星河鸦青色的对襟长衫的底下,是秋色的流云百福的褶裙,被他劈身而至,褶裙向着两侧展开。
花瓣般散开的裙摆遮不住底下同色的绣花鞋,也露出一角牙白的薄绢丝中裤。
星河出乎意料,惊恐地看着李绝:“你干什么?”
李绝凑近,目光贪婪地凝视面前的这张脸。
方才隔水相望的容颜,可望不可即,如今就在手底,他没法形容心里的欢喜。
就算自诩已经是再熟悉不过的人,可每次跟她亲近,都是这样天赐良机般弥足珍贵。
李绝张手,掌心轻抚过她的脸:“姐姐怕什么,更过分的不是……已经都有过了吗?难道你都忘了?”
眼前的明眸里透出一点恼羞成怒。
“我、我不知道你在什么。”她颤声,但脸色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要是姐姐忘了,帮你想起来好不好?”李绝微笑,他甚至慢慢地用舌尖润了润唇。
“你这……”星河挥手就要他,手指已经落在他的脸上,却又赶忙停下来。
李绝的心跳快的很:“姐姐舍不得我?”
“我是怕给人听见,”星河垂眸,低声:“你……你越来越放肆,变本加厉了是不是?”
“天地可鉴,我只是……太想姐姐罢了。”李绝低低了这句,把她放在自己脸颊边上的那虚张声势的手,张口含住。
细嫩的手指被濡湿的唇裹住,星河受惊地睁大双眸,急忙抽回。
但就在手指撤回的瞬间,李绝拥着她贴近,他被革带束着的窄而劲瘦的腰身长弓似的向后,俯身吻住唇。
星河受惊,手还没来得及远离,本能地要将他推开,手指胡乱地落在他的脸上,发端。
五指微微用力,后知后觉地发现竟是抓住了他的发,把原本还算整齐的发丝弄的有些凌乱。
她没法儿出声,眼睛睁开,看到的是近在眼前的少年鲜明的眉眼,但眼睛闭上,却突然又出现那个慌乱惨烈似的雨夜。
星河只能将手往下,摁在李绝肩头,拼力地推了几下。
少年的身子好似给她推的晃了两晃,然后却又发狠似的反冲了回来。
这次,他的手自星河肩上向下,揽着她的腰,逼她向着自己贴近。
星河的腿便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他的腰侧,这个姿势越发让她想到那不好的记忆:“唔……”
挣扎着试图发声,含混不清的字眼从嘴角断续流溢:“……绝……”
李绝很想听到她的声音,可又舍不得松开她,勉勉强强地留出一线空隙:“姐姐,姐姐……”
星河试图向后挪,以便于避开他些。
双腿垂在柜子边上,随着动作微微地踢动。
李绝却立刻发现,很不满地在后腰上用力揽紧。
他磨着她,熟悉的感觉,星河眼角湿润,是被逼出来的泪:“你别!”
李绝呼了口气,身子在战栗,他的心已经是极向往星河的了,而他的身体仿佛更在他的心意之上,强烈的千百倍,完全不必要经过他的心意,而自动地向她靠近,叫嚣着需要。
“姐姐,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太坏心了!竟骗我……”他允她发声,因为他同样渴望听见她的声音。
幸而他可以亲吻的有很多,甚至没有他不想亲吻的地方,只要是她,他从头到脚都想要。
“我不是……”星河难堪的,想避开他。
“不是、什么?”李绝倒吸一口凉气,她越是不安扭动,就越是让他兴致勃发,甚至极为难耐,李绝不得不开口阻止:“你别动。”
是劝告,又像是一种贪求更多的提醒。
星河也有些乏累,听话的停了下来:“绝……”
垂眸向下扫了眼,脸颊上便飞了红,恼羞地:“你……”
刚才她没看,只是感觉到了,如今看到那黛蓝衫子底下的情形,无地自容。
李绝凝视着她,眼角泛红:“姐姐,”他贴近她的脸颊:“那天,是真的?”
星河看他一眼,咬着唇看向别处。
“告诉我,”李绝没忍住,行船入巷似的撞击:“姐姐告诉我?”
星河低呼,明眸摇曳,光影潋滟,克制不住地:“不要!”
“二奶奶?”库房外间,又有丫鬟在叫。
星河头皮发麻,扭头要看是不是来了人,又忙往前想要下地。
如此主动靠近,李绝闷哼了声,哪里还收敛得住,蓦地就着这个姿势将她抱了起来,向着旁边挪步。
“你……绝!”星河慌了,又很怕掉下去,不得不搂住他的脖子。
“二奶奶呢?”另一个丫鬟疑惑地问。
李绝盯着她张皇的眼睛,没有出声。
他仿佛在赌她会不会叫人。
星河挥拳了他几下:“放我下来!”耳畔却听见丫鬟们仿佛在找她,脚步声都能听见。
星河的心里鼓声躁响,她不得不扬首,拼命自制地,而仍不免多了一点急躁地高声:“我要静一静!”
丫头们从没听过她仿佛带怒的声音,忙不敢靠前,只道:“东西都快搬完了,我们进来同二奶奶声。”
“知道了。一会儿……”她死死地咬住唇,把那一声地哼忍了回去:“嗯……”
丫鬟们没进来。
星河却无法把心放下,她被李绝托抱着,抵在立柜旁边的墙上,真是生平罕见的难堪:“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我忍不住了,”李绝呼气,脸上也是一种情动的粉红色:“姐姐,你疼疼我……”
星河怔住,想到那夜的情形,忙又道:“你疯了,这是什么地方?”
“我是疯了,”李绝难熬之极,拉住她的手往下:“为姐姐疯了,姐姐不疼我,是想我为你憋疯了?!”
星河沦落在他的臂弯里,那力道一下一下地,像是浪潮拍岸似的,无休止,汹涌强悍。
袍子给撩起,隔着薄薄的绢丝跟细缎,撞击的力度仍是极其的骇人。
星河不敢看,半闭着双眼,感觉给颠动着。
难堪,羞耻,还有些没法形容的……她想要捂住嘴,生怕自己会不心漏出什么响动。
她的额角有了汗意,惦记着外头的人,想要李绝快点结束,又没法出口。
李绝不能尽情,闷闷地哼了声。
比之先前,他有些畅快,又有些不得肆意的委屈。
终于,右手扶抱腰臀,左手将她后颈往下摁落,又如愿以偿地吃住了。
香甜的唇瓣,真想全部吞掉。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仿佛是怒兽似的咆哮,动作突然猛烈。
宁国公府外。
容霄快步走出来,问戚紫石:“道兄没出来?”
戚紫石摇头:“怎么了二爷?”
容霄皱眉:“奇怪,我找了一圈没看到人。”
戚紫石一想,暗暗挑了挑眉:“那还是别找了,万一他自己把哪儿离开了呢,你找来找去的惊动了府里的人反而不妙。”
容霄笑:“也是这个道理,不过,难道我们就走?”
正到这儿,突然间一匹马极快地从国公府街头飞驰而来,戚紫石定睛一看,突然撇下容霄迎了上去。
那青衣人也看见了他,急忙翻身下地,手掩住唇,低低地跟戚紫石了几句。
戚紫石的脸色巨变:“什么?你……”
青衣人脸色凝重,完后,便又上马离去。
戚紫石的身形竟晃了晃,失魂落魄一样。
容霄看的古怪,赶忙过来从后扶住:“戚先生,怎么了?”
戚紫石抬头看他,突然道:“快去……找三爷……”
才了这句,竟看到门口处人影一晃,是李绝走了出来。
戚紫石失声:“三爷!”
李绝下了台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戚紫石原本是个极会察言观色之人,但这会儿因为心头震惊,竟没顾得上细看。
他极快地飞奔到李绝身旁,低低禀告了一句话。
李绝在看到他的时候,脸上原本有几分冷意,听了这话,也露出罕见的骇然:“什么!”
戚紫石道:“三爷还是快回王府吧,据……王爷的情形、很不好!”
这时侯厮把马牵了过来,李绝二话不翻身上马,竟没顾得上跟容霄招呼。
戚紫石也跟着慌里慌张地上了马,临走才对容霄道:“二爷,我们有急事,回头再。”
“道兄,戚先生……”容霄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两个已经风驰电掣般地出了长街!
李绝飞马赶回了惠王府。
王府门口已然戒备森严,李绝不等马儿停下,就已经飞身掠入王府大门,等戚紫石赶进门,早不见了他的身影。
惠王府内宅,李坚躺在榻上,脸如金纸。
旁边是两名太医,正如大祸临头般的眉头紧锁商议如何调治等等。
李绝冲了进内,一眼看到榻上的惠王:“坚哥哥?!”
惠王闭着双眼,毫无知觉,其中一名太医急忙过来:“三殿下!王爷伤势严重,方才……处置伤口的时候疼晕了过去,还是暂时别叫醒他,免得更添苦楚。”
李绝屏息:“伤在哪里?”
太医把盖在惠王身上的薄毯子轻轻掀起,露出了血淋淋的胸口。
没看到伤的时候,李绝心里还有些侥幸,等看到那伤口的位置,他的心突然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强行按捺那份心惊,李绝握住惠王的手腕替他把脉,脉象微弱的令他无法置信。
“谁!”李绝惊怒:“是谁动的手?”
两名太医面面相觑,仿佛都不敢。
惠王遇刺,而真凶何人,两个太医不敢擅自提起。
因为这件事本身就令人没法相信。
刺伤了惠王李坚的,不是什么武功高强深不可测的刺客或者杀手,而是惠王妃裴氏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