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姑苏夜(四)
所有人都吓得屏住呼吸,没了动作。
这是一只螳螂,至少有两层木楼那么高,通体墨黑光滑,壳上缠绕着藤蔓似的紫红色花纹。它抬起镰刀一样的前足,的脑袋看着底下的凡人,有魔气丝丝缕缕地逸出来,诡谲而骇人。
巨镰即将落到那个人的头上,时迟,那时快,只见树后冷不丁地飞出一把玄铁折扇,速度极快,不等人看清楚,就听“铛”的一声刺耳巨响,那东西的一只前足便被偏了,砍在了空地上,留下一尺多深的沟壑。
众人又呆滞地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尖叫着四散奔逃。
魔化螳螂转转脑袋,看到了树下的白藏和席风,果断放弃原来的目标,向这边移动过来。
“席风,你躲远点。”白藏扔下一句,便纵身一跃,落到螳螂身前,将它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席风按兵不动,但陌刀寒川已在手中摆出攻击姿态,冰蓝灵力暗流其上,另一手捧一团赤金色焚骨天火,在夜色中烈烈燃烧着。
前方白藏已经和魔化螳螂缠斗起来,一招一式都带起极为强劲的罡风,将周围的树木得落叶遍地,木楼的屋檐也缺了好几块。
螳螂的动作很快,但白藏胜在体型,绕着它的身体来回穿梭,声东击西,将这虫子得应接不暇,身上的硬壳子也开始出现裂痕,流出紫黑色的粘稠血液。
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蚀出一个又一个深浅不一的坑。
席风下意识喊道:“螳螂有毒,师尊心!”
螳螂听见他的喊声,动作一顿,将头转了过来。
“快跑!”白藏急急展开手中的千机扇,无数细针随他的动作甩出,分散刺向螳螂的眼睛和关节处。
螳螂薄如蝉翼的双翅展开,挡掉了大部分细针,但还是有不少扎在了它硬壳之间的缝隙里。
疼痛使它躁动起来,挥舞着两只大镰刀一样的前足逼近白藏。
白藏一直想将它的前足斩断,但试了几次都无法做到,那硬壳实在太坚固了。现在被螳螂节节逼近,毒血又不停地滴下来,使得他的活动范围越来越狭,衣袍开始被腐蚀得褴褛破烂。
而螳螂却仍游刃有余,一对前足齐齐在白藏的千机扇上,不仅没有退缩,还向下压了几寸。
这一下压得白藏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急忙调动灵力与之抗衡。
他旧伤未愈,实在难以久战。
“师尊!”席风追上来,挥刀掀开螳螂的前足,揽着白藏退出五六步去,“师尊你怎么样?”
刚才那一跪让白藏的左膝被地上的毒血腐蚀,只能微微靠着席风才勉强站住:“我没事。”
席风低下头去查看了一下白藏的伤,又瞥一眼身后的螳螂,咬牙道:“你乘机关玄雀先走。”
完竟是头也不回地找魔化螳螂算账去了。
怒火使他手中的焚骨天火更盛,顺着胳膊一路燃到肩膀上,在他身后拉出一面摇曳的赤金色旗帜。
另一手的寒川冷光骤起,冰花飞舞四溅,与螳螂的前足相撞,发出骨骼碎裂的清脆声音。
螳螂的身体一抖,想将前足收回来,却发现它们竟然已经和席风的陌刀冻到了一起。
冰霜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
“敢伤我的人,活得不耐烦了。”席风的眼底泛出一抹血色,磅礴的灵力轰然出袭,将已经冻成冰的两只前足瞬间击碎。
失去了强力前足的螳螂,痛苦地扭动着。
席风却不肯善罢甘休,直接将焚骨天火迎风甩出,范围覆盖毒血染过的整片空地,螳螂和它的残肢碎块瞬间被烈火吞噬,在响亮的噼啪声中燃成灰烬。
火光照亮了半个苏州城,照出屋舍树影间藏着的数不清的魔化动物。
席风心底一震,立刻回身去找白藏。
虽然方才就让他走了,但白藏是绝对不肯独自离开的。
“师尊,我们得换个安全的地方,先为你疗伤。”席风召出机关玄雀,抱着白藏坐了上去。
白藏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心中却还在为刚才席风与螳螂的一战而翻江倒海。
那都不能称之为一战,纯粹是席风对螳螂单方面的屠杀。
趁席风不注意,白藏看了看自己的手——真的已经弱到这种地步了吗?
……
机关玄雀缓缓飞至上空,停在了一座较高的木楼露台上,至少可以抵挡住一些走兽的来袭。
席风先从白藏的储物袋里找了张毯子铺在地上,才把他抱下来。
“师尊,你看看用哪个。”席风拿着他的储物袋,把各种伤药一瓶一瓶地往外掏。
这方面他不懂,还是让白藏自己来比较稳妥。
白藏哭笑不得地按住他的手:“够了够了,只要那个金色瓶子。”
“这个?”席风便把金色瓶子的药留下,剩下的再一股脑儿放回去。
“嗯。”白藏拿过药来,又迟疑一下,“你……转过去。”
只是腿伤,有必要吗?席风狐疑地看着白藏,但并未转身。
白藏只好低下头,默默地把裤腿撕开了。
席风愣了一下,心里暗骂自己蠢蛋,竟然没想到腿伤是要脱裤子的。
他左膝那一片皮肉已经被毒血腐蚀得溃烂不堪了,甚至连白骨都隐约可见,不停地向外渗着脓血。
席风蹲下来,紧张地看着那里:“师尊,怎么办?这也太严重了。”
“都让你别看了。”白藏笑了笑,指尖凝出一个月白色光团,轻轻将它放在了伤口上。
光团开始吸收伤口的脓血,越来越大,颜色也变得浑浊起来。
等它将脓血吸完,也彻底变成了黑乎乎的颜色,自己跑到旁边去随风散了。
伤口处长出新鲜的红肉,以缓慢的速度开始愈合。
见席风一直蹲在旁边看,白藏索性将药瓶丢进他手里:“你帮我上药吧。”
“啊?”刚才还气势汹汹单杀螳螂的席风,现下捧着个药瓶如临大敌,“我,我怕弄疼你……”
“怕什么。”白藏忽然躺了下去,将胳膊垫在脑后看起了星星,“弄疼我吧。”
“……”
一炷香后,席风才心翼翼地给白藏上完了药,弄得自己出了满头满脸的汗。
白藏着哈欠坐起来:“完了?”
“……嗯。”席风松口气,把药瓶还给白藏。
看着金色的药瓶,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师尊,你刚才为什么不用焚骨天火?”
很明显,这螳螂是怕焚骨天火的。可白藏一直用千机扇与他斗,甚至直接以灵力抗衡,却都不曾使出焚骨天火。
白藏苦笑一下,声音有些许的沙哑:“我用不了焚骨天火了。”
作者有话要:
白藏:我怀疑你就是想看我脱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