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七十三章 他乡遇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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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的声音太过熟悉, 顾芷柔掀开车帘望过去,不是她那本应该在江州的三表兄是谁?

    “三……”话犹如鱼刺梗在喉头,和贺家的婚事, 终归是她的错。她只又放下车帘, 吩咐外边的十七驾马离开。

    可马车还没行出两米远, 却听见茶楼前面, 贺承宣同人起了争执。

    市井上本就有些流氓泼皮出没,听见贺承宣言之凿凿自己见过那位貌美如仙的珩王妃, 哪里能容忍他在众人面前当刺头抢了自己的威风,那流氓头头当下便起了劲,吩咐手底下的三四个人跑过去将他团团围住。

    “哪里来的臭子,你见过就见过?你长得美就长得美?没准儿那珩王妃长得不仅不美还丑陋不堪。”话间那流氓头头还伸手推搡了贺承宣几下。

    顾芷柔听见争吵声,掀帘去望,见此情形,当下便命十七将马车停在路边, 又让十七吩咐十五十六过去将那几个流氓教训一顿。

    可几个暗卫还没过去,便听见那边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住手, 青天白日的, 在这里挑事不成?那珩王妃我也见过, 的确是貌美得很。我家郎君半点儿没错。”

    “谁是你郎君了?”贺承宣红了脸,被她这睁眼瞎话的本事惊得目瞪口呆。

    “你呀!这事儿两边的长辈都认下了,如今你不同意也不行。”那姑娘的声音十分娇俏好听。

    见两人在自己跟前争执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儿,流氓头头却是不乐意了。

    “在老子跟前情骂俏,真有你们的。这娘子也是, 长得这般好看何必热脸去贴这毛头子的冷屁股,看看郎君我不也是长得一表人才的吗?”

    顾芷柔远远瞧见她那三表兄跟前的那个姑娘,朝着流氓头子干呕一声, 又冲他做了个鬼脸。

    几个地痞流氓见头儿吃了瘪气急败坏就要动手,却瞧见贺承宣将那丫头扯到自己身后去了。那姑娘似是没有料到,愣怔了片刻,趁机人没注意自己拉着贺承宣就往反方向跑。

    待身后的几人反应过来立马去追时,却又被十五十六给拦住当着街上众人的面得屁滚尿流。

    依着顾芷柔的吩咐,十五十六走前还冷着声丢给被趴下的那几人一句:“以后仔细着些,见着我们家公子和夫人,绕着道儿走,不然我们见着一次你们一次。”

    几个流氓倒在地上见对方才两个人,便把自己这边五六个人得人仰马翻的,顿时猜到贺承宣来头不,哪里还敢去招惹连连称“是”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溜了。

    顾芷柔见了,满意地笑笑。却并非只是为替自家三表兄出了气而满意,更是为着方才表兄身边那个有趣的姑娘而十分满意。

    贺承宣性子沉稳,待人更是温润有礼,那般直率、热烈如火的姑娘倒是比自己这样的女子更适合他。

    放下车帘摇头笑笑,她只吩咐十七往附近的宣纸行去了。

    这些日子写的字多,书信也多,倒是将院里那本就不算多的宣纸和纸笺都给用得快没了。

    买纸这样的事,原本只消派手底下的人出来跑一趟便好,可到底自己也出了门一趟,不过也就是顺道的事儿。

    只是好巧不巧的,来的竟是贺家在苍州城中新开的宣纸行。

    苍州虽在大周北地,木城也缺少木材,可苍州宣纸的名气在大周却是十分响亮的。

    原先贺家在苍州也没什么生意,只是顾芷柔同贺承宣婚事一退,贺家这位三公子突发急症吐血,还不容易修养好后又听闻顾三姑娘嫁予珩王作王妃,他却是连着好几日跑到她先前住的玉兰汀里独自待着。

    见他如此像失了魂儿一般,贺老夫人十分头疼,没有办法,为了不让他日日在府中触景伤情、也为让他出门散散心,才将他远远支使到苍州来料理新开的宣纸行生意。

    马车停在宣纸行门口,顾芷柔进了铺子,才望见自家三表兄和先前那个姑娘在一块儿。

    两人似是在争吵。

    “你一个姑娘家,从江州一路跟着我到了苍州,合适吗?”即便是生气时,贺承宣的声音都是不急不缓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贺家祖母已经应允我们的婚事了,我也认定你了。”丫头声音娇软悦耳,却十分坚定。

    店里的伙计望见顾芷柔,上前去迎:“公子随便瞧瞧。”

    站在柜台里边的两人听见了,目光却往她这边投过来。

    “表妹……”贺承宣一眼就瞧她逆着光走进来,他的眸色也跟着亮了几分。

    可先前还在与他争吵的那个丫头才听见他这般称呼顾芷柔,却是霎时起了敌意。将顾芷柔上下量了一番,终于晓得自己的心上人为何对他这表妹始终念念不忘了。

    她三两步走到顾芷柔跟前,警惕地望着她:“怎的这般巧,珩王妃怎么也在苍州?”

    顾芷柔笑笑,心中自是明白她这敌意从何而来,“姑娘如何称呼?”

    望着她这笑意盈盈的脸,丫头眸中警惕更甚,声音也跟着抬高几分:“我姓方。”

    “姑娘姓方的话,和方刺史……”

    还没等她完,那姑娘便急着在一旁回答:“方刺史是我伯父,我是方家二房长女。”

    为着姑娘的心急,顾芷柔只笑笑,却是拉起她的手往贺承宣那边走,“原先不知道贺家来苍州城开了铺子,也不知道外祖母给三表兄定下了这么好的姑娘。”

    听着她那十分真诚的话,那位方姑娘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傻愣愣地跟在她身后。

    贺承宣如今仍站在柜台里边,听见她的话神色却黯然几分。

    他急忙撇开话题,“表妹今天是出门买宣纸的?”

    顾芷柔忍下心中愧疚,点点头,未再多什么。

    “这宣旨行中的宣纸不多,表妹随意挑选,我让人给你送到府上。”贺承宣这话时其实并没有别的意思,可那位方姑娘却误会他了,着急起来。

    她转过头恨恨地瞅着他,贺承宣莫名其妙,只拿着手中账本。

    “今日我套了马车,不用劳烦表兄手下的人。只是出来时匆忙,与离国战事不知何时结束,也不知能否赶上去江州喝表兄的喜酒。只能送方姑娘一份薄礼,全当是给你们的新婚贺礼了。”

    顾芷柔将腕上戴着的翠玉镯子取下,套在方姑娘手上。

    那翠玉镯子质地十分好,价值连城,却不过是她嫌手上太空临时起意带着的,却是冥冥之中派上了用场。

    她这话得也十分漂亮,叫那姑娘挑不出毛病来,何况这种成色的镯子实在算不上是薄利。

    那方家姑娘只十分欣喜的拉住她的胳膊:“先前听大伯家的五妹妹三姑娘的好,我原先还不肯相信,如今见了,我也十分喜欢三姑娘的性子。日后我与郎君成了婚,三姑娘若是有机会到江州来,要常常来找我才是。”

    见她这般,绝不是个肚鸡肠,爱扯着前事不不放的那种姑娘。

    顾芷柔只温柔地在一旁笑笑,贺承宣却一时语塞。

    “表兄今日当真要谢我,先前在茶楼若不是夫君派给我的人出手,只怕表兄和未来表嫂此时还在被那几个混混纠缠呢。”

    方姑娘听了,对着顾芷柔印象越发好了。这顾姑娘进了宣纸行,提到她那“夫君”已许多次了,用意自然不言而明。

    见自家表妹将话的这般通透,贺承宣哪里还会不明白,在得了她与珩王成婚的消息后,他便劝自己要放下,只是当真要放下却是需要些时日的。

    待顾芷柔挑好了宣纸,目送着她上了马车离去,贺承宣终于决定成全她也放过自己。

    这些日子里,他心中有不甘有嫉恨有牵挂,所以他整日里久久无法忘怀。可他知道,她对着他更多的是兄妹之情,先前表妹答应与自己的婚事,并没有多少感情的成分在,只是因为他适合,只是因为她若是嫁到江州就能离盛京城远远的。

    可如今,她起那位珩王殿下时,分明连眼中都多了几丝柔情。想来,那位殿下待她是十分好的,他们如今也是两情相悦。

    只要她往后能一直好好的,自己又何须再挂怀。

    见他傻站在纸行门前,那位方姑娘却红了眼,只觉得他仍对那位顾家的表姑娘牵肠挂肚。

    正要发作时,贺承宣却转头回了纸行,“阿福,今日回去帮我收拾东西,我明日启程回江州。”

    那位方姑娘跟在他身后,听见他的话却愣怔片刻,“你……你回江州做什么?”

    “不回江州,等方伯父杀到苍州来?”贺承宣转头看她,还皱皱眉头。

    “那……那你……还回苍州吗?”姑娘话得结结巴巴。

    “我回不回来还要看家里长辈的意思。”他才完,丫头立马跳到他背上。

    “你给我下来。”贺承宣皱眉。

    “我不,你都听长辈的意思了,那你就是我日后的郎君,背我一下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