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八十三章 哥哥可别后悔
塔拉才从顾芷柔的帐子中出来, 转头就去了青唐嵇祥的帐子。
她跑着坐到自家哥哥身旁,拽着他的手:“哥哥,你方才瞧见了?”
青唐嵇祥还在为先前她偷跑出去的事情生气, 故意给她摆脸色。他只挣开妹妹挽着自己的手, 去拿桌上那只从大周来的白玉杯子。
他装模作样地抬起那杯子喝了一口里边装着的马奶酒, 没好气地回了妹妹一句:“瞧见了, 那又怎么了?”
随后他只又抬起杯子喝酒,塔拉却扯着他的衣袖:“我先前听教我汉学的老师过, 汉人女子最重贞洁,被人瞧见了衣领下的肌肤,日后便只能嫁予那人。”
青唐嵇康猛呛了口酒,咳个不停,转头望望自己那语出惊人的阿妹,脑海里却想起自己在先前那帐中看到的情景。
那衣襟之下,不同于他从前在王都的那些离国姬妾, 是莹白如玉的细腻肌肤,几近透明般, 就像自己手中的这只白玉杯子, 此刻仿若还在眼前。
霎时, 他捏着杯子的指尖有些不适时地发起烫来。
可那人的脸……
他记得她脸上还贴着胡子,面色有些黑,不知是晒的还是故意化装成那样。
塔拉见自家哥哥咳着嗽,脸青一阵儿白一阵儿,她一边给他顺背一边同他:“原本以为她是男子, 我要招他为婿的,既然她是女儿身,且被你瞧了去, 那我就大方一些,将她让给你。哥哥觉得如何?”
她这话得豪气十足,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让步般。
青唐嵇祥又好气又好笑,转头睨她一眼,“如今倒成了你大方了……”
着她停顿片刻,“可我王帐中才不缺女人……”
他还未完便被妹妹塔拉断,“哥哥你可别后悔。”
着,塔拉起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青唐嵇祥看着她那得意洋洋的背影只觉好笑,轻轻嗤笑一声,转头又把玩手中的白玉杯子。
塔拉想起先前帐子中自己那救命恩人的真实面容,不同于草原上女人的英气与健壮,她只觉得她有一种惹人怜爱的柔弱之美,是苍白且脆弱的。
她记起才叫了侍女将她的脸洗净时,自己瞧见眼眸紧闭的她时的惊愕。纵使有着地域差异,或许审美会有些不同,可床榻上的那人生得也太好看了些,像是汉学老师同她过的书上写的仙女一般。
她原想着,那人生得如此好看,便宜自家哥哥也不能便宜别人,没承想青唐嵇祥那个榆木脑袋,却出这样不屑的话来。
塔拉都能想到兄长日后瞧见那姑娘时,会是多么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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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芷柔再醒来时,已是次日一早。
肩上的那支箭已被拔下,昨日夜里便有人将她翻过来仰躺在那床榻上,怕她肩上的箭伤感染了,冬影给她换了干净舒适的里衣。
瞅见自家王妃醒了过来挣扎着要起身,冬影三两步跑过去扶她。
可起身的动作还是牵扯到顾芷柔肩上的伤口来,她捂着伤处,疼得两眼发黑。
“先前那位紫衣姑娘呢?”稍微缓和过来些,她只睁眼望向一旁的冬影,问的却是那离国公主的下落。
冬影愣怔片刻,不知该从何起,只站在床榻旁望她,“姑娘,你且听我……”
她正要接着往下,却听见帐子外边有人在鬼鬼祟祟偷听。若是在木城中,她还可以用暗器将那人直接杀了,可这是离国的王帐,她不敢轻举妄动。
杀人事,让那位离国王上知道主子的真实身份可就不好了。
想罢她只能噤声,朝半坐在床榻上的自家王妃使了个眼色,而后指指帐子外边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顾芷柔自然是能明白她的意思的,她心中着急,却也不能拿着自己和冬影两人的命来冒险。
何况,那紫衣女子瞧着并不是普通人,若是与离国王室有牵扯,让她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怕离军会拿自己来威胁躲在暗处的萧珩和木城的大周军队。
思忖间,先前紧闭的帐帘却是被人掀开来。
紫衣姑娘如今换了身白色的夹袄长裙,见顾芷柔醒过来,她那双满是英气的眸子霎时亮了几分,“先前就想来看你,看来我此时来得正是时候。”
她紧盯着顾芷柔那苍白的面颊,拉起她的手,“先前不知道你是个姑娘家,你真是勇敢。昨日你救了我,自然就是我塔拉的救命恩人,有何要我帮忙的,只要不是背叛离国之事,我都能答应你。”
顾芷柔望着她,心情复杂。
可她也知道,自己梦到的应当是前世真的发生过的事,如今尚且不知这事背后的真相,她如何也做不到对着这姑娘安然自若。
她只将自己的手从那姑娘手中抽出来,捂捂肩膀,勉强对她弯弯嘴角,“先前不过是不忍瞧见姑娘被那利箭所伤,姑娘不用特意记在心上。”
可塔拉却又拉起她的手来,“让我瞧瞧,可是肩膀上的伤口又疼了?”
着却是要去掀她右肩上的衣物。
顾芷柔只拦下她,“只是有一些,不大疼,姑娘汉话得怎么这般好?”
“我从就有汉学老师,知道许多大周的文化呢。像姑娘这样的,是不是就跟书里的洛神、西施还有瑶池仙女一般好看?”
这话时,她的神情十分认真。
顾芷柔却是被她逗笑了,她瞧得出这位叫塔拉的姑娘,就跟她的外貌一样,是个直爽的好姑娘:“姑娘笑了,我也未曾见过这几位。”
轻笑几下却是又牵动了她肩头的伤口,她又倒吸了口凉气。
“快去请王医来,先前就让你们好好瞧着,姑娘若是醒来便立刻去叫我和王医,如今倒是我自己亲自过来才瞧见的。”
她这话却是让顾芷柔心中一惊,原来自己的担心没有错,这个叫塔拉的姑娘真的与王室有牵扯……
帐帘两侧站着的侍女立时弯腰驼背地出了帐子,没一会儿,王医便掀帘进来。
他正欲行礼,却被塔拉制止,“别麻烦了,快过来瞧瞧这位姑娘箭伤如何了?”
顾芷柔由冬影遮挡着露出受伤的肩头,那王医才上前去,望了望她的伤口,“昨日用了药,姑娘的伤口瞧着干净,并没有炎症。”
他的是离国话,顾芷柔和冬影只一脸疑惑地望着床榻边上坐着的塔拉。
瞧出她们是没听明白,塔拉只笑笑,“他是你的伤口没有发炎。”
冬影听了松了口气,如今自家王妃受了伤,她已不知该如何向主子交代,如今若是王妃再有个好歹,她恐怕是万死难辞其咎。
看过诊,那王医行礼退下。
塔拉又拉起顾芷柔的手,“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阿芷就行……”
“我叫塔拉,你先好好养伤,若是有什么缺的东西,可以遣人来告诉我。”塔拉只朝她笑笑,转身出了帐子。
顾芷柔错愕地望着冬影,冬影只无奈地点点头,“先前想跟姑娘的就是这个。”
一时有些头疼,顾芷柔只抚了抚额头,没想到明明是来燕城中找萧珩和谢允的下落,却不心进了敌人的老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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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城中,此刻也已是一团乱麻。
依着先前的约定,谢玉去院给顾芷柔诊脉,在主屋外边等了好一会儿,却只等来了婉。
“谢先生,姑娘有信给你。”
“她人呢?”谢玉只疑惑地皱着眉头。
“先生开信便知。”
谢玉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却依着婉的话将信开,望着那信中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后他丢下诊箱,甩甩袖子,丢下句:“胡闹,”转身出了院。
一刻钟后,木城军营。
赵景尧正和自己的父亲永毅侯议事,谢玉掀帘而进。
“永毅侯莫怪,赵侯爷,我这儿有些急事,你出来一下。”谢玉朝着赵景尧使眼色。
赵景尧望了父亲一眼,得父亲颌首,这才跟着谢玉出了帐子。
可谢玉却拽着他的手,将他快步扯进自己的帐子中,“东城墙有个狗洞。”
“所以呢?”赵景尧有些愣怔地望着他。
“她出城去了,留了封信给我她出城去了燕城。”谢玉压低声音,珩王妃来了边城的事儿,绝不能让京中得了消息。
“你什么?”赵景尧瞪大双眸。
谢玉将顾芷柔给自己的信递到赵景尧手中,“这是她让婉交给我的信,如今算来她已经走了两日了。”
赵景尧听了脸色都变了,带着一队人转身去了西面城墙的那处缺口,十来个士兵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一处矮的灌木后边看到了那处破损,却也瞧见了洞外站着几个人。
“谁?!”一士兵朝着洞外吼了一声。
“姐姐让我来木城找位叫赵景尧的将军。”城门外边的阿虎声音有些颤抖。
赵景尧听到有人找他,只走了过去,“谁让你来找我的?”
阿虎语塞,他并不知道顾芷柔的名字。
阿花却朝他喊了一声:“一个十分好看却穿着男装的大姐姐!”
赵景尧皱紧眉头吩咐着:“前头话那子,你先爬进来。”
阿虎望望身后的妹妹和奶奶,转身爬进狗洞中,几个士兵拿着长矛,他硬着头皮又问了句:“赵景尧将军在吗?”
赵景尧仍皱着眉头,“我便是。”
阿虎将袖兜中的那封信递上给他,赵景尧将那信撕开:如今正是两国交战之际,我知你们在燕城中寻殿下的下落多有不便。我是女子,自然不容易引起怀疑,身边有冬影护我。如今,我唯有一事托付,阿虎一家住在木城东面,若是战事再起难免会有危险。他们一家于我有恩,烦请赵侯爷在城中给他们寻个去处。
“你们去找工匠来,再将修补城墙的材料也一齐拿来。”赵景尧沉声吩咐着。
顾芷柔如今是给他出了个难题,北城门是万万不能开的,为今之计只能将这破损之处适度扩开些,让这家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