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八十四章 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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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离开的士兵带回工匠和材料, 赶来的工匠看了眼城墙上刷着的红色生漆,只疑惑地望向一旁的赵景尧。

    “将军,瞧着这洞口周围的生漆是新上的?”

    “怎会?”赵景尧上前, 经那工匠一提醒, 果然看见生漆之间的色差。

    他转头瞅阿虎一眼, “你且跟我你先前是如何寻到此处破损的?还有, 此前出入时可曾撞见过别人?”

    顾芷柔初来木城,城墙这处破损断不会是她自己发现的, 只能是眼前这子告予她的。

    赵景尧手中攥着阿虎拿来的那封信,先前他在营中也见过谢玉给他的信,字迹一般无二,可眼下这城墙新刷的生漆却难以解释。

    阿虎仔细思索了一番,“先前这处破损只刚好能让我或是姐姐这般身量的人通过,可我先前每次来时走时,却从未见过其他人。”

    赵景尧皱眉, 吩咐那工匠先把洞口扩开些,再重新修补好。

    ~

    五日后。

    燕城, 离国王帐。

    塔拉日日去探望顾芷柔, 两人也渐渐熟悉起来。

    燕城下起了大雪, 帐帘一掀,寒风便卷着鹅毛般的雪花见缝插针般往帐子中直钻。

    相较之燕城,顾芷柔自幼居住的盛京城算是南地,气候自然要温暖上许多。

    顾芷柔畏冷得紧,可自幼时起, 却时常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能到苍州见见这大雪纷飞,满地银装的美景, 也是极好的。

    可眼下她却没了心思。

    她只想着前几日塔拉同自己的话:有何要我帮忙的,只要不是背叛离国之事,我都能答应你。

    她自然想让她帮着自己将萧珩找出来,可离国那位王上也在寻他,离军中自是有大周珩王的画像的,若是她画幅丹青叫塔拉去找,免不了被人知晓自己的身份。

    保不齐没找到萧珩和谢允两人,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她想了想,他们二人在这燕城中,定然会乔装扮,若是能叫他知晓自己在寻他,也许就能容易上许多。

    “冬影,你叫她们给我寻笔墨纸砚来。”她完捂着肩膀下了床榻,抬起左手拿下一旁架子上的斗篷,十分艰难地披在身上。

    冬影见了只赶紧过去帮她将斗篷系好,“姑娘如今受了伤不方便,为何不唤我。”

    塔拉这几日已送了不少离国女子的服饰来,她已推拒过许多次。

    可塔拉就是不愿给她寻合身的男子衣装来,帐前如今守着的是能听懂汉话且能上几句的侍女,她们得了自家公主的吩咐,自然是不敢忤逆的。

    冬影上前让她们找了笔墨来,她们却十分麻利地寻来了。

    对着这几个不知变通的姑娘,顾芷柔和冬影主仆二人也很是无奈。

    将一旁软榻前的几收拾了一下,冬影便把笔墨纸砚又给自家王妃布置好。

    顾芷柔正要提笔时,帐帘那边却有了动静。

    只见塔拉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却是奔着床榻而去的,“阿芷!”

    在床榻上没见着人,她这才在帐子中环顾起来,见着顾芷柔坐在几案前边,右手拿着纸笔,她只冲过去。

    “伤口刚刚结起些痂来,王医不是让你好好修养吗?”她着就要去抢顾芷柔手中的毛笔。

    顾芷柔却只躲过她,牵扯间轻哼了一声,塔拉见状又着急忙慌去望她的肩膀。

    “我无碍,今天作画也是想要公主帮我个忙。”顾芷柔只望着她那双英气且清澈的眼眸。

    塔拉疑惑地望她,话语中颇有些迫不及待:“什么忙?你且!”

    顾芷柔提笔便在那纸上做起画来,画的却是先前给萧珩绣的那个荷包,只是她在先前光秃秃的兰草上,多添了些白芷。

    一笔一画牵动着右肩上的伤口,她勉勉强强画完,唇色却白了许多。

    “这荷包是我幼时给兄长绣制的,兄长一直随身带着,约莫一月前兄长来燕城进货,却音讯全无。我此行来燕城中就是想寻到他,确定他安然无恙。”

    兰草上不可能长出白芷来,若是有懂汉学的、或是木城移居燕城的汉人瞧见了,定会心生怀疑,可若是一个几岁才学女红的孩童绣的,便无人会怀疑。

    往后若是起来,也好做辩白。

    美人楚楚可怜,自然惹人怜惜,怕提起她的伤心事儿,塔拉没再追问她家中的情况,只接过那画着荷包的宣纸,命人去拓印,粘满全城。

    她心中想的是救了自己的大美人,开口求自己帮忙,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何况若是阿芷真和自家兄长成了,那也算是帮了自家兄长的忙……

    她对阿芷和青唐嵇祥的婚事十分看好。

    塔拉才将那画交予侍从之手,她那侍从却转头将画带到青唐嵇祥的大帐中。

    青唐嵇祥坐在王帐中的几前,手里拿着军中密报:珩王至今下落不明。

    “王上,阿云求见。”门前的侍从前来通传。

    青唐嵇祥思忖片刻,想起这阿云好似是他派到妹妹身边守着的人。

    他只将那密报阖起,“让她进来。”

    那位叫阿云的侍女进了青唐嵇祥的大帐,先向他行了个大礼,然后双手奉上先前画了荷包的宣纸。

    “王上请看,这是那位救了公主的姑娘今日绘制的,可奴瞧着却有些古怪。”

    “哦,”青唐嵇祥望了望画上的荷包,斜眼睨她,“何处古怪?”他只瞧着那画的笔力有些虚浮。

    “奴的阿娘是汉人,从教奴刺绣,荷包上绣的那种草是兰草,可上边的花却是白芷。本就是两种不同的植物,如何能长到一块儿去?”那个叫阿云的侍女如是。

    “这么来,这个姑娘的身份有疑?那便喊人将她抓住审讯一番。”青唐嵇祥只冷笑一声。

    可那个叫阿云的侍女却伏下首去,“王上,先前公主便吩咐过,这位姑娘有她保着,公主的脾气王上您是知道的,奴婢就算知道有什么不妥的也不敢同公主……”

    “那便由我亲自去会会这位英勇救了我阿妹的姑娘……”着,青唐嵇祥站起身来。

    侍从忙上前给他将斗篷穿好,他掀帘快步往顾芷柔的帐子走去。

    门前的侍从本要行礼,却被他摆摆手制止。

    未知会一声,他便掀开帐帘往里边走,却望见美人此刻暴露在空气中的雪白肩头,和转头望见他时眸中的错愕。

    先前费劲画了好一会儿荷包,顾芷柔肩上的伤口有些开裂,此刻冬影正忙着给她换药,未注意到帐前的动静。

    抬头瞅见陡然掀帘而入的青唐嵇祥,她赶紧将顾芷柔挡住。

    “你是何人,为何这般无礼?!”冬影先前便瞧见过离国国君的画像,自然知道进来的只会是离国那位王上,可此时她若是行礼反而会惹得他起疑。

    顾芷柔只慌忙地将里衣穿好,然后将榻上的斗篷挣扎着披在身上,随后才站起身来。

    青唐嵇祥喉头滚动,想起自己先前进来时看到的那白皙柔弱的肩膀,和里衣包裹着的那婀娜身姿来。

    可此刻,先前看到的美景皆被掩盖在那厚重的斗篷之下。

    他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忘了来此的目的,心中还有些先前没能多看她几眼的遗憾。

    “阿芷拜见王上,方才是我的奴婢失礼了。”顾芷柔大大方方行了个大周的万福礼,伸手扯了扯一旁干站着的冬影的衣袖。

    冬影只能随着自家王妃向这位离国王上行起礼来。

    望见眼前这姑娘毫不掩饰自己的聪慧,青唐嵇祥只微抬嘴角,有些意味深长,“你怎知我是王上?”

    “我的帐子只有塔拉公主和王医时常来,此时过来又没人拦得住的,除了公主便只有王上了。”她只垂着那双十分好看的桃花眼,话时也并不去望他。

    青唐嵇祥心中有些失落,“在大周,同你们那位尊贵的陛下话时便是这般?”

    顾芷柔暗道不妙,先前她不去望他,只是不想自己的样貌引起这位离国王上的注意,不想还没等到将萧珩寻到,又将自己搭进去。

    若是十七她们几个在自己身边,她还有几分从这离国王帐中逃出去的信心,可如今自己身边只有冬影一人。

    她连忙跪在地上,俯下身子,“失礼之处还请王上勿怪,只是阿芷出身商贾人家,在大周时也从未见过陛下,自然不懂宫中礼节。”

    见她跪坐在地上伏着身子,青唐嵇祥却更觉她是心计深沉之人,眉眼中染了几分薄怒,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扯起来拽到跟前。

    可他扯住的却是她刚包扎好的右肩。

    离国王上这恼怒来得突然,顾芷柔有些措手不及,只能抬起头去望他,却因为肩膀上那撕扯般的疼痛而控制不住地湿了眼眸。

    冬影自知此时应当隐忍,只跪坐在一旁,她衣袖下的拳头紧握,必要时她定会出手,取了这离国狗王上的命。

    先前顾芷柔的美貌只是在自己的跟前一晃,此刻离得这般进,青唐嵇祥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将她的脸看进眼里。

    眉若远黛,桃花眼湿答答的,巧而挺翘的鼻子下是有些苍白的樱唇,同他王宫中的那些美人一点儿也不一样。

    青唐嵇祥又想起先前她露出的肩膀,她身上的里衣没比肤色白多少……

    可两国正处交战之际,若她真是细作,他绝不允许自己败在一个女人手中。

    他只皱着眉头问她:“你今日画的那荷包有何蹊跷之处,是想向何人传达密信?”

    他的大掌捏着的正是她的伤处,她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只能咬着下唇忍着,“阿芷不知王上是何意思,这荷包是我兄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