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 58 章 中秋宫宴
慕宁目睹慕诚溢断气。
她望着那张狰狞可怖的苍白面容, 缓缓吐出心中的最后一口浊气。
纠缠她多年的怨恨愤懑,终于随着慕诚溢的逝去,就此摆脱了她。
而后, 她毫无留恋地离开了慕诚溢的寝卧。
管家见慕宁平静地出屋,错以为父女俩和解了。
他带着欣慰进了寝卧,却瞧见了慕诚溢死不瞑目的脸, 登时被吓得腿软,跌坐在了地上。
反应了好半晌后,他才重新站起,快步往外跑, 追上了慕宁和晏景。
他气还未喘匀,就着急道:“姐,您不能就这么走了啊!老爷去了,您要为他准备后事的!”
因为慕诚溢长久以来的态度, 管家也一直轻视慕宁。
习惯使然, 他向慕宁开口时, 仍不自觉地带着颐指气使的口吻。
但他的话并没能让慕宁和晏景停下脚步。
他还欲再几句,沉连横剑将他拦下, 纠正他的措辞:“这里只有檀王妃,没有慕家姐。”
这管家跟了慕诚溢十几年, 对慕诚溢忠心耿耿。
是以,他并未被沉连吓退, 而是为慕诚溢忿忿不平。
他拔高了声音, 对逐渐走远的慕宁喊道:“即便嫁进王府,檀王妃也流着老爷的血,是老爷的血脉。为人子女,竟因为这身份改变, 就不用尽孝道了吗?”
这样的一番话,本不是下人对主子的,但是他看不过去慕宁的冷血无情。
慕宁听他所言,稍顿脚步。
她旋身望向那管家,忽而笑道:“从前都没有听管家让慕诚溢尽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既然当初你选择助纣为虐,如今又何必做出这正义的做派?”
慕宁的质问让管家有些心虚,但他还是坚持道:“逝者为大,王妃……”
这话又成功逗笑了慕宁。
“英雄圣人万古流芳,奸恶之辈遗臭万年,并不是一个人死了,他所做过的事就能权当没做过。而原谅与否,不是看行恶之人如何,是看受其害者能否放下。我心眼,无法原谅他做过的一切,你让我以德报怨,实在是为难我。”
管家嗫嚅了一会儿,问道:“那檀王妃当真不算管老爷了?老爷走了,檀王妃却要让他连个守灵的人都没有吗?”
“若你真想找人替他收尸守灵,他不是还有个儿子?”
来可笑,从前慕家但凡有点好的,慕宁都沾不上。
从慕诚溢到府中管家下人,无一例外都会将好的留给郑氏一房。
如今慕诚溢走了,管家倒是黏着她不放,当真是瞧她好欺负。
慕宁最后给管家指了一条路后,就不再理会他,继续将府外行去。
途中,晏景问道:“宁儿算放过慕文湛?”
那日他们除掉郑氏母女,未取醉酒的慕文湛性命。
慕宁平静答道:“慕文湛做过坏事,但除了怂恿周亭,整个慕家,只有他没真心想要我死。在我这儿,他罪不至死,至于他做过的其他恶事,轮不到我来出手解决他。”
他们着话,走出了慕府。
在跨出慕府门槛的那一瞬,慕宁回首望了眼挂有“慕府”二字的匾额。
从今往后,这京城中再也没有慕府了。
而她,也真正失去了与她血脉最亲的人。
正在感慨之际,晏景轻轻扳过她的身子,满含真情地对她道:“宁儿,你还有我。我是你的夫君,也会是同你最亲近的人,我永远都不会抛下你。”
慕宁心生感动,并陷入了沉思。
晏景没有得到她的回应,认为是自己的话让她感到为难了。
他试探着问道:“宁儿在想什么?”
分明是自己问出口的话,他却担心从她口中,听到拒绝的话。
慕宁微微仰起的面容略显深沉。
她严肃地道:“我在想,你还是没有吃饭。”
她昨日分明是要去劝晏景吃饭的,然而却被带着一同入睡。
这么算下来,晏景这两三天只吃了一顿饭。
即便他是铁的,也会受不住的。
晏景知道,慕宁猛转话题,是有心避开感情的深入,但也是真的在担心他。
所以,他虽感到失望,却也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
他能察觉到,慕宁已经在她自己都没注意的情况下,一步步走近了他。
而他眼下能做的,除了等待,就是让慕宁愿意正视内心,让她心甘情愿地接受他。
心中有了想法后,他含笑顺着慕宁的话道:“那我们现在去吃饭吧。”
于是,二人就近找了家饭馆。
吃过饭,晏景送慕宁回了檀王府,之后就又进宫处理事情。
他这一去,又免不得忙到三更半夜。
慕宁想着,今晚晏景或许又会去客房睡,于是早早就歇下了。
她不禁又想起昨晚晏景的异常,因为慕诚溢的事,她还没有向晏景问出其中缘由。
因心中想着事,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迟没能入睡。
她很少对一件事感到好奇,但是今日,却因为这件事感到焦躁不安。
昨日晏景患得患失的状态,以及他今早的话,交替地在她脑海中出现。
不知为何,她又突然想到慕诚溢死之前的模样。
那种发自心底的恐惧,她想,应当不是因为他的愧疚而起……
想到这儿,某种可能性自她心底发芽。
她猛地从床上跃起,披上衣服直接向客房而去。
客房的灯亮着,晏景已经回来了。
她不同往日的淡定,直接推门而入。
斜倚在案边的人没有准备,似因为惊吓顿住了手中的动作。
随后在慕宁向他靠近时,他极其自然地将手中的药,放回了案上的瓷瓶中。
慕宁气势汹汹地质问道:“慕诚溢魔怔了的事,是不是你安排人做的?”
除了面对慕家人,慕宁永远是从容沉着的,自重逢之后,她更是从没对晏景生过气。
但此时,她眼中涌起滔天怒火,问话中满是笃定和责备。
晏景眼神微黯,想要去拉慕宁的手,却被她躲了开。
晏景一愣。
他没想到慕宁会躲开他。
他受伤地看向慕宁,轻唤道:“宁儿……”
慕宁冷着脸,“晏景,你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心软。”
晏景嘴角仍挂着浅浅的笑,却完全没有欢喜,而满是颓然之色。
他似哀求道:“宁儿,你过你会一直陪着我的。”
“我是过,我也没有要离开你,我只是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晏景却像是没有听进去一样。
他只是恳求地看着慕宁,又唤了一遍她的名字。
慕宁无奈道:“阿景,你不能这样。”
话这么着,但她还是将手递了过去,任由晏景握着。
感受着手中的柔软,晏景眼中的暗淡终于消散了几分,重新生起了些许光彩。
他将自己的脸送进了慕宁的掌心,温存片刻后,方心满意足,回答了慕宁的问题。
“宁儿,我过我会帮你复仇。慕诚溢所为让你生出心结,我自然不能让他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即便是死,他也必须承受应得的痛苦。所以,自你暂去慕家的那天起,我就让人在他的饮食中掺了些药。”
晏景埋脸在慕宁的手中,薄唇张启间,气息吐出,让慕宁感到掌心有阵阵痒意。
她刻意忽视掉因此延伸出来的异样感,严肃问道:“什么药?”
“幻药。”晏景趁着慕宁不注意,轻轻咬了咬她掌边的肉,又趁着她表达不满前,继续道,“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这药会勾起人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的恐惧,长久吃此药,会侵蚀精神,毁人身体。”
慕宁听晏景解释完,才恍然大悟。
她原本以为,慕诚溢是那晚被挚规的影子给吓出了毛病,而原来,他的失常都是因为这药。
晏景完,没等到慕宁开口。
他仰起了脸,巴巴地望着慕宁,“宁儿可是生气了?”
慕宁无语地看着他,她这气生得还不够明显吗?
对于慕宁的默认,晏景才恢复的神采尽失。
他开始慌张了。
慕宁应当不喜欢他自作主张,况且无论她如何憎恨慕诚溢,应该也不会想慕诚溢这般死在他的手上。
那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慕诚溢已经死了,他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让他复活。
那他该如何纾解慕宁的怒气?
如果慕宁一直生他的气,会不会像三年前一样,弃他而去?
这些念头划过他的脑海,刹那间,恐惧萦绕在了他的心头,冻结住了他的四肢百骸。
慕宁发现了他的异样,正要开口,腰部却一紧。
晏景紧紧抱着她的腰,似在请求她的怜悯,凄然道:“宁儿,惩罚我吧,只要能让你消气,如何惩罚我都可以。”
即便是让他死,他都会二话不地消失在这个世间。
比起死,他最不能接受的,是慕宁的厌恶和忽视。
慕宁深呼吸了两下后,使出了极大的力,掐住了晏景的脸。
这一刻,二人双双怔住了。
晏景曾亲眼见过慕宁捏惜兰的脸,他仍记得当初见到那一幕时,他心底迸发出的嫉妒。
每次二人的亲密都是由他主动,这还是头一次,慕宁对他做出逾礼的亲昵之举。
慕宁自是没想到,晏景会把这惩罚的举动当作与他的亲昵。
而她更想不到的是,晏景的脸如此嫩滑,手感极佳,比惜兰的还要好摸许多。
但只片刻后,她就反应过来。
她收起心头有些歪了的心思,清了清嗓子,重新做出正经样。
她双手狠拍晏景的脸,并将他的脸捧起,与自己对视。
“阿景,你这么了解我,为什么猜不到我是为了什么生气呢?”
她低俯眉眼,与晏景对视着,又用肯定的语气问道:“你白日的逃避,就是指服用幻药吧?”
对于慕宁的质问,晏景爽快地承认了。
自孙蔚之欲带走慕宁的那天起,他就难以压制内心不断肆意增长的欲望。
他想要独占慕宁,想要将她锁在身边,不让她见任何人。
他想让她成为只属于他的存在。
但是他知道,慕宁不喜欢这样的他。
为了不让慕宁讨厌他,他不得不遏制自己的欲望。
于是,他开始服用幻药,让自己被幻想出来的慕宁伤得遍体鳞伤。
这样一来,现实就让他感到无比满足,他就能暂时压下内心的冲动,不做出会让慕宁厌恶的事情。
只是,他从来不知道,欲望如此难以根除。
只要同慕宁相处一天,被他刻意压制的情绪便会再度出现,在他耳边叫嚣,怂恿他不顾一切去将慕宁占为己有。
所以,他不得不日日服用幻药,不停地降低欲望,又一次次被欲望所折磨。
这件事,他从未告诉慕宁,如今被慕宁发现,他也不怯。
他从不害怕慕宁发现。
或者,他早恨不得慕宁能够早点儿知晓。
慕宁没有她以为的那般薄情,至少在重逢之后,她对待晏景时,虽会克制自己不再前进,却从未想着后退。
既然慕宁不愿他伤害自己的身体,那么他只能用另一种方式,缓解自己愈发强烈的贪念,并借此得到慕宁的对他的可怜。
即便只是怜悯也好,只要能够在慕宁心中多占据一些地位,这就足够了。
而这些,慕宁虽为从他口中得知,但多少能猜到他的想法。
毕竟以晏景的谨慎,若他真的不想让她知道,完全可以做的更隐蔽些。
面对这样有些极端的晏景,她忽然有些无力。
她认真道:“慕诚溢那样的人,不值得我对你生气。我生气,是因为你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她顿了顿,神色凝重了几分,“阿景,你想要我如何,大可和我,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
晏景望着她,目光深邃,“那若是会伤害宁儿呢?”
“不会的。”慕宁自信地道,“阿景,我远没有你以为的那般脆弱。”
更重要的是,她相信晏景并不会真的伤害她。
即便会伤害她,她也不忍心让晏景这样对待自己。
因为她,晏景已吃够了苦。
她弯下腰,在晏景的唇上蜻蜓点水地啄了一口,无关欲念,而是安抚。
“阿景,给我一点时间。”
给她一些时间,开心结,完全接受自己,也完全接受晏景。
晏景被那一触即离的吻勾走了心魄。
他眸色渐深,却带着喜色:“好。”
*
八月十五,中秋。
与万寿节时一样,群臣可携家眷入宫,与天子共庆佳节。
除太后外,先帝妃嫔不能参加宫宴。
昭太妃为了让儿子、儿媳进宫相陪,共度中秋,连着几日派人送信到檀王府,几诉思念之情。
慕宁担心昭太妃真思念成疾,便与晏景早早入了宫,想着先陪昭太妃一同用完膳,再去参加宫宴。
用膳时,昭太妃兴致极高,了半个时辰的话也不觉得累。
慕宁总觉得她是有话要,便耐心等着。
终于在吃完饭后,她切入正题,道:“俞家新生了个娃娃,你们没瞧见哟,那叫一个水灵可爱。”
晏景喝了口茶,清了清口后,问道:“母妃瞧见了?我可没听俞家有人进宫了。”
昭太妃觑了他一眼,嗔道:“你就喜欢拆你母妃的台。我是没瞧见,但孩子嘛,哪儿有不水灵不可爱的?”
“所以母妃到底想什么?”
昭太妃乐呵道:“我是想,你们是不是也该给我生一个孩子了?”
慕宁闻言,愣了愣。
她看了眼晏景,在思考,不知是不是该同昭太妃,他们两个还没有圆房的事。
她正纠结之时,晏景已经开了口:“我不想要孩子。”
昭太妃觉得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她问道:“你什么?”
在得到同样的回答后,她一脸震怒。
随后她看向慕宁,着急道:“宁儿,你怎么?”
这还是慕宁第一次瞧见昭太妃这般神情,好像慕宁一做出错误的回答,她就会彻底崩溃。
为人母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后继有人,慕宁并非不能理解。
但是在这一点上,她和晏景已经达成了共识。
她不想骗昭太妃,只担心她会受不住。
因此,她有些犹疑。
这时候,晏景的手自桌下覆到了她的手上,并安抚地拍了拍。
因着晏景的鼓励,她多了些勇气。
她直直地对上昭太妃的视线,出内心的想法:“我和阿景的想法一样。”
听到这话的昭太妃,瞬间石化。
慕宁和晏景都沉默地等待她发作。
不知过了多久,昭太妃才回过神来,狠狠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完了完了!”
就在慕宁以为,昭太妃下一刻就要对她和晏景进行指责时,昭太妃却道:“这下子要输给太后了!”
慕宁:……
晏景:……
慕宁默了半晌,开口问道:“母妃在意的是这点?”
“那不然呢?”昭太妃答得理所当然,“你们比陛下先成亲,我已赢过了太后一回。太后和我赌,孩子一定是她那儿的先生。我本想着,你们已经成亲了,陛下和裕安八字还没一撇,我无论如何都输不了,所以同她赌了个大的。谁知道你们竟然不算要孩子,我这可不是输定了吗?”
慕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问道:“那母妃与太后赌了什么?”
“如果她赢了,我就得拜她为师学武。你我都这把年纪了,学什么武呀!而且我就算要学武,也一定找的蔚之,何必要拜她为师。她呀,就是想找个借口,让我喊她师父,占我便宜。”
慕宁听着昭太妃的话,愣住了。
太后为何会突然提到孙蔚之?
她心存疑虑,就直接将问题问出了口。
这一回,轮到昭太妃愣住了。
她似乎是没注意到,自己方才无意间漏了些什么。
不过,只一瞬间,她的神色就又恢复如常。
她解释道:“之前筹备你们婚礼的时候,我见蔚之这孩子不错,与他交谈了几句后,发现他性子沉稳,也懂些功夫,所以对这孩子印象深刻。”
慕宁了然地点了点头。
孙蔚之办事稳妥,待人有礼随和,长辈喜欢也并不奇怪。
昭太妃完,让文欣去取来一长匣。
“到蔚之这孩子,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他同瀚丘交谈时,我无意间听见他想要一把顺手的武器。正好我这里有一把剑,算得上是名器,你们出宫后,就顺便帮我带出去给他吧。”
慕宁没有开匣子,但她知道,既然是昭太妃送出手的,这匣子里的剑定然不是俗物。
许是为了不厚此薄彼,昭太妃还让他们带了一块玉佩给孙瀚丘。
但是相比较起来,孙瀚丘的就显得是顺带的了。
之后他们没交谈几句,就有宦官来请,是到了开宴的时辰。
慕宁和晏景到时,百官都已坐满了。
除了龙椅凤座,慕宁他们的席位处于最上。
慕宁和晏景大婚时,并未广邀宾客。
因此大多数人,都好奇地量起这位檀王妃。
最近,慕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先是慕夫人被休,慕家长子长女被逐出慕府,后有郑氏与慕家长女横死于外院。
这接连的事本就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慕诚溢的死,更是将慕家的话题推到了最高潮。
如今整个慕家,便只剩下了颓废度日,变卖府宅混日子的慕文湛,以及嫁给了檀王的慕宁。
上一回参加宫宴时,慕宁还只能坐在慕诚溢的身后,而如今,她一跃成了檀王妃,不用再坐于人后,她可以与檀王并肩而坐。
官员及家眷们,假装各做各的事,但实际上,都时不时地偷瞄这位檀王妃。
无论是因为慕家得罪了人,还是因为气运已尽,慕宁能够从这混乱的局面中明哲保身,她定不简单,至少不像她的容貌那样人畜无害。
是以,大家虽都未出口,但是看向慕宁的眼神,都不禁多了几分敬畏。
而这份敬畏,在陆莺婉的眼中格外的明显。
众人只关注慕家,都没注意到,周家也出了事。
身为一家之主的周兆没了,只因为他官,就没引起众人的关注。
可陆莺婉却不得不在意。
毕竟此前,她曾替慕文乐去找过周兆,替慕文乐传话。
而在那之后没多久,周兆和慕文乐就相继出事。
她不相信有那么巧合的事。
她知道,一定是慕宁搞的鬼。
是她蛊惑了檀王,让檀王替她收拾了调戏她的周亭,又在事情暴露后,灭了周兆和慕文乐的口。
只是她不确定,慕宁是否知道是她替慕文乐向周兆传话。
若是知道,那么她会不会也来对付自己?
慕宁有檀王撑腰,若真要对付她,她一定没有招架之力。
想到这,她就不禁浑身发颤,看向慕宁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安。
在她眼中,慕宁就是即将来索命的恶鬼,随时都可以要了她的命。
因为紧张和害怕,她都顾不上礼仪姿态,用力咬着指甲盖。
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找个靠山。
她要活下去!
就在她惶恐不定之时,就听得总管太监高呼道:“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众人闻言,立即自位子上起身,纷纷下跪。
“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拜见太后,太后千岁!”
晏云的声音在那之后不久响起,“平身。”
众臣及家眷归位。
随后他们抬眼向龙椅上望去,却见那最尊贵的席位上,除了晏云和太后外,还有一身着盛装的绝美女子。
在太后的凤座边上,还设了一桌席,正是那女子的席位。
众人面面相觑,一边为那女子的容颜感到惊叹,一边又面面相觑,不知那女子究竟何身份。
然而很快,他们就有了更值得注意的人。
方才在众人回座时,有一人迟迟没有动作。
陆莺婉跪在殿中,仍弯着腰,保持着谦卑的姿态,但话出口,却让举殿震惊。
“陛下,臣女要状告檀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