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疯了

A+A-

    在她缺席的那些岁月里, 是谁占据了刁书真的内心,成了她在睡梦中寤寐思服的人?

    她的心下一片酸涩,像是生吞了一整树的苦柑。

    她的指尖悬在刁书真的死穴上,川流不息的血液奔流过她的指尖, 如同一棵花树般生机勃勃。

    如果她用合适的力度按压一段时间……

    刁书真会因为血压下降, 心脏骤停而在睡梦中死去。

    她将爱人的性命操控在股掌之间。

    这样的认知让宋玉诚的背脊上蓦地蹿过一阵寒意。她心里微微一阵, 将自己的指尖笼罩宽大的衣袖里。

    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宋玉诚却只能徒劳地想到“中邪”二字,来解释她目前的心理状态。

    干法医这行,没有足够强的边界感和冷眼旁观的态度是不行的, 迟早要崩溃。好在她一直风光霁月, 心如死灰槁木,冷眼看待世情。

    她从不惧怕直面人性的深渊。夫妻相残, 父子相杀, 情人间为了爱欲犯下滔天的罪孽,亲友间为了名利反目成仇……

    控制、剥夺、绝望与死亡, 这些她见得多了,可她的心性洁白如旧。

    她在这繁花似锦又光怪陆离的世间, 眼神冷淡,心中悲悯。欲`望的苦痛沾染不了她半片衣角, 她白衣如旧, 纤尘不染。

    可刁书真是她欲`望的化身。

    她在她身上, 看到了自己人性中脆弱卑劣的一面。

    她对那个抢先一步占据了刁书真内心的“神仙姐姐”产生了强烈的嫉妒, 这嫉妒之上催生出了懊恼、悔恨等等种种情绪, 最后酝酿成变`态占有欲的苦果。

    她这双手丈量过刁书真身体的尺寸, 对方的颈围、腰围、手腕、脚踝的长度, 几乎在那一瞬在她脑海里有了精准的数字。

    她扣紧了自己的手指, 抗拒着驻扎在她脑子里的念头,却是徒劳。

    她想将刁书真牢牢绑缚在自己身侧,给她套上精铁造的项圈和镣铐,再用唇舌去抚慰她为刑具磨破的肌肤,禁锢落下的淤青。她想将她囚在不见天日之处,隔绝她对世界的好奇与探究,成为她那一方天地里的神明。

    常人慕恋她衣冠之上锋芒毕露的理智,她只贪恋她一`丝不挂,身披枷锁,足戴镣铐,不得不依附于她的脆弱。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心里失去她的恐惧。

    邪念如同野草般在宋玉诚无暇的心境里生长,她紧挨着床沿睡下,刻意与身侧那具温软美好的肉`体拉开距离。

    是疯了啊。

    刁书真醒来的时候,宋玉诚已不在身侧。

    桌上是熬好的红枣枸杞甜粥和一碗鸡蛋羹。刁书真折腾了一夜,出了一身汗,身上依旧是酸软无力,不过精神比夜里好了几分。

    她胃口不好,见了油腻荤腥的东西要反胃。庆幸宋玉诚与她心意相通,只准备了一些易于消化又很有卖相的食物。

    想到宋玉诚,她心中欣喜几分,又怅然几分。

    这一次,本该与对方断个干干净净,从此成为两不相干的陌路人。

    无奈,经过这一夜,两个人的羁绊反而更深了几分。

    这下子就连冷淡疏离的刁书真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暂且搁下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一眼扫到了桌子边宋玉诚贴的便签。

    “苦柑水在灶台上,记得喝,记得喝药。”

    刁书真的脸皱成了一团,想起那个味道,胃里的酸水直往上冒,逼出了她的几点泪花子。

    她愤愤地将那张便签揉成一团,装作听不见看不见的模样。

    等她咬牙切齿地吃完宋玉诚做的早餐之后,皱了皱眉,又将那张纸摊平,一巴掌拍在餐桌上。

    随即将苦柑水一饮而尽。

    下次,等宋玉诚生病的时候,她一定要摘几个最最青皮最厚的柑子给她熬水喝!

    不喝就给她嘴对嘴灌下去!

    哼!

    精神胜利法大大缓解刁书真口中的酸涩,她想象起将宋玉诚按住,给对方喂苦药,而对方不情愿又反抗不得的场景,不由地大笑起来。

    *

    一天后。

    刁书真挂念案子,不忍心在这个多事之秋甩手不干,等精神好了点就赶去了所里。

    侦察队的人几乎要将工业大学翻个底朝天,接连的走访、调查,工作量相当之大,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无奈却根本没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

    陶燃锦忙得面色疲惫而憔悴,眼睛底下挂着浓重的青黑,一头乱发乱糟糟的。

    唯有那双眼睛还是炯炯有神的。

    陶燃锦看见了刁书真,疲惫的面上闪过一丝笑意:“忘了问了,你身体好了点没?”

    “还能哪样,不影响干活呗。”刁书真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

    “什么呢。”陶燃锦戳了戳刁书真的额头,絮絮叨叨,“宋法医这两天都歇在实验室里,实在撑不住了就和衣在旁边的长椅上躺一下,就想看看这起案子凶手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刁书真一时语塞。

    “你们这一个两个人,都不珍重自己。可是珍惜你们的人看在眼里,心里不定有多难过。”陶燃锦郑重道。

    刁书真被她了羞赫起来,讷讷辩解道:“感冒而已,年轻人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我们算根据你的犯罪心理学画像在全市范围内进行摸排,尤其是重点排查第一次案子中的中心医院人员。”陶燃锦见她尴尬,岔开了话题。

    “您真算这样做?”刁书真吃了一惊,微微眯了眯眼,目光中不由自主透出了一丝审视的味道。

    “是啊。虽然不合常规,但这是一条可行的路子了。”陶燃锦像是浑然不觉似的,揉了揉太阳穴,疲倦道,“都已经发生两起命案了,在我们这个地方是几十年都遇不到一次的。上头催得急……哎,其实别管什么上级,这案子再不破,怕是要人心惶惶,个人自危,社会动荡啊。”

    “反正根据你的画像,我们去排查那些在职的医生,没多少人,工作量不算大,希望能找到突破口。”陶燃锦无奈地笑了笑,,“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哦对了,前几天你也去了张明尘的学校进行调查,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陶燃锦望了她一眼。

    刁书真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不过应该是同本案没什么关系。信息科的报告你应该看过,我就不多了。”

    “这张明尘不干人事。”陶燃锦抿了抿唇,流露出一丝厌恶,,“这样的人就和‘N号房间’的‘博士’一样,在外看是名校的学生,知书达理,品学兼优,皮子底下却都烂透了……要我,他落到这个下场是咎由自取,还连累我们警方为了他终日奔波苦劳。”

    最后一句话她得极轻,刁书真没有听到,只以为她是在感叹凶手狡诈,案子不好破。

    “还有你之前提到的五行杀人的规律,第一个被害人是被取走了肾脏,肾脏是代表“水”。第二个被害人被摘走了肝脏,肝脏代表“木”。根据五行相生相克的关系,水生木,而木生火,下一起案子的被害人是被会摘走代表“火”的心脏吗?”刁书真直视着陶燃锦的眼睛。

    “这只是我偶然间的一个猜测。另外,千万别有下一起案子发生了。”陶燃锦摇了摇头。

    “其实我这几天的调查有了个特别的收获……”刁书真犹豫着该怎么表述才能绕过江霞这件事情,不引起陶燃锦的怀疑,“凶手在故布疑阵,试图将我们绕进去。”

    “比如,第一起案子中,那根纱条帮我们剿灭了一个买卖人体器官的非法组织,实则却与本案毫不相关。而第二起案子,凶手的阵仗更大,种种不合常理的表现,模糊了其真实的动机。”

    “真正的动机,反而被隐藏掉了。”刁书真慢慢地踱到陶燃锦的窗前,看着外面日落的红霞。阳光挣扎着不肯逝去,在注定悲剧的结局之上抹上一层壮烈的血色。

    用漂亮来形容过于单薄,在悲壮的底色之中,潜藏着一丝不知来处的哀拗。像是有人在夜风里吹起了一支挽歌。

    “你想什么。”陶燃锦的拳头在桌底慢慢握紧了。

    “凶手之所以挑选那些被害人,是因为他们有罪吧。”刁书真回过身来,直视着陶燃锦的眼睛。

    作者有话:

    嗯,思想上病娇行为上君子的姐姐我最爱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