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命运是温柔还是残酷 问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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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特哈特和周边二十多颗行星组成的飞球A级联赛,历史悠久、关注度极高。其球迷不光遍布帝国星域,近百年来得益于帝国温和的外交策略,甚至已扩张到了联邦和其他公国。

    德拉斯卡与艾比亚的决赛,从比赛开始,实时热度一直高居星网榜首。比赛结果出来后,讨论度继续快速攀升。一时之间,全帝国都沉浸在这场年度盛宴之中不可自拔。

    《体育实况》:艾达比亚再次卫冕!五冠王 达成!

    《飞球者特别报道》:虽败犹荣,德拉斯卡献上本赛季最精彩的强强对决!

    《星际飞球报》:罗特姆伤势严重,职业生涯即将终结?

    这是球赛刚结束时的媒体报道。此时,球迷一半欢呼一半恸哭;技术帝们分析数据指点江山;线上线下,罗特姆的支持者和反对者的争吵斗殴此起彼伏……

    几个时后,一则官方赛后发布会的视频片段从多个渠道同时流出,将#格斯·罗特姆#的名字再次顶到了搜索榜首。

    ——重磅新闻!飞球史上最大反转!德拉斯卡队长罗特姆赛后首次现身,发布会上坦承螂族出身!

    “……格斯·罗特姆毫无疑问是近三年飞球界最惹虫瞩目的超级新星。这个出身底层、脾气暴躁凶悍、球场支配力一流的球员,用实实的成绩一次次堵住媒体、民众和歧视者们的质疑……”

    “在德拉斯卡,罗特姆有信赖的队友、对其持赞赏态度的管理层以及为他欢呼为他落泪的粉丝……他在这里赢得了一席之地;他在这里找到了归属。”

    “……几个月来,关于罗特姆真正种族的流言蜚语从未止歇。这仿佛一阵飓风,肉眼可见地摧残着罗特姆过去一年来的艰辛努力。一批阴谋论兜售者和极端分子大肆造谣,罗特姆在低等文明出生,不具有帝国公民身份证明……”

    “还有可靠证据证明罗特姆信奉某种邪恶宗教……很多道消息明他私底下极端厌恶雄虫、霸凌甚至伤害雄虫身体……他是联邦的间谍,是帝国的叛徒,热衷于从内部摧毁我们的国家……”

    “不管如何,这只飞球手引发的关注和热度超出所有媒体的想象……舆论几次失控。这不仅是一只球员的诚信问题,也带来了民众对飞球、对帝国体育界现行某些腐朽体制和泛滥种族歧视、阶级歧视的思考。”

    “……赛前,罗特姆姆在个虫页面发布了关于召开新闻发布会的决定。大部分球迷都认为这只球场一霸是要用沉甸甸的冠军奖杯掴反对者的脸面。一部分猜想他会宣布退役(如果那些泄露出的医疗数据和部分报告并非捏造的话)……”

    “而那些为罗特姆担心、关心他、爱护他的支持者,则在评论区为他气、出谋划策:‘保护好自己’‘无论你是不是螂族我们都爱你’‘必要的谎言是必要的’‘别被他们得逞,飞球需要你’……”

    视频内,黑发深肤的高大雌虫坐在镜头前。在他进来前,热情高涨的记者们正用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将主教练和其他球员炮轰得头昏脑胀。

    在他进来后,喧闹嘈杂的现场忽然凝滞不动了。一种本能感知的危险让他们吞下声音、屏住呼吸,视线随着这只闯入者机械移动。

    一片寂静中,雌虫拉开椅子,金属刮擦地面的刺耳声尖锐难忍。

    他旁若无人的向后靠去,仿佛居于王座之上。凌乱的黑发下,同色的眸子深沉又锋锐,带着让人胆战心惊的透彻和犀利,朝在场众虫逼慑而来。

    “不要为难泰德了。他那脑瓜子,除了你们听不懂的战术安排,就只有不适合骂向你们的脏话和无穷无尽的牢骚。”

    “这场比赛的结果赛前有预想过吗?——真的,提这个的记者先生,你可以考虑改行了。这无聊的问题写出来大家只会跳过、然后关掉你们的报道页面。”

    “罗特姆的伤势到底如何,他真的会退出飞球界吗?——唔……”雌虫摸了摸下巴,凝起一个不羁的嘲讽笑容,“对比前者,这个还算有点话题性。好,我来回答你。”

    “我想对支持德拉斯卡的球迷,我很抱歉。我的身体不允许我继续和大家一起奋战。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离队接受专业治疗。”

    “你们还会看到我。就在这里,就在几个月后。退役?绝不可能。”

    “我爱飞球,超出我的生命。”

    “除了这件事,另外还有件事,我还想对近来大家都很关心的另外一件事在这里做个声明。”格斯放下了叠起的左腿,双手放在桌面上,身子前倾,唇线拉直。

    刚刚才恢复一点虫气的房间顿时又陷入一阵紧迫之中。记者们下意识地舔着嘴唇,赶忙再次确认录音摄影设备处于开启状态。

    ——下面的才是重头戏!绝不能错过!!

    “我出生于帝国E级行星宁尔格伦星。如果你们去智脑中搜索,便可以发现这里生存着一个被帝国主流社会遗忘的种族——螂族。”

    “我在宁尔格伦和洛特宁长大。我的邻居会将自己虫崽暴得鼻青脸肿,我的朋友十几岁就意外身亡——讣告上都这么写,但我都知道那是狗屎,真相就是他昨晚嗑得太爽了。”

    “我曾经找过一份兼职,然后隔三岔五地迟到、偷商店商品转手卖掉,得到顾客的无数投诉,然后得偿所愿的被解雇,躺在满是垃圾的家里继续吸食迷|幻|药。”

    “这是我的过去,我不会否认。劣等基因、懒惰暴力、满口谎言。这是大家对螂族的一部分印象。没错,这符合事实。宁尔格伦和洛特宁到处都是谎者、骗子、犯罪者和色|情从业者。这也没错,这就是事实。”

    “曾经一度,我生活在贫困、绝望和对世界的仇恨之中。周围的一些虫和我自己不断在我脑子里:你不够好。你做不到。你有某种基因和性格上的致命缺陷,你无法控制你的生活,只能躺平任命运将你鞭笞□□。”

    “直到我遇到了飞球。”

    “我想去捉住那颗球,将它握在手心,用它一次次贯穿球门!”

    “可是宁尔格伦没有专业的飞球队。甚至业余的,我努力半年,也凑不齐一支满编的球队。”

    “我几次都想放弃。比起在空中飞来飞去,下一顿的食物和水电费账单才是我应该考虑的。我还有弟弟和雌父需要照顾,不能让他们睡在街边。所以我去混了帮派,做了手,不确定自己哪天就会死在街头。”

    “我一直觉得我就到此为止了。不饿肚子、能缴得起房租、水电费就是我能得到得最好生活。可我的雌父告诉我,我要去更广阔的世界。他,我应该坚持飞球,因为他从没见过我笑得那样开心。”

    格斯吸了口气,一点一点压下颤动的胸膛。

    “我不想对此辩解,也不想否认我的出身,因为我从不以来自那里为耻。那就是我成长的地方。那里有我的雌父,有我的弟弟,也有我的朋友。”

    “是他们告诉我,我有能力也有责任,去照顾那些我深爱的虫。也是他们告诉我,我可以去追逐我的梦想,而不用感到内疚或害怕失败,因为他们对我有信心。”

    “我能做到。”

    “所以,我在布鲁斯凯开始了我的新生活。我在瑞德哈特,在帝国的心脏,追逐我的梦想和未来。我站在帝国飞球A级联赛的决赛场地,在这里,来回答你们的质疑。”

    “我,格斯·罗特姆是螂族。我热爱飞球。我不会退役。”

    “就这些。”

    格斯站起来,推开椅子,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房间,将一室震惊关在门后。

    …………

    一个时前。

    昆恩心翼翼蹲在长凳边,捏着手里的纸巾,眨巴着大眼睛,凝望着旁边衣衫凌乱、肩膀颤抖的格斯。

    曼奇家的少爷不敢动、也不敢问。几分钟前一切还很正常——不,是美妙非凡——一转眼,格斯听到了解员播报德拉斯卡的落败。

    然后,向来粗声粗气、生气起来起步就是拳头揍人的凶残雌虫,居然躺在长椅上,悄无声息地哭了。

    昆恩无比震惊。他知道这决赛对格斯重要,却不知道会这么重要。他温存的心思瞬间消无,着急忙慌地提了裤子,便去在一堆杂物中翻找纸巾。

    “格斯……”昆恩凑过去,雌虫的胳膊肘对着他,粗壮的手臂遮掩了大半张脸。若非实在太过熟悉对方,昆恩是绝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一幕的。

    “你没事吧……你话啊……”

    “诶,别哭……别哭……”

    没有应答,只有含糊不清、压抑到极致低喘和一滴滴无声的眼泪落了下来。

    格斯浑身的肌肉都紧绷在一起,脖颈扬起,喉头艰涩地上下滑动。他上臂的肌肉曲起,青筋暴凸,沿着起伏的肩膀、胸廓盘踞而上,看上去分外狰狞可怖。

    他的压制场几乎实体化了。暴雨前的风猛烈而不祥,黑云瞬间集结,乌压压地压在昆恩胸口上,让雄虫呼吸困难、手脚发软。

    但在这些暴虐之后,压制场里还藏着一丝苦涩的悲伤、一丝执拗的不甘、一丝脆弱的无助。昆恩感受到了。他的精神思绪全部竖起,向他传递着不久前才与他肢体纠缠在一起的雌虫真正心情。

    于是昆恩扔掉纸巾,抱起格斯的脑袋和上半身,将他搂进自己怀里。

    “格斯,一切都会好的。真的。我向你保证。”

    “下一赛季,你一定会赢。每一场,每一场你都会赢。你会拿下联赛冠军。”

    “除了这个,还有瑞德哈特杯冠军、星际赛冠军、α区冠军等等等。只要你想要的,你都能得到。”

    昆恩一句接一句,就怕忘了哪个冠军,让格斯更伤心。

    他回忆过往的记忆,学着自家二哥的样子,僵硬地将手搁在格斯背后,轻轻地拍着。

    格斯伏在昆恩瘦弱的肩膀上,雄虫的信息素和他自己的汗味塞满他的鼻腔,让他空荡荡的心忽然安稳下来。

    实话实,昆恩的拍动作很笨拙,安慰的话语也很幼稚。格斯自认不是三岁虫崽,没必要。

    这种时刻,对方只要管好他那张嘴,给他个安静不被扰的环境,这就足够了——毕竟那可是曼奇家的宝贵雄虫,没虫会指望他做点什么。

    可昆恩·曼奇做了。不是被自己逼迫,而是突然自己就主动做了。

    他撕碎那纸协议、出那该死的肉麻(但的确动听)词句,然后不顾自己意愿,半强迫禁止自己出场……一件一件都不该如此随意,但他就是这么随意。好像那对他来只是举手之劳。

    就连婚约也是这样。

    他的雄虫就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总是笨拙得有点可笑,但正如他那些幼稚无聊的安慰手段一样,它们该死的、莫名其妙地全对自己……有效。

    格斯拉开和昆恩的距离,摆脱掉那个一点都不舒服的姿势。他抿着下唇,黑漆漆的眼珠子紧盯昆恩,灼热的目光像是要在雄虫脸上烧出个洞来。

    “昆恩,你知道我可以一把捏断你的脖子吧?”黑发雌虫伸出手。宽大的手掌在少年颈部摩挲,尔后虚虚握住。

    “这场比赛对我来很重要。”格斯嘶声,长眸微眯,压制场满是压迫,“因为你,我输了。”

    “除此之外,你还趁我不备,给我注射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违禁药品,违背我的意愿,强迫我发生性|关系——”

    “嘿,你在夸大事实!”昆恩瞪大眼睛。

    “德拉斯卡输球是因为技不如人!那也不是什么违禁药品,是合法的肌肉松弛剂!最最重要的,我今天难得强势一回,但我从不会强迫——”

    “闭嘴!”雌虫狠狠咬了口昆恩的嘴巴,将对方的惊呼吞进嘴里,“我还没完!”

    昆恩只能讪讪闭嘴,同时努力压制自己的反驳欲。

    “——因为是你,因为做这些的是昆恩·曼奇,所以我原谅你。”

    格斯虚握在雄虫脖子上的手掌张开,一路爬上,钻进对方浓密的棕色头发里,拖住对方的后脑勺,然后压吻了过去。

    “……你刚求婚了,是吗?”长长的唇舌交战声后,雌虫哑着嗓子,垂着眼帘,俯视着被自己禁锢在怀里的昆恩。

    “是。呃……有……问题?”昆恩气喘吁吁,心跳加速。

    天花板上的灯光倾泄在雌虫脸部轮廓上,给其镀了层光膜。格斯·罗特姆英俊性感得无以伦比,浑身都是喷薄而出的荷尔蒙。糟,他……又有感觉了。

    “一个烫知识,曼奇少爷。正常流程是雌虫向雄虫求婚。”

    “你会吗?”昆恩声嘀咕。

    “也许。”

    “听着就像不可能。”昆恩抱怨。

    “作为一只成年虫,我认为再过几年更稳妥。”不会被拒绝。

    “所以我应该收回吗?”

    “……当然……”格斯忽然咧嘴笑道,“不行。”他将昆恩抱上自己腿面,手搂在对方腰间,作为支撑,“我们要立刻提交申请。”

    “现在,马上。”雌虫贴近,在昆恩耳边坚定道。

    “……可是你正常流程……”

    昆恩白嫩的脸皮烧了起来。他推开格斯,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某处的变化。这是他身为雄虫的骄傲。

    格斯望过来。噗的一声笑出来:“你啊……”

    显然,昆恩失败了。而昆恩在对方的哈哈哈大笑中脸越来越红。

    “从我认识你开始,曼奇少爷,你就不是一只正常雄虫。”

    “呃,这是恭维吗?”昆恩表情复杂。

    格斯继续大笑。

    千真万确。如果昆恩是正常雄虫,那么他不会给自己二话不支付那么多信用点,也不会花名在外却乖乖遵守他的各种无理要求,更别,和一只螂族认真谈恋爱、为了对方违抗家族甚至主动求婚。

    早几年他听到这种话,绝对会不屑一顾。这太天方夜谭了,就像偶然的无限叠加累积。如果真的发生,其中一件都是一生运气。

    而他,何其有幸,成了这只最幸运的雌虫。

    “谢谢你选择我,昆恩。”

    黑发雌虫笑得痞气而自信:“我会向你证明,我值得。”

    ………………

    格斯·罗特姆引起的舆论风波刚起不久,帝国另一件大事又接二连三地传出最新进展,让星网民众们应接不暇。

    虫帝伊斯米尔在御前会议上通过了对劳埃德·克雷夫渎职、叛国一案的相关请求,正式下令启动对针对帝国曾经的战争英雄的弹劾听证程序。

    短短时间内,听证会已进行了数次公开审理。控方整理出了多达十几页的罪名清单,其中最严重的指控有三项——叛国罪、非法虫体实验罪以及谋杀罪。

    因为涉及到重要的国家安全,前几轮听证会是“闭门”进行的。

    情报委员会主席在镜头前表情沉痛,虽没有直接明确性的结论,但给出了一部分很有倾向性的表达,如“案情错综复杂”“让虫震惊”“取得重要进展”“关键证人倒戈”。

    一直坚信克雷夫无罪的平民们为这只最年轻的上将绞紧心脏。与此同时,帝国政坛暗潮汹涌,国会、军部、情报部、中央军团每天都有相关职员被带走调查。

    他们有的消失几天后重新露面,身形消瘦、精神状况极差;有的干脆自此失去踪影,而那个之前辛苦谋得的高位,被带着最新出炉调职任命的陌生面孔轻松占据。

    克雷夫叛国案牵扯甚广。非法虫体实验臭名昭著,挑战民众的道德底线。至于谋杀自己的未婚雄虫,简直骇人听闻,引发贵族雄虫们对克雷夫及其它高位军雌的强烈谴责。

    短短一月之内,劳埃德·克雷夫便跌落神坛,成为大部分虫唾弃谩骂的“阴险狠厉野心家”“变态嗜血刽子手”“恐怖扭曲杀虫犯”。

    被克雷夫牵连的,既有臭名昭著的无赖政客,也有刚正不阿的执法军虫。其明为帝国安全与法律公正,暗地里,已成了菲利特亲王铲除异己、让虫胆战心惊的一把利器。

    在此之前,很多虫都以为,多年安逸奢靡的亲王生活,已麻痹了那只曾经威慑帝国内外的雌虫。他不再强壮、不再习惯杀戮,他累了,早该退休让权、回归幕后甚至隐居。

    他们错了。这些投入年轻帝王麾下的虫,在这一两个月内,被他们看到的、听到的深深震撼了。

    菲利特亲王的势力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它们平日隐蔽而沉默,但突然之间,它们如毒蛇一样,迅猛精准地咬住猎物喉管,尖齿深深刺进血肉。

    克雷夫也许有罪,但如果没有菲利特亲王的操控及授意,这件弹劾调查案也许会持续一年,甚至两年、三年。而不是短短一月已发展得几不可控。

    几轮听证会下来,有可靠内部消息指出,克雷夫叛国罪几乎已板上钉钉。

    非法虫体实验罪和谋杀罪虽然还缺一些重要证据,但司法委员会表示,他们已通过了一系列决议,并得到了虫帝的支持,相信会为接下来的调查取证扫清障碍。

    当然,在这场危机中,克雷夫曾有过数次转机。

    多年来,一无所有的克雷夫凭借自身在帝国政坛建立起了紧密的关系网。许多重要议员、法官和将军都对他赞不绝口。克雷夫代表着一股新生的力量,一股自下而上的蓬勃生命力。不愿妥协、热爱风险和变革的高官政要在他身边聚集。他们出身背景各不相同,但信奉共同的价值和信仰。

    当克雷夫身陷丑闻时,这些虫为他出声、奔走。他们对着那些断章取义的证据和证词嗤之以鼻,在媒体上激动地驳斥那些阴谋论者,在一轮又一轮听证会中怒气冲冲地投下反对票。

    有那么几次,他们几乎要成功了。可最终,情况还是不可挽回地越来越糟。

    史蒂夫·萨德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在君主立宪制的帝国,在延续着大贵族分域而治古老传统的帝国,最根本的权力不在民众和媒体手里,不在宪法、各大法案、军纪和各种标准程序之中。

    一只平民雌虫的功与过、荣与辱、生与死,取决于站在帝国最顶端的那只雄虫和自己叔叔的博弈结果。四大公爵和其他八大星域的领主态度,则是影响这场博弈的重要变量。

    萨德知晓虫帝落于下风的根源。他奉命搜寻过休·雷诺德的下落。那只雌虫自从被转交军部后便无故失踪,没留下一丁点可追踪的蛛丝马迹。

    一无所得。

    萨德还记得自己将这个消息禀报黑发雄子时,对方那濒临崩溃的绝望。他低下头,双肩克制不住地抖动。纤细秀美的手指交握在一起,指甲深深扣进肉里,渗出几丝鲜艳的血丝。

    身为劳埃德至交好友的萨德无法再去责怪虫帝的软弱。哪怕他依旧对这只雄虫的决定感到愤怒。

    虫帝向菲利特低头。萨德感到一丝悲凉。他们这个联盟建起不久,就破裂了。其他三大公爵和领主们,因为夏恩·洛奥斯特的死亡,不是作壁上观,就是借机落井下石。

    只有洛奥斯特的老邻居,刚刚继位的威尔逊公爵愿意给他们帮助。可威尔逊没落已久,而这位大公在此之前籍籍无名。他的帮助,杯水车薪。

    劳埃德·克雷夫的未来陷入一片晦暗不清的迷雾之中。

    命运竟对他如此残酷。萨德深深叹气。

    …………

    十天前。

    “所以,为什么?”

    集体意识空间内,夏恩坐在地毯上。他皱着眉,双手抱着怀里的虫蛋,满脸的不能理解、不能赞同:“有必要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吗?”

    “你可是S,尤里也是S,加上我,快刀斩乱麻,一下搞死菲利特,一了百了、清清静静,多棒啊!”

    “少爷……”劳埃德摇头,“刺杀菲利特固然简单,但没法彻底解决问题。”

    “不管那问题是什么,我都不认为只剩苦肉计这一个办法。”夏恩轻哼,撇嘴道。

    “这个是最简单、最高效的。”劳埃德看向面前的雄虫,放低声音,“又出现在最恰当的时机,我没法拒绝。”

    “即使风险很大?”夏恩挑眉。

    “即使风险很大。”劳埃德点头。

    “老师这么多年的经营,想要不伤到帝国元气的前提下连根拔起,几乎是不可能的。”帝国上将表情肃然。

    “也许另一只虫愿意等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老师力不从心、进入衰老期;或者甘愿藏在菲利特亲王的阴影下,当只温顺听话的傀儡。但没有如果。坐上那个位置的,是您的表哥,伊斯米尔·科拉莫斯。”

    “他……很好。”劳埃德道,“聪明、谦逊、仁慈。他会给帝国带来生机,夏恩。只要我们真心实意地帮他。只要民众愿意给他信任。”

    “哦。”

    夏恩有点嫉妒。嫉妒雌虫谈起另只雄虫时的语气和他选用的词语。虽然他很明白劳埃德对伊斯米尔没有想法,但宇宙的主宰,那可是美到让他有时也有些脸红的伊斯米尔啊!

    谁能完全不可能?啊?!就算现在没迹象,以后呢?革命同志情最容易转化成燎原的刻骨爱情了啊!

    “少爷,我这些话非常客观,不带任何那方面的意思。”雄虫态度敷衍太明显,劳埃德再一看他,瞬间就明白这只雄虫又在犯什么病。

    “我可什么都没。”夏恩嘟囔,表情明显明朗一些,“伊斯米尔会是个好皇帝,我知道。那……我该,加油?努力?坚持?”

    劳埃德的手伸了过来,抚上夏恩的脑袋。富有磁性的笑声从雌虫胸腔发出,飘荡在拂过的夏风中:“您是没什么。您的评论都写在脸上了。”

    “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他,少爷。”劳埃德将青年拉进,放在对方头顶的手下滑到肩膀,将他搂住,另一只来到青年膝盖,覆住他的手背。

    “是为了伊登。为了下一代。为了我们的明天。”

    “一个好君主会改变很多事。在很多你意想不到的方方面面。他会影响几千几万几亿几百亿甚至上兆只虫的命运。”

    夏恩安静感受着雌虫的身体热度。他们贴得很近,雌虫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他能感觉得那颗有力强健的心脏正在对方胸腔里砰砰跳动。

    这个规律的、稳定的、强大的声音,让他心安,也让他感到力量。

    “也许伊斯米尔能做到。”夏恩,“可这和你们那个疯狂计划是两码事!我不答应!我不答应!”

    “少爷,听我。”劳埃德握住青年肩头,将骂骂咧咧的雄虫转向自己,“您很久之前过,政坛是一池污水。污水之中,敌友难辨、身不由己。”

    “我是饵。一块够分量、又足够美味的饵。那些真正的朋友,会为我呐喊不公;那些隐藏的敌人,也不会错过这个天赐良机。”

    “就连老师,也会害怕我的反扑,竭尽所能地拿出他的所有手段和资源,只为将我彻底碾灭,为他过去的罪恶画下句号。”

    “这场局,不光是他为我设下的,也是我为他设下的。”

    “结局只有一个。他输,我赢。”

    夏恩盯着劳埃德,试图从他眼里找到一丝虚假、一丝不安的缝隙。但没有。那里只有全然的冷静和镇定,以及胸有成竹的淡定和自信。

    啊哈,这只老雌虫,对自身可真够自信,自信到简直自负了。

    不过,夏恩喜欢看帝国上将这个样子。每次看到都情难自禁。他是永不熄灭的火。点亮着自己,也烘热着他人。

    但夏恩才不会让他发现自己的真正想法。于是他故作不满:“切,口气很大啊。”

    “不过我早就看出来了。你真就是只疯子。认为自己无所不能、认为自己可以把控一切。”

    “不,不是那样。”劳埃德摇头,“少爷,一只虫再厉害,有很多事情也无能无力。相信我,我了解那种滋味。我只是……”他顿了顿,“想尽可能地张掌控我可以掌控的,做我能做到的。”

    “其它的,我交给宇宙的主宰。”

    夏恩不怎么意外:“你是你每次九死一生的冒险,能活下来只是因为运气好?”

    “差不多吧。”雌虫回答,“但这一次。我准备什么都不做。”

    劳埃德温柔地看向夏恩:“我会待在军部秘密监狱里,等着您来救我。”

    “我将我的生命,交给您。”

    要命要命要命,真是要命!!!雌虫没有在情话,却堪比自己今天的那一堆废话!

    夏恩放下虫蛋,朝那只挑动他心弦的可恶雌虫扑猛过去。

    *

    作者有话要:

    昆恩——不正常的雄虫

    格斯——非主流的雌虫

    你两真是天生一对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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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不心又爆字数了捂脸

    不过自己写的很开心,因为格斯是我自己私心很喜欢的角色,希望大家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