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陈轲线,可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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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出云是在今早才接到老爷子的病危通知的。

    家里工作最久的孙姨最先在码头的断崖上找到他,当时他已经坐在车里吹了一宿的海风。

    听到消息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句,“嗯,知道了。”

    仿佛被吹到麻木了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内里层叠排布的神经系统。

    来也怪,年轻的时候比这更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如今他虚岁三十六,眼看快奔四的人,却被这点屁事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顺风顺水太久了,都忘了在风暴中该怎么收帆了。

    在医院碰到季鸣忱是个意外,他到门口时,大院里刚停下四五辆急救车。

    电梯得让给急救病人,他又着急,就去走楼梯。

    却没想到楼梯也不好走,刚上一层就被围观的人群挡了路,直到保安赶来疏散,他才挤上去。

    然后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他家傻到独树一帜的Alpha。

    Omega在他前面架,他在后面抱个膀看。

    Omega累了放凳子,他就狗腿地给人接。

    Omega被保安点名慌里慌张,他镇定自若连连摆手安抚他别怕。

    直到看见季蔷也跟上来了,那股子镇定劲儿一下就破碎了,瞬间缩了脖子想跑。

    季蔷外形显眼,气急了喊得也显眼,没等冲过去,就率先被保安控制住了,一边和保安讲道理,一边不死心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儿子又从她眼皮子底下跑了。

    葛出云是不太乐意看着他和那个Omega手挽手跑出一副要私奔的架势,于是吸取了季蔷的教训,一声不吭地追上去揪住了这子的后衣领。

    结果挨了一肘子。

    经过两三秒,冷静的思考过后,葛出云觉得季鸣忱以后可以不用再来见他了。

    不就是向往自由吗?

    给你。全他妈给你。

    *

    “先走,以后再解释。”见季鸣忱被开几次后,还想追上去,陈轲双手拉住他,拔河似的把人往后扯,“立花鹤现在正被通缉,我们必须赶在警方之前找到他,不然就来不及了!”

    但季鸣忱那倔劲儿上来了,一般人真拽不动他。

    “他状态不对劲儿,我得去看看。”

    “你先听我,立花鹤怀孕了,怀的可能还是那个佣兵的孩子,他一定是因为不肯流掉才导致母子反目,但那个熏子绝对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事就下手这么绝,组织帮派之间的矛盾一旦把警察扯进来,两边肯定都摘不干净,她不至于冒这么大险,背后的原因只有他们俩自己知道,但我敢赌立花鹤手里肯定有她什么把柄,你他过来找你们两次,还有什么话想,肯定是想商量对策并寻求帮助……”

    这一席话他本来是想上了车安全了之后慢慢和他,可季鸣忱就像有人拿火棍烧他屁股似的,怎么拽也不肯回来。

    他最后拽他拽得越来越没力气,也给自己的都越来越没底气,季鸣忱却突然松了劲儿,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学长,我特感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事发之后所有人都想给我关起来,拿走我的手机,拿走我的电脑,切断我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就你乐意帮我,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先去和他了才可以。”

    “他不喜欢立花鹤,所以我不能什么都不就跟你去找他,我们是恋人,我得尊重他的想法,因为我希望也他可以尊重我。”

    *

    陈轲松开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怎么同样是问题家庭长大的孩子,偏偏就他脑子里装的全是乌托邦。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带上口罩,悄悄溜去地下停车场转了一圈,许叔的车已经开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肚子有点饿了,医院附近没什么吃的不多,不算清淡的只有一家M记,店里节日的气氛还没过去,大人带着孩儿吵吵闹闹的,他嫌烦,就包了带出来,站在门口被冷空气一吹就傻了,不知道该去哪里吃。

    然后他就在风雪中看见了和他一样孤苦伶仃的乌托邦。

    他转身回店里,又包了份一模一样地带出来。

    “吃吗?”

    他提着包纸袋在季鸣忱眼前晃。

    季鸣忱闻声愣了一下,抬头摇了摇。

    “吃吧,没下毒。”陈轲一把塞进他怀里,“一天没吃饭了吧?”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道了声谢。

    陈轲一眼就知道他是被撵出来的,没多问,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拍了拍手,从纸袋里掏出汉堡,拆了两下包装纸就就着冷风咬了一大口,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我有没有跟你过,其实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你了,那时候你就长得高高大大的。”

    季鸣忱给这猝不及防的话题噎了一下,“别这样……”

    陈轲却自顾自地:“到今天为止,差不多快四年了,季鸣忱,我还把你写到日记了过,被陈景旭发现后得我好惨,可能是因为我当时在上面写了,希望你能成为我的保护神,把陈景旭得稀巴烂。”

    Alpha显然不适应这样的对白,一时间汉堡也吃不下去,攥着张餐纸,在手心来回搓着,直到它变成了棍状,尴尬也没缓解多少。

    “但从现在开始,我不喜欢你了。”陈轲看他这模样倒是还挺开心,语速慢慢的,很温柔,“我啊,现在自己也做得到了。”

    脸还是疼,但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诚然,他对季鸣忱的感情并不纯粹,里面混杂了很多渴望被救赎的期待。

    他从就被陈景旭,那种反抗不能的无力感早就深深刻进的脊髓里,甚至会自主的麻痹他的神经,让他忘记自己已经长大,已经拥有了反抗的力量。

    即使不依靠Alpha,单凭他自己,也一定可以做得到。

    “我刚去看了陈景旭,伤得挺重,我现在,家肯定回不去了,工作也不好找,眼前只有挤掉陈景旭,继承家业这一条路了。”陈轲托着腮,叹了口气,得轻描淡写,那语气好像在他今晚准备修改一下实验报告上的标点符号。

    “加油啊,季鸣忱。”他笑着,拿起中杯可乐和他放在脚边的那杯碰了一下,“祝你我远大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