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寒一下场, 现场原本就欢腾热闹的气氛顿时达到了高｜潮。

    原本就抱着来看楚凌寒比赛的女人们是满足了心愿, 但参加比赛的其他队伍, 尤其是这次抱着必胜决心的几只队伍就没那么高兴了。

    龙舟赛这种比赛，虽对科举官途没有直接的助力，但毕竟是京中的盛事, 每年都少不了天家贵胄前来与民同乐，尤其今年还是太子殿下作为主持, 若能拔得头筹, 也是一个露脸展现的机会。何况, 还有这么多女儿家在场，赢了那可是极有面儿的事。男人嘛, 哪个不想着在女人面前出风头。

    赵世杰就是其中之一。他早早就听到今年是太子殿下主会，为了能拔得头筹，他可是牺牲了不少温书的时间，也是希望能留下一个好印象。再, 他才得尝所愿娶了心心念念的女人，自然也是想要在爱妻面前一展风头的。想到此，他朝岸上秦玉瑶所在彩帐的地方看去，却意外的没有看到人。

    阮思妍才发现, 原来秦玉瑶今日也来了观赛。三个月的肚子微微显怀, 依然无损她娇媚的容颜和身材。只是，她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场下即将比赛的赵世杰身上, 而是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人。没过一会儿, 竟趁着场下即将开赛的锣鼓声引起的喧闹中，悄悄由婢女扶着离开了。

    阮思妍直觉有情况，立即招来来宝，嘱咐他悄悄跟过去后，这才将重新看向比赛场地。

    随着鸣锣声敲响，十支队伍整装待发，岸边围观的人们已经开始为各自支持的队伍呐喊。

    身边楚霄和阮元清两人还在为给谁加油而争论着，最后结果是决定各支持一方，甚至还下了个的赌注，谁赢了谁就请对方吃饭。然后两人又来争取阮思妍，必须要选择一方阵营加入，阮思妍则表示自己还需要观望。

    周承安一身黑色劲装，显得身材魁梧高大，此时正朝岸边阮思妍的方向看来，面露期待。阮思妍只好挥了挥手了声加油，为此还惹来楚霄颇为幽怨的一瞥，以为她支持的是周承安，阮思妍顿时笑开。

    不过她没注意到的是，不光楚霄的表情很幽怨，场中楚凌寒同样心情很幽怨。楚凌寒一身朱红色劲装丝毫不显俗气，热烈与禁欲的气质相交织，反倒增添了一种别样的味道。修身的版型更是将他修长挺拔的身材完全勾勒出来，加上那张帅的天怒人怨的俊脸，一出场便引得在场的大姑娘娘子们惊呼连连。

    “楚哥，原本我们还担心咱们孤狼队不能保持四连冠的名号，这下好了，有你参加，拿头名可不就是探囊取物么！”

    话的是楚凌寒这一队的队员，现在在军营当差，当初都是和楚凌寒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感情非比寻常，平时话都没有太多隔阂。楚凌寒自然也不拿他们当外人，只扣着手上的绑绳，撩起眼皮悠悠道：“怎么，这么一个的龙舟赛，难道没我你们还以赢不了？”

    “这不是大家都冲着看你来的么？你听听到岸上那些女人的呐喊，得有十之八九是喊着楚哥你的名字吧？”那人又道，语气颇为与有荣焉。

    楚凌寒轻轻扫了一眼岸上，回头又看到因为阮思妍的呐喊挥手而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周承安，刚刚顺下去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十之八九又如何，不是还有那一两个人是看的别人么？

    “走吧，咱们的对手从来就不是别人，只是我们自己。”楚凌寒淡淡道，眼中再无其他人，颇有些独孤求败的意味。

    楚凌寒这一句话无疑激发了队员们的斗志，是啊，以他们的实力，输赢已经没什么悬念，现在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破自己的记录而已！

    鼓声响起，比赛开始。十支队伍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射而出，岸上的呐喊声欢呼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

    尽管各支队伍都卯足了劲，但还是很快便拉开差距。楚凌寒所在的孤狼队稳稳领先，周承安所在的蛟龙队紧随其后。而赵世杰那一队，本来目的就不纯粹，又都是一群花架子，还未到比赛中程，就已经被其他队远远甩开。

    但这还是阮思妍第一次见楚凌寒施展身手，以往都是听人谈论楚凌寒如何英勇、如何文武双全，却还是不及亲眼见到的震撼。

    朱红色的劲装穿在他身上丝毫不显俗气，窄腰长腿，哪怕一个背影也是引起尖叫连连。甚至有那大胆的市井妇人想入非非，带入某些不可言的情节的讨论声传入阮思妍耳中。直听得她脸红心跳，甚至不由自主的也想起两人之间某些意外的亲密动作来。

    不得不，这样的楚凌寒是真的很有魅力。不同于某些队队员之间配合的杂乱无章，也区别于周承安那队的卖力发狠，楚凌寒这一队之间配合的亲密无间，动作整齐流畅，仿佛不是一群人，而是一个人。速度与力量的完美结合，观赏性极强。真正映衬了他们的队名一般，似狼群在奔跑。而楚凌寒无疑就是那狼群中的头狼，展臂投足间尽显草原王者的霸气。这样的队伍和领航人，实在让人觉得他们不赢还有谁能赢。

    而让阮思妍惊讶的是周承安那一队，面对楚凌寒他们如此强劲的对手，尽然也能死咬住距离不放松，一直奋力追赶，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下一刻就会超越过去。

    不过，阮思妍不知道的是，这还得归功于她自己。因为周承安这一队的队员，都是他在衙门里的兄弟伙伴，平时也都是训练有素的，尤其知道周承安想在心上人面前长脸，俱都使出浑身解数，凭着一股子信念，此刻倒也真的能有与楚凌寒他们一争输赢的潜质。

    当然，楚凌寒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确实相比往年而言，今年他们赢得不会那么轻松。但正因为有这样强大的竞争对手，反而更加激发了队员们的潜质。此时，他们仿佛回到了当初在战场上一起奋勇杀敌般，楚凌寒的指挥若定，队员们之间过命的默契配合。犹如一匹正在追赶猎物的孤狼，越接近终点，越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与力量。

    终于，楚凌寒的战队第一个到达终点。孤狼队连续四年夺冠，而今年更是破了以往的用时记录，创造了新的历史。场上的气氛瞬间被引爆，所有人都在大声呼喊着孤狼队。

    其他战队也陆陆续续到达终点，不过大显然大家的关注点已经不再他们上面。尤其是赵世杰的苍鹰队，倒真的像无头苍蝇一般，拖拖拉拉、晃晃悠悠终于在最后一位到达，甚至在中间有几次都差点被其他队给碰翻了船，引起场上一阵阵哄笑。

    几家欢喜几家愁。赵世杰丢脸丢到姥姥家，压根好意思多待，上了岸便匆匆下了场。周承安惜败，但输给楚凌寒他心服口服，毕竟他们已经尽了全力，在楚凌寒他们这样绝对的实力面前，即使第二名的成绩，也算是很够看的了。就是他觉得自己辜负了阮思妍对自己的信任，会对自己失望，脸上难掩的落寞。

    反观楚凌寒，则没有哪一次赢了冠军有今日的兴奋，尤其看见周承安垂头丧气的表情，心里只觉无比的畅快。简直比了一场胜仗还过瘾。这下那女人该知道谁强谁弱了吧，他楚凌寒的名头可不是吹的。

    “哎，楚哥，你去哪儿啊？太子殿下还要给咱颁发彩头呢！”身后传来队员的疑问，楚凌寒根本懒得理。

    “我怎么觉得楚哥今天格外高兴呢？以往咱们赢了都没见他这么高兴。”

    “可能是因为咱们今日创造了新的记录吧！”

    “不，那不一样。看楚哥那一脸雀跃的，就像是一个急于去献宝的孩子，我家大侄子每次考了好成绩回来，都是这样的表情。我猜楚哥莫不是有心上人了吧？”

    “你要死了，敢这样编排楚哥！”

    身后的八卦议论楚凌寒没听到，他此刻迫不及待想看到阮思妍的表情，连庆祝都顾不上，换好了衣服便往对岸走去。一路上，楚凌寒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愉悦，嘴角勾起。甚至心情颇好的对着给他呐喊的人群点头微笑。脸上冷硬的线条因此变得柔和，额头鼻尖微微渗出的薄汗都在阳光下散发着致命的荷尔蒙气息。

    啊啊啊啊啊！周围的大姑娘娘子们捂着怦怦跳的心脏，笑起来的楚世子更帅了有没有？楚世子就连出汗的样子都帅爆了有没有？

    “爹爹爹爹！”“表哥！”

    楚霄，阮元清，还有一直沉静在喜悦当众的林雪茹，将得胜归来的楚凌寒围住，几人俱是一脸的崇拜，开始问东问西。而当事人楚凌寒却没空理会他们，他环顾一周，却是连阮思妍的影子都没看见！

    人呢？楚凌寒有心想问，却又碍于面子。正好周承安此时也过来，楚凌寒便干脆坐下等。周承安本就觉得有愧于阮元清的期待，此时见阮元清的注意力全在楚凌寒身上，脸上掩饰不住的崇拜，心里就更难受了。不过他也发现了阮思妍不在，当即便问阮云清。

    “周大哥，姐姐她去外面摊上买些东西，等会儿就回来。”阮云清答道。

    原来是去买东西去了。楚凌寒有些郁闷，什么东西那么重要，非得现在去买。

    楚霄接着又道：“刚才我们赌爹爹和周大哥谁能赢。阮元清和他姐姐都赌的是周大哥，哼，我就知道爹爹一定会赢。阮姐姐一定怕我找她要赌注，才借口出去了，哈哈哈。。。”

    楚凌寒：“。。。”

    心里激动同时又更加愧疚的周承安：。。。“那元清待在这里，周大哥去找一下你姐姐。”

    眼看周承安顺从了心意去寻阮思妍，楚凌寒就更加郁闷了。楚霄一直谈论赌注的事，林雪茹又缠在身边不，尤其看见不远处太子也正往这边过来。

    “太子殿下。”毕竟君臣有别，楚凌寒即使对太子有再大的意见，也不能视而不见。

    太子段钰乾一贯的和颜悦色：“凌寒，你对楚霄也太紧张了，连彩头都还没拿就急着赶回来。”他是知道楚凌寒有多紧张这个孩子，寻常根本不会轻易带出来，即便带出来，也是寸步不离的。

    “霄儿是臣的孩子，他身子又弱，臣自然是紧张的。”楚凌寒道。

    似是没听懂楚凌寒语气中的冷淡，段钰乾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楚霄，又笑着问：“听闻国公夫人给楚霄找个了女大夫，听闻医术极为高明，也不知道楚霄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霄儿身子弱是先天不足，自是不可能一日两日就能调理好。今日他出来已经够久，臣也该要带他回家了。恕臣不能久留，先行一步。“楚凌寒恭敬而疏离的完，不待段钰乾回应，便转身向楚霄那边走去。

    楚凌寒的态度无疑可以称得上无礼，但段钰乾却也根本不介意，甚至还有些懊悔。到底是他负心在先，若是他当初没有那样选择，凌霜或许就不会郁郁而终。可若是不这样选择，这太子之位，或许也就不会是他的了。凌霜必定是到死也恨着他的，若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怎会连他梦里都不愿出现呢？

    阮思妍由来宝带着，悄悄来到看台不远处的一个茶馆，正是秦玉瑶偷偷进去的地方。

    “明郎，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玉瑶一直在找你，也一直念着你。”

    “玉瑶，我又何尝不念着你。可我只是一介琴师，身份低微，尚书大人碾死我比碾死一直蚂蚁还容易。这些日子，我东躲西藏，今日是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见你一面。

    里面秦玉瑶啜泣的声音和男人安慰的声音，阮思妍在外面听得真真切切。心里卧了个大槽，原来她是私会情郎来了。而这情郎，竟然是她尚书府里的琴师。

    “明郎，我是被逼的。爹娘以你的性命相胁，我才不得以嫁给那赵世杰。如今，我肚子有了孩子，这孩子，其实已经快四个月了。”

    “玉瑶，你是，这孩子，是我的？”男人迟疑着问道。

    “傻瓜，这孩子不是你的能是谁的？赵世杰么？我何时看得上他了？若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我又何须与他虚与委蛇。”

    堂堂尚书府千金，京中素有才名的秦大姐，未婚先孕就算了，竟然给赵世杰戴绿帽子戴的理所当然。啧啧，阮思妍有些后悔，没能及时通知赵世杰过来。也好让他看看，他心心念念多年，费劲心思终于娶到的娇妻，是如何回报他的。

    不过，阮思妍不着急。赵世杰这绿帽还得再戴一段时间。既然已经知道秦玉瑶的情郎是谁，那就好办了。她少不得要找个绝妙的时机，再设计一番，才好让赵世杰这顶绿油油的帽子曝光在众人眼中。

    阮思妍又悄悄退了出来，出来后又买了一些吃食，才遇上来寻她的周承安。

    眼看周承安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架势，二话不便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帮忙拿着，又是抢着付钱不容她拒绝，眼中溢出的情义更是让她想无视都做不到，阮思妍头大了。

    她哪里知道，不过因为楚霄的那几句话，便让周承安觉得，自己在她眼中那是比楚凌寒还要厉害的存在。原来她平时对自己冷淡，只是女儿家的矜持而已，她是喜欢自己的。

    阮思妍觉得他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正要开口解释，就听到自家弟弟的呼喊。

    不远处，楚霄拉着阮元清正过来这边，楚凌寒走在旁边，同行的还有林雪茹。是龙舟赛已经结束，正好可以在这附近逛逛。

    于是，两男两女，再加两个孩，就组成了一群奇特的逛街队伍。

    阮思妍悄悄瞥一眼楚凌寒，实在没想到他竟然会屈尊降贵，愿意陪着楚霄来逛这种地方。楚凌寒迅速捕捉到阮思妍的目光，只是他刚刚得知她竟然会赌周承安赢，又在过来时看见阮思妍对着周承安欲言又止，心里正郁闷的很，难免就不会有好脸色。而阮思妍偷瞄被抓，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不再乱看。

    金波湖两岸，因为龙舟赛的举行，早已聚集了各种摊贩，有卖吃食的，有卖冰碗的，还有卖各种端午节玩意，此时人来人往，生意兴隆。吆喝声，叫卖声不绝，尽显节日的气氛。

    楚霄和阮元是看到新奇的玩意就走不动路。此时，他们又在一处卖长命缕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长命缕是端午节的必备，家家户户都会自己动手做，过节期间随处可见，没什么可稀奇的。

    不过这个摊上的长命缕倒确实少见，也做的很是与众不同。这一串串五颜六色的长命缕，上面不仅编织了各种栩栩如生的动物，还制成了各种形状。

    楚霄挑了一个编织了蜥蜴的系在腰带上，阮元清则选了个麋鹿的戴在手腕上。楚凌寒和周承安两个大男人对这自然不感兴趣。林雪茹倒是选了一个用菖蒲、艾叶、榴花制成的花环戴在头上，上面还有用五色缕编成的雀鸟贴在发髻上，既漂亮又有香味萦绕。

    阮思妍真诚的表达了赞美，楚霄和阮元清也好看，又让阮思妍也挑一个。

    阮思妍耐不过两个孩的催促，还有周承安的鼓动，就挑了一个觉得有趣的。上面编织了三只栩栩如生的蜘蛛，蜘蛛的触角正好插入发髻，连成一排贴在头上。

    额，这个就有点搞怪的，反正绝对称不上是好看，胆子点的看见了，不定还会被吓到。

    即便是亲弟弟阮元清，也表示对自家姐姐审美的无语，实在夸不出口。

    然而情人眼里出西施，周承安却是夸阮思妍选的这个很有特色，蜘蛛栩栩如生，戴在头上反而显的人很活泼可爱。

    这、这也太会拍马屁了吧。。。在场之人心里估计都是这么想的。至少楚凌寒是这么觉得，可周承安还在那绞尽脑汁的夸着。

    “爹爹，你觉得阮姐姐选的这个好看吗？”楚霄原本坚定的审美，已经在周承安连声不断的夸奖中，已经快要坍塌，所以才来问自家爹爹。

    楚凌寒正要否认，可看到阮思妍明显被取悦到表情。脑中突然想到之前阮思妍在蓬莱居对他的吐槽－－不会好听话，还有什么女孩子谈恋爱就是为了听甜言蜜语的论调。再看这周承安嘴里就没断过的奉承话，楚凌寒终于领悟到了什么。

    于是，楚霄就听到自家爹爹以无比真诚的语气道:“嗯，确实挺有意思的，戴着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