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嗯, 确实挺有意思的, 戴着也很好看。”
这、这话是确定是从楚凌寒嘴里出来的?
就在在场几人都怀疑自己出现幻听的时候, 只听楚凌寒又补充道:“阮大夫挑选的眼光挺好。”
扶着发髻的阮思妍手僵在半空中,半晌对楚凌寒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这是在夸她吧?楚凌寒竟然会夸人了?阮思妍看了看太阳,并没有从西边出来啊!真是见了鬼了。
周承安狐疑的看了一眼楚凌寒, 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即又被自己否定了。怎么可能呢?楚世子这样的身份相貌, 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另一侧的林雪茹暗道, 原来表哥喜欢这种风格的饰品呢?默默拿下了自己头上的雀鸟状花环, 又默默换了个饰有硕大螳螂的花环戴在了头上。
墨痕则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作为主子的贴身厮, 他当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主子的变化,看着主子那有意无意瞥向阮娘子的眼神,他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而楚霄那摇摇欲坠的审美,则因为自家爹爹这一句话, 彻底坍塌。
不管其他人的心思如何,反正楚凌寒是自我感觉挺好。看着阮思妍脸上的笑容,暗道原来甜言蜜语也不是那么难么!一时间楚凌寒是嘴角含笑,走路都带风, 对楚霄的各种要求更是无有不应。
逛了一会儿, 楚霄便嚷嚷着累了,要歇下来吃东西。于是, 几人便在附近找了一家环境看上去还可以的酒楼坐了下来。
楚霄要求阮思妍姐弟兑现刚才赌输了的赌注,于是一口气点了十几道自己喜欢吃的菜, 这还不够,他还惦记着刚刚路过的食摊上的红糖锅盔。愿赌服输,加上楚凌寒并没有阻止的意思,阮思妍当然应下,出门去买。
周承安提出陪她出去买,阮思妍果断婉拒了,她实在不想再感受一番刚才那样尴尬。
周承安遗憾的坐下,楚凌寒却是暗自高兴。
看准了自家爹爹心情好,楚霄又试探着提出想吃冰碗。甜瓜果藕,拌入各式糕点,冰镇后食用,最是爽口解暑。不过也因为凉性太大,身子弱的楚霄从前是根本不被允许食用的。今日他也是看准自家爹爹难得的好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当然要抓住机会。
楚霄原本以为可能性不大,没想到楚凌寒却答应了,只若是阮大夫没问题,就给他买。
“太好了!”楚霄欢呼一声,便等不及拉着自家爹爹出去找阮思妍。
这当然是正中楚凌寒下怀,便由着他拉着自己出去,嘴角的笑意是止也止不住。
旁人都道,楚世子对这个私生子疼爱有加,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
“婉玲,别哭了。那毕竟是他嫡亲的表妹,楚世子待她亲切一些也是理所当然。”
另一间酒楼的三楼雅间,太子妃钟婉秀,正在安慰刚刚受了楚凌寒冷遇的胞妹钟婉玲。
“可是我哪里不够好了,他宁愿和对那木讷无趣的林雪茹和颜悦色,却是连搭理我一句都不愿。”钟婉玲委屈道,还在因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
钟婉秀笑道:“是啊!咱们婉玲家世样貌才情哪一样不是顶尖的?这上门求亲的都快把咱们家门槛踏破了,他楚世子看不到你,那是他有眼无珠。”
“大姐姐~,不许你这么他。”钟婉玲破涕为笑着嗔道,又维护起楚凌寒。
“好好好,不了。”钟婉秀慨叹道:“你这丫头啊,算是一头栽进去咯!”
钟婉玲红了脸,又拉着姐姐的手道:“大姐姐,你可要帮我。”
“姐姐知道你的心思。可楚世子这样的身份,他若是不点头答应,即便是咱们爹爹,也是做不了那个主的。”钟婉秀道。
“那,太子姐夫呢?他可是储君,将来的九五之尊,由他出面一定会成功的。”钟婉玲急道:“再,若是我能嫁与楚世子,那便有了国公府的助力,那姐夫的储君之位就更稳固了啊。”
提及太子,钟婉秀沉下脸来:“这事如何能由太子出面。正是因为他是太子,才应该避嫌。东宫子嗣不丰,本就被如今三皇党一直提及,若是再因此被人结党营私,那这储君之位或许真的就要不保了。”
她不是没提过,可太子殿下待她只能是相敬如宾,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就更讳莫如深了。她隐隐知道太子心里藏着一个女人,当年娶她也不过是为了争夺储君之位。这么多年过来,还有什么看不清的呢?便是今日过节,他不也丢下自己,什么去体察民情么!
太子段钰乾刚刚因为思及往事,一时心情烦闷,独自在街上游逛散心。
“这个冰糖莲藕桂花的,还有那个枣泥山药的,啊那个蜜桃牛乳的看上去也很好吃呢!”
耳边传来熟悉的孩声音。段钰乾看过去,便见楚霄一脸兴奋地站在冰碗摊前,看着各式各样的冰碗无法选择,嘴里还在不停地吞着口水的样子,实在是招人疼。
段钰乾忍不住走过去,“霄儿是想吃冰碗么?”
楚霄没话,身后的墨痕准备行礼,被段钰乾拦下:“孤微服出行,不必惊动其他人。”
“是。”墨痕应下,见段钰乾没有要走的意思,心里有些着急。毕竟世子很早就吩咐过,不能让公子和太子殿下见面。可眼下他家世子正和阮娘子在不远处话呢,眼里哪看的到这边哦!
段钰乾转而又对楚霄道:“霄儿想吃什么样的,段伯伯给你买好么?”
“好啊好啊,可是我还没想好吃哪一种呢?”楚霄犹豫道,脸上写满了纠结。
孩童真的表情看的段钰乾一阵心软,不知为何,他对这孩子有一种不出来的亲切感,只想好好疼爱他。段钰乾道:“那就把这几个都买下来,还有那几种,杏仁雪梨的,蜜瓜酒酿的,都买给你好不好?”
“谢谢段伯伯,”楚霄很有礼貌的谢过,而后解释道:“可我不能吃杏仁的这个,会过敏的。”
“霄儿对杏仁过敏?”段钰乾讶然,脑中飞快的闪过什么,只是还待再问,便见楚凌寒略带急切的赶了过来,二话不便将楚霄抱起道:“惊扰殿下了,霄儿逛了一天了,容臣先带他回去休息了。”
而后无视楚霄在他身上闹腾着还没吃冰碗的喊叫,脚步不停的离开了。
段钰乾立在原地久久不动,因为刚才楚霄的那句话,脑中突然闪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尽管他知道这太匪夷所思,可这个念头就是挥之不去。
很少有人知道,他也对杏仁过敏。这是巧合吗?段钰乾不愿意相信。加上楚凌寒对这个生母不详的私生子超乎寻常的疼爱和关心,还有刚才刚刚楚凌寒见到自己和楚霄在一起时显见的紧张,段钰乾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只怪当时自己因为忙于争夺储君之位,才疏忽了这些。
想想当年,为何凌霜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就抑郁而终,为何一向洁身自好的楚凌寒会突然有了一个私生子,又为何对这孩子的生母三缄其口,这些实在有太多疑点。当年,他和凌霜确实情难自禁发生了男女之事,若是那个孩子是凌霜的,那这所有的疑点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段钰乾招来隐在暗中的暗卫,低声嘱咐了一番。这件事,他一定要查个清楚。想到那可能会是她和凌霜的孩子,段钰乾就抑制不住心底的期待与激动。
*
楚霄因为被楚凌寒强行抱回酒楼,与心心念念的冰碗失之交臂,心情很不好,哪怕阮思妍给他买了红糖锅盔,还上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都不能弥补没有吃到冰碗的遗憾。任是阮云清和林雪茹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偏生楚凌寒也冷着张脸,不解释也不话。一大一,剑拔弩张。
阮思妍知道楚凌寒这是在自责,因为楚霄的特殊身世,楚凌寒一直把他保护的很好,除了上学,几乎很少带楚霄出门,就是怕那个秘密被发现。却不曾想,今日竟然让这两人当面上话了,而且是因为他自己的疏忽。
当时,楚凌寒破天荒的就楚霄忌口的问题过来询问自己,第一次用那么和颜悦色的语气,阮思妍还颇有些不能适应。楚凌寒却是像换了个人般,竟然就站在身边,一起等锅盔出炉,时不时的还上几句话,她便也渐渐放松下来,甚至还能主动笑几句。然后,两人便没注意到,楚霄什么时候已经跑去了冰碗摊子前,还和太子起了话。
这么一想,阮思妍觉得自己也有些责任。于是,自觉担负起开解楚霄的重任。
阮思妍轻声安慰:“公子不要生气了,世子这也是担心你的身体,这才这么紧张的。”
“可是他明明已经答应我了的,他话不算话。”楚霄噘着嘴道,瞥了一眼楚凌寒,又转过头去。
“公子误会世子了,你身子还未完全康复,确实不宜食用冰碗,是阮姐姐这么跟世子的,所以世子才不让你吃的。你难道不相信阮姐姐吗?”阮思妍道。
闻言,楚凌寒抬头看了一眼阮思妍。当时她其实的是,楚霄如今身子已经好了很多,吃一碗冰碗其实并没有什么大问题。那她现在这么跟楚霄,是为了帮他?念及此,楚凌寒刚刚压抑的心情,竟开始好了起来。
“而且,公子这样当街和别人话,还接受别人买的吃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你可知道,如今好多被拐卖的孩子,就是这样被拐走的。世子也是当心公子没有防备心,容易受哄骗,这才着急的,这叫关心则乱。”阮思妍继续循循善诱。
楚霄还是不服气,不过态度已经软和:“可那个伯伯我认识。”
“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时就算是至亲之人,都免不了尔虞我诈,更何况只是认识的人呢。公子还,不懂这人世间的险恶,世子这是在保护你。”
楚凌寒看着阮思妍,只觉得她话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哄孩子的样子是那么好看,为他话的感觉是多么令人愉悦。浑然不觉,他现在看阮思妍的眼神是如何柔情蜜意。
可旁边林雪茹和周承安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林雪茹则是既羡慕又嫉妒。羡慕阮思妍能有本事将楚霄给哄住,又嫉妒表哥那样看重她。不过林雪茹却是没往别的地方多想,毕竟阮思妍是和离之身,还不能生育,如今只是作为楚霄的大夫,才如此受看重。
可周承安就不同了。出于男人的心里,周承安当然知道阮思妍的美好,楚凌寒那样眼神,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想到此,周承安如临大敌,若是楚世子真的对妍娘有意思,那自己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阮思妍终于将楚霄哄好,当然,少不了承诺等他身子彻底好了,亲自给他做冰碗吃。如此,楚霄才破涕为笑,勉强原谅的自家爹爹,乖乖跟着回府去了。
临别时,楚凌寒不仅主动跟阮思妍道了谢,而且派了国公府的车轿送他们姐弟回家。
阮思妍自然又是一番受宠若惊。坐在国公府宽敞舒适的大轿子里,阮思妍还有些难以置信,今日的楚凌寒是怎么了?为何态度好优点过分。就因为她帮忙安慰了楚霄吗?但是在那之前,楚凌寒又是夸她待得这个搞怪的花环好看是怎么回事?
阮思妍将花环又拿了出来,左看右看,还是没觉得好看这哪里。于是问阮元清:“元清,你觉得姐姐挑的这个花环好看吗?”
阮元清一脸嫌弃的摇头。
阮思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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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阮思妍便找来了赵月琴,将昨日秦玉瑶在茶寮私会情郎一事告诉了她。
“天哪!我那温婉贤良的婶婶,竟然能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阮姐姐确定没听错吗?”赵月琴捂着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阮思妍:“这种事我会乱吗?”
“实在太令人吃惊了。”赵月琴感叹,随即又笑道:“不过,我怎么一点都不愤怒,反而觉得很解气是则怎么回事?”
“哈哈哈。”两人一同笑将起来。
赵月琴又道:“那咱们就把这事给捅出去吧?也好让我那道貌岸然的叔叔,看看自己是多么愚蠢,怕是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现在还不行。”阮思妍摇头:“捉贼拿赃,捉奸在床。直接出去别人很难相信,她也能否认。况且,这样也太便宜赵世杰了不是?”
“得对,一定要找个机会,让奸夫□□暴露在众人面前,这才能最大程度的让我那叔叔出丑。”赵月琴点头同意,又问:“那阮姐姐,你该怎么做呢?”
阮思妍早就想好了计策:“她那个情郎不是个琴师么?如今东躲西藏,无容身之地。若是此时,义勇伯府招收琴师,这样一个好的避身之所,还能时时见到心爱的女人,你觉得他会不会上门呢?”
“好主意!”赵月琴赞道:“这样一来二去,不怕他们忍不住。咱们只要找准机会,就可以等着看好戏了!”
赵月琴完,便迫不及待回去,找自家父亲要求招琴师去了。
阮思妍则开始计划接下来的事情,义勇伯夫人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产了,且这一胎是个男胎。赵世杰母子到现在还没有出手,想必也是在等,且已经做好了准备,到时若是义勇伯夫人生下男胎,必定会在生产之际做些手脚。
回想罗氏身边的心腹,还有前世的一些细节,阮思妍开始筹谋,务必要在引蛇出洞之际,将对方一击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