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崇待的时间太久了，护士只好把他请了出去。

    贺崇失神地走到走廊，想要坐在长椅上，看到一位头发苍白，身穿军装的老者。

    李成腰板直挺，来到贺崇面前。

    虽然李成什么都没做，但他的眼神就像是一柄利刃，已然将贺崇千刀万剐。

    李成：“疫苗通过了人体实验，我问了海荣，是你去做的。”

    贺崇垂着头，没话。

    李成手里拿着拐棍，腰上有枪，完全是因为贺崇手上有人质才没抽枪毙了贺崇。

    李成：“你就是当年跑掉的那个孩子。贺崇对吧，你知道，里面躺着的是谁吗？”

    贺崇默了很久，才点了点头。

    李成：“他们不是自杀，是被你杀死的。”

    贺崇又将头点了一下。

    李成的声音突然抬高，严厉极了：“你怎么狠得下心的！”

    贺崇茫然地摇头。

    不是的……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那些孩子不是我杀死的，是你们，是你们这些自私，被利益驱使的人类！

    李成看着他的眼睛，猜到他在想什么，哼笑了一声：“你还没认清你自己的行为吗？那我来告诉你。”

    “你逃出过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于是仇恨在你心里埋了种子，可你太弱了，怕自己狠不下心报不了仇，就拿他们的生命为代价来推动自己。”

    拿他们的生命，来制造仇恨的土壤，滋养那颗仇恨的种子。

    他当初那样做，到底是为了他们。

    还是……为了自己……

    “贺崇，你觉得人类自私对吧，你自己呢，你自己什么样，还看不清吗？”

    贺崇颤抖起来，拼命摇头，眼底有什么东西开始崩塌……

    李成的耳麦里传来了焦急的声音：“元帅，丧尸的情绪也受到影响了，有发狂的迹象，不要激怒他。”

    李成深呼吸了一下，“等他醒了，不要提那些事情。”

    贺崇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李成。

    李成：“汤抢救回来后就失忆了，不记得那些事，你不要提，逼他想起来对他的病没有好处。”

    失忆……

    他不记得那些？

    贺崇几乎已经在崩塌边缘的神经稍稍缓和了一点。

    经历了那样残酷的地狱，失忆无疑是一种恩赐。

    善良的人，老天也会眷顾的。

    只有他这样自私的人，冷血的人，才会被惩罚，一直铭记。

    【贺崇黑化值-10，当前黑化值10】

    李成离开后，贺崇坐在了长椅上发呆。

    眼泪掉了下来，贺崇低头，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手掌里。

    一直到下一次手术进行，俞汤都没醒过来，直接昏迷着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还算成功，结束后，俞汤依旧回到了无菌病房，但护士允许贺崇在消毒的前提下碰一下他了。

    贺崇跪在床边，摘掉口罩，亲了一下俞汤的额头。

    你一定要好起来。

    我会答应你所有的要求，放了那些人，去为我做的这些荒唐事付出代价……

    贺崇轻轻握住了俞汤的手，心翼翼地捧着，护着，对床上的人道：“俞汤……只要你能好起来，刀山火海，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我发誓。”

    【俞汤：呵。】

    【系统223：……】如果不是黑化值没清零，它真的要信了。

    这天晚上，贺崇又去重新做了一遍全身消毒，回到病房想继续守在俞汤身边。

    刚走到床边，贺崇就看到俞汤的眼睫稍稍动了下，心立刻悬起，声叫他：“俞汤，醒了吗？”

    薄薄的眼皮下，眼珠轻轻颤动一下，俞汤慢慢张开了眼。

    已经过去了很多天了，但俞汤的思绪依旧停留昏迷前，自己浸泡水里逃不出去。

    窒息感袭来，俞汤露出痛苦神色，手臂挣动。

    贺崇吓得立刻站起，心惊胆战地压住他的手臂，摁了铃，语无伦次地安慰他道：“俞汤，俞汤，没事了。”

    “别怕，这里是医院，已经没事了。”

    贺崇的眼睛全是血丝，心疼到想将他抱进怀里，却又不能那样做：“我错了俞汤，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

    “真正的疫苗和抗体都在我的实验室里，等你好了，我会让他们去拿。”

    “我认罪，我该死，该下地狱，我会去自首，你千万不要激动。”

    医生赶来病房，对数值突然剧烈波动的俞汤进行了紧急治疗。

    急救结束后，俞汤半阖着眼躺在床上，目光一直在寻找什么人，脆弱的令人看一眼就要心碎。

    俞汤拉住了贺崇的手，似乎是终于松了口气：“你还活着……”

    贺崇的眼眶红透了。

    俞汤醒来，第一件事并不是责怪他做的那混账事，而是找他，确认他是否还活着。

    贺崇摸他的头发，哽咽道：“我错了，你罚我，等你好起来，我让你亲手把我送进监狱……”

    俞汤原本就是疼醒的，刚刚医生给他的身上了止疼针，这会儿意识困顿不清，思绪也乱的很，咕吁了声：“贺崇。”

    贺崇：“嗯？”

    怕他听不到，又抬高声音：“我在呢。”

    然后就矮下身来，仔细听俞汤的话。

    俞汤眉头稍稍皱了一下，声对贺崇道：“丢人，不要……那么多，气球。”

    贺崇怔了下，身体僵在了那里。

    等贺崇反应过来，泪流满面，心被碾压的无法呼吸时，俞汤已经歪在枕头上阖了眼，睡着了。